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天时人事日相催，冬至阳生春又来。

    夕阳坠落明月将上，雍城里夜市繁华，千灯万火映照碧云，高楼内外处处可见浓妆艳抹的女子，寻欢作乐的游客纷纷而来，络绎不绝。

    锦怡楼外，一位锦衣华服的公子哥虚虚晃了两下手中折扇，眸中闪了闪，嘴角一弯出口成文，“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是美娇娘。”他似十分得意，自我陶醉了一番，遂大摇大摆踏门而入。

    然前脚刚跨进去，便被门口迎来送往的老鸨伸手拦住，客气道：“这位姑……爷，小店只招呼男客。”

    那公子哥折扇一开掩面一笑，一锭金锞子便递到老鸨手上，老鸨被晃得眨了几下眼，立刻笑出满面褶子，“公子这边请！”

    公子一路随着老鸨行来，放眼望去，却见满堂皆是袒胸露乳的妖娆女子，众女子凤眼含春，长眉入鬓，果真是娇媚无骨入艳三分。

    公子点点头，以扇掩面小声问道：“听说近日来了个新姑娘，堪称艳绝……”

    老鸨闻言，一脸自豪，挺着胸脯道：“论姑娘姿色，我锦怡楼若排第二，这雍城没人敢称第一。”

    这公子一听十分欢愉，豪迈道：“那本公子今日就点那最是艳绝的姑娘。”

    老鸨闻言顿了一顿，一脸为难：“这可不巧，隔壁那位官人已经指名将姑娘点去了。”

    公子掏出一张银票，放在茶案上，喝了一口茶说：“本公子就要最艳绝的那一个。”

    老鸨眼珠子定在银票上一动不动，眼瞧着哈喇子都要漏出来，却十分有职业精神，颤着嘴说：“这可为难。”

    公子又掏出几张银票，撩在上头，体贴问：“这样还为难么？”

    老鸨猛一吸气，急忙把银票揣进怀里，喜滋滋道：“不为难不为难，老身这就把姑娘叫来。”

    公子行事十分干脆利落，见老鸨风风火火出了屋门，站起来围着厢房走了两圈。这公子面容清俊，腰身却胖，他刚走几步，就伸手将腰上的肥肉托一托，颇不雅观。

    此时，老鸨敲门进来，满面尴尬道：“这位公子，这这这……隔壁的官人说，凡事有个先后，您若执意可去与他当面探讨。”

    这下换了公子面满愁容，他思忖一瞬，觉得这个主意倒也不错，“如此，只有在下亲自去和隔壁公子打打商量了。”老鸨亦觉着甚好，遂领路出门。

    刚叩开房门，开门的是个一脸难看的男子，清俊公子正提起脚步要往里跨步，目光一扫，却见里面坐着之人十分眼熟，定眼一瞧，不是那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殷家少主还有何人。

    清俊公子面色一愣，转身欲逃。殷殊却迈了两步将他挡住，眉尖一蹙，眼尾一抬，伸手握住他的肩头，“你做这身打扮，是想做什么？”然后他的一双凤眸阴恻恻落在他腰上一圈扎眼的肥肉上。

    清俊公子面色忽地玄妙起来，将腰上一圈肥肉又托了托，恳然道：“听说锦怡楼新来了个姑娘，堪称艳绝……”他本能一抬头，看见殷殊脸色黑了一黑，和缓道：“我……我就是来长长见识。”

    不想话音刚落，殷殊面色益发地不好了，凤眼微眯，问：“你可记得你如今尚怀着身孕？”

    清俊公子惆怅非常，伸手把腰间的肥肉拽了出来，啧啧一叹：“就是因为有了身孕遮不住才想着塞点东西……”忽觉后脊梁骨由下自上漾出一股寒意，生生抖了一抖，指了指肚子弱弱道：“我这不是亦要让他长长见识么！”

    殷殊额际一道青筋浮了浮，欲崩不崩将将要崩，最后伸手在清俊公子而后摸了摸，把他脸上的人皮面具摘了下来，面色狰狞问：“是哪个与你说锦怡楼的姑娘艳绝？”

    韩施语揣摩了一下，觉得此时应当保全自己，抿了抿嘴道：“我师父。”

    殷殊不疾不徐淡然吩咐：“李黎，把蒋楠找出来，挖个坑埋了。”遂横抱着韩施语走出锦怡楼径自上了马车。韩施语抬头看了看夜色，心中叹了句：这锦怡楼堪称艳绝的姑娘，约么只得等肚子里的二两肉落了地才有机会再来看看是圆是扁了。

    花街柳巷处，蒋楠正与清倌人弹曲吟诗，背脊一僵，甚疑惑时已至春何处来的一阵寒意。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