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卢沟桥（2）

    朱珪换乘马和保泰边走边交谈，听见咳嗽声回头看。

    洪亮吉骑上马掩饰过去。几天前，他碰到被革职回籍的原左都御史吴省钦从这里经过。吴氏兄弟攀附和珅害死曹剑亭，皇上降旨旌表曹御史追赠了左副都御史，却又对吴省钦网开一面，吴省兰更是纹丝未动。

    “赏以劝善，罚以惩奸”，朝廷有赏而不罚，他对此感到不解，愤慨。

    这会儿向老师说起这件事，朱珪皱了眉头说：“赶路要紧，莫不是又喝酒了？”

    “吴冲之此过桑乾河去易水，”洪亮吉不再遮掩，掏出酒葫芦灌了一口，冷笑道，“哼！岂不知风萧萧兮易水寒！”

    “我们走，保大人！不听稚存疯言疯语！”朱珪决意不同他谈及此事。

    “稚存——果然跟黄口小儿一模一样！”内务府少有干涉朝政，保泰是事外人，想起方才朱冢宰说道“常伤人心”，这时才悟出其中真意。

    他爽朗地大声笑道：“嗻！冢宰大人骑得惯吗？”朱珪巡视出行骑马是平常事，笑着点头。马蹄声骤起，二人的马飞跑起来。

    洪亮吉心里蓦地一阵空虚，猜不透朱珪想什么，又担心自己说错了话，总之喝了酒耐不得寂寞，赶忙打马紧追。

    车队征鸿般疾驰穿过宛平城，一直奔永定门而来。

    一个时辰下来到崇文门，朱珪担心惊扰城里，想在外城凑合一夜天亮了再进城。保泰心思缜密，朱大人休息一夜明早上正好去景山哭临，皇上说不定就在那儿召见。

    他和朱珪禀报了，骑马来到城下大喊，开门！

    京城仍在戒严，城门却没有全关上，留了一道门缝，夤夜进城的掏银子可以开门。

    城上值夜的镶蓝旗千总看见车队，料想是官员进京，拿捏着想赚打点钱，挑灯笼伸出头喊：“这会儿大门关了，明早等开门进来吧！要进朝廷也不耽误。”

    “不长眼的东西！敢跟内务府打擂台嘛？你还不够份儿！”保泰仰头大喊一声。

    灯笼和人头忽得撤回去没了声息。喘气的工夫，城门从里面推开一扇。黑咕隆咚的城门洞被灯笼照得大亮，十来名旗兵排在城门口。

    那名千总跑上来请安：“爷，刚才说溜了嘴，别计较！”边站起身挑灯笼。他看见保泰穿戴样貌，更吓了一跳，隐约想起来不知是哪家王府的长史，怕被记住面孔，立刻低头想退下去。

    保泰从马上扔下一锭五两的银子，说：“内务府有公事，赏了你们。”打马回头去接在远处等着的朱珪。

    银子落在地上滴溜转了几圈，滚在城门千总脚下，他一时欣喜若狂，赶忙拾起来揣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