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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夜阑风是海中鲸

    众人来到仙桃岛南侧,浅滩有栈桥,远远地就能看到桥头有一艘单桅舢板。

    已近丑时,向海面上望去,茫茫间一团漆黑。凡人大约都畏惧未知之物,比如未知的旅程,尤其是夜晚伫立在海天一色皆是混沌的滩头,未知所带来的恐惧是每个人的自然反应,而人之所以能够不断成长,并非是抑制恐惧,而是怀揣着恐惧而去冒险。勇气是难能可贵的动力,而敬畏是小心翼翼的自我保护,二者兼得则于未知的探索中走得更远,走得更稳。

    此时,六个年轻人不疾不徐的走过栈桥,前后脚摸上了船,只见船舱不仅预备了淡水糕饼干粮,还有防寒防水浮囊一应之物。

    “这是哪个这么好心,东西倒是周全。”六郎看到吃食,便高兴起来。

    “这乃是本地都监刚刚备下的,这都监看似唯唯诺诺的样子,办事还颇为利索。”芦颂说着话,已经开始摆弄百宝箱,此时上海正需要他观星定位的手段。

    风鸣招呼三娘与六郎进了船舱,与柳二郎开始收拾桨具。六郎不屑与女子钻在底舱中,非凑上去与柳二郎争抢伙什,看着他矫情,三郎揪着他的耳朵就甩到舱里,小孩子讲理最好是先打一顿,否则三斤唾沫星子不如一个嘴巴子有用,六郎这类混不吝最吃这一套,果然安生了下来。于是,待收拾完备,做好了出海准备,三郎解了缆绳跳上船来,往船尾调整了舵板,大家毫不拖泥带水,已经滑动桨叶,推着舢板缓缓离港。

    “风师兄,可需我把灯挂起来”三娘从船舱钻出了头,只问正在划桨的风鸣。

    “暂时先不要挂灯,”风鸣答道,“这时挂灯,岛上的灯楼和城砦望楼看的是一清二楚,咱们不知其他人的深浅,还是避免麻烦的好,等走上几里再说吧。”

    “可这黑漆漆的,咱们万一和接应之人错过了,如何是好,”不在海上讨生活的人,在这汪洋中只觉得如无根浮萍,无所依托。三娘虽然习武,毕竟是豆蔻年华,初出茅庐,到了海上更觉得孤独无依,所谓挂起明灯,也是给自己寻一份安慰。

    “小师妹,莫担心,”说话的是芦颂,“有这一方精妙罗庚在手,再加上我观星定位的本事,咱们断不会偏航,听风师兄的安排,且走上七八里外,咱们再挂灯。”

    声音停顿了一下,许是芦颂已经观定了方位,然后接着传来的声音。

    “今夜海风有劲,云清雾淡,按着咱们这桅杆高度,即便隔着六七里外,灯火必然也能看到。”

    三郎已经调验了舵,走到中间开始检查船帆,须等出了近海海潮才能升帆,这二里海路全靠风鸣和柳二郎的桨力,尤其是逆着海潮而进,更需善于用力,出海时须切着海潮之字形前进,只有过了海潮浪头,才能调整船头直航。

    “左舷一息(三秒)一桨半,右舷一息一桨,给舵左,”芦颂已经根据观测开始修正方向,现在海潮进退之间方位和速度皆无法确定,只有入了外海才能测定速度,确定航线。

    三郎回到了船尾,开始把橹操舵,风鸣与柳二郎就这么你快我慢或者我快你慢,保持节奏均匀,因此即便海潮汹涌,小船依旧悠悠地向着大海不断远去。

    待得一刻钟后,已经不需要划桨提供动力,风鸣与柳二郎开始操作升起了船帆。芦颂也从船头来到三郎身边,船帆起来,速度更比划桨快了许多。

    又过了片刻,回头看,哪怕是桃源岛高数丈灯楼的灯光也是消散不见了,风鸣这才从三娘手里接过了已经点亮的滚灯,升到桅杆高处。

    看着茫茫大海中这一点光明,众人不禁都感到心头的暖意,海风似乎也轻柔了许多,虽然已经是中夏,但是这点儿灯光温暖的乃是几人漂泊难安的心。海路绝非陆路可相提并论,在这辽阔海面上,人只会感觉自我的渺小和无助,即便彼此陌生也能升起同生共死的激情。当海浪袭来时,无论身份高低,无论本事如何,面对无助的死亡威胁,或许高尚者更加懦弱,宽厚者变得自私,因而海上男儿甚少屈从于出身的贵贱和财富的多寡,那是回到陆地重新苟且生活才会考虑的,而在海上只有强者为王,活下来的就是赢家。

    当然这种体会,六个青年还无法体会,即便是熟悉仝霁云的宗家兄弟,听了许多海上故事也就是当做故事听听罢了。

    六郎拿着吃食和水罐钻了出来,依次给诸位哥哥递上。几个人虽然没有多余的交谈,但彼此感觉更近了许多。柳二郎也凑到三郎、芦颂身边,三个人搭起了话,只要有柳二郎的地方,必然有了生气,而另一端,三娘和六郎,两个人叽叽喳喳的围着风鸣,也是一片盎然。

    “先生真是神机妙算,神鬼难测,竟然能布下这一后手,”柳二郎当着三郎面不吝夸赞之词。

    “二哥儿也不必夸他,我那老父亲,要是真能料到这么精细,岂能在此被那承制拦住?”没了父亲在身边,六郎凑过来,说起话来也是放肆许多。

    “父亲若论韬略智谋,难称天下少有,但是若说是运筹谨慎,那真是独步天下。咱们这步现在看来还是只是闲子,但若万不得已之时,却说不得成为破局的关键。”

    三郎当然不会放任弟弟胡言乱语,急忙打断了他的话。船上即便没有外人,也决不可开此先河,一个人的脾气秉性总是在不断放纵间而走向不可收拾的地步,因此,凡是有可为有所不为必须要时刻掂量清楚。

    “六郎,背后论人不贤,为子议父不孝,慎言!”芦颂是端正君子,听了六郎轻谩言谈,若放平时,他可是敢棍棒伺候的,现在也少不得当面斥责,毕竟柳二郎也是先生的弟子,当面必须立起了规矩。

    两个人听了芦颂的话,乖巧的垂手称是,同门之中师兄就是师兄,父亲不在,师兄就是长者,只要是教训得当,兄弟们必须铭记在心。

    “先生谋算必有后手,只有如此才能有周旋余地,看似轻描淡写,实则非常人所能及,前几日蒲扩师兄就与此地都监联系,这都监乃是宗二先生的老部下,自是倾力配合,至于咱们这后手,三郎应不陌生。”

    芦颂不再搭理二人,而是与三郎叙话。

    三郎尚未接话,船头便传来风鸣声音。

    “前方有船!”

    芦颂看了看沙漏,仔细校勘了罗庚,大声询问。

    “估计距离我们多少里?”

    “二十里上下,一艘大船,朝着我们过来了!”

    芦颂急忙向船头走去,边走边说。

    “咱们此时方向无差,现在是子时六刻,我们已经行了半个时辰,航速不及半更,里程合二十里,直距约十里,若无差错,来者就是接应船只!”

    三郎依旧稳稳的把着舵。

    “三郎,来者就是你言及的万里长鲸么?此何等人物也?”

    “豪杰也!”

    未及多言,已经传来芦颂的声音。

    “对方船速约及更,大约三刻左右我们就和他汇合!”

    芦颂看着远方高高挂起的孤灯,确实是艘大船,距离也是如此,看来风师兄于道门中也所学甚广。莫小看这定向测距的本事,放到行军对阵中,若是有个好风候测日者,尚未接战已经有了一半的胜机。

    “柳二哥儿,你来把舵!”三郎招呼着柳滏,成了父亲的弟子,自然称谓上亲昵许多。

    柳二郎接了手,三郎也来到船前侧,风鸣已经安排芦颂进了船舱,六郎举了一方底仓船板当做橹牌。于是,船前只余风鸣、三郎穿带起随身兵刃箭囊,各持硬弓戒备。毕竟,海上风云突变,来者究竟是谁,不到见面时,难以确认,还是小心谨慎为妙。

    此时,已经是深夜,即便是渔户大多早已回港,且都系小船,能以大船作海捕者也甚少出现在渤海这间海之中;若是行商或运船,断难有单独出海者,即便是陆路,离了官道也是山匪盗贼出没,何况官府力所难及的海上?

    内海尚还算安定,四大洋上海贼倒比良善更多,尤其是南方蛮荒大陆沿岸更是有海贼聚集而成的邦国。因此若此船并非接应船只,那要么是海贼要么是走私海商了,其实海贼还则罢了,按船大小收了财物便罢。但若是走私海船反而是死生难料,只因大肇、大晟两国官府皆以走私为重罪,海商担心走漏了消息,故杀人灭口是惯用手段。

    宗家也是有海货生意,这些江湖路数耳熟于心。柳二郎尚未成年,从未染指家族生意,自然差了许多,而风鸣只是性格使然,一个少年郎敢独自下山行程千里,这不仅仅是本领了得,更是极致的小心谨慎方可。

    对方船大桅高,自然能率先发现舢板,随着越来越近,可以确定来的乃是内海常用的中型防沙平底船。此船竖有两根桅杆,船尾设有尾楼,船上有建棚,可设弩窗,船上近三丈,最宽处丈半,整船尖头阔艉,船身修长,船底为平底,最适宜内海航行,常用作客船或运船。

    这类船只海贼甚少使用,只因此船虽然稳妥,但不适宜远洋航行和快速周旋,因此来者若不是接应之人,那就大大的糟糕。

    舢板船小速慢,大海茫茫避无可避,诸人只能赌赌运气,毕竟按宗放的安排,大概率不会有意外发生。

    然而两船相汇不过一箭之地,便看到忽剌剌地对方船头涌出两排弩手,前蹲三人后立四人,皆持劲弩。此等劲弩射程远超硬弓,且箭力强劲,若是射在小舟上,这个距离当皆可洞穿船板,几人断无逃生可能。

    风鸣和三郎大吃一惊,急忙避在桅杆之后,桅杆不过茶盏粗细,其实并无法充分遮掩,毕竟若是强弓还能赌他准度,但是强弩能够蓄力,且现在海风清徐,对方只要不是新手估计这躲避也就是聊胜于无了。柳二郎也半蹲身体,将将的能躲在橹杆后,所谓擒贼先擒王,水上争斗当先目标就是舵工,因此柳二郎抽出钢刀遮在胸口。

    未待三郎出声询问。

    爽朗的笑声先从大船传来,只是声音稚气十足,分明是个少年。

    “哈哈哈哈。。。”笑声夸张,随后是故作老成的少年声音,“宗三郎,此时还不束手就擒!”

    三郎闻言,垂下了弓箭,走到船头。

    “任你在陆地上猛如虎,在这汪洋大海上也就是一只老鼠,且看我万万里大长。。。哎呦!”

    话音未落,随之一声暴雷传来。

    “浑猢狲,滚蛋!”

    两排弩丁纷纷退后,一个胖大汉子漏出半截身子。

    “三哥儿,赶紧上来,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物什!”

    声音浑厚,非力大身沉者不能发出此狮子吼声般的动静。

    六郎丢了橹牌从船舱钻了出来。

    “仝三叔,可有我的份儿!”

    “少不了你的,快上来!”

    说着话,舢板已经与海船交汇平行,大船已经下了碇,正缓缓停驻。小船随着柳二郎的舵也靠向大船。

    大船上已经抛下数根缆绳,三郎和风鸣接过缆绳,穿过右舷栏杆,并未系住,而是绕着桅杆拉住,大船上也拉紧了缆绳,助力小船快速靠近。

    芦颂已经收拾了百宝箱,与三娘收拾随身之物,而六郎在三郎指点下,放下了滚灯。靠到且近,柳二郎也到了船前下了船碇,帮着三郎、风鸣下了船帆。收拾停当,依次六郎、三娘与芦颂先登了上去,随后柳二郎将百宝箱等随用之物递了上去,然后也踩着绳网上船,而三郎与风鸣环验舢板,凡是用过的器具吃食等皆打了包,扔到了海里,然后一手拉着缆绳,也上去了。

    这舢板乃是官用的引水舟具,皆是登记在案之物。为了避免麻烦,就将此物系于此地,白日里有下海渔民若是发现自然会带回港口换些赏钱。

    于是,一行人等移步大船。举火示意者乃是三老,随着火炬摇动,头碇督促碇手开始起碇,阿班安排张帆,大缭、二缭也开始忙碌,随着火长的鼓点响起,掌舵也应安排着舵工动作,一切都有条不紊,有若军旅。

    “三叔,”三郎引着诸人向这胖大汉子行了礼。

    壮汉不拘俗礼,只是简单地摆摆手,面上带着喜气,只是身后的半大小子一脸不高兴,还在揉着脑袋瓜,在他身旁还有几个稍长的儿郎,在后面拢着四五人,年龄参差,身形各异,但都透着剽悍之气。

    “三叔,可有什么好物件,让俺开开眼!”六郎与此汉子颇为亲昵,上前拉住了壮汉的衣襟。

    “六哥儿又长大了些,下次见着,可就不能拿哄孩子的玩意儿了”汉子张开手掌盘在六郎脑袋上,手掌巨大,几乎包住六郎半个脑袋。

    “猴儿,带着你六郎兄弟去下面取物什上来,”回头对着那生着闷气的少年喝道。

    “十一郎,你这是怎么了?”三郎迎了上去。

    “三郎,上次在你家庄子我是水土不服,输了你半招,你且等我和六郎办完了事,再来与你切磋,”这小子方才船头唬三郎等人,看来是狠狠地挨了他老子的巴掌,本就积了些许怨气,这算是新仇旧恨要一起报了,只是少年天性,拉着六郎一溜烟儿的跑进了船舱。

    “怎么文哥儿,你这读书种子也来趟这浑水?”汉子看着芦颂,倒是没想到在此能遇上。

    “仝三先生,久未拜见,您老可好!”芦颂拱手再拜。

    “我是个什么先生,当得你这般大礼,”汉子颇不耐烦,“倒是我那不争气的闺女,倒是惦念你,还采买了些琐碎物件要我带给你,我本打算隔个三年五载再拿给你,你倒是命好,在这里碰上了。”

    芦颂本来面目白皙如玉,闻言竟然脸红耳热了。

    “未曾想贤妹如此用心,秉文惭愧。。。”

    “有这惭愧的工夫,不如留着写封信给她,真是书读多了,性子也不爽利了。”汉子看似做怒,其实就是老丈人看毛头女婿的心思,再满意这桩婚事,脸上也决不给他好脸色。

    只是这桩婚事乃是宗放也放在心上的,无他,就是两个小男女初次见面便彼此萌生情愫。仝霁云自然是不会反对,不说这芦颂是个读书种子,未来必然是登科出仕的,更遑论此子是宗大先生的门徒,师兄弟哪个不是人中龙凤,哪一个又不是被宗大先生视如己出?因此,仝霁云自然是满意这桩婚事,而宗大先生更是洒脱随性之人,只要自己的学生满意,至于是否门当户对又算得了什么?再说,仝家也不是没有能读书的,彼此扶持两家人都是大有益处。

    芦颂当然是从先生那里得了准信儿,只是还未行三书六聘就碰到了未来的丈人一家,当然是手足无措。一路上的沉静稳重此刻只剩下局促不安了。

    “舱内有纸笔,还不去,”汉子转过身,“三哥儿,你带着他!”

    后面一个青年迎了过来,挺拔的身姿,清秀的面容,只有两道剑眉酷似这汉子,不似他人大多褐衣短打,而是着圆领窄袖袍,一派大綦士人装扮。此人与芦颂颇为熟识,两人拉着手往后舱而去。

    “三哥儿,这三个,可是面生的紧。”

    “三叔,且容我一一介绍,”三郎先请了风鸣,“这位就是我常提起的风鸣,风师兄!”

    “果然一表人材,三哥儿可是没少提起你,闻名不如见面,不愧是金长老的爱徒,令师身子可好?”

    “小侄拜见三叔,家师六脉调和,身清气盈,并让我向诸位师长代为致意!”

    “好说好说!都是一家人,理应常来常往,莫要生分了。”看着故人高足,壮汉未免唏嘘。

    “这位是柳滏,柳二郎,乃是中山柳世叔的二公子,现在也是我父亲的弟子。”

    “柳家公子也拜到宗大哥哥门下?!我是听闻令尊也来了,现在看来却是擦肩而过了!”

    “拜见三叔,家父因着中山有事,不得不先行回还,小侄冒犯,代家父向您致敬大安”二郎一拜到地,虽衣着狼狈,依旧尽显世家风范,只是内心还在嘀咕,这位前辈怎么从未听父亲提起过?

    壮汉竟也起手回礼,毕竟柳晏现在是一方诸侯,并非昔日的浪子了,彼此生分了,礼数上必然更加周全。

    “文绉绉的话就不多说了,待你回去把我的心意带到。”

    “这位娘子,也是父亲的新弟子,乃是大晟河东虢氏的子弟。”

    三娘也上前行礼,只是她性子豪爽,一派江湖作风。

    “好,好,好,”汉子连说三个好,这小娘子性子倒是合他胃口,“宗大哥哥门下越来越兴旺,这是好事,既然都是咱家的子弟,我这当长辈的须置办见面礼,娃娃们有甚想要的,我这船上现时没有,也要想法子给你们置办周祥。”

    “三叔切莫见外,都是一家人,若说礼物,我等小辈皆是空手而来,尚且望长辈宽谅,哪有颜面受赐。”柳二郎这类场面话是信口拈来。

    “三叔,且先让我几位哥哥彼此认识,即是一家人,来日方长。”三郎是个直率性子,直白打断彼此场面纠缠。

    “五哥儿、六哥儿、八哥儿,且上前来,自相亲近,”汉子转身对这身后三个少年喝道,“其余的各司其职,找两个伙计去看看三哥儿和十三郎,忙完了就到后面一起用餐,”这句话是对后面的几个老伙计说的,言罢,转向三郎。

    “咱们爷俩先到后面去!”

    三郎知道汉子有话交待,于是跟着汉子脚步,向船尾尾楼走去。

    这仝三叔看着是精装汉子,三十七八岁却因常在海上看似更老成些。仝家乃是常年在海上讨生活的海客,兄弟三人,此人乃是老三,本名仝英,早年间因一桩公案与宗家兄弟成为莫逆之交。宗放接了登云阁,曾力邀仝英加入,只因仝英出身草莽,必须有官面身份才能入得閤门,但仝英受不得加入军中的诸多规矩,于是此事便耽搁了。随着仝家海上生意越来越大,仝英也成了海上响当当的人物,也渐渐拉起一支有胆识、敢玩命的兄弟兼做起海客买卖。如此以来,宗放也就断了此念,后面登云阁借着仝家海路拓宽了潜伏探查手段,仝家也借着宗家的人脉使得海上生意越发兴旺,仝英也成了永州、高州海滨的黑白两道都能数得上的一方豪杰,而仝英感念宗放情义,改名为仝霁云,以云仆自居。宗放兄弟与他性情相合,宗放当初揽其入阁也是打算让他作自己的副手,事情既然作罢,又怎能让他以仆役自居,于是互相递了庚帖,结了金兰之好。两家子弟自然亲若同门,彼此往来义气也如亲兄弟一般。

    “三哥儿,”离开众人,仝霁云去了轻松姿态,神情凝重起来。

    “我方才只看到你们几个,实在是出乎意料,以你父亲的神机妙算,也不得不改变的原定计划,可见这一次是碰上了不小的难事!”两个人还是边走边说。

    “你父亲与你交代了多少?”

    “该我知道的,父亲都做了交待。此次,不仅是困扰父亲多年的那个人出现,更还关系到国家安危大事。我也是方才得知父亲还安排了三叔这一路,三叔有所疑问,侄儿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莫看三郎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儿郎,但是宗家上下都知道宗渥负责登云阁门内明面事儿,而此子则已经着手于登云阁门外江湖资源的整合,憨厚爽直的外表下其实已经磨去了少年天性,而这少年丝毫不以为苦,反而乐在其中。仕宦豪门子弟其实大多如此,为了这锦绣家园,他们承担的痛苦与折磨并不比常人少,当然熬出来的其收获也将难以估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