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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云开雾散时(2)

    所以,当这个念头定下时,洛羽觞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可当她赶到客栈,躺着的只有付伯冰冷的尸体,她向他的脖颈处划了一道,制成他杀假象,又收买官兵嫁祸子夜,为的就是办成南暝澈交代的事,让他放了付小林;

    然而,当付小林故意诘问她时,她却一一担下,只为让小林恨他,因为她以为,只有恨透了一个人,才不会惦记过去的种种美好与渴求,才能完全投入到新的生活。

    参透她的想法后,小林就想,她既想让他恨,他便去恨好了,只要能如她所愿。

    *

    伏音听完容玦陈述的真相,既震惊又不解。

    说真的,她对羽觞和小林的做法不敢苟同,她不明白羽觞为何要再补一刀,为何不直接向南暝澈复命,说付伯已然病殁;也不明白小林为何选择佯作不知真相;也无法想象今夜依荷墓前所发生的事。

    “我只问你一句,若是那夜付伯没死,会如何?”察觉到她生出疑惑,容玦问道。

    “羽觞会杀付伯,然后向南暝澈复命,南暝澈会放小林,小林会找她寻仇,不一定非得杀她,但也会跟她恩断义绝;跟现在没多大差别。”

    “是了,没多大差别……为了成形,她盗取席师兄的心魄;为了活着,她不断借用他人的躯体……她一直在寻觅自己想要的生活,为了这一目的,她做过不少错事,可后来,她发现自己追求不到自己想要的生活,觉得‘今不如昨,明不如今’,她失去了生命的意义,或者说她一直都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觉得生活乏味无趣。那时候,小林一直伴她左右,她生性清冷傲物,面上显不出来,却是把小林牢牢记在心底,所以后来,小林出事时,她把能救出他奉为极其崇高的事,哪怕事后他误解、她恨他,她也义无反顾地去做。因为,那是她以为的唯一能救他的方法。”容玦默叹。

    “唯一?”伏音皱眉,自语,“让她杀人她也杀?”

    “她生性如此,认定之事很难改变。”

    “那小林为何要装作不知?”她偏头问道。

    伏音看着容玦向她解释半天,什么爱啊、恨啊、成全啊,跟个老和尚念经般,说了一大通,听的过程中,她很后悔当初没把容子夜送进书院当个讲哲理的老先生,或是送进寺庙悟个禅理,她估摸着,这两样都挺适合他;听到最后,她并非没听懂,而是无法认同,她认为他俩所谓的“成全”,相当于拱手相让,就像她和容玦前些年干过的蠢事一样,非但无益,还招来了一系列的祸端,想来都后怕。

    不过经他这么一提,她悟出件新鲜事来——洛羽觞喜欢付小林,只可惜……她后知后觉,当她回头时,小林身边已经有殷罗了;又或者,羽觞现在都没看透自己的心。

    “适才你说,灵果有了喜欢的人会如何?”她想起,自己也是灵果。

    “会生出真正的心来,与真身融合,产生五感,变得与常人无异。”他淡淡道。

    伏音一怔,可她这灵果从出生就与常人无异,难道她自生下来就喜欢谁不成?

    但听容玦继续道:“这是对部分不匹配真身的灵果而言的,而有些灵果从一出生就能完全融合到真身里,对‘自己为灵果’的事一概不知。”

    伏音想,她显然属于后者。

    “那真不凑巧,你找它们,无异于大海捞针。”她故意试探道。

    “是啊,大海捞针。”针都一字排开散落在他跟前了,的确,好不凑巧。

    他回应一句,又适度转移了话题:“那夜,付伯好像推算出了自己的死期,就在入睡前写了信。”

    “信?”

    “他起先握在手上,事后大概应是被羽觞或是官兵藏起来了。”

    “藏在何处?”

    容玦摇头。

    “那你怎么知道有信?”

    “桌上有纸有笔,空白信纸上有痕迹,应写满字的那页却不翼而飞。”

    伏音不由想起小林提过的付伯手指的弯折大小,当即了然,正想发问,却被远处的声响阻了去。

    容玦将“灵缺”交由伏音护身,又把符纸从怀中掏出,两指竖立,夹住符纸,口中碎念两句,只听风消匿了声响,火光霍然炸起,染红整个天际,像璀璨的烟花落入星河。

    火焰一字排开,照出远处的轮廓,是人无异。

    伏音看清了来人,连忙起身,拉住容玦的衣摆示其终止。

    来人看到伏音,欣喜马上涌上心头,大步流星跑向伏音,随即“扑通”一声跪倒在她面前,欢喜叫道:“娘娘,怀素可算寻到你了!”

    伏音大惊,马上扶起,又附耳嘱咐她勿叫“娘娘”。

    “她是谁?”容玦出声。

    “回禀侯爷,是我在南暝的一个朋友,”她马上道,“是吧,怀素。”

    怀素忙附和。

    适才还跟他“你我”相称,现下的这声“侯爷”喊得真清脆!

    他觑了一眼伏音,摆出不置可否的神情:“是朋友,见了面还向你下跪?”

    “……”

    “还叫你‘娘娘’?”

    伏音忙道:“侯爷,刚才显然是她一见我太激动就绊倒了;还有,您有所不知,‘娘娘’是我在南暝的外号,她们私底下都那么叫我。”怀素接着附和。

    “你也不怕被哪宫的娘娘听到,收拾了去!”他调侃,心里腹诽:编!你接着编!

    怀素一本正经道:“宫里娘娘无故是不会去水牢的,除了没事找事。”

    “那啥,侯爷,天色不早,您也困了对不对,”伏音忙打马虎眼,推着容玦就往里走,“赶紧回帐安寝吧,这儿有我跟怀素守着!”

    容玦没出声反对,只笑着任由她推着向前,行至帐前,还不忘将她的绒袄拢了拢,瞟了眼里间的薄袄,冷不丁道:“明日你就将里面的那件残次品还给人家,你若喜欢袄,只管向安伯要;他一向偏爱女孩子,你要多少,他便给多少……”见伏音抿嘴偷笑,不由神色一凛,问,“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