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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此事古难全(3)

    容玦看着手纹里渗透殆尽的灰尘,又凝眸望去阁门正对的桃木椅。其上空空,再没有那天真烂漫的影子。

    曾经,这处的主子坐于桃木椅上,装出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递给他一个空杯子,使唤他道:“喏,渴了。”

    他全当没看见,不接过,任由她僵直了手臂,又捧起她坐前溢满的杯盏,在她的瞠目下细细品过,末了,道一句:“多谢主上。”

    不错,是他偷换概念,只为引起她的注意。

    他犹记得那时,她一气之下蹦跳跃起,险些掀了茶壶,而洛羽觞在侧,持扇调笑一句:“真该谱一曲你和他的传奇,叫做——机智护卫智斗刁蛮主上。”……

    谱一曲传奇吗?如何谱?

    曲未终,人已散!他的至亲亡了她的国,而他在一旁观望,她已早作人妇!

    他瞧着摆在桌上的杯盏,拿在手上细细把玩。恰逢影卫显现,附他耳边,道了一句。

    他已凝眉,颔首示意影卫退下,便敛起行装,匆匆赶往城门口。

    *

    城门外,寒风中。

    众守门侍从将一男一女层层包围,任由圈中身穿麻衣的男子叫喊。

    容玦刚至城门,便看到这般景象,听到付小林的嘶喊:“叫你们幻璃那个最白最白的白脸儿出来,我看我不该叫他小白脸,我该叫他白眼狼!狼心狗肺,恩将仇报!亏我当初还把他当成兄弟,真是……”

    他揉揉眉心,随即踱步上前;众将见他在此,都渐渐收了兵器,叫他大人向他行礼。

    “呵,容玦,排场够大啊!”

    任由付小林讥讽,容玦肃容走到他面前,不料一旁女子摘了斗笠冲到容玦面前,张牙舞爪般捶打,边打边流泪:“容子夜,你杀害我爹,恩将仇报,我薛画烛与你不共戴天!你这个卑鄙小人!”

    侍从见自家大人不还手皆面面相觑,刚想上前却被那大人制止,声称这两人是他的朋友,又说这里没他们什么事,让他们各忙各的;众侍从看着包围圈里的二人与大人的相处模式,实在不符“朋友”的一贯做派,虽是疑惑不解,却是不可过问,只得一一撤了。

    任薛画烛捶打数次,虽她力气不大,于他而言,本该不痛不痒,但因前几日的鞭伤未能痊愈,难免有些疼痛,等力道渐轻,她也哭得疲累,他单手钳制住她的右手,轻轻道:“够了没,嗯?”

    她本打得起劲,哭得声嘶力竭,但听闻她曾经最爱、现在最恨的人如此一句,她便失了言语的能力,仅是看着那人轻抿的嘴唇。

    这个人,是她寤寐而思的人呐,可西泽人都说,是他害了最疼她的爹爹!

    不错,她该断了那层念想,将他带走,带回西泽,让他受到全城人的谩骂与唾弃,这是他应得的惩罚!

    可是……她既不忍也不愿……

    付小林见此形式,连忙上前掰开容玦的手,但见他的皮肤几日不见却是越发白了,确切来说是苍白。想至此,小林眉心不由一皱,但想想坊间传闻,便以“他是白眼狼”为由暗自搪塞了过去。

    “郡主,西城主的死确实与我脱不开关系,但是我的确没有杀他。”容玦放下手淡淡道。

    “容玦,你以为我和郡主是三岁小孩吗?你说没杀就没杀?你有证据吗,我们不远千里,从西泽到丝箩,再到幻璃,难道只为了你说一句‘你没杀’?白脸,我自问与你相识后,为你掏心掏肺,为你与那伏音公主牵线搭桥,可现如今,你却将这空灵幻界搅得不得安宁!容玦,我可是枉认了你做我朋友?!”

    付小林嘶吼未尽,却听面前人淡淡嗤笑一句:“白痴。”

    他眨巴眨巴眼,微怔,脱口一句“什么?”,却听那个“罪大恶极”之人继续说:

    “我若真是你说的那种十恶不赦的白眼狼,又何必留你说完方才那一席话?你付小林,一无名,二无势,凭我一句话,大可要了你的性命,我也可图个耳根子清净,何必留你在此奚落于我。何况,你们如此兴师动众地找上前来,无非是因信了那民间的几句流传,郡主倒还有情可原,你,付小林,又是凭何深信那流言蜚语,我问你,有证据吗?你口口声声称你我为朋友,但如若连这样最基本的信任也没有,你我这朋友,不做也罢!”言罢,容玦甩袖欲走,小林尚未从他说得这一大串话中回过神,却见那远处青色的影微微侧过身来:“这里并非久留之地,念你过去是我的朋友,这才告诫你——速速归去,至于郡主,容某有愧,待过几年,我自会给郡主一个交代。”

    画烛看着那青色的影融入一片朱红色的宫墙里,轻轻呢喃:“子夜哥哥……”

    付小林却是笑了两声,朝着那人背影大声道:“说得多么冠冕堂皇!容子夜,你欠我很多你知道吗?你向我讨证据,说我不信你?市面上流传的证据多得比比皆是,我却在我那个客栈,还有我未婚妻的酒楼,天天逮着一个就说,‘嘿,伙计,那个容玦是我的好兄弟,他没有叛国、没有杀人,不是罪人,更不是奸臣’,你猜,他们怎么说?他们认为我就是个疯子,没错,是疯子才会信你!容玦,那些事不是你做的,你单单对我、对郡主说,又有何用?你拿出证据啊!你出来这龌蹉肮脏的地方啊!他们叛乱你阻止,别助肘为虐啊!你既没有证据,又不出来阻止,不说我一个不明你真实身份的人信不信你,画烛会信吗?伏音会信吗?那些人,那些吃饱喝足没事做、天天在茶栏酒肆闲聊的人会信吗?”

    容玦脚步一顿,扶住身侧榕树,榕树郁郁葱葱,默然观望着一切,好似无喜无悲。

    真是笨蛋啊,在宫闱里说出这番话来,不单是隔墙的耳目了,周围的侍从都可以分分钟要了他的命。

    付小林,你真是……

    “别摆出那种至高无上的模样,说你不在乎那些个闲言碎语,再暗自替我们许个愿,做出‘牺牲你一个幸福千万家’那样一个可歌可泣的故事来,我告诉你,容子夜,我们不稀罕!就算你另有苦衷,可你还是害画烛失去了爹爹,还是害伏音要被斩首,你的罪孽再也不可能被功绩掩埋,我……”

    付小林还想继续说下去,却见榕树旁的那人不知何时走到了他面前,双手紧抓他的肩,双目盯的令他直发怵,他听见那人一字一顿问:“你适才说什么?”

    他不常见容玦失控,总数三次,次次都是为了同一人,他的这个朋友还真是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