1.走马灯（上）
躺在病床上的甘晓冰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她的心在得知胡鹏死去的那一刻已经碎成了齑粉、不知道痛了。
未来的婆婆……永远不可能再成为她婆婆的伯母在骂她，每一个字她都听见了，但心已经碎了所以感觉不到痛苦。
也许死亡是最好的归宿吧……
“病人情况不好，赶快抢救！”
……
甘晓冰缓缓闭上眼睛，看到了自己的一生——
“妈妈妈妈……我要吃蜜桃精……”三四岁的姐姐扯着妈妈的衣服说。
正给甘晓冰喂奶的妈妈怕衣襟堵住宝宝的鼻孔，掖了掖胸前的衣服才转头笑着对姐姐说：“萍萍乖，让爸爸给你买……你来，看，妹妹笑了……”
“爸爸爸爸，我想吃蜜桃精……”姐姐又去找书桌前忙碌的父亲。
“自己玩去，我忙着呢……”父亲自顾自地写写画画。
……
夏日晴朗的午后，小姐俩坐在院子里玩土。
“冰冰你看！”刚满五岁的姐姐忽然仰头指着天空。
一岁多的甘晓冰也抬起了头——天上的云彩一条一条的非常好看。
“这是老天爷吃完肉吐的骨头！他老人家吃完鱼还会把鱼鳞吐得满天都是……”姐姐像老师一样一本正经地给甘晓冰讲解着……
“哗……”没一会儿突然下起了雨。
甘晓萍拉着甘晓冰跑回屋里，蹲在门口看下雨。
大滴大滴的雨点将院子里砸起了灰尘，灰尘又被雨滴砸回地面，院子里很快变得一片泥泞。
“尿尿……”刚刚学会说话的甘晓冰说道。
“你要尿尿？直接尿吧……”姐姐像小大人一样吩咐道。
“尿尿，老，天爷，尿尿……”甘晓冰急得小脸通红。
“啊！你说下雨是老天爷尿尿！哈哈哈哈……”姐姐笑得乐不可支。
甘晓冰也咧开刚长了八颗牙齿的小嘴“呵呵呵呵”地笑起来，笑得口水都淌了出来……
……
剥掉绿色的外皮，把嫩黄色的榛子放在大石头的凹槽里用铁牛大锁头一砸——“啪嚓”白白嫩嫩的榛子仁蹦了出来，放到嘴里一嚼，脆嫩甘甜。
“咯吱咯吱”甘晓冰飞快地咀嚼着，小腮帮子撑得圆鼓鼓的。
“萍萍姐给我给我。”隔壁的小哥哥胡鹏也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姐姐砸榛子。
“我的我的，姐姐是我的！”甘晓冰推开胡鹏去抢刚刚砸开的榛子。
“都有份都有份！”妈妈端过来一小篮子已经剥掉绿皮的榛子，“少吃点，一会儿吃饭了。”
甘晓萍两手各托着一颗榛子仁说道：“一人一个，自己选。”
胡鹏急忙抓起一个塞进嘴里嚼了起来。
“鹏鹏，你刚刚吃的那个有虫子……”姐姐突然坏笑着说道。
“呸呸，哇……”胡鹏吐掉嘴里的榛子大哭起来。
“鹏鹏哥不哭，姐姐骗你的！吃这个吧……”甘晓冰把手里的榛子仁塞到胡鹏的手里。
……
“咩～”“咩诶诶～～”
甘晓冰把牧羊棍插在草地中间让两只小山羊吃草，自己则在草地里找寻起来。
“接箍簏草、凤仙花……应该够用了吧！”
甘晓冰把整根接箍簏草掐成一段一段的，中间留下一丝细细的纤维连着——项链做好了！
捏开凤仙花尖尖的果子……“啪啪啪”圆圆的黑色种子弹了出去，甘晓冰把卷起来的厚皮轻轻展开，小心翼翼地夹在耳朵上——耳环做好了！
呀，这棵天星星熟了！甘晓冰赶快揪下黑亮的果实用手搓去上面的浮土塞进嘴里——真甜！
这个“小橘子”也长果子了——指甲大的小果实剥去外皮，露出里面排成一圈的白白果实，吃起来有一丝淡淡的清甜。
每天幼儿园放学后的快乐时光甘晓冰能一直玩到日头偏西……
“冰冰，回家吃饭了！”
“来啦～”甘晓冰拍拍裙子后面沾的草叶拔出牧羊棍牵着两只羊回了家。
……
“呐，给你……”升上小学一年级的鹏鹏哥递给甘晓冰一小截粉笔头。
“粉笔？”甘晓冰莫名其妙地接过疙疙瘩瘩的粉笔。
“这是我刻的像你吗？”胡鹏红着脸飞快地说道。
“这……”甘晓冰把粉笔头拿到眼前细看，“怎么没有脸啊？”
“不要拉倒！”胡鹏夺过“粉笔雕像”扔进旁边水坑跑回了自己家。
甘晓冰咬着嘴唇，捞起水坑中的小雕像回家冲洗了好多遍，但渗透到粉笔孔洞里的泥水洗也洗不掉、粉笔头也变小了……
……
突然从某一天开始父亲不再写写画画，天天闷闷不乐，家里也变得阴云密布。
“再争取一下吧……”妈妈愁容满面地说道。
“还欠着一PG的债！拿什么争取！”父亲大吼一声，写作业的小姐俩同时吓得一抖。
“实在不行，就把两……”
“闭嘴！没用的玩意儿！生俩赔钱货还天天叭叭dei！我X你个XX……”
妈妈不敢再说话，甘晓冰的泪水滴落在作业本上，她咬紧嘴唇不敢哭出声音……
……
放学回来甘晓冰发现她从小养大的两只羊突然不见了，妈妈说送去姥姥家养着了，于是甘晓冰开始数着日子盼暑假……
很快到了期末，姐姐把甘晓冰领到了家里的仓房，指着房梁黑暗的角落说：“你看。”
——那里挂着两个羊头骨。
甘晓冰跑去跟爸妈哭闹，最后只换来了父亲的一巴掌：“不懂事！滚开！多余的玩意儿！”……
……
父亲再也没有回到写字台写写画画，他开始天天喝得醉醺醺的，脾气也越来越坏。
家里的黑白花猫偷吃了隔壁的鱼，胡鹏妈妈找了来，无论小姐俩如何阻拦父亲还是当场处决了花猫。
胡鹏妈妈大惊失色跑回了家，甘晓萍和甘晓冰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
甘晓萍和甘晓冰坐在门口的地上翻花绳。
房门被猛的拉开，父亲拎着酒瓶摇摇晃晃地走进来一脚踢翻了挡路的甘晓冰：“我踢死你个赔钱货！”
妈妈扔下手里正织着的毛衣扑在甘晓冰身上。
拳脚像雨点般落在妈妈的背上……
……
“冰冰，给妈去买XXX，跟药店徐阿姨说，她知道。”妈妈给了甘晓冰24.5元。
“妈，你这个病还是去医院看看吧……”放下“初一语文”书的甘晓冰犹豫着没接钱。
“没事，吃药维持就行，妈这毛病是精神上的，传出去你们俩以后不好找对象……再说家里也没那么多钱……”妈妈把钱塞到甘晓冰手里。
“可是……”甘晓冰咬着嘴唇。
“妈没事，放心吧傻丫头……赶快去，听话。”说完妈妈又回去继续织毛衣，每件毛衣能赚50块钱手工费。
……
“呵呵呵……”姐姐伏在写字台上肩膀颤动，一边看着什么一边偷偷地笑。
“姐！你看什么呢？”甘晓冰凑到跟前。
“不许看我的东西！”姐姐立刻趴在桌上用胳膊把信纸捂得死死的。
甘晓冰咬了咬嘴唇，转过身慢慢走了。
“以后不准随便碰我的东西！”姐姐在身后严厉地说道。
甘晓冰强忍着泪水回了卧室。
……
甘晓冰从破旧的小猪存钱罐里抠出一堆五分、一毛的硬币和纸币。
圈楼三楼服装店，甘晓冰指着一件黑色外套说：“就要这个。”
回家后，她从衣柜里翻出一件妈妈的白色尖领衬衫换上，挽了挽衣袖、把下摆掖进裤子里，再套上新买的黑色外套……甘晓冰在镜子前怎么看都看不够……
……
“衣服不错啊。”课间休息时，一位同样穿着白色尖领衬衫黑色套装的高年级姐姐突然走到她跟前。
“呃……还是姐姐漂亮。”甘晓冰心脏跳得飞快，对方是不是不允许自己跟她穿一样的衣服……
“叫我薇姐，今天下午放学后到初三（2）班教室门口等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好，好的薇姐。”甘晓冰的脸刷地红了。
漂亮的高年级姐姐满意地离开了。
甘晓冰开心得不得了，下午的课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未来的婆婆……永远不可能再成为她婆婆的伯母在骂她，每一个字她都听见了，但心已经碎了所以感觉不到痛苦。
也许死亡是最好的归宿吧……
“病人情况不好，赶快抢救！”
……
甘晓冰缓缓闭上眼睛，看到了自己的一生——
“妈妈妈妈……我要吃蜜桃精……”三四岁的姐姐扯着妈妈的衣服说。
正给甘晓冰喂奶的妈妈怕衣襟堵住宝宝的鼻孔，掖了掖胸前的衣服才转头笑着对姐姐说：“萍萍乖，让爸爸给你买……你来，看，妹妹笑了……”
“爸爸爸爸，我想吃蜜桃精……”姐姐又去找书桌前忙碌的父亲。
“自己玩去，我忙着呢……”父亲自顾自地写写画画。
……
夏日晴朗的午后，小姐俩坐在院子里玩土。
“冰冰你看！”刚满五岁的姐姐忽然仰头指着天空。
一岁多的甘晓冰也抬起了头——天上的云彩一条一条的非常好看。
“这是老天爷吃完肉吐的骨头！他老人家吃完鱼还会把鱼鳞吐得满天都是……”姐姐像老师一样一本正经地给甘晓冰讲解着……
“哗……”没一会儿突然下起了雨。
甘晓萍拉着甘晓冰跑回屋里，蹲在门口看下雨。
大滴大滴的雨点将院子里砸起了灰尘，灰尘又被雨滴砸回地面，院子里很快变得一片泥泞。
“尿尿……”刚刚学会说话的甘晓冰说道。
“你要尿尿？直接尿吧……”姐姐像小大人一样吩咐道。
“尿尿，老，天爷，尿尿……”甘晓冰急得小脸通红。
“啊！你说下雨是老天爷尿尿！哈哈哈哈……”姐姐笑得乐不可支。
甘晓冰也咧开刚长了八颗牙齿的小嘴“呵呵呵呵”地笑起来，笑得口水都淌了出来……
……
剥掉绿色的外皮，把嫩黄色的榛子放在大石头的凹槽里用铁牛大锁头一砸——“啪嚓”白白嫩嫩的榛子仁蹦了出来，放到嘴里一嚼，脆嫩甘甜。
“咯吱咯吱”甘晓冰飞快地咀嚼着，小腮帮子撑得圆鼓鼓的。
“萍萍姐给我给我。”隔壁的小哥哥胡鹏也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姐姐砸榛子。
“我的我的，姐姐是我的！”甘晓冰推开胡鹏去抢刚刚砸开的榛子。
“都有份都有份！”妈妈端过来一小篮子已经剥掉绿皮的榛子，“少吃点，一会儿吃饭了。”
甘晓萍两手各托着一颗榛子仁说道：“一人一个，自己选。”
胡鹏急忙抓起一个塞进嘴里嚼了起来。
“鹏鹏，你刚刚吃的那个有虫子……”姐姐突然坏笑着说道。
“呸呸，哇……”胡鹏吐掉嘴里的榛子大哭起来。
“鹏鹏哥不哭，姐姐骗你的！吃这个吧……”甘晓冰把手里的榛子仁塞到胡鹏的手里。
……
“咩～”“咩诶诶～～”
甘晓冰把牧羊棍插在草地中间让两只小山羊吃草，自己则在草地里找寻起来。
“接箍簏草、凤仙花……应该够用了吧！”
甘晓冰把整根接箍簏草掐成一段一段的，中间留下一丝细细的纤维连着——项链做好了！
捏开凤仙花尖尖的果子……“啪啪啪”圆圆的黑色种子弹了出去，甘晓冰把卷起来的厚皮轻轻展开，小心翼翼地夹在耳朵上——耳环做好了！
呀，这棵天星星熟了！甘晓冰赶快揪下黑亮的果实用手搓去上面的浮土塞进嘴里——真甜！
这个“小橘子”也长果子了——指甲大的小果实剥去外皮，露出里面排成一圈的白白果实，吃起来有一丝淡淡的清甜。
每天幼儿园放学后的快乐时光甘晓冰能一直玩到日头偏西……
“冰冰，回家吃饭了！”
“来啦～”甘晓冰拍拍裙子后面沾的草叶拔出牧羊棍牵着两只羊回了家。
……
“呐，给你……”升上小学一年级的鹏鹏哥递给甘晓冰一小截粉笔头。
“粉笔？”甘晓冰莫名其妙地接过疙疙瘩瘩的粉笔。
“这是我刻的像你吗？”胡鹏红着脸飞快地说道。
“这……”甘晓冰把粉笔头拿到眼前细看，“怎么没有脸啊？”
“不要拉倒！”胡鹏夺过“粉笔雕像”扔进旁边水坑跑回了自己家。
甘晓冰咬着嘴唇，捞起水坑中的小雕像回家冲洗了好多遍，但渗透到粉笔孔洞里的泥水洗也洗不掉、粉笔头也变小了……
……
突然从某一天开始父亲不再写写画画，天天闷闷不乐，家里也变得阴云密布。
“再争取一下吧……”妈妈愁容满面地说道。
“还欠着一PG的债！拿什么争取！”父亲大吼一声，写作业的小姐俩同时吓得一抖。
“实在不行，就把两……”
“闭嘴！没用的玩意儿！生俩赔钱货还天天叭叭dei！我X你个XX……”
妈妈不敢再说话，甘晓冰的泪水滴落在作业本上，她咬紧嘴唇不敢哭出声音……
……
放学回来甘晓冰发现她从小养大的两只羊突然不见了，妈妈说送去姥姥家养着了，于是甘晓冰开始数着日子盼暑假……
很快到了期末，姐姐把甘晓冰领到了家里的仓房，指着房梁黑暗的角落说：“你看。”
——那里挂着两个羊头骨。
甘晓冰跑去跟爸妈哭闹，最后只换来了父亲的一巴掌：“不懂事！滚开！多余的玩意儿！”……
……
父亲再也没有回到写字台写写画画，他开始天天喝得醉醺醺的，脾气也越来越坏。
家里的黑白花猫偷吃了隔壁的鱼，胡鹏妈妈找了来，无论小姐俩如何阻拦父亲还是当场处决了花猫。
胡鹏妈妈大惊失色跑回了家，甘晓萍和甘晓冰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
甘晓萍和甘晓冰坐在门口的地上翻花绳。
房门被猛的拉开，父亲拎着酒瓶摇摇晃晃地走进来一脚踢翻了挡路的甘晓冰：“我踢死你个赔钱货！”
妈妈扔下手里正织着的毛衣扑在甘晓冰身上。
拳脚像雨点般落在妈妈的背上……
……
“冰冰，给妈去买XXX，跟药店徐阿姨说，她知道。”妈妈给了甘晓冰24.5元。
“妈，你这个病还是去医院看看吧……”放下“初一语文”书的甘晓冰犹豫着没接钱。
“没事，吃药维持就行，妈这毛病是精神上的，传出去你们俩以后不好找对象……再说家里也没那么多钱……”妈妈把钱塞到甘晓冰手里。
“可是……”甘晓冰咬着嘴唇。
“妈没事，放心吧傻丫头……赶快去，听话。”说完妈妈又回去继续织毛衣，每件毛衣能赚50块钱手工费。
……
“呵呵呵……”姐姐伏在写字台上肩膀颤动，一边看着什么一边偷偷地笑。
“姐！你看什么呢？”甘晓冰凑到跟前。
“不许看我的东西！”姐姐立刻趴在桌上用胳膊把信纸捂得死死的。
甘晓冰咬了咬嘴唇，转过身慢慢走了。
“以后不准随便碰我的东西！”姐姐在身后严厉地说道。
甘晓冰强忍着泪水回了卧室。
……
甘晓冰从破旧的小猪存钱罐里抠出一堆五分、一毛的硬币和纸币。
圈楼三楼服装店，甘晓冰指着一件黑色外套说：“就要这个。”
回家后，她从衣柜里翻出一件妈妈的白色尖领衬衫换上，挽了挽衣袖、把下摆掖进裤子里，再套上新买的黑色外套……甘晓冰在镜子前怎么看都看不够……
……
“衣服不错啊。”课间休息时，一位同样穿着白色尖领衬衫黑色套装的高年级姐姐突然走到她跟前。
“呃……还是姐姐漂亮。”甘晓冰心脏跳得飞快，对方是不是不允许自己跟她穿一样的衣服……
“叫我薇姐，今天下午放学后到初三（2）班教室门口等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好，好的薇姐。”甘晓冰的脸刷地红了。
漂亮的高年级姐姐满意地离开了。
甘晓冰开心得不得了，下午的课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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