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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往事付流水(1)

    两年间,付小林一直都帮她、护她、守她,陪她度过人生最难熬的时刻,她从不谙世事的刁钻小姐成为一呼百应的酒楼掌柜,付小林功不可没。她不清楚自己是何时喜欢上的付小林,有时候深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但她还清楚地记得,那日她跑到客栈门前索婚时他呆呆傻傻的模样,细想来,自己很凶悍,小林很可爱。

    没有他,她依然是原来天真懵懂的疯丫头;有了他,她为之喜、为之悲,也终究成了自己曾经最想成为的模样。

    殷罗想着,自个儿笑出了声,适才的眼泪自然涌出,想到自己似哭似笑的面容,立马把自己的头往小林肩上埋。

    “到时候,我们把客栈装饰得漂亮些,挂满红灯笼,把邻里全叫来热闹一番……喂喂,那是半年之后的事了,这么喜欢我啊,现在就激动成这副鬼样子,哈哈——”

    “付小林!”

    “嗻——你未婚夫君在!”

    “油嘴滑舌。”殷罗“扑哧”一笑,连打他的欲望都被蜜糖般的话消散了,“好了,你没背够,我都快被你颠成脑震荡了,快快快,快放本姑娘下来!付伯还等着我们回去呢!你这个不省心的,害老人家跟着担心。”

    小林傻笑着放下殷罗,刚想再调侃一两句,却看见远处缓缓走进的身影,笑容在刹那间僵持住,只因看见那人,他就想起先前她在牢狱中居高临下的模样。他还记得昨日,她让狱卒打开牢门步入其中,居高临下般对自己的那番阔谈。

    她说,小林子,你就是个麻烦精,救人不成反倒拖累别人,经历了这么多事,还永远长不大。

    他当时刚被打伤,神志算不上清醒,不能确定眼前的人是幻象还是真实存在的,恍惚中,他爬到她的脚边,攥住她的裙裾,胡乱地喊着“羽觞”,却被她一掌打下。

    这一掌着实把他打醒了。他呆呆看着蹲在自己身侧,本不该出现在南暝的洛羽觞,看她脸上泛滥出几近怜悯的神色,后者抚上他的脸,冲他讥讽一句:“付小林,你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身旁狱卒一口一个“洛姑娘”叫的很是熟捻,还带着恭敬的意味,饶是付小林再傻也看得出,洛羽觞又回到了南暝帮着元澈做事。他忘却了自己应有的反应,只看着她,一直等到那句“你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钻入心底,如入冰窖。

    现下,他看见洛羽觞迎面走来,她神色怔忪,在看见他的那刻,下意识地想退后,见躲不过,只得唤他的名字。

    小林心绪难平,应付一句,就拉着殷罗往前走,殷罗不解,扯扯小林的衣服角,忙问:“她是谁?你们认识啊?”出于女人的直觉,殷罗很快嗅出了不寻常。

    “她是我曾经很喜欢很喜欢的人。”小林以殷罗能听到的声音答。

    殷罗松开衣角,呆立原地,试探性问了一句:“依荷?”她知道付小林有个忘不掉的初恋,坊间传尽了他对这风雅楼头牌舞姬的深情。

    小林笑着摇摇头:“傻丫头,再喜欢也是过去的事情了,她对我的喜欢不屑一顾,我又何必对过去耿耿于怀?再过半年,你就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以后,我一辈子都只会对我的夫人好。”

    昨日之前,洛羽觞一直是付小林以为的永远跳脱不出的桎梏。他以为,他会永远为她在心头空出一隅,会把最好的零嘴带给她、最好的故事留给她,不论她如何看待自己。可是最终,他发现自己错了,他忍得了很多事,唯独忍不了她对自己近乎鄙夷的态度。人的忍耐都有一定的额度,一旦超过了这一额度,那曾经过喜欢的人和事都会成为一种负累。

    他喜欢她,迁就她,却一直得不到回应,如此,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注定会无疾而终。不过这一点,他直到昨日才想通。

    “付小林!”远处的羽觞喊住他,小林殷罗齐齐向她望去。

    羽觞今日的面色有些暗淡,像是整夜未眠,她把手中的玉簪握紧往身后挪了挪,见小林殷罗未察觉到自己手中的东西,暗自松了口气。她迟疑了片刻,说:“你们快回去吧,迟了……就不好了。”

    “嗯。”小林虽然觉得今日的羽觞怪怪的,却也不想多问什么。不错,没资格问,也不想多问。

    目送小林和殷罗离开后,羽觞像是被抽走了最后的倚仗,瘫坐在地。她看着手中染血的玉簪,脑海中盘旋过自己从小猎杀的人,双手生平第一次颤抖,生平第一次失声痛哭。她无厘头地想起席城空,她的好师兄,那个被她夺去心魄的第一人说过的话。

    他说,走上这条路就回不了头了。

    不是不想,而是永远不可能。

    就像她想用手帕拭干匕首上的血,可顶上的血块却早已凝固,黏在玄铁上,怎么也拭不掉一样。

    *

    直到最后,薛画烛都坚信着会有奇迹发生——她所念之人会摒弃一切世俗礼教牧马前来。

    这都是少女怀春般的臆想,她戏文看多了,足以将想象付诸于愿景,可她并不知,许多愿景最终会付诸于流水,譬如此时,在这个洞房花烛之夜,她与南暝国君的洞房花烛之夜。

    暮色已至,有人推开房门,画烛握紧手中匕首,紧紧攥着。她想好了,只要那人接近她、轻薄她,她便自刎。

    不过是死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胡乱想着,身躯不由发颤。不错,她还不愿寻死,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希望没了,幸福没了,连子夜哥哥也没了……

    袖儿在旁说尽了吉祥话,她心里烦闷,一句也没听进去。

    布履落入她眼底,她透过红盖头看到的仅仅那人模糊的影响,身旁的袖儿惊呼一声,接着被那人遣退。

    脚步声逼近,一声一声,正如她此时的心跳,她攥紧匕首,在心底一遍一遍地喊着“子夜哥哥”。

    猛然间,她感到视线一亮,想都没想就握紧匕首捅向来人,那人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将手中盖头丢到一旁,紧紧抓住她的手腕搉到一侧。她吃痛,忙松手,迫使匕首掉地,发出清脆声响。

    烛光所及之处,她看清那人银白面具,迟疑片刻:“是你,面具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