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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南少林

    南少林寺位于莆田县九连山,唐太宗时少林十三武僧护国有功,特赦北少林昙宗方丈在此修建寺庙,称南少林,与北少林同气连枝,自然也是崇法尚武,自有一套高深武功。以鸣鹤二十八宿与韦陀心经名扬武林,自宋朝以来,倭寇时常骚扰福建沿海,南少林僧人奋勇争先,以这两项绝学击杀倭寇无数。

    这日中午,南少林山门前,一个白衣青年盘腿坐在柳树树下,手中翻看着一本书。轻风吹拂,柳条摇曳,青年手中书本纸张也被风吹动,青年用手压了压书页,依旧聚精会神地看着,右手不时摆出奇怪姿势。

    这时,南少林寺里走出来一个僧人,来到山门下,恭敬地对树下的青年喊道:“司徒施主,方丈有请”刚说完,僧人忽然瞪大眼睛,叫到:“施主!你看的书,莫非就是要还给我寺的《韦陀心经》?”

    这看书的青年正是司徒元修,他遵守约定,千里迢迢来到南山林送还经书。刚才守门僧人前去禀报,司徒元修在门口等的无聊,便打开经书看了起来,没想到里面居然不是佛经,而是记载着高深莫测的武功心法。司徒元修越看越入神,并不断琢磨领会,却忘了偷看别派秘籍乃江湖大忌。

    那僧人眼看自家秘籍被人翻阅,大急,喝到:“施主,合上经书!交给我罢!”说罢便向司徒元修跑来,司徒元修正参悟到妙处,说道:“好,等我再看完这两页”

    僧人已到面前,见司徒元修依旧在看,便伸手去夺经书,司徒元修一个打滚躲开,转身中右手拍地,一下站起身来,白衣飘飘动作潇洒,笑道:“你这和尚真小气,两页也不让我看完”他眼睛一直没离开经书,右手还在比划。

    僧人喝到:“原来你也是练家子!怎么如此不懂规矩!”说罢双臂化形鹤翅状,正是南少林绝学鸣鹤拳,双掌一起击出,但他无意伤人,只用了五成功力。

    僧人双掌已到,司徒元修依旧沉浸在书本中精妙的运气心法,学书中所说的,气沉丹田,手若无物,无意间伸出右臂,刚好架住僧人双掌,司徒元修感觉手臂有劲力袭来,下意识按照韦陀心经所说,一瞬间调动丹田真气引至手臂,僧人只觉得双掌如打到钢铁上一般,连退三步,双臂被强大力量反震,关节隐隐作痛。

    司徒元修这才发觉无意间将书中心法运用了出来,心中大喜,将经书合上放入怀中,对僧人道:“大师傅,再来!”刚才是无意之举,他现在跃跃欲试,想要将刚才学到的心法再次实践一遍。

    僧人只道司徒元修是在羞辱他,大怒,摆好正步,左手握拳于腰间,右手为掌,掌心朝上,口中长啸一声,从右向左横扫击来,此招为“鸣鹤掠翅”,功力炉火纯情时,能断石分金,僧人全力击出,威力不凡。

    司徒元修看出此招刚猛,不敢马虎,伸出右臂去挡。

    僧人一惊,害怕自己失手将客人手臂打断,但已经收招不及。僧人只觉得这一掌劈到了棉花上,但一瞬间棉花又变成钢铁,一股真气从司徒元修手臂凝结,抵消了自己掌劲。僧人十年掌力居然被眼前瘦弱青年小臂挡住,同时手掌已经被震得发麻。

    司徒元修又惊又喜,没想到书上聊聊几页心法居然如此奇妙,说道:“多谢大师傅,咱们去见方丈吧”

    话还没说完,僧人却又一拳袭来,司徒元修心性天真烂漫,哪懂自己已经将僧人激怒,僧人化掌为拳不断打出,是南少林又一绝学飞鹤拳,招招刚猛无比,势要将司徒元修擒住。

    司徒元修并无争斗之心,只是使出家传疾风步法躲避,口中说道:“大师傅,不打啦!”

    僧人并不理他,越打越急,实在不愿输给一个二十左右的青年人。

    僧人见司徒元修身法灵活,便故意调整进攻方向,一步步将司徒元修逼到山门台阶旁,一边是山壁,身后是陡峭阶梯,僧人已经气急,见司徒元修避无可避,右腿向后一蹬,身体前倾,全力打出一拳,心道,你身板薄弱,就算你学会韦陀心法,我全力打出的一拳你也震不开!

    已经没有躲避的空间,司徒元修只得接招,气沉丹田,双臂放松,交叉挡在胸前,当僧人拳头接触到双臂,司徒元修调动全身真气集中到双臂上,只见僧人一拳打到司徒元修放松的手臂,力道消减不少,紧接着司徒元修全身真气已至,僧人只觉拳头上一股力量如惊雷般短暂又凶猛反噬回来,虽后腿蹬地,依旧被掀飞后倒过去!

    司徒元修见僧人已经打脑,练练摆手道:“大师傅,不打啦,我认输!”

    僧人此时已气急败坏,站稳脚步刚要继续进攻,只听身后一声苍老声音喝到:“元真!不得无礼!”

    司徒元修寻声看去,只见山门下站着一个一个老僧,白须白眉,身披袈裟,身后跟着两个年轻僧人。正是南少林主持慧广禅师。

    元真见主持到场,不敢放肆,赶紧收手,说道:“主持,这位施主刚才偷看学了我寺韦陀心经!我正要拿了他交给主持发落”

    主持道:“这位施主既然看了,便是他与经书有缘,更何况他千里迢迢送还经书,若想看,一路上看多少遍都可以,怎么还怪他”

    元真低下头,双手合十。司徒元修才明白自己有错,不该偷看人家秘籍,赶紧说道:“主持,我只是刚才看了十几页,可对苍天发誓!”

    主持捋须笑道:“只看一遍便将韦陀心经运气方法领悟了,看来施主天资过人。施主远道而来,还请到客堂喝茶歇息”

    说罢,便领司徒元修进了寺。

    客堂设在寺庙西院,房间不大,十分简约精致,正对门一对梨花圈椅,中间一张梨花茶几,两侧各摆着两张梨花靠背椅,除了墙上挂的字画,别无他物。

    慧广禅师领着司徒元修坐下,问道:“敢问司徒施主大名?”

    “不敢,元修,司徒元修”

    慧广一愣,司徒元修赶紧笑道:“不敢玩笑,我真叫司徒元修,与遇难的大师傅法号一样”

    慧广道:“看来施主与我寺真是大有缘分,还请施主将元空与我寺元修最后之事告知”

    司徒元修便将如何偶遇元空,如何好奇去看二人打斗说了一遍,说到元空要将韦陀心经卖给第一楼,慧广禅师眉头一皱。

    司徒元修问道:“主持可知道第一楼为何要买贵寺武功秘籍吗”

    慧广摇头道:“不知,但听说第一楼表面虽是客栈酒馆,背地里却是天下最大的消息买卖处,甚至朝廷锦衣卫也会跟他们交易”

    司徒元修倒吸一口气,没想到一个饭馆会有这种背景。

    这时,一个小僧端着茶盘走进客堂,给两人上了茶,茶色清亮,司徒元修尝了一口,虽然不是上等好茶,但也别有一番风味。

    司徒元修与慧广禅师说了会儿话,聊到意兴阑珊时,便开始注意起墙上字画,只见笔势皆苍劲有力,但并无落款,应该是寺中僧人所写。司徒元修起身观摩,见一副书法上写着:

    小筑暂高枕,忧时旧有盟。

    呼樽来揖客,挥麈坐谈兵。

    云护牙签满,星含宝剑横。

    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

    司徒元修反复吟诵“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两句,只觉诗中为国为民的英雄气概扑面而来,拍手赞道:“好诗!好诗!但不知作者是谁?”

    慧广禅师起身走到司徒元修身旁,看着诗说道:“这是位英雄少年写的,施主当然没见过,这位英雄如今也才24岁”

    “英雄?他是武功高强的侠客?”

    “非也非也,这少年任职山东登州,那一带靠海倭寇作乱,烧杀抢掠,他年纪轻轻便投身杀敌,十九岁便写了这首诗,我感慨这少年英雄了得,便写了下来挂在此处”

    司徒元修心中大为触动,心想自己今年已经二十岁,却一事无成,自愧不如。

    “莆田也靠海,这里有倭寇吗?”

    慧广禅师叹了口气:“怎会没有,自宋代以来,福建沿海倭寇抢掠不断,又残虐成性,我寺武僧也经常下山去协助官府,防御倭寇侵扰。”

    司徒元修感叹道:“我大国文明,开化众夷。我听说,朝鲜国独尊儒学,穿我国服饰,用我国文字,使我国年号,岁岁称臣。日本国也年年进贡,也用我国文字,为何只知抢掠杀人?”

    慧广禅师道:“教野人识字容易,去野人野性难,日本国本野蛮东夷,自唐朝以来,突获大国教化,却无底蕴,夷狄本性难除。给人火种,人会拿去烤火做饭,给猴子火种,猴子只会放火烧山,若哪日日本国突然国力昌盛,只怕周遭国家都会遭祸”

    司徒元修听方丈口中对倭寇鄙夷之情毫不掩饰,与以往所见呆板老和尚不同,不由得升起好感。

    当天晚上,司徒元修在寺里用了素斋,住在客房休息一晚。

    第二日一早,司徒元修起床跟方丈告辞下山,方丈嘱咐道:“施主有缘看了鄙寺韦陀心经几页,是施主有缘,但不足与外人道”

    “方丈放心,我不会外传”

    辞别方丈,司徒元修独自走下山来,九连山山清水秀,鸟语花香,司徒元修如行走画中,不由得心中惬意,放慢脚步缓缓而下。

    快到山脚下时,乎见一个僧人快步向山上奔去,似有紧急大事要通报。

    司徒元修虽然好奇,但此时还书之事已了,只想赶紧回南京,看看韩莹莹有没有回家。又过了半个时辰,司徒元修到达山脚,自己的马正拴在路边香火店门口。

    司徒元修解了缰绳,翻身上马,正准备策马出发,只见山上一个人快步跑下山来,司徒元修定睛一看,正是昨日与自己交战的守门僧人元真。

    司徒元修见元真靠近,高声问道:“大师傅,什么事那么匆忙?”

    元真看是司徒元修,便停住脚步双手合十道:“司徒施主,昨日失礼了,刚才巡逻守海的僧人来报,似乎有倭寇船只靠近,我正要去打探,不知施主可否载小僧一程?”

    司徒元修听是倭寇船只,便道:“小事一桩,大师傅快上马”

    元真翻身上马,两人一路向东奔去,元真心中急切,只是一个劲催促快些。

    到了中午时分,司徒元修已经渐渐闻到海水味道,遥看左边山上,只见每隔十里便有一处烽火台,问道:“山上那些烽火台是做什么用的?”

    元真在马上答道:“倭寇频繁袭击,所以沿海都有烽火台,如果发现倭寇,便燃起烽火报信”

    “可是现在没有烽火,应该没有倭寇来袭吧”

    元真冷笑一声,并未答话。

    到了正午,两人一马来到海边,只见依山傍海间,有一个小小村落。

    山叫黄碧山,村叫荣贞里,晒盐为业。小村房屋是清一色石头堆砌,这是海边村庄独有的,既通风,又不怕湿气。

    司徒元修与元真和尚骑马进里,里中村民似乎都认得元真,纷纷微笑着对他挥手示意。元真也不时叫出一些人名字,看来南少林的僧人经常来此地协防倭寇,已经跟村民打成一片。

    元真带司徒元修来到一处大屋,屋门口坐着一个眼神威严的男人,一旁,妻子模样的女人挺着大肚子,正在晾晒咸鱼

    元真走上前去,与男人说了几句话,男人便转头向屋内喊道:“旺儿!出来!”

    从屋中走出来一个七八岁孩童,一脸稚气,向男人喊道:“爹!”

    “你跟元真师傅说说看到了什么”

    旺儿也不怕人,一边比划一边对元真说道:“就是昨晚,我去海边玩,就看到好远飘着好大一艘船,可今天早上就不见了”

    元真皱眉思考了一下,又问道:“你可看到大船有放下小船吗?”

    “没有”

    司徒元修对元真道:“那就没什么事了吧,一艘船而已”

    元真表情严肃,自言自语道:“附近岛屿众多,只怕他们藏在荒岛上,伺机出动”

    “那我便陪你在此等个一两天,你看行吗?”

    元真道:“施主能如此最好”

    元真上前与男人商议,男人看了看司徒元修,点头应允。司徒元修后来才知道男人是里中里长之一,姓陈,女子是他妻子。

    当晚,司徒元修借住里长家里,听着远处海浪阵阵,闻着海风,司徒元修惬意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