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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登波始觉太虚宽

    “这位与士彬也颇有渊源,某这两日奔波也与此子关系甚重。”

    宗放轻抚二郎后背,继续说道,“此乃中山华清柳氏子弟,华清太守柳公嫡次子,柳滏,字囷越,”

    话音刚落,便吩咐二郎,“还不拜见从兄?”

    柳二郎心领神会,一揖到底,执的是平辈之礼,但是恭恭敬敬的姿态配合着俊俏而亲和的面容,让人莫名有亲近之感。

    “愚弟柳滏拜见兄长!”

    此举实在出乎意料,柳文质揣测了宗放无数的托词,然后他便能顺着宗放的话,揣摩这两日究竟此人身上的变故究竟意味着什么,至少他有这个自信能将宗放剖析的清清楚楚,能拿捏住卢龙地面第一名士也是第一豪绅,于他而言将带来莫大好处。

    只是此少年身份实在让他料不可及,只能先予以还礼。他也是世家子弟,还是王室贵戚,自然知道大晟世家大族嫡子的贵重。士族的地位就是来自身份的认同,因此士庶之分、嫡庶之别乃是深入骨髓的价值观,如果按照大晟礼教,柳文质在柳滏面前更应恭敬得多。

    其缘由在于,慈圣太后出身家族也是来自中山柳氏,但只是小宗分支,乃是昔日大宇帝王西狩,大肇与大晟先后立国。国家只是初立,但是国内的世家大族却是早已传承日久,某些古老宗族传承甚至已有千年之久。大宇朝时,大宗固守祖地,小宗开枝散叶乃是应有之意,但是当国家分裂后,本来同族之人,现如今血缘或许还有,情义可就难说得很了。

    因此按着族亲关系,柳文质见到大宗嫡子应以拜见宗主的末礼下拜,即肃拜之,然而柳文质身为大肇武将,王家贵戚,如何能下拜外国宗人?不过也有些恍惚,只能上前扶起柳二郎,口内连称得罪。

    “得罪,少来与大宗联系,竟不知二郎已经长成翩翩公子浊世清流了。”

    按着辈分,彼此确实是同族兄弟。这也是尴尬地方,柳晏现在是大宗家主,年纪却与慈圣太后相差较大,若是柳晏往大肇为使,恐怕彼此都不自在,实在是名义上的一家人,其实真的是素昧平生,陌生的很,却还有着宗法关系彼此牵连着,真要面对面恐怕彼此都会尴尬。

    “不敢当兄长夸赞。”二郎神态是十分的恭谨纯平,丝毫没有轻佻意味。青年身形挺拔,卓然独立,身姿神采似暖玉一般,温润却又超然,这清隽的气质就不是柳文质所能比拟的。毕竟慈圣太后当年可是作为江湖儿女流落辗转,才在东京与白龙鱼服的宣宗邂逅,当然宣宗那时还只是寻常皇子。慈圣与宣宗乃是少年夫妻的情分,加之有着无与伦比的智慧和谋略,才能保持经久不衰的恩宠,才有如今的至尊之位。但是慈圣的亲眷可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典范了,即便是自幼长在宫里的柳文质,与柳滏相比也透着明显的小家子气。

    “叔父可安好?婶娘可安好?”

    “安好,可是不巧,若是知道兄长就在左近,今日家父必然与兄长相见,却是错过了。”

    “哦,今日叔父也到了,我竟未得到消息,有罪,有罪。”

    “这是我的过错,士彬在此上任几近半载,我竟未能与士彬亲近。昔日乃是我与柳公约定,待二郎成年便拜入我门下就学。这几日就在准备此事,可就是忘了将此事因果与士彬联系起来,实在是老夫之过,看来老夫真的是老矣,心力不足,颇为失礼!”宗放作懊恼姿态,倒是让柳文质更为惭愧。

    柳文质对于宗氏与大晟柳氏关系略知一二,但因为自己出身,虽然在此地上任已经有了时日,却与大宗毫无联系,此即是为了避嫌。虽然大肇与大晟是兄弟之国,同气连枝,但毕竟是分国而立,柳文质身为边地戍卫武人,联系他国重臣岂不是授人把柄?且柳文质虽然出身小宗,但毕竟是当朝称制太后家人,岂能居大宗之下?于情于理,不如眼不见为净,干脆就将此事视若无睹,更为妥当。只是没想到,今日竟然当面被宗放将此点破,是柳文质始料未及的。

    这只能说宗放更能因势利导,今日是柳文质在此,宗放能借着柳滏的身份,将今日自己的行踪大大方方的呈现在他面前,若是换了别人,宗放也能以最贴切最合理的方式,最大限度上消除对方对于自己的怀疑,或者让他只能将自己的怀疑放在心里,在明面上找不到自己任何破绽。

    因柳氏关系,故此只能宗放一路奔波往两国边境行收徒之礼,宗放耽搁半日方才回转,幸运避过别院祸事。若是柳文质质疑,大可与中山方面求证,只是求证的结果必然不是他想要的。

    柳文质此时就是如此,他反而认为自己明白了太后临行时的嘱托,原来遣他来此,大半是因了宗氏与柳氏大宗之间的关系,或许只有他这样的身份才好拿捏,或许太后对于柳氏大宗有着别样的期待?但无论如何,涉及外臣还是与自己有宗亲的外臣,他要采取任何行动都要慎之又慎。

    想到此,柳文质觉得自己有必要亲近宗氏,而不是方才还打算逞强的做法。于情于理他都要将尊重恭敬摆在脸上。因为宗放又多了一个柳氏嫡子恩师的身份。

    “我门宗俊士能拜入先生门墙,实在是门庭幸事,也请先生受我一拜,以为吾弟贺!”柳文质退后两步,持礼肃拜,虽然仍是铁甲铮铮,寒锋锳锳,但彼此气氛已经融洽几分。

    一行人序了礼,自然要聊回正题。

    “士彬,此间你为长官,我等下一步行止如何,还请士彬不吝赐教。”宗放虽然内心焦急,但是言语上没有显露分毫。

    “不敢当,不才在此幸遇先生,得知先生一行无虞,已是心安,先生身系卢龙地方安危,先生无恙则卢龙士庶无忧矣!”柳文质也是一番虚言,所谓虚情假意不过如此。

    “只是能否烦劳先生往新市一叙,毕竟新市令明言不得先生安全消息,新市港绝不可开埠放行,而关于云溪别院遇袭之事,也须借先生臂助,此等大事需有个前因后果,才能上安朝廷,下抚民心,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柳文质这份虚与委蛇功夫较宗放相差甚远,没几句话便将自己的意图吐露出来。其实,宗放已经知道此事自己是万万不能置身事外,只是因势利导,争取主动,哪怕是最坏的局面,能牵着别人的鼻子走也是最好不过的。

    因此宗放并未着急答话,只是将拂尘轻荡,似是扰去夏虫,片刻,其身后便传来如雷般声音。

    “柳承制,如此颇为不妥!”

    柳文质衬着火炬看到一高大汉子快步走来,仔细一看,不免诧异。

    “蛇指使?你怎生到此?”

    上前者正是雕云,其正名乃是蛇继长,明里的身份是龙卫左厢第一军第三指挥使,外驻隆德府,差遣伊阙道水陆巡防。

    “我巡海至此,并奉了命令,请宗大先生过海。”

    “奉了哪里的命令?”

    “自然是帅司命令!”

    真定府经略安抚司现管着昆仑南路军政,所谓昆仑南路其实是昆仑南东西两路合称。大肇四京十五府,真定府与隆德府分治昆仑南东西两路,朝廷为加强缘边军力,乃于真定府设经略安抚司掌握一路军政之事,也称帅司。

    “我迎宗大先生来此,正是我属下巡海船队最迟子时将至此处,宗大先生一行将搭乘前往北京大明府。”

    “经略相公返还帅司了?”

    “经略相公行止我等怎能得知,但我有帅司行文在此,承制可自行验证。”

    柳文质听罢默然,他是断不愿让宗放过海的,只要宗放上了船,至于在何处下船,就不是他所能控制了。然而,帅司行文在前,照着规矩,他无权拦着工侍高官,即便涉及关碍,也只得报帅司作处置。

    踌躇间,宗放开口了:

    “莫叫诸位因宗某难堪,这样罢,我从海路与蛇指使往新市港如何?蛇指使毕竟有着上命,莫让他在中间坐蜡。”

    众人闻言,心念各有不同,如此瞒天过海的手段恐怕糊弄不了柳文质。

    果然,柳文质言道:

    “如此,可否让在下也搭乘与先生一同前往新市?新市令对于先生处境尤为挂念,离别时再三嘱咐让我等接应先生周全,且因事涉边务,尤为盼望与先生面议。如今新市港至卢龙城内外道路封锁,若是先生前往,或能尽快放开戒严,恢复民生,解方面之惑,度万民之噩。且从新市港再往大明府虽有波折,也是顺途,我随行前往,与新市令当面,绝不会耽搁先生行程!”

    话说到此处,众人也明白宗放为何主动前往新市了。毕竟,新市与卢龙方面皆因此戒严,若是宗放等人执意走了,那行文上报的就不是面前的柳文质了,而是新市与卢龙将上报朝廷,那么此事就不再是地方一隅事务,而是朝堂必须出面处理了,如此将更耽搁众人在永州的行动。且朔云此时或许已经完成了煽风点火的行动,反而事态因此进一步扩大,依着朝廷惯例,恐怕有司将以保护为名,困住宗放等人。

    宗放自然知道其中利害,他对于新市令此人也颇为熟悉,此人少年得意,为宣宗破格提拔,乃是宣宗晚年新政的急先锋,相助士悦士学士开展庆康新政。然而随着宣宗病重,慈圣太后秉政,新政为保守派大臣攻讦,新政重臣纷纷贬谪。随着宣宗崩逝,于是人亡政息,此人宦海沉浮,随着太后权柄稳固,转迁新市为正印官,在任上至今几近两三年,在大肇地方官中任期之久也是近年少见。

    宗放与此人颇有渊源,宗放儒学与士学士同门。庆康新政时,宗放虽遵清虚宗白云先生师命不涉俗务,但也旁敲侧击,积极游走,也算新党中人。也正因为如此,宗放尽量避免与此人直接接触,以避结党之嫌。柳文质长在宫闱,常伴太后身边,不可能不知道这段故事,如此积极推动宗放前往新市,只能说朝堂要有变化了。近年来,随着太后称制权柄益重,为制衡朝堂旧党势力,也是频频动作,先罢黜旧党团结人物,挑动旧党分裂,后张弛新党党禁,陆续迁转新党旧臣,平衡之术颇为娴熟。宗放近年来能为登云阁更新人员,补充势力也是受惠于此。

    既然如此,宗放只能因势利导,更何况若是汇合了巡海船队,有了柳文质背书,还可正大光明杀向新市,借着朔云等掀起的事端,深挖出幕后,结果如何也为未可知。

    “也好,就这样安排,我与柳承制同行,蛇指使也麻烦你周折一趟,一同前往!”

    雕云乃是云仆中佼佼者,灵犀一动便明白其中利害,立刻答应下来。

    柳文质见宗放答应的爽利虽感意外,也是长舒了一口气,于是安排下面的第一都都头率领人马前往卢龙报信。既然宗放无恙,卢龙方面也可稍缓防范举措,市面安定也是地方官的风评之一,早早恢复,上下皆安,柳文质即便是贵戚骄子也要周全地面各官长的颜面。

    都头不敢耽搁率队即刻出发,只留下六名披甲弓手供柳文质驱驰。

    此刻已是亥时六刻,一行人在当地都监引领下,跨马徐行于海堤之上,缓缓向桃源岛而去。

    堤岸边,苍茫夜色中只闻得海涛汩汩,浊浪激荡撞碎在青石垒筑的海堤上,腥风迸起,海堤另一侧却波平浪静,远远望去只是一片静谧。

    宗放心下怅然,不禁长吟。

    “鲸波霁云千叠,驭飞棹,千里勤劳,归赏太平风月。。。”

    “道兄,既然烦苦尘俗,何不归去。”虢玩从旁接话。这一接话倒是把柳文质打算唱和的心思憋了回去。

    “我等出尘易,入世难,世人之苦不因我等出尘有所增,不因我等入世有所减,所谓天地不仁也,天下如一,也,三清尚有渡劫日,何况我等肉体凡胎?所谓在劫难逃,你我能躲到哪里去?”

    “以三宝弘正道,清正音,安正途?”

    “我以为三宝者,以慈悲容人,以宽俭求己,不敢为天下先,以待后来者,谨此可也!”

    “不敢为天下先,以待后来者,何解?”柳文质插进话来。

    “我辈于天地大道可堪一二已是非分之想,如何敢称自己为天下先?黄钟大吕正音也,可能不侵不调?斗柄回寅正旦也,可能不惑不废?五行分布正色也,可能不杂不染?我辈能将正道保持本色传于后人即是功德无量。某自思自己的本事就这么多,所谓承上启下罢了!”

    “谨受教!”虢玩与众人恍然间皆有所悟。浊风残月下,一行人走在苍茫间,其实皆是过客,风月依旧、渊海依旧。

    沿着仙桃岛南侧向西环岛而行,仙桃岛不过南北三里,东西里许大小,即便只居住三千人口,也是屋舍相接,街巷狭窄,反而是环岛交通通畅,挨着南侧尽是岛民下海捕鱼的轻舟小船,再往前行转至正西方向,则已有海港初具面貌,大小海船桅杆高耸林立,海岬边一木石结构灯楼挺立,灯楼七八丈高,众人眼见得灯楼上灯火闪烁,原来是正与海面上驶来的三条海船通信。

    “宗大先生,是巡海船队来了,”雕云视力也是极好,从远方闪烁的灯火已经知悉这是自己的部下过来了。

    众人来到岸边,已经有都监安排了部下接引,一方引水小舟高高挂起滚灯,迎着船队驶去。

    来的是三艘铁壁铧觜海鹘船,船长九丈余,宽丈半,船首装有铁甲板,下有铧觜铁冲角,水手四十人,毕竟是出海巡行,每艘只搭载军士三十余人,合计百人,由一名都头管带。

    待得船只横靠栈桥,几个精壮汉子已经跳将岸头,皆一身短打,赤着脚板,分头动作,将缆绳绕着缆住牵引着船舶徐徐靠港,有二人趋至众人前参拜行礼,一个如水手打扮的粗糙汉子,即是旗舰舵手也是节级官,另一个顶盔掼甲的即是管带都头。

    雕云略作安排,底下诸人分头忙碌。船上都是草莽,巡航而返,淡水吃食之物,头疼脑热诸药等一应之物尽需补充。宗放等人皆下了马至港口廊桥下等待,一干云仆也开始拾掇行囊。

    “秉文、清鹏、囷越,”宗放依次点了名,“三哥儿、六哥儿、三娘。”

    几个少年来至宗放面前。

    “你们六个就送我等到此吧,本来是要老仆们伴你们回去,却不想现在道路不靖,你们且留在此地几日,我会传信与大哥儿来接你们,你们就在此地,绝不可到处乱走,明白了吗?”

    宗放之言,出乎六郎预料,面对严父也只是懦懦的说了几句。

    “父亲放心,有诸位兄长在,我会照顾好六郎,等待大兄。”三郎缆住弟弟,防着他信口其他。

    其他几人中也就是三娘还想说甚,虢玩一个眼神也是吓退了。

    宗放只点了年龄稍长的蒲扩同行,虢玩自然也是同行。有虢玩相助说不定真能在新市有所斩获,且他是大晟之人,也断不可能放他单独行事。

    宗放只留了六个少年托付给了当地都监,当地都监忙不迭的接应下来,并安排下面厢兵牵了众人马匹前往城砦安置。

    看着云仆们与巡检甲士等人陆续登船,虢玩、蒲扩、柳文质也随着雕云等上旗舰,宗放拍了拍三郎的肩头,也跨步而上。随着松缆动桨,船只缓缓离岸,方才降下清洗一番的硬帆又徐徐扬起,渐渐向北方而去,岸边送别的只剩下六个少年与那依旧恭敬的都监。

    三娘看着船只渐渐走远,闷气渐渐难抑,发泄之时也只有六郎陪着她,其他几人却似乎波澜不兴,丝毫不因为滞留于此而懊恼。

    芦颂和三郎陪着都监,已经转身走回原路,不知三人嘀咕了些什么,那都监竟一个人自己走了。

    三娘见风鸣等人向他二人走去,也气鼓鼓的拉着六郎跟了上来。

    “秉文兄、三郎,我们下面该如何行动?”柳二郎问道。

    “行甚么动,看看有甚吃食,早早吃了寻地方睡觉吧!”

    六郎没了父亲看管,也是敢发出脾气了。

    三郎没有搭理他,而是示意诸人随着他向远处走去,秉文只管顾着他的百宝箱,年长的他倒是把带队的活儿交给了三郎这个少年。

    三郎边走边低声给众人说道:

    “父亲已经安排妥当,我们先行过海,继续执行原定计划!”

    “父亲何时安排与你知道?我怎么不晓得?”六郎睁大双眼,一脸的迷惑。

    “父亲方才所言黄钟大吕正音也,斗柄回寅正旦也,五行分布正色也,所谓承上启下也,你是没听到吗?”

    三郎其实只比六郎年长了四岁,却有了几分老成之气。

    “论道的事,我没兴趣,听是听了,听没听进去就不知道了。”六郎平素也是最厌烦这类三洞四辅的学问,少儿天性,唯好兵法史论之属。

    “黄钟大吕正音也,黄钟地支在子,大吕地支在丑。”大晟好玄,柳二郎解了第一句。

    “斗柄回寅正旦也,寅在东北,当此时斗柄则在西南。”风鸣乃是道门弟子,虽然以武入道,但解这第二句,还是信手拈来。

    “五行分布正色也,夏是南方火,二七同道,为火居南。其数二七。”芦颂跟着宗放进修儒学,又怎能对河图易数一无所知。

    “那先生的意思是。。。”

    “丑时,西南方,十四里处,有人接应,所谓承上启下也!”三郎不待三娘思索,已经串起了答案。

    这几句隐语也就是宗放欺负柳文质毕竟是个武人,文儒道法非其所长。其实言语上已经直白得很了,也是怕难住了几个少年,所以看似隐秘,其实一点就透。

    “谁来接应?”三娘脱口而问。

    “鲸波霁云千叠,驭飞棹,千里勤劳,归赏太平风月。”三郎学起他父亲倒是有模有样,“别人听不出来,我如何能听不出父亲的意思。”

    “是万里长鲸仝霁云,仝三叔!”六郎也反应了过来,又惊又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