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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年刺客成故友 红妆暗引穿越迷(下)

    饭没吃多久,便有客人登门拜访,不是别人,正是此次燕云春试的主考大人,蒋平蒋大人。

    “先生来得好早,小姐正在用餐,请随我来。”来引路的自然是斋菜馆的主人文竹,在上好了十里要的“生猛海鲜”后,他就退到了店门外,所等的,自然是蒋平,好在蒋平并没有让他多等。

    “小姐?”蒋平微微一愣,虽然蒋安告诉他引他来斋菜馆的是年方十岁的小公主,但潜意识中,他还是会认为这是玄空和尚的意思,可眼下看来,似乎事情有些出乎他的意料,“是长安?”

    “蒋先生!”文竹依旧是笑眯眯的,若撇开了他腰间寒光烁烁的菜刀,这副样貌的确像是慈祥可亲的弥勒佛,虽然他并不如弥勒佛一般富态,“小姐虽从未入公主的玉牒,但小姐毕竟是小姐,是主子,且小姐不太喜欢别人直呼她的名讳,还请先生记下。”说话的态度虽然依旧是客客气气,但听在蒋平的耳中却是直冒寒气,也许他还是太小看那位小公主了。毕竟是养在曾经的长公主手上的……

    “先生请进,小姐就在里头。”站在门外,轻敲了两下便推开了门,文竹却不进去,只是略一引路,示意蒋平自行进屋。

    “谢过!”蒋平虽是心底七上八下全无计策,但到此时,却也定了心,留下随身的书童在门外守着,便是进了屋内。果然,屋内人虽多,却并无玄空的身影,倒是那个小公主,正端坐于首位,咬着竹筷,颇富兴味地看着他。

    “先生来得可巧!”十里淡淡微笑,却不起身,反倒是夹了一块所谓的鳝丝,一尝才知这分明就是上了色的腐竹。

    “令牌……那令牌是谁给你的?”蒋平没有心情和十里兜圈子,他问得直接,但也因为他的先问,使得他将自己置于了一个十分不利的位置。

    “令牌?”十里轻轻一笑,却并不立时回答,只是转身看了一眼红妆,笑着说道,“影红是吗?可否劳驾你为我去安排一下住宿,今夜无法留宿南山书院,可我已经送走了书蝶,如今算是无家可归!”

    “家?”红妆淡然一笑,鲜红的衣着令他多了几分妖艳,知道是十里刻意回避他,却也并不在意,反正他也有他要做的事情,“乐意之至。”

    “麻烦!”十里淡然一笑,示意朝歌跟着红妆,便也不再多言,只是继续她的午餐,吃饭皇帝大,虽这一世她不是皇帝,但即使是皇帝来了,也得让她吃饭。

    蒋平心下有所急,但也知道十里是要支人出去,因此也并没有多言,直到该出去的人出去了,该吃完饭的人,吃完了,这才又问道:“你从何处得的令牌?”

    十里依旧是慢慢悠悠的,她甚至还有时间去关心一下雪狼的进餐,直到文竹遣来的小厮收拾了桌子重新奉上了香茶,这才好奇地问道:“先生为什么如此关心这令牌的出处?可是这东西有什么大用?”

    十里是明知故问,对于这一点青灯和文竹,乃至白及自然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但是蒋平不了解十里,因此吃不准十里到底知道了多少,便也不好开口。

    “先生也不知道这东西的用处吗?”十里似是遗憾的一叹,状似随意地说道,“我以为这东西精贵的很呢,似乎拿到这东西的人,都逃不开满门被杀的命运,先生您不清楚吗?”

    十里如此一问,却让蒋平心下一寒,他没有想到,这个区区只有十岁的孩子,这个几乎入不得人法眼的女孩,居然心思如此缜密,居然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看得如此清楚,恐怕除了当事者,连急于知道事情真相的当今皇上李雍和也不会像她一般明白吧。那么他,还逃得掉吗?

    “小姐是何意思?学生不懂小姐的意思。”蒋平虽然依旧在装糊涂,但从他将十里称呼为小姐,又自谦为学生,可见在他心里,其实已经有了计较。

    “先生淳厚,文章卓越为帝所亲赖,且秉性正值,学问严谨,最看不得人以权压人,算得上是当今朝廷难得一见的好官。”十里淡笑着说着,言辞之间已然透着帝王的威仪,令人不觉之间底下了高傲的脑袋,“可惜,先生初为官的时候并不为人器重,不,非但不被器中,还因为家境微寒,世出草野,为人所诟病,处处被人打压,空有一身学问,却无施展抱负的空间,甚至差点因此累病的母亲。”

    “……”蒋平不言,事实上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先生无奈为救病母,投身在了御史陆大人的门下,后来虽也想撇亲与御史大人的关系,可偏偏尊夫人受了御史大人的恩惠,似乎撇不大清楚了。”十里淡淡地笑着,这一刻,她仿佛又恢复到了昔日女帝时的气度,对于权势的拿捏,熟稔到了极点,当然,也冷酷到了极点,“先生知道了御史大人许多事情,可偏偏先生心存社稷天下,君王江山的正统思想,先生左右为难,做不得忠臣,却也无法与别人合谋夺权,先生不够忠也不够狠,偏偏先生知道了很多的事情,先生以为,两边人马谁会放过你?”

    “我知道我逃不掉的!”蒋平长长一叹,正如十里所说的,他无法全心全意服务于君王李雍和,也无法全心全意效命于御史陆有川,君王若要一意铲除御史一派,他逃不过个死字,但同样的,若是事成,陆有川也不会留下他,“但一人做事一人当……”

    “呵呵……蒋安是吗?他的确不知道很多事情,可李雍和会信吗?陆有川又会信吗?”十里呵呵笑着打断了蒋平的痴心妄想,也许一开始他们都不会在意蒋安,不过,当蒋安也见过那面令牌之后,相信即使他们原先不信蒋安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恐怕如今也不会留下蒋安,这也算是她的无情——无端牵扯了无辜的人,只是权势之间谁又是真正无辜的呢?

    “蒋大人,逃,是逃不开的。”白及听着十里的话,轻轻一叹,他虽为芝麻绿豆的小官,但到底也曾为圣所眷顾,虽未浸淫官场多年,但对于其中的一些大致情况还是十分了解的,特别是十里提到的御史陆有川。

    蒋平为十里的话一顿,却是一叹:“我只想保我家人平安。”

    十里淡笑,却不搭话,君权天下?或是军权天下?自古以来就是难解的难题。这唐国的先皇早亡,当今的皇帝李雍和又不是靠着自己的威信而登基的,因此皇与权早就处在了一种危险的境地。一份权利却偏偏分在了多人的手里,掌管着军权的吕丞相是三分天下,掌管着文官贵为国舅的御史陆有川是三分天下,拿捏着地下势力红楼以及正统派的官员的当今圣上李雍和是三分天下,甚至是身在后宫深处的太后,也还拿捏着一分的天下,若非现在丞相和御史无法协作,李雍和又和太后有所合作,恐怕这江山姓谁的,还得再拿捏拿捏。这也是为什么当今皇帝李雍和会对御史派系的人告发了丞相派系的人私占茶园牟取暴利的案子中,不希望事情闹大,甚至保持缄默的原因。而御史大人自然也知道李雍和的这点心思,所以这南山书院书阁的这把火到底是谁放的,还真不好说。不过无论是谁放的,恐怕这件事情,都无法善了了,毕竟南山书院,本就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就和这唐国中其他特殊存在一样。

    “蒋先生,书阁的那把火是御史大人差人放的吧!”十里低头玩转着杯沿,低声问着,“这恐怕也不是御史大人的意思吧,是谁给御史大人出了这么好的主意,长安实在是十分的好奇。”是的,十分的好奇,虽说这把火可以让事情沿着御史一派希望的方向发展,威逼李雍和审查吕丞相,但是烧毁书院的书阁,他们就不怕吗?传说中南山书院的书阁,可是一切南山书院禁制的起点,那代表了什么,代表了财富、权势,甚至可以说代表了神明的意志,帝龙的龙脉。

    南山书院在整个唐国人民的心目中非但是书院,更是神明在人间的处所不是吗?否则怎么会有代代相传的国师为院长,怎么会有历经几个朝代不衰的奇迹?唐国人信佛,信神,难道他们的野心已经超越了他们的信仰?而且为什么偏偏是烧呢?他们完全有时间拿到所有的钥匙,将书院内的证据取出不是吗?这样,即使是李雍和,也无法再包庇吕丞相了不是吗?火烧书阁,太明显的动作就不怕李雍和怀疑吗?是他们无惧李雍和的怀疑,硬是要将事情闹大,还是说他们只是那位建议者的工具,真正想烧的,却是那些不想让她知道的东西?

    十里低敛着眉目思索着:红妆说,他无意中听见了有关位面,时空的信息,于是他出现在了她的眼前,但这真的是无意间的听闻吗?还是说,她与他穿越位面的到来,隐含着什么人的图谋?

    她本不欲再踏足这江湖,可惜这世界无处不是江湖,而人在江湖,却总为着性命,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