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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此会在何年(1)

    拂晓,天蒙蒙亮。

    她对镜理红妆,长发松散而下,系上层层红缎,一如当年那样。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伏音倏尔笑了,笑自己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膝上的狐裘被揉得有些脱毛,她轻轻搭在肩上,趁着天还没亮全,早点离开才是。

    足尖点地,避免惊扰他们,蹑手蹑脚下了楼,却见一瘦弱身影立于门口。

    “付伯,早。”她吸吸鼻,背上的包袱往里收了收,摆出一副与平常无异的模样,朝他问好。

    “丫头,要离开也不说一声,害得付伯好一顿等!”瘦老叟背着手慢悠悠地言道,瞥了一眼处在震惊之余的伏音,“想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你那点花花肠子怎能瞒得住我?”

    “所以,您是来阻止我,不许我离开的?”她缓缓清醒,移步到付伯面前,“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您收留了我将近四年,我却无以为报,以后等我……”

    “你以为我是这么肤浅的人吗!”他佯装生气嚷嚷一句,静默一瞬,“唉~小哑巴,我这么一个天才自然知道,无论我怎么劝你,你都会离开,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此去凶险,欲求无果;得不偿失,失不得复。”

    “多谢。”听到此谶语,她淡然一笑,向付伯一辑,“阿伯,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会回来看您和小林的。”

    “得得得!丫头,别说了,想去就去吧。”付伯不再看她,轻轻拉开门,晨光射入,耀花了他的眼。

    “那付伯,我走了。”

    付伯听得出她的声音有些哽咽,不由嗔怪:“哭啥,没出息!”又将她轻轻推出去,做一摆手姿势,见她身影渐渐远去,才默叹:“回来?你又怎会回来……”眼角渐渐湿润,方觉察身后有人,叹道:“你小子躲了多久?”言罢,关上木门转过身,看向容玦。

    “付伯,你究竟是何人?为什么对一切都知晓?”

    “你也是来跟我告别的,去吧去吧,我这客栈太小,容不下你们几个!”不理会他的问题,付伯一瘸一拐地走远,嘴边是无穷无尽的叹息,“只是……”

    “此去凶险,欲求无果,得不偿失,失不得复,是么?”容玦接过他的话,走到他面前扶住他,“付伯好像知前因,也知后果,可否告知晚生?”

    “孩子,有些人已不是池中之物,尽早放弃,方可解脱。”付伯摇头晃脑地离开,“话已至此,你好自为之。”

    容玦怔忪数秒,才微微放松了眉头:“好自为之……吗?”

    *

    城门外,寒风簌簌,马车在此停驻;守城的将士来来往往,盘问着来客,单单略过它。

    “老大,那边来人了。”士兵吐着乡音,用嘴撇撇前来的红衣女子,“就是她?”

    被称为老大的将士瞅了眼来者,敲了敲旁人的头:“你个榆木脑袋,明明见过南暝王妃的画像,怎么能把这个……”话没说完,耳畔就响起盈盈女声——

    “你们是他派来接我的。”声音庄严又不失温婉,使前者不由转过头,恰逢看到这女子坚定明亮的眼眸。

    老大反应片刻,打量着面前的女子,只见她身披薄袄、腰系红缎,脸上的疤痕在薄纱下若隐若现,空有一副好看的眉眼,随即玩味一笑:“姑娘怕是弄错了,我家主上派我来接的是他的妻,并不是什么怪物。”身旁小弟觉得此话欠妥,忙扯扯他的衣服,又不忘偷觑那姑娘的脸色,却见后者神色如常,眼中含笑,淡淡回了一句“是吗”。

    就当小弟以为她准备黯然远去时,却见她轻轻揭开面纱,露出较好的面容,冷冷看着老大,语气轻蔑至极:“不知你觉得我这怪物与你们所等之人有几分相似?南暝澈真是有趣,竟找了你们这两个有眼无珠的榆木疙瘩来迎接我,你说,他若是知道了,你将他苦苦寻了四年的王妃差点赶走了,会如何?”

    两人呆立片刻,齐声跪地:“王妃恕罪,在下知错!”其他守卫不知发生了何事,见老大跪地,忙止步朝着红衣女子跪下。

    眼眸扫过众人,她静静言道:“马车。”

    “车已备好,在城外等候,王妃,请您随奴前往。”老大恭敬道。

    她颔首示意,令众人起身,问他:“马车中可有他人?”

    一旁小弟忙道:“有……”话未出口,老大瞥他一眼,接过话去:“王上已在那儿久候多时。”

    眼底划过一丝讶然,随即又归于平静,她随将士踏过城门,望见停驻的马车中有人轻轻用纸扇撩开帘子;倚门回首,她发现丝萝平静如初,欣慰一笑,可看久了,又发现什么都变了。守门的人、破损的老城墙、斑驳的石板路……

    是的,什么都不同了。

    当年,自柳絮纷飞中送子夜离开,她会悲伤;自幻璃身披嫁衣前往南暝,她会不甘;如今,离开水镇丝萝,她五味杂陈,当头来竟仅剩平静……世间万千,真是造化弄人!

    如果她眼力极佳,定能望到藏匿于百人中石柱后的容玦,也定能察觉到他穿过万千巷陌停驻在她身上的目光,可惜……

    转回视角,她步步走向马车,随口问了一句身旁的老大:“你叫什么名字?官职不小,何必自称为奴?”

    “回王妃,在下名唤赤凌,王上待我甚好,除了为奴,无以为报。”

    在那一刻,她的脸色变得惨白。

    *

    画烛醒来时已至正午,脸颊余热未消,眼睛早已哭肿,见袖儿战战兢兢在旁站着,她嗔怪一句:“都这个时辰了还不叫我!”随即翻身穿好衣裳,下了木楼。没到下一层,她便听见小林的嘟囔:“他们真把这儿当成驿站了,身份瞒了三年也就罢了,走都不和给我们说一声!”

    她从中听出些许端倪,忙跳着过去,拉住小林的手臂:“你说谁走了?”

    “可不是你家那白面小护卫和公主殿下。”小林瞟了一眼她,见后者嘤嘤而泣,毫无回转之势,没好气道,“你哭也没用,人家又不喜欢你;而且,他们去的是相反方向,你哭也无道理。”

    画烛呆立数晌,又“哇哇”地哭起来;小林啧啧数声,心想:真是没经历风波,天天泡在蜜罐长大的小丫头。

    “喂喂!你为什么喜欢白脸啊?就因为他长得好看?”说着,小林自酌一杯茶,悠悠开口问。

    “才不是呢,我又不是外貌协会的!”画烛抽泣着,“我喜欢他是因为……”

    茶香满溢,一片氤氲不知朦胧了谁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