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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身世或起疑(1)

    正如南暝澈所言,他们详谈的主人公容玦,并没被任何人劫走,相反,倒是找了个相对舒适的丫杈无比惬意地睡了一觉,醒来时见竹筐中的箭矢少了不少,但猎物如同预料般一样儿不多。

    揉了揉惺忪的眼,抬眼时见林间缝隙处勾绘出一人的剪影,他微微侧头,仔细瞅了瞅。

    “表兄好兴致,”那人的开场白一向很单一,“竟有时间在这儿打盹,不怕暗箭无眼,伤了熟睡的自己?”

    “太子殿下多虑了。”他已适应了光线,拍净身上沾染的泥草,觉得眼前之人可笑至极——居然有空费尽心机对付一个对他全然没有威胁的人。

    说实在的,他都懒得去讥讽他,于是应了这一句,便不再搭腔,使空气有了片刻的凝结。

    可,总归有人是不甘寂寞的,裴晏似是打量了他好一会儿才说:“没人说你不像姑父吗?池昼将军听说是个五大三粗的壮汉,称得上硬朗,却算不上俊秀,单单是你的肤色就白了他不止一分,不觉得奇怪吗,明明是父子,却没有一点相似之?。”

    容玦不止这人哪根筋搭得不对,突然跟他扯这些家常,而原本不被他待见的“叛国贼”转瞬成了口中叫得亲热的“姑父”,又听他继续道:

    “照你的模样来看,倒有几分像父王,特别是眼睛眉毛……”他凑近笑着,眼睛里带着轻佻的意味。

    “殿下有话请直说,莫拐弯抹角戏弄于我。”容玦冷冷道。

    “本宫是在直说啊,我只不过说你长得像父王,又不是什么坏事,你为了这点事气坏了身体多不好啊,父王还得拿我问罪不是?”他笑着,眼里却尽是讽意,“表兄可曾听过坊间的传闻……”

    “坊间传闻数不胜数,不知殿下问的是哪个?”

    “他们说你的母亲,所谓神女,跟父王有过一段情,而你就是她们爱情的结晶。”

    容玦发现权力是个可怕的东西,它可以泯灭人的心性,将人朝着泥泞池藻里推,连那个头脑简单的裴晏都被它吞尽,只剩下一个人的驱壳——它的附庸在盲目追随着,驱壳不会辨别真相与传言,只会听之任之,于是只要有一个噱头,在他的心里就会萌生出众多枝丫,畏惧、怀疑、欺瞒……各种负面情绪会冗杂、交织、积攒,就等“最后一根稻草”覆上,随后便会全然发泄。

    以上都是子夜听到那荒诞传闻,心下泛滥出的墨水。说来也怪,他竟然内心未曾泛起半点波澜,没有被裴晏影响,种下半颗怀疑的种子;第一反应想的不是这间传闻,却是它的其中一个传播者的内心世界。

    末了,他也只是笑笑,对眼前的“驱壳”道:“坊间也有传闻说,殿下不是真天子,是幼时被人偷换的,殿下可相信?”

    裴晏一怔,随后沾染上愠怒的神色,又见容玦背上少箭的竹筐,对自己道:“殿下若是无事,臣就先走了。”

    “站住!”太子喝住他,气得涨红了脸,“你、你就丝毫不怀疑你的身世,而且对这次比拼一点都不在乎?”

    “我有名有姓,有父有母,为何要怀疑?”容玦淡淡回应,“另外,这次围猎本就不在我计划之列,东芜公主将嫁予何人,更是跟我没有丝毫干系;殿下若为了人,就去争取,如若不然,子夜只能奉劝你一句,好自为之。”

    “哦对了,殿下不必在我面前施展一些不入行的伎俩,像偷换箭矢诸如此类的事还请避免,否则总会让臣联想到乳臭未干的小毛孩。”他笑得如沐清风,言语却带有讥讽,与先前的他迥乎不同。

    其实在自己反唇相讥的时候,容玦就知道了,他并不是全然不在意的,只不过在最初听到时,他把它当成了一个笑话,认为无上的恩宠附着在身上,被有心人看在眼里、放在心里,难免会生出异端,再经无心人揣度,保不齐会异化成别般模样,毕竟有时,事实只能是事实,难以成为闲人烦闷时的谈资,而谣言则不同了——没有人不喜欢新鲜事。

    他的父亲是个盖世英雄,虽然被世人冠以骂名,但终有一日会沉冤得雪;而世间流传颇广之事,便是他父母的故事,说神女与凡人相恋,触犯禁忌,但在他们相处的寥寥几载,却是夫唱妇随、琴瑟和鸣……

    这些都是他原先以为的;在他第一次听到此类“风言风语”时,在他听过付伯讲述他娘跟裴渊的往事后,他还依然坚信着。可后来,他发现几乎所有人都这么认为,特别是刚刚那个裴渊的儿子,当朝太子殿下,竟然有兴致专门找他就此事一叙,慢慢地,他不禁有些动摇。

    不在意、不在意,怎么可能不在意?

    裴渊,陷害忠良、谋权篡位的佞臣,可若真是他的父亲……

    他苦笑,不禁承认:先前所谓的淡然,不过是麻痹思维的掩饰罢了。

    彼时罡风起兮,恰有一物自远处飞旋射来,他忙斜倾,右手以剑鞘抵挡,将那物什打至旁侧白杨上。林静风止,他近前一看,却是个携有字条的飞镖。

    其上墨痕已干,潦草写着:欲救伏音,于申时独自前往林中合欢树。

    *

    伏音端详染血的腰牌许久,除了重瞳鸟纹样和遭受冲击剥落的漆以外,未曾瞧出什么别的花样。

    此前她去过连城侯营帐,想找洛羽觞商量对策,奈何半天不见她人影,只好打道回府,兀自凭此唯一物什琢磨起来。

    阿蒙沙来到营帐,见她拿着奇特腰牌不发一言,不免好奇,忙驱着小碎步凑到近前瞅,随后露出揶揄明了的笑:“啧啧,私相授受啊!”然而空气凝滞,她的打趣等不到人的回应,阿蒙沙扭头一瞅,却见手持腰牌的伏音脸色泛白,仔细一瞅,发现连手都是抖的;黑公主忙道:“你别怕你别怕,我不会告诉别人,这也没啥丢人的,你想啊,你舍弃了拓木哲,我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揭发你呢……”

    伏音突然“扑通”跪地,朝阿蒙沙行一大礼:“恳请公主助奴婢一臂之力,救我朋友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