卌二、祸根（二）
钱小小回转过身，意外的看到一个一身官服打扮男子，男子约莫二十几岁，玉面如冠，锦衣华服，而腰间的一缕明黄色腰带也在默默地透露着来人的身份。在这唐国，除却皇家，任何世家子弟，敢以明黄锦缎做腰带的，都是一个“死”字，即使贵为皇后，若无嫡子，照样不冠李家姓氏，也照样不能以明黄锦缎束腰，所以显然的，眼前这个人，应该是李家的宗亲，真正的皇亲。
而正待钱小小思量着来人真正身份的时候，卫淑珍却已然福低行礼，其人的身份，自然也是昭然若揭。
“奴婢见过小王爷，小王爷吉祥！”
小王爷？这唐国李家向来子嗣单薄，到了李雍和这一代更可谓是一脉单传，所以真正可以被称为王爷的，便也只有先帝的嫡亲弟弟，当今的六王爷一人而已。当然，这位小王爷，也是被先帝亲封的王爷封号，原因他是先帝最宠爱的庶弟的嫡子，当今皇上的表弟。若论唐国传统，这位小王爷本不可能再继承王爷的爵位，不过是因为先帝的一纸诰封这才得了王爷的爵位，因此无论是从辈分上，还是朝廷的影响上，都是不如六王爷的，而为凸显六王爷的身份，故而才被冠以“小”字，封为了“小王爷”，从此尽享荣华富贵，当然，这个爵位也是不世袭的。
心下百转千回，但行动上却并没有稍事怠慢，眼见着卫淑珍已经盈盈拜下，钱小小自也屈膝行了简礼，如今她虽贵为修媛，但对皇亲却还是得行下礼的。
“奴婢小小见过小王爷，小王爷吉祥！”
“都起吧！”李永年温柔的一笑，随意地摆了摆手，若非旁边还有宫人在场，也许他还会更加不拘俗礼一些。
“谢小王爷！”
“谢小王爷！”
清脆的应下，婉转的女声哪有适才几乎剑拔弩张的气势，卫淑珍几不可查地轻轻松了口气，还好遇见了这位小王爷，否则真要她对着昔日令她不屑的娇纵女子行下礼，虽然理智会说服情感，但对于她的自尊来说却也是一种折磨，不过入宫，振兴卫家，也许从开始就是一种折磨。有时候她还是有些恨的，不恨帝王的无情，却恨自家哥哥的无为，若非当年十里对他哥哥说了什么，本来信誓旦旦要振兴卫家的哥哥怎么会就此放弃了？而若非那日说了什么，怎么会让她如今那么苦？苦得连童年倾慕的人，都不得不放弃！
“你叫小小？是皇兄近日里才封的那位修媛吗？”李永年依旧彬彬有礼，低柔的嗓音比之素来高高在上的皇帝似乎更能让少女羞怯不已。
“奴婢正是！”钱小小仿佛与刚才换了一个人似的，收尽所有的利爪，只半低着头，低低柔柔地应了一声。
“适才我正好遇见钱妃，似乎她正在找你，许是有什么事。”李永年似是习惯了女子这样的应对，对于钱小小含羞带怯的样子却是视而不见。
“啊！”钱小小因为李永年的提醒这才堪堪想起，她堂姐正招她过去量身制衣呢，说是为了更能得皇上欢心的。
“小小失礼了！”长久的世家教育，即使令钱小小养成了要不得的娇纵脾气，可人前该有的礼仪却是丝毫也未曾马虎，因此，听闻钱妃正在找她，虽令她稍稍一惊，却也未失了礼仪，略带炫耀性地展现了一番她良好的闺阁礼节，告了声罪，便是缓缓地退了下去。也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顺带还带走了一竿子的下人，于是一时之间，九曲回廊之内，便只剩下了李永年和卫淑珍两人而已。
“你没事吧！”低低柔柔的嗓音，仿佛是一泉暖流缓缓淌过。卫淑珍的身子微微一僵却也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应对。很显然，这位小王爷对于刚才的闹剧看得很是清楚，当然，对于她适才的狼狈，他也看得很清楚吧，那种被人将尊严踩在脚底的狼狈，那种最丑陋的争风吃醋的画面，可悲的，她为之争风吃醋的人，甚至不是她爱的人。他会怎么看她？一个庸俗的，贪图荣华富贵，贪恋权势的，眼界狭小的丑陋女人？卫淑珍沉默着，丝毫不曾发现自己居然在乎这位只见过三次面的小王爷对自己的看法。
“需要我送你回去吗？”李永年恰当好处地与卫淑珍保持着距离，既不会太远，令人感到疏离，也不会太近，造成没有必要的暧昧。
“不，多谢王爷！”卫淑珍闹不清自己的情绪，只是这样不远不近的距离令她觉着安心，也许她只是孤独太久了，毕竟本该和她最亲的哥哥，总是离她很远的距离。抬头看了一眼李永年，意外的看到他手中似乎还提着一袋药品，不禁问道，“王爷似乎还要去别的地方！去看谁吗？”
就着卫淑珍的疑问，李永年笑着看了一眼手中的药品，依旧是温柔的笑，却与刚才不同，原本淡淡的暖意，似乎一下子变得浓烈了几分，连带他平静无波的温柔眼睛，也迸发出了活跃与灵动，看来他要去的地方，是个能令他雀跃与快乐的地方，只是一袋药品？应该是去看人的吧，是谁？卫淑珍丝毫不曾察觉自己心境的转变，但她不曾察觉，却不代表李永年不曾发现。
“哦，你说这个！”李永年煞有其事地笑了笑，说道，“说来你和她应该也认识的，就是十里，当年我们救下你的时候，她也在的，后来好像还请了玄空禅师救了你的哥哥。”
“原来是神洛公主！”卫淑珍轻轻一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自然，“是的，当年我和公主见过，只是后来听闻公主中了诅咒，避居到了十里山庄，故而也不太熟悉，入宫后因为辰宫守备森严，因此也未曾拜访。怎么？公主病了？”
“唉！”李永年略显愁苦的一叹，温柔的眼神中略略闪过心疼的神色，似是随意地说道，“还不是那位巫医，皇兄听闻左丞相的话，请来什么巫医给十里看病，说是能解十里身上的诅咒，帮助十里恢复光明，可昨日里才第一次诊治，却令十里被人抬着出来了，真不知再这样下去，她如何守得住。”轻轻一叹，又似自言自语地用着极低的声音说道，“想在燕云的时候见到她还是好好的，昨日里才想去看看她，却……唉……”
卫淑珍为李永年的话微微一僵，心下不禁闪过“又是她”三个字，但她到底没有表示什么，仿佛并没有听见李永年的自语一般，略略沉默了一阵，眼见着李永年还是一脸担心的神色，这才安慰道：“公主总会好的。”
“其实好不好有什么关系，就算十里瞎一辈子，就算皇兄不照顾她，我也会照顾她的啊！”李永年捕捉痕迹地丢下一句话，虽说眼下说这样的话实在是太过急躁了，但再过几日，李雍和就要安排十里上山祭祖，正式让她入祠堂了，若是再拖，他恐怕就会错失良机，因而也顾不得这些了，好在这卫淑珍本就暗暗嫉恨着十里，否则他这一计也未必会成功的，如此说来，看来是天都要帮他了。
对于李永年的感慨，卫淑珍并没有多说什么，只静静地陪着走了一阵，便是在岔道上微福了福告退了下去。但是嫉恨的种子已经开始抽芽，也许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将来的自己会作出怎么样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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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正待钱小小思量着来人真正身份的时候，卫淑珍却已然福低行礼，其人的身份，自然也是昭然若揭。
“奴婢见过小王爷，小王爷吉祥！”
小王爷？这唐国李家向来子嗣单薄，到了李雍和这一代更可谓是一脉单传，所以真正可以被称为王爷的，便也只有先帝的嫡亲弟弟，当今的六王爷一人而已。当然，这位小王爷，也是被先帝亲封的王爷封号，原因他是先帝最宠爱的庶弟的嫡子，当今皇上的表弟。若论唐国传统，这位小王爷本不可能再继承王爷的爵位，不过是因为先帝的一纸诰封这才得了王爷的爵位，因此无论是从辈分上，还是朝廷的影响上，都是不如六王爷的，而为凸显六王爷的身份，故而才被冠以“小”字，封为了“小王爷”，从此尽享荣华富贵，当然，这个爵位也是不世袭的。
心下百转千回，但行动上却并没有稍事怠慢，眼见着卫淑珍已经盈盈拜下，钱小小自也屈膝行了简礼，如今她虽贵为修媛，但对皇亲却还是得行下礼的。
“奴婢小小见过小王爷，小王爷吉祥！”
“都起吧！”李永年温柔的一笑，随意地摆了摆手，若非旁边还有宫人在场，也许他还会更加不拘俗礼一些。
“谢小王爷！”
“谢小王爷！”
清脆的应下，婉转的女声哪有适才几乎剑拔弩张的气势，卫淑珍几不可查地轻轻松了口气，还好遇见了这位小王爷，否则真要她对着昔日令她不屑的娇纵女子行下礼，虽然理智会说服情感，但对于她的自尊来说却也是一种折磨，不过入宫，振兴卫家，也许从开始就是一种折磨。有时候她还是有些恨的，不恨帝王的无情，却恨自家哥哥的无为，若非当年十里对他哥哥说了什么，本来信誓旦旦要振兴卫家的哥哥怎么会就此放弃了？而若非那日说了什么，怎么会让她如今那么苦？苦得连童年倾慕的人，都不得不放弃！
“你叫小小？是皇兄近日里才封的那位修媛吗？”李永年依旧彬彬有礼，低柔的嗓音比之素来高高在上的皇帝似乎更能让少女羞怯不已。
“奴婢正是！”钱小小仿佛与刚才换了一个人似的，收尽所有的利爪，只半低着头，低低柔柔地应了一声。
“适才我正好遇见钱妃，似乎她正在找你，许是有什么事。”李永年似是习惯了女子这样的应对，对于钱小小含羞带怯的样子却是视而不见。
“啊！”钱小小因为李永年的提醒这才堪堪想起，她堂姐正招她过去量身制衣呢，说是为了更能得皇上欢心的。
“小小失礼了！”长久的世家教育，即使令钱小小养成了要不得的娇纵脾气，可人前该有的礼仪却是丝毫也未曾马虎，因此，听闻钱妃正在找她，虽令她稍稍一惊，却也未失了礼仪，略带炫耀性地展现了一番她良好的闺阁礼节，告了声罪，便是缓缓地退了下去。也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顺带还带走了一竿子的下人，于是一时之间，九曲回廊之内，便只剩下了李永年和卫淑珍两人而已。
“你没事吧！”低低柔柔的嗓音，仿佛是一泉暖流缓缓淌过。卫淑珍的身子微微一僵却也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应对。很显然，这位小王爷对于刚才的闹剧看得很是清楚，当然，对于她适才的狼狈，他也看得很清楚吧，那种被人将尊严踩在脚底的狼狈，那种最丑陋的争风吃醋的画面，可悲的，她为之争风吃醋的人，甚至不是她爱的人。他会怎么看她？一个庸俗的，贪图荣华富贵，贪恋权势的，眼界狭小的丑陋女人？卫淑珍沉默着，丝毫不曾发现自己居然在乎这位只见过三次面的小王爷对自己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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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谢王爷！”卫淑珍闹不清自己的情绪，只是这样不远不近的距离令她觉着安心，也许她只是孤独太久了，毕竟本该和她最亲的哥哥，总是离她很远的距离。抬头看了一眼李永年，意外的看到他手中似乎还提着一袋药品，不禁问道，“王爷似乎还要去别的地方！去看谁吗？”
就着卫淑珍的疑问，李永年笑着看了一眼手中的药品，依旧是温柔的笑，却与刚才不同，原本淡淡的暖意，似乎一下子变得浓烈了几分，连带他平静无波的温柔眼睛，也迸发出了活跃与灵动，看来他要去的地方，是个能令他雀跃与快乐的地方，只是一袋药品？应该是去看人的吧，是谁？卫淑珍丝毫不曾察觉自己心境的转变，但她不曾察觉，却不代表李永年不曾发现。
“哦，你说这个！”李永年煞有其事地笑了笑，说道，“说来你和她应该也认识的，就是十里，当年我们救下你的时候，她也在的，后来好像还请了玄空禅师救了你的哥哥。”
“原来是神洛公主！”卫淑珍轻轻一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自然，“是的，当年我和公主见过，只是后来听闻公主中了诅咒，避居到了十里山庄，故而也不太熟悉，入宫后因为辰宫守备森严，因此也未曾拜访。怎么？公主病了？”
“唉！”李永年略显愁苦的一叹，温柔的眼神中略略闪过心疼的神色，似是随意地说道，“还不是那位巫医，皇兄听闻左丞相的话，请来什么巫医给十里看病，说是能解十里身上的诅咒，帮助十里恢复光明，可昨日里才第一次诊治，却令十里被人抬着出来了，真不知再这样下去，她如何守得住。”轻轻一叹，又似自言自语地用着极低的声音说道，“想在燕云的时候见到她还是好好的，昨日里才想去看看她，却……唉……”
卫淑珍为李永年的话微微一僵，心下不禁闪过“又是她”三个字，但她到底没有表示什么，仿佛并没有听见李永年的自语一般，略略沉默了一阵，眼见着李永年还是一脸担心的神色，这才安慰道：“公主总会好的。”
“其实好不好有什么关系，就算十里瞎一辈子，就算皇兄不照顾她，我也会照顾她的啊！”李永年捕捉痕迹地丢下一句话，虽说眼下说这样的话实在是太过急躁了，但再过几日，李雍和就要安排十里上山祭祖，正式让她入祠堂了，若是再拖，他恐怕就会错失良机，因而也顾不得这些了，好在这卫淑珍本就暗暗嫉恨着十里，否则他这一计也未必会成功的，如此说来，看来是天都要帮他了。
对于李永年的感慨，卫淑珍并没有多说什么，只静静地陪着走了一阵，便是在岔道上微福了福告退了下去。但是嫉恨的种子已经开始抽芽，也许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将来的自己会作出怎么样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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