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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海市蜃楼

    中间狮象好几次来袭,幸好及时发现,被李铭、方久安等人挡在了寨子外面,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寨门被撞得破破烂烂,狮象似乎认准了九方寨,不离开,总是在夜里偷袭,防不胜防。

    但雨雪天气,有利于狮象,不利于李铭等人,只能等。明明有武师级真气武技刀杀,却不能使出来,要不然区区狮象,岂是李铭一合之敌。

    那就看雪漫天而落,看雨纷纷而撒,在寨墙之上,既能防御,又能赏景。

    又一日,寨墙之上,黄昏又至;远山飘渺,倦鸟尽归。起雾了,好大的雾。远处,好白好白的云朵一片一片在眼睛可及的山巅,好美。

    突然,一条百米长的龙鱼出现在山巅,还有好多好多,好大好大的海船,诡杆及天。海船的船夫一个个穿着短袖,仿佛不在冬天。

    一艘极大极大的船上,甲士好多,金甲银枪,如林而立,数百数千。

    “海市蜃楼,那是海市蜃楼。”

    真的是海市蜃楼,李铭看得痴了。

    那艘极大极大的船上,有面容姣好的女子在抚琴,有面容姣好的女子在跳舞……

    一个头戴紫金冠的男人出现了,一张琴摆好,一盏灯亮起,一炷香插好,拨动琴弦,自弹自唱,周围寂寂,波涛汹汹,歌声遥遥从极远极远处传来,李铭听得尤其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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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鼓瑟吹笙,难问风情。何处月明,照我归程?

    壮志难酬,怀才是忧。殿上君子,谁复我愁?

    江海滔滔,顿起风潮。我今挥刀,再荡群妖。

    山川异域,不尽唏嘘。何方神女,许我道侣!

    茅草做屋,读读诗书。兴亡有数,昔我认输。

    田土十亩,种种五谷。一屋两人,三餐饱腹。

    英雄英雄,岂困输赢。苍生为念,故封刀兵。

    英雄英雄,岂困输赢。苍生为念,故封刀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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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曲终了,极大极大的船上,着甲将军、锦袍谋士、白面书生、青衣公子、风华仕女以及背生双翼的人、额头长角的人……,皆颔首称许,纷纷鼓掌。

    还有体型如山的海怪,长达百米的蛟龙……,竟也在应和回应。

    长啸声声,动天彻底。刀兵齐举,呼喝阵阵。

    顿时,大鸟漫天而飞,大鱼漫天而跃,大船跨海而行。好美,好漂亮,好壮观,好向往。

    李铭提笔落字,成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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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狂江山待英雄,风停海市歇蜃楼。

    弹琴孰问长啸客,人间故事已无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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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铭问周围的人,刚才那首曲子如何?却没有一个听到,只见海市蜃楼,未闻其中有声。李铭神色一紧,然后放松,万里之遥,管他屁事,听到了又如何,不听到又如何。

    只是,那个自弹自唱的人,沧桑感极强,李铭觉得自己和他好像,自弹自唱的,仿佛就是自己。

    “我们都在奔跑的路上,没有尽头。哭什么?悲凉什么?那些命运注定的,偏偏不肯承认!何妨以一座海市蜃楼,骗骗自己,好安稳此生,好平安喜乐。”李铭如此宽慰自己。

    李铭的心一寸一寸平静,再宏大的场面也是他们的,他李铭只是一个在北疆堪堪不再饿肚子的小小武徒。

    天下关他何事,苍生关他何事,自有个子高的顶着,但为什么心里久久不能平静,久久不肯放下!

    苍生为念,四海做家。八荒驰骋,谁是英雄?反正如果要舍弃了她做这英雄,这英雄,李铭不要也罢。

    这一次的海市蜃楼,看不懂的,只认为是一场别具一格的海市蜃楼。

    看得懂的,如李铭,自然知道,这不仅仅是海市蜃楼,更像一场宣言。那些海市蜃楼里面出现的人和怪物,李铭认定,一定是真的,一定还活着。

    大争之世真的要来了吗?又要开始生灵涂炭了吗?她会活到最后吗?他李铭呢,能等到她长相厮守吗?那和她约定好了的白头偕老,到头来会不会一场空?

    夜色深深,飘零一人。摇摇晃晃,从春天到秋天,又从秋天都冬天,又将要至新的春天,届时花为谁谢?叶为谁凋零?还是一个人孤寂于家,自问自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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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年花谢窗前枝,今年月明海棠秋。

    飘零为客同孤寂,相约与君共白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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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字在纸上,诗在灯下。如墨黑黑,灼灼眼睛。相思何难,莫问苍天。

    天晴了,地面不再泥泞了,该准备的都已准备妥当,如陷阱,如击杀之地……

    当然手到擒来,一举击杀。偶有小错,大局无碍。

    李铭第一次见到了方久安的憨勇,不顾生死,只管前冲,哪怕死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和蛮人很像。

    仔细看一看方久安的眉眼相貌,还真有点像蛮人。

    庆功宴上,长者为李铭解了惑。蛮人入侵,母亲受辱。不忍堕胎,生下了方久安。竟是一个练武奇才,快二十岁了,才迷迷糊糊练武,一鸣惊人,算是大器晚成。

    方久安的母亲早早逝去,舅舅不疼,姥姥不爱,百家饭养大了这个憨厚的孩子。修行有成,明明可以从军,搏一场富贵,却非要留在九方寨,守护一方平安。

    赤子之心,不可轻侮。李铭特意看向另一桌上的方久安,举杯示意,满饮而下,许为挚友。

    人生并不孤寂,有很多很多方久安这样的人,很多很多花爷爷这样的人,很多很多谷山村塾师顾子詹这样的人,很多很多沁北县户曹书吏方清平这样的人……正是这样的多了,诸夏不亡,亘古长存。

    我们热爱和忠诚的是诸夏这个族群,是生于斯长于斯的这片广域众土,绝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帝王将相,掌握了权柄又如何,可以辱我,可以杀我,可以封我的口,可以灭我的族,认同了就是认同,不认同就是不认同,绝不可能刀架在脖子上,逼迫我从心底认同。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没有亘古不灭的王朝,没有千秋万代的帝王,该到来的总会到来,比如死亡。

    世界潮流,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那些旧的、腐朽的,终将被历史的车轮碾得粉碎。

    一场冬季狩猎,大家大获丰收,朱越泽等师兄弟很感谢李铭,每个人获利都在40银元以上,两个月的收益相当于以前至少六个月的收益,盆满钵满,至少近期的修行之路有保障了。

    一场冬季狩猎,李铭在蒲良堡附近军堡、戍堡中间闯下了偌大的名声,请他出手击杀铁背熊、狮象、弯角牛、斑斓虎等猛兽的人越来越多,毕竟杀了碍事的猛兽,就能解封一片山林,可以种地,可以砍柴,可以打猎,而不像从前,接近都不敢接近。

    暗地里,李铭也猎杀了不少猛兽。经过数个月喝血消耗,合一塘及其附近的野物凡是有点体型的,都被李铭猎杀得差不多了。什么刚鬃猪、碧眼猪、铁蹄猪、玉角朝天猪……总之,猪类最多。果然,天下最能吃、最能生的还是猪。

    其次就是兔类,什么大耳兔、黑腹兔、金角兔……三个月一窝,如果没有野狼、狐狸等天敌,估计能把北疆站满。

    各种肉多到李铭和大黄怎么吃也吃不完,腊肉挂的房梁上到处都是,总不能扔掉吧,那多可惜了。

    于是多余的,李铭统统送给了师父刘峰峦、新教书先生刘芷峦,这两个李铭最信赖的人。

    师父刘峰峦、塾师刘芷峦确实不辜负信任,心照不宣把肉吃完,把骨头当柴火一根根烧掉,生怕李铭的事被别人知道了。

    李铭只是喝血,又不是像传说中的吸血鬼或者血魔那样吸血,骨头不用烧掉,但谁让他们不放心,本着谨慎小心无大错的想法,自然要把各种痕迹消灭得干干净净为好。

    毛皮是李铭在放血后剥下来的,李铭可舍不得烧掉,他还欠着一屁股债,全指望着满屋子的皮货换钱还债。

    李铭相信,他卖出去的皮货肯定没有问题。师父刘峰峦动不动风声鹤唳,都快把李铭吓出神经病了。明明有些小动物,如兔子吸血就行,非要放血到碗里,再端起碗喝下去,师父给李铭定的规矩很多。李铭知道都是为了他好,血魔传说太吓人了。

    血毒的事,李铭依然不知不觉。只是发现自己特别喜欢在当初发现山药的那处地方修行,那就尽可能去那里修行,误打误撞,李铭算是做对了,身上的血毒越来越少,几近消失殆尽。

    春天来了,家里的动物皮毛已经多得堆不下了,李铭决定统统拉到蒲良堡卖给皮货店。

    今天就是李铭要去蒲良堡卖动物毛皮的日子。牛车吱吱呀呀一路不停,李铭靠在堆得高高的毛皮上,鞭子时不时挥一下,调整牛车的方向,好不惬意,太阳暖暖,只是不能睡觉。

    到了人多的地方,李铭打起精神,赶牛车,磕了人、撞了人,毕竟不好,要是被讹上了,那不多值。

    堂堂中级武徒竟然怕被赶集的村民讹上,人烟稠密之地可能,北疆这穷山恶水之地,绝不可能,再硬的脖子也硬不过钢刀,再嚣张的毛贼也嚣张不过武徒。

    书生意气,不失初心,或许就是如此吧。

    蜿蜒人流往前,李铭坐在车辕上赶车,大黄一会跳上车辕,一会跳下车辕。

    路上往蒲良堡赶集去的人好多,而这么多人中间,李铭是最耀眼的那个,整个牛车上拉的都是毛皮,摞得老高了,能值不少钱。而且白面小生,我见犹怜,大姑娘、小媳妇眼睛都挪不开了。

    北疆风气开放,好多小媳妇、大姑娘大胆看向李铭,秋波横流,柔情漫灌,无不盼着融化了李铭。

    有了喝血能力,有了李铭不知道的元气滋润,李铭练武不仅不落伤痕,皮肤反而白白嫩嫩光光滑滑。

    再加上腰间挎着的铁脊刀,价格不菲;超过一米八的身高,仪表堂堂。一头乌黑发被兽筋随意绾在头上,插上一根铁木簪子,好不洒脱飘逸。

    而且笑起来如北疆的春天,整个世界都要被李铭融化了。当然吸引大姑娘、小媳妇,哪个不是被李铭迷的晕三倒四。

    有人认出了这个杀铁背熊的好汉,又是鞠躬,又是送吃送喝,李铭一路上走来,好不热闹。

    最尴尬的是某个曾被送到过李铭床上的小媳妇,和丈夫一起赶集,婀娜多姿,两个人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却红了脸一看再看李铭,整得旁边的丈夫无地自容,怒目而炽向李铭。

    惹不起,惹不起。李铭停下牛车,让他们夫妇先行。

    脑海中竟然后悔当初错过了。突然,警醒过来的李铭,被自己吓了一大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吓出一身冷汗。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李铭赶紧念起了佛,还别说,真管用。

    这练武,练着练着,从道家的清心咒,练到了佛家的“阿弥陀佛”,算不算是功力精进呢!

    少年人的心啊,最是经不得拨动。少年人的情啊,最是春意盎然,一触即熊熊如火。

    少年慕艾,本是平常之事,但一定与对的人,否则,与禽兽何异!

    “从莽荒走来,又走回蛮荒,不是越走越倒退吗?我诸夏岂能如此,我李铭岂能如此!”又一次铿锵落语,但愿下一次心如枯佛,不动如山。但真的能做到吗?李铭越来越没有自信。

    李铭觉得自己出了问题,却怎么也找不出来出现问题的根源。惶恐不安,无人可说,也无人可以方便说。

    难道是修行出了问题?是武师级真气武技刀杀的问题吗?还是喝血能力留下的后遗症?或者那天吃下的山药留下的后遗症?

    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近期才这样,李铭认为很可能是喝血留下的后遗症!改天,他想去郡城问问那个卖血练法秘技的人,或许有解决的方法!

    欲望如果再被放大,会出问题的,会出大问题的,就如血魔对血的渴望。李铭不想沉沦,哪怕是在男女之事上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