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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东风卷花雨如泣

    第一个返回小院的是柳二郎一行,说是最早办完了事儿回转,其实等回到小院也是到了酉时。三娘先进了院子仔细摸索一番,确认并无他人进来。这家道院名下的客店十分讲规矩,只要是小院大门合上,店伙计就决不会冒冒失失的进来。但即便是挂了锁的院子,只要客人没有退房,黄昏之时也必然会在门首挂上灯笼。如果客人没有出去,只需晚间与柜台说一声,第二日辰午申三个饭点儿店伙计便会端来客人想要享用的吃食以及应用之物,而没有客人吩咐决不多事。毕竟丹阳城豪门显贵、文人墨客比比皆是,更遑论列国名士、显宦豪商,若是不知进退,难免惹火上身,反而看似疏离的伺候,往往客人打赏分外大方,轻轻松松便能多赚些钱,这些脚店客栈伙计哪个不是伶俐人。

    因此,店伙计见得二人回来只是寻问是否张罗晚饭。而柳二郎辛苦一路,又是经常享受之人,给了店家一颗银馃子,让他置办场大席面,晚些等其他同伴回来了便送进来,剩下的便是他的赏钱。

    柳二郎和三娘趁着等待他人回来的工夫,又将此行所见所闻梳理了一遍,由三娘一一记下。然后柳二郎取了回程时自己在骡车上的记录,一一比对彼此的记录,凡出入之处,二人又细细琢磨,反复斟酌。这是刺奸行事的办法,三娘提到这办法乃是她叔父虢玩的要求。因为凡一件事,每个人看见的、听到的无论是当时还是稍后,随着时间越来越远,其对记忆的描述差异将越来越大。即便是几个人同时看到某事的发生,所知所闻也必有差异,更遑论旁敲侧击打探来的消息,更有可能因为时间、环境以及问话的技巧而导致得来的消息与实际情况大相径庭。因此虢玩要求下属凡刺探消息,尽量做到二人以上成行。若某事发生,第一时间当分别记录自己的见闻,之后做到二人不依赖彼此记录,靠着回忆一起梳理消息,然后在拿着共同梳理的记录与各自独立的记录比对,差异之处就是小心求证的关键,彼此印证之处则可当做既定事实归纳形成正式记录。如此看似繁琐,却最大可能剔除了外界干扰导致的信息缺失错漏,也因此虢玩这部人马向来在刺奸内以消息灵通确凿著称。虢玩这嘲风名号可不只是靠着自己而闯出来的,再有真本事的领导者带不出一只与之相配的队伍,不过匹夫之用罢了,能发挥的作用实在微不足道。

    三娘也拿了自己的记录比对。半晌二人不禁面面相觑。

    此时仝三郎和十一郎也进了门,看见他二人在厅堂急匆匆地进来,一身酸臭的汗味夹杂着脂粉气扑面而来,味道堪称绝伦,三娘不禁屏住气息,而柳二郎也离席退去,世家子弟多有洁癖,如柳二郎这样的世家公子沐浴熏香不见尘俗的才是风气使然,如柳二郎和虢三娘已经算是特立独行了,可即便如此也是受不得江湖习气,尤其是三娘因此也被叔父不时责备与告诫。

    “二位弟兄这是去了什么地方?”这劣等的脂粉气,柳二郎如何能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柳二郎不禁揶揄仝三郎。数日相处,几人已经是私交甚厚,所以彼此并不拘礼,只是诧异当兄长的怎么带着十一郎这么个孩子去了风月之地。

    “正事,正事!”仝三郎白了柳二郎一眼,自己闻了闻身上的气味,也是皱眉。于是取了换洗衣物拉着十一郎先去了浴房。

    仝三郎本就比父兄少了许多江湖气,倒是与芦颂、柳二郎相厚,也添了几分文气和贵气以及有些憨气,竟撇下二人自顾自洗浴去了。

    还未等仝家兄弟盥洗完毕,芦颂晃晃悠悠的也回来了,宗六郎扛着大包小包的,二人还真是一副郊游晚归的模样。莫看芦颂与友人在尨山折腾了一日,但是从上到下,似乎衣物都没打褶,这副通达的派头倒是与宗放如出一辙。而宗六郎似乎意犹未尽,出门的一个行囊,回来时却成了四五个之多。

    见风鸣和宗三郎还没有回来,芦颂也不急不躁,自顾自的烹起了茶。

    泥炉就在周轩下,三娘现取了井水来,这口水井深邃,水色并不同于近处的溪流瀍水,而是与尨山山泉似乎一脉相承,用来烹茶却是相宜。

    六郎则回了房间取了木匣出来,这木匣带了一路,打开才知,这小子竟是将宗放的一套茶具带了过来。

    芦颂看看茶具,又看看六郎,那神情分明是说‘东西很好,拿来用我很喜欢,但是日后你若是挨揍,我可是不会帮你挡着。’

    柳二郎看着这套天青釉的绝品器物,着实意外也是庆幸,若是知道这小子将这等珍贵器物带了出来,自己非亲自保存不可,幸亏一番折腾也无一件损坏,否则岂不是暴殄天物。

    只有三娘看着几人觉得莫名其妙,父亲的东西,儿子拿来用岂不是天经地义?

    待仝三郎接了茶盏,手也是一抖。

    “这不是宗大伯父那一套云窑烧制的天青悬壶么?怎么在此?”

    芦颂拿了两只素盏给了宗六郎和仝十一郎,生怕这两个糟蹋了宝物。

    “除了宗家六郎,谁这么大的胆子!”芦颂嘴上这么说,可是喝茶的神态却是十分享受。

    “莫看这云窑是先生的产业,这烧制技艺也是先生定下的。可这天青釉的器具烧制起来也是靠着道祖护佑,平常之物一窑下来,成者百件中不过一成上下,似这成套器具,如此神工,百套中不过能凑得三四套。总计也不过成了六套,其间花费难以计量!”

    “如此的费工费料,只为喝了一口茶来,何苦来哉?”十一郎是品不出好坏,但是对于钱财还是颇为看重。

    “还不是上有所好?”芦颂顿了顿。

    “天下皆是王土,百姓尽是王臣,无论这个王是几个,是哪一个,世人为王驱使是亘古不变的,无论儒道的出世入世,皆在此藩篱中,很多事做与不做,只是允不允做,哪来的该不该做!”

    众人皆默然,这话是不好接的,也就是芦颂这类文儒之士,也是大肇朝廷不因言责罪,敢于如此说话。

    “有着六套茶具,拿来一套使用,有何不可?”三娘岔开了话题,大晟虽然士宦势力庞大,但是每个士女少小的家训就有慎言慎行,孝悌忠诚的教诲,在大晟腹诽君王的话题是不能当众议论的禁忌。

    “这六套器物岂是敢臣下专享的,本来就是慈圣太后为大綦凰帝准备的贺寿国礼,凰帝素以九天玄女感生降世自居,这天青釉色正是其所好,于是两套自然是在大綦皇宫;另有两套则献给了慈圣太后,其余两套,一套就在集真观内供奉。世上能见到的仅有此一套了。”芦颂是宗放亲近弟子,宗家事务熟悉程度不亚宗氏兄弟。

    “六郎你怎可拿着这宝物招摇过市?”仝三郎也是在父亲那里见过几件,父亲常常把玩,从不带到船上,生怕丢失损坏,因此也是知道东西轻重。

    “父亲几日从卢龙往别院,就让我们兄弟带着了,若不是我看得紧,指不定已经在别院一把火烧了。”

    六郎这话倒是没错,只是分别之时为何不交还给父亲,可见,这小子就是存心夹带出来。其实倒不是这小子自己爱好,他一个小孩子哪里懂得茶道里面的学问,更不知道此物为何珍贵,只是大兄和三兄也极喜爱此物。所以他的想法倒也简单,只要让大兄不高兴,他就高兴,若是三兄能高兴,他便更高兴,少年天性使然尔。

    扯了些闲话,店伙计进来问候,按着柳二郎的安排,招呼茶酒博士将一桌席面端了进来。

    大肇饮食之胜冠绝天下,这几日只是赶了路,一路上都算是凑合度日。上次吃的美食还是在湫潭别院,只是那次是陪着长辈,自己不过尝了尝滋味,颇不尽兴。今日,柳二郎总算能大快朵颐了。

    最先上筵的是果品,有时令水果以及榛子、松子等干果;青梅荷花儿的“雕花蜜煎”;砌香梅的“砌香咸酸”必不可少。

    再下来是下酒的菜式,“下酒十五盏”的每一盏都有两道菜,菜式繁多,胜在分量有限,也是能一一开怀享用。其余的炒白腰子、炙鹌子脯、润鸡、润兔等“插食”也是琳琅满目。什么十色头羹、五味杏酪羊、蜜炙鹌子、野味鸭盘兔糊、润獐肉炙,佐了丹阳城泰丰楼的玉京春名酒,更是让人开怀。

    荤素从食更是丰富,肉馒头、鹅鸭包儿、肉油饼还趁着一钵笋泼肉面。这更贴了两个小子的心意。

    永州不少河道急流所在大多设有水磨坊,尤其是丹阳这类的大城,一应面食皆取自官办的面市,在官府水磨务监督下统一销售。达官显贵,仕宦豪商皆用细面,而所用末茶也出自磨坊,至于启封城更是有着二百余处磨坊,年课税四十余万贯。大肇财货之丰厚,即便是大晟也难以望其项背,强如大綦其吃穿日用之物业已采购于大肇。世人常将三国互相攀比,更有好事者评定三国特色。如大綦六绝,金银宝器、强兵坚甲、大綦武戎、神都仕女、诗文双璧、天都神工;大晟七风,玄风逸士、嘉风南禾、疾风龙马、罡风大都、瑞风漆装、轻风缣紬;大肇八样锦,美食、美酒、艺伎、强弓、词人、道士、海舟、名瓷。至于西陆诸国世人除了西宇王室其余皆视若蛮夷一般。

    酒足饭饱后,芦颂取了新茶,几人盘坐茶席旁,所谓心有惊雷而面不改色,乃是名士风范之一,几个青年也是做的有模有样。

    “事情与我们的预计不同,”最先说话的还是柳二郎。

    “原以为东丹使团会不顾一切的全力向启封城而去,而我们应赶在大晟使团到达启封城前,搞清楚东丹人的谋划。但是没想到东丹使团自从改变路线,一路匆匆而来,却在丹阳城停了下来,实在出人意料。”

    柳二郎用箸头夹起鹌鹑头放在食碟中,似乎这就是东丹使团,他便星星点点,在鹌鹑头旁有序罗列。

    “我与三娘今日寻访了东丹使团所入住过的馆驿。东丹使团一路南下,到了丹阳府,由大肇朝廷的接伴使及副使安排入驻于望京城北亭驿。按理停留最少三日、最多七日即启程继续南下。但是第三天事情就有些变化,朝廷的接伴副使匆匆返京,而本来应该在馆驿的使团离开后并未走官道往东京而去,而是往尨山山麓去了。入住期间,东丹使团除了大肇官府人物出面,没有一个东丹人与外人接触过。但是在馆驿当门子的役夫倒是吐露了一些消息。”

    柳二郎以杏核比作这役夫,旁边白果三枚。

    “东丹使团入驻的第二天夜里,有三个人造访此地,分别是一个商人,一个妇人和一个道人。”

    三娘看柳二郎递过来的眼色,这些消息二人之前复盘过,三娘能说的更为仔细,于是接话道:

    “这三个人除了妇人,都在当夜离开了。我在车马行给骡子买马料时,打听到商人当时没有走,也没有在馆驿住下,而是就在车马行忍了一宿,天蒙蒙亮来了人用其自家的厢车将他接走,那厢车没有甚么标记,可是拉车的骡子倒是骡马中的上品。”

    “道人呢?”

    “我们在馆驿各方向的路面上都有询问,没有任何人看见有什么道士离开。”

    “说起商人来,我们这边倒也有一个商人冒了出来,”芦颂开了口。

    “我们一路郊游一路打听,只要是听闻东丹使团经过的地方都去看了看,他们的目的地就是一个商人的别院,这商人乃是贩马和粮食的行商,在丹阳城其实默默无闻,但是他那处别院倒是无人不晓。”

    这是最为奇怪的消息。这份诡异其实是东丹使团行迹实在是不合理,但除此之外,总觉得哪里还不对劲,芦颂有这种感觉,却说不出所以然,于是加快语速将事情说个清楚,看能否群策群力分析个结论来。

    “别院乃是在尨山玉龙幢下游,紧扼着缠龙巨阙的峡谷入口,这条路上仅有一处人居,说是别院其实是片庄子,去过的人说有七八间草庐和三间院落,其中一处院落乃是主人家的住处,旁人不得进。其余的大多闲置,往常倒是有道人文士借住。说是无人不晓乃是这庄子身处峡谷之中,只有一条路进出,十分幽远闭塞,丹阳府士庶皆言在此建设纯属浪费钱粮,常以此哂笑这马贩子。”

    “至于此一路所见所闻,可归纳为欲盖弥彰的过分了些。这东丹使团绝非如传言的是仰慕尨山风景而留恋不舍。因为这些人往这处庄园去得行进速度有如行军一般,紫微十二观风,天权二十八面锦的风光一概不闻不问,就是急行军般,而这些人进去后,就有官府遣人封闭了这峡谷的前后入口。我们即便仗着书院学子身份也是靠近不得。”

    “什么人守着路口。”

    “不是本地差人,乃是驻泊禁军!”宗六郎说道。

    “且不是本地的禁军,是殿前司上四军直属的军士。我们是从龙池曼这边往缠龙巨阙去,这缠龙巨阙东口最窄处不过三百步宽,就是这里守着禁军,我估摸算了下,至少一个都的披甲锐卒。据同行的士子说那里往玉龙幢下面去,整个缠龙巨阙长约十余里,按常理不会在前后入口各只设一处卡子。这个都没有骑兵,按着步卒间的前后接应距离,必然后面还有卡子,若真是如此,大致算来应该有一个指挥的禁军。”

    芦颂边说着话,也学着柳二郎用台面物件排放出大致情形。涉及军务之事,都是六郎从旁补充。

    宗六郎虽然话说的散乱没有章法,但是意思很清晰了。宗端常在行伍,宗室子弟于军中事务总是有着超乎同龄人的敏锐。

    诸人闻言皆大吃一惊,一个指挥的禁军封锁了东丹使团?这是大肇做好一战的打算了?

    “我也说说我所知道的,按着柳家兄弟和三娘的线索,方才提到的那妇人的消息应该和我这里对上了,”仝三郎看芦颂收了声,接过了话来。

    “从头到尾,我细述一遍这一天见闻。首先我们询问的就是相熟的牙行牙人。大肇即便是官府迎来送往,但是一切应用之物也是在民间采购,丹阳府虽然是大府,但也不如东京设有四司六局这样专办筵席诸事的机构,平常吃食日用以及声色娱乐皆由官府找相熟的牙行牙人负责。东丹使团到此,虽然有中枢专使接待,但是吃食和日用还是本地采办,这些并无异常之处,就是在这声色伎乐上却大有文章。”

    仝三郎喝了口茶,继续说:

    “按照接待各国使团惯例,歌伎娼人皆是出自官府的教坊,牙人往常只是提供衣物花色和香料脂粉,最多再供给乐器香汤之类。可是这次,东丹使团提出要商妓不要官妓。按理说东丹人是初次出使,却不知怎么对于官妓和商妓却知之颇深。”

    三娘听得这类话题,已经是有些变颜变色,借着巡夜去了后院,于是六郎和十一郎也出了院子,在客店内外转悠。

    “这些蛮夷的意思是官妓身份使然,玩弄的又都是高雅之物,实在不对他们的胃口,不如商妓这般直接。这些人索求的便是皮肉生意,官府从未接待过东丹使团,看这些胡蛮纠缠于此决不罢休,也不想在这等腤臜事上耽误大局,于是便按着东丹人的意思安排。只是这样一来,倒是难为了牙人,因为商妓其实反而不似官妓那么好安排,商妓讲求做买卖,你情我愿,不是教坊司那样能逆来顺受的。尤其是东丹乃是蛮夷,有名声的,如上厅行首、上厅角妓或花魁不屑于赚他们的钱,怕毁了身子和名声,本地士人若是知道这些人服侍过东丹人,岂还能再来追捧?只怕日后于欢场上与暗寮私娼无异了。牙人是跑断了腿也没哪个风月勾栏愿意接这桩生意,最后,牙人只能找了翠蕤阁的鸨母,安排几个断帐的清水货糊弄了事。”

    柳二郎不明就里大肇的门道。

    莫看芦颂是道德君子,于这个上面却是轻车熟路。

    “所谓断帐妓女又称套人,皆是卖身文契捏在妓院老板的手中的,没有自由,存亡死活只能听天由命,切任凭老鸨的摆布和管束,私蓄也是不可,这是妓女中最下等的。所谓清水货就是身上没病的。妓馆就是赚人命钱的,只是看老鸨心黑透了没有。”

    柳二郎作恍然大悟状,又拿着一对眸子揶揄芦颂,意思是既然知道如此,你倒是没少去。

    芦颂腾的脸红了起来。

    “只是同窗盛情难却,即便如此我也是君子止乎于礼,只是听清倌人唱唱曲子,绝无逾矩。”

    仝三郎闻这话倒是会心一笑,当着他的面,芦颂是打死也不能认的,否则回去告诉了妹妹,这芦秉文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是一念,仝三郎继续说道。

    “那老鸨子先是安排了六个姑娘,自己先是到馆驿商议价钱,牙人则守在翠蕤阁没再过去,据他话说,这等事没干过也不想沾身,连价钱的事儿也是让老鸨自己去谈。柳二兄弟找的那门子应是不知道,有车马从后院进去了。只是这老鸨和这几个娼妓至今再也没有出现过。”

    “娼人也倒罢了,老鸨几日没有现身,那翠蕤阁就没有动静。而且这么多青楼楚馆都不做这桩生意,怎么他们家就这么好说话?”

    芦颂皱眉问道,这事就有些蹊跷了,最可疑的便是这翠蕤阁。说起来,这段日子陪着同学友人,对这翠蕤阁芦颂倒也并不陌生,并非他曾去过,而是这翠蕤阁在一众士子中也是有着口碑的所在,也是以作学子生意为主,往来的达官显贵门第也是不少,怎么能自败家门接这个活计呢?

    “我另找了当地打行的弟兄,那翠蕤阁的打手和帮闲皆是他的手下,他的相好也在里面。据他的信儿,知道人被扣下后那鳖头也曾找了官府,但是官府把他也扣下了,翠蕤阁这几日是老鸨的亲兄弟在打理,已经歇了几天生意,这小子缩在里面不敢出来。”

    芦颂听了这话更是觉得奇怪,大肇官府向来不会如此蛮横无理做事,尤其是本地有些脸面的生意人,怎会如此不讲情面?能在府城作这等生意的,其幕后东主绝不是没有跟脚之辈,再说本是官府理亏,怎么里外里的情面都不讲了。

    再者说,翠蕤阁这样的生意,莫说往来的熟客难免有头面人物,学子们也是常来常往的,怎么出了这样的事,市面上连流言蜚语都不曾听闻,若不是仝三郎说起,竟真的是无人知晓,岂不奇怪?

    仝三郎听了这话也是觉得此事极不合理,关于为何翠蕤阁接着生意,为何人被官府扣下,问了许多人都没有头绪。

    三人思索着,前院传来动静。原来风鸣和宗三郎一起回来了。

    三娘听得动静也从后院转了回来。

    两人落座后,由柳二郎将事情事无巨细的又叙述了一遍,这其中或有错漏遗忘的几人又有所补充,二人边用餐边听众人说话,风卷残云般酒足饭饱,然后才与大家一起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