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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八、算计

    茜素宫,总是遮蔽在整个皇宫的一角,看似毫不显眼,却凭借着独有的芬芳,光芒绽放。李静柔站在宫前,呆呆地看着这座似乎是被诅咒着的宫殿,似乎从来,从久远前的那位皇后开始,茜素宫便一直是萧瑟的代名词,若非其中还有一方凤印,也许这里会更像是一座冷宫,不需要铜质的大锁,只要茜素宫的名字,就深锁了宫中的女人,过去是,如今是,将来……也许也是……

    “公主久候,皇后已经梳洗完毕了,正在前殿,差奴才来请公主进去。”灰红的宫衣,半躬的身体,这些人似乎也是被茜素宫囚禁着,以一身灰红的色彩。

    “有劳公公。”李静柔对着来人浅浅一笑,她一直都是这样的女子,温和,沉静,柔顺,礼貌。

    “来了?”低低的声音透着傲慢与疏离,也许外人很难想象为什么这样性格的女子居然会生有像三公主这样柔顺的女儿吧,想比较而言,那五公主才不愧为是当今皇后的女儿,不是吗?也许,也正是因为这样的不像,所以众人也都默认了上官琳燕的偏心,偏爱五公主,却总是漠视着美好的三公主,“我和你兰姨正说着呢,朝上皇上虽没有明言否了那沐春峰和那小贱人女儿的婚事,但皇上已经明告虎符在那小贱人的手里了,所以你外公家认为,若要强逼你父王送那小贱人去和亲,恐怕两方得罪,一旦那沐春峰真的登基成了姚国的皇帝,于我们上官家也并没有太大的好处。”

    “外公送信进来了?适才我过来的时候正遇上承乾殿值日的公公,他们说父王发了好大的一场脾气。”李静柔乖巧地对着上官琳燕还有一旁的上官兰福了福,便是径自在下首找了个位置,座了下来,“外公可有什么打算?”

    “前几日我已差人送信给你外公了,他看了也觉着好。”上官兰半靠在软垫上,手捏着点心吃了一口,方才说道,“他老人家也认为无论那十七丫头有什么能耐,未免节外生枝,除呢,还是得除掉的,至于方法……他老人家认为那日你说的那个连削带减的法子不错,不过姚国派来和亲的事情,却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外公的意思是如何?”

    “你外公派人来说姚国毕竟不是楼兰仙呔这样的小国。”上官兰疏懒地提了一句,她相信她姐姐的这个女儿足够的聪明,明白自己的意思。

    “的确,虽说之前我们要将那小贱人嫁过去和亲打的是夺了那小贱人手中权力,以免她成为我上官家掣肘的主意,不过眼下你外公却认为,那姚国的九皇子对我们上官家也是不错的选择。”

    “联姻吗?”李静柔的心微微一缩,“联姻的确是两利的局面,虽眼下那沐春峰对于我上官家没有多大的用处,但一旦他登上姚国的储位,他年登上了姚国的帝位,即使因为某些原因不能同时封后,但做得姚国的帝妃也会令皇上对我们上官家有所忌讳,而到那时,别说是过去的王卫两家,就是现在的钱家、吕家、陆家,也不得不对我们上官家俯首称臣了。”

    “而那时,在朝野上,上官家也不会像如今这般需要和陆家结盟,在许多事上仰仗陆家的鼻息了,那时,小妹也不用总看着陆有川的脸色,忍气吞声了!”上官琳燕接下李静柔的话,心中满是事成后的念想。

    “那么谁去?”李静柔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但是微微发颤的声音还是泄露了她心底的害怕,“是五皇妹,抑或是——我?”

    “静柔啊,母后知道,母后亏待了你。”上官琳燕接过上官兰的眼色,起身下步,走至了李静柔的身边,“只是无论是从年岁上该是长幼有别,还是从心智机敏上,你都要比静华那丫头要更适合一些……”

    “是吗?”李静柔淡淡的一笑,心中虽是已经寒心到了极致,面上却依旧维持着淡然,她早就猜到了不是吗?就如上官琳燕说的,她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但她是她的母后啊,她怎么忍心将自己送去那么远的国家,她怎么忍心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陷入危险?说是扶持沐春峰登上储君之位,但内里要破坏姚国国内局势的目的,却也是显而易见的啊,若是一……一不小心,若是沐春峰未能登基,那么……那么她……作为唐国的公主……又该如何自处呢?

    李静柔淡淡地,默然地面对着上官琳燕的一个接一个的保证却是不言,气氛渐渐地变得有些尴尬,倒是一旁的上官兰实在是有些看不过去了,忙是岔开了话题:“好了好了,别难过了,这事成不成还不知道呢。别想那些了,先来想想那请君入瓮的事情吧,你母后已经差人去请卫淑珍了,我们也得趁着现在让你也明白明白。”

    上官琳燕倒是浑然未觉自己女儿的迥异,安慰了一阵,眼见上官兰起了别的话头,便是顺势接了过去:“是呀,和亲毕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时间,成不成还不一定,倒是那卫淑珍的事情,得快一些了。”

    李静柔虽心里千般难受,但正如上官琳燕说的,和亲之事成不成还不一定呢,毕竟,上官家想到的事情,没理由她英明睿智的父王会想不到,只是上官家……也许那人对自己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柔儿啊,你可知卫淑珍是谁?”上官琳燕心中对着自己父亲的设计微微赞叹,不无得意地对着李静柔说道,“她是本次从燕云之地过来的秀女,听说和那小贱人是认得的,不过不太熟,年纪虽然略长了些,却好在长得真是国色天香,而最重要的是她姓卫,当年那个卫家最后的嫡女。”

    “是她?”李静柔微微挑眉,对于卫淑珍这个名字她还是略略有些知道的,当年她小的时候卫家虽然没落,但到底还在世家之列,也因此,大大小小的世家大典卫家的嫡女都还是有资格参加的,呃,虽然因为卫家已经移出丽阳,使她参加这种宴会的机会不多,但是卫淑珍的美名即使是自己在宫中,也是时而听到的,只是后来卫家遭了大难,彻底退出了世家权利的中心,这才慢慢将人给淡忘了,若非今日上官琳燕不说,恐怕她都快不记得了。

    “那倒真是合适的。”李静柔沉吟想了片刻,便是点了点头,“卫家已经不是当年的卫家,而她既然要入宫选秀,自然是存着重振卫家的心思的,而她若存着这个心思,我们便有机可趁了。”

    “还是我们家柔儿心思聪颖,也难怪你外公时时夸你了,居然和你外公想得一样。”上官兰微微点点头,心下对这个外甥女是十分满意的,“她想要重振卫家就必须要获得皇上的宠幸,而今内宫就我和钱妃管着,钱妃自要照顾钱小小的,虽说钱小小与她交好,但是皇上只有一个,若皇上宠幸了钱小小,那钱妃和钱小小还能分一杯羹给卫淑珍?她是卫家的嫡女的事情,钱家可未必就不知道的。”

    “所以她势必得依凭兰姨,毕竟今次的秀女,没有上官家的任何人。”李静柔点点头,算作是认同。

    “她要得帝宠,就给她,有个人跟钱妃唱唱对台戏,我也可以放心一些,反正卫家就剩下她了,也闹不出什么风风雨雨,而待到她得了圣恩,由她的口说出皇子的下落,也总比找其他人来说要强些,呵呵,也许我们将卫家小皇子的消息告诉她,她还会对我们感激不尽呢。而到时候一旦东窗事发,无论是十七公主还是卫家的嫡女,恐怕都是再难翻身了,而钱家,也许早在之前,就已经败落阵下了,而到那时……只要我生个儿子,即使是皇上真白日做梦想弄出个女成父业来,我们上官家,也有办法让他断了念想……”

    话至此,便是告了一个段落,径自喝着茶,吃着点心,只略等了片刻,便是外人来报,卫淑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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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光斜斜地射入一座看起来清幽无比的院落,淡淡的阳光穿过屋前一棵百年的樟木树,落下斑斑驳驳的树影。樟木在这一处是极少见的树木,在一片遮天蔽日的菩提树旁犹显得特立独行了几分。许是因为这是一处书房,堆满了各式古籍文书以及珍贵字画的缘故,这才使得这处的樟木不显得怪异,倒显得理所当然了起来。

    眼下屋内正坐着一个青年,白色的锦衣,发冠俱被束起,只一青绿的玉簪固定于头顶,只这背影就显得此人该是风仪卓越的。

    又一会儿,一个红色的身影略闪而过,一身的鲜衣,虽未有怒马相配,但那腰间所别的一柄乌黑的剑器却也衬得来人脱俗不凡,虽然这种脱俗在这满是书画的屋子,总略略显得格格不入。

    “怎么大白天就过来了,不怕人跟着?”白衣男子率先说话,只他话虽出口,但手下却未见停下,只片刻,一幅挥洒自如的行草便是书就而成。

    来的红衣男子便是红妆,他倒也并不着急,只待到白衣男子放了笔,印了印,方才冷冷的哼了一声。

    “怎么她还未出手?”白衣男子听着红妆的冷哼不觉微微一笑,心下倒也并不有太多的意外。

    “你怀疑我骗你?”白衣男子淡然地问道。

    “不是吗?”红妆冷哼了一句。

    “别问我怎么知道的,总之我得到的消息,她,的确是先天之境的高手,所以若非确定,你最好别轻举妄动。”白衣男子淡淡地笑着,但是他淡淡的语气却未曾削减那话中的警告。

    “我已经等了八年!”红妆皱眉,八年,那的确不是一个很短的时间。

    “你该反省她为什么一直不曾信你!”

    “你不该反省当初你得到的消息是否正确吗?”

    “似乎眼下我们不该互相指责。”白衣男子耸了耸肩,转身,又拍了拍红衣的红妆,半是安抚地说道,“让那家伙逃了的确是我的不对,不过当初我们交易的时候却也未定时间……”

    “你想让我一辈子给你卖命?”红妆微微眯了眯眼,杀气略略开始浮现在眼帘。

    “那么急躁作何?”白衣男子却是毫不在意,看似不经意地搭了搭红妆的肩膀,却是利落地卸去了红妆蓄势待发的起劲,只这一下却也足够令红妆暗惊不已,他从不曾发觉,这个男人,居然已经如此深不可测,“不会很久的,虎视眈眈的人已经开始行动了,我们只要坐收渔翁之利便可。”

    “但愿如此。”红妆冷冷一哼,眼下却也真不能拿那白衣男子如何,何况他都等了八年,还在乎再多等几天?

    沉默了一阵,红妆却是突兀地问了一句:“我弟弟可有消息?”

    “我以为你并不关心他的死活。”白衣男子微微一笑,态度却令人有些咬牙切齿,“当初我只答应让你顺利得到你想要的位置,并不包括他的死活。”

    “你以为他若是落入了别人的手里,你就还脱得了关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所打的主意!”

    “我能有什么主意?”白衣男子眯着眼,但周身却已经透着隐隐的杀气,“放心,虽然行动未曾成功,但他也未曾落入任何人的手中,他只是暂时不见了而已。”

    “笃姬呢?”红妆听着白衣男子的回答,微微皱了皱眉。

    “看来英雄难过美人关,我有些明白你为什么在那么恨你弟弟的情况下,居然没有就地解决的原因了。”

    “看来我那弟弟和笃姬都不见了!”红妆冷冷地看着白衣的男子,说道,“别忘了我们交易的基础不单是我要的位置,还有笃姬。”

    “他们的确是不见了,但却也没有不见。”白衣男子并不接受红妆的威胁,淡淡的语气,却也咄咄逼人,“你努力了那么久,不照样没有找到我让你找的人吗?”

    “……我已经找到了……”

    “你是说朝歌?”白衣男子嘲讽一笑,“劝你不要擅自去动朝歌,否则,只会让你失败的更快!”

    “你什么意思!”

    “别去管朝歌了,你所认为对的人,已经有人会去对付了。”

    “那你让我怎么办?”

    “我是让你找真正对的人,而不是伪装对的人!”白衣男子斜眼看了一眼红妆,继而轻松一笑,说道,“你还是回十里身边去,找机会,用用你的剑和你的蛊,我想若是应用得当,你应该可以控制她,进而得到她手中的虎符!哪怕她是个传闻中的先天之境的高手。”

    “你要虎符?”红妆皱眉,“那那人怎么办?”

    “既然朝歌在十里的身边,那那人还会远吗?”顿了顿,这才又吩咐道,“你专心对付十里吧,那人的事情我自己能解决!”话毕白衣男子高傲地一笑,轻轻地又将适才写就的宣纸,对半撕了开去,“记住了,我要虎符,也要一个能够受我控制的先天之境的高手。若非如此,你的位置,你的笃姬,很可能——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