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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幼学少年心系他乡

    公元前二五九年,干支纪年壬寅年冬月,周赧王五十六年,秦昭王四十八年,楚考烈王四年。也有可能是公元前二六0年,癸卯年正月,赵国邯郸诞生了一个叫赵政的孩子,一个女人生一个娃娃平常事,不过这个娃娃不平常,因为他姓嬴,他是嬴秦的后人。当他回到记元与六国不同,将正月定为上一年的冬月,黄历转着转着落后中原三晋一年的西秦后,他的生辰年就被传成了谁也说不清道不白。两种说法越传越离谱,以至于全天下人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假牛真虎,还是假虎真兔。一只正经八百的被嬴秦王室认可接受的小老虎,硬是被说成了假模假样的假老虎。由于这两种无风也起三尺浪的传说,他母亲倍受诟病的孕期变得怎么算也不是那么回事。

    满打满算三年后的公元前二五六年,周赧王末年,乙巳年,那个假虎真虎说不清的叫政的孩子同天下人听到一个消息,被吕不韦监视居住在咸阳的周天子,周赧王崩而归天了。死就死了,不仅他兄弟躲在洛地的东周公与天下诸侯不去吊唁,天下万民也当什么都没发生。

    人呀人,你可以不将穷到寸地没有无兵无卒债台高筑的周天子的崩世当个事;你不能将睛天白日的劈雳一声震天响后,一个生命的诞生当个屁。此娃是原魏国,现如今楚国的泗水郡沛县丰邑中阳里黔首刘太公的第四个孩子,因在存活的男儿中排第三,所以名季。

    这么个八杆子两打不到一起的孩子,与祖宗不同姓世代不连亲的周天子有什么关系呢!有,天子即受命于天的龙子。嬴政自诩为祖龙;日后改名叫刘邦的刘季自定为赤龙。是他们自说自话,还是奉天命,承时运,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天机不可泄露,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公元前二四六年,楚考烈王九年。从邯郸回归咸阳本土的嬴政于她母亲说的诞生日,第二个本命年乙卯年,即秦王大宝位。这年他到底是虚十三岁,还是实十三岁,吕不韦不让说,谁也不敢乱猜。刚刚到了可以将两边分的编成角状的头发,换成束发之时。对,十三岁的束发少年继王位,被拥戴成志在天下的大秦帝国主宰。只小三岁头发依然分成左右两半在头顶各扎成结的刘季十岁,他的父亲在家为他办十岁幼学整寿。民间过寿十岁生日九岁过,二十岁生日十九过。男不过三,女不过四。不惑之后是过四十四,五十五,六十六,七十七,八十八,打住百岁老人过的不是九十九,而是九十七,因为落地占一岁,向天借一年,向地借一年。那么谁可办整寿呢?按周礼只有天子一人。但是自三国分晋后,本来只属于天子一人之尊的“王”成了诸侯可以分享的荣誉了,渐渐的周礼崩,世人皆醉,生丧嫁娶之礼各里各俗,百里不同风,十里不同俗,废天下一礼为自我约定俗成。于是乎生日年年过都无人过问合不合礼乐,更别说过整寿了。所以刘季的幼学之礼与十岁寿就变成了两场谷子一场晒了。

    因为牛非虎,蛇非龙。所以在小代大而拥有天下的过程中没有发生龙虎斗。

    一个是犟牛装老虎,一个是小蛇欲变龙。两个喜庆的由头天壤之别,两个场面不可同日而语。谁也想不到的,小可取代大到极处的大。这就叫天道有轮回,苍天饶过谁。做人呀得意浓时休进步,须防世事多番覆。

    刘季的老子,原魏国大夫丰公刘清之孙,中阳里黔首刘仁之子,刘仁因封地归楚而失去其丰公附庸之位,他只能将缩小了许多倍的地分给三个儿子,刘太公就靠这从父亲手上分得的三分之一地,在中阳里也算是一有地富户,有能力在一隅为自家第三子办个体面的寿宴。

    这一日天公作美,蓝天白云。丰沛两大黔首刘太公、卢太公二兄弟合在一起给二个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刘季、卢绾过生日。办的是撒财喜宴,摆的是露天大席,不仅邀请亲朋好友,还为两家的奴隶设桌留座,另有客桌为过路客备用。

    沛县首富王太公与商贾雍太公分别领着大二个寿星一岁的王陵与小二个寿星一岁的雍齿赶来捧场。四位丰邑太公,年龄只在而立、不惑之间。原来楚国春申君进行了局部变法,在兰陵县、沛县等部分地区学秦国废君侯,兴农耕,设县。就这样刘太公的父亲刘仁失去了承袭的丰公爵位,由原魏国的附庸变成了楚国的的乡绅或称自耕农,封地丰成了丰邑,财产缩水到只有中阳里一处部分土地,刘仁死后,刘太公稍有进步,成了里正手下负责教化的三大太公之一。

    “小寿星一看就与众不同,孺子可教。”

    刘季并非听不到王陵之父与雍齿之父的招呼,他仰头看天发愣。

    刘太公脸挂不住,嗔色说:“三子,不要失礼。”

    “噢。”刘季拉着卢绾一同朝王、卢二太公施礼说:“伯伯,叔叔在上,受小侄一拜。”

    “今天尔俩最大,免礼。”

    刘太公与卢太公二兄弟往主桌让王太公与雍太公。

    王太公客气地回绝说:“地方父母官里正在此,俺怎么能托大?”

    里正也是明事理的主,他笑着回:“里正只是吏,不是官,也是民。本吏更不敢在几位地方场面中人面前托大。”

    没心思过问大人们互尊互让的刘季立在原地问玩伴:“大家说白云中图腾像什么?”

    “俺看像两头猪。”雍齿想都不想脱口说:“只是头抬的比好吃贪睡的猪要高。”

    “瞎说。”王陵纠正说:“像两匹脱缰的天马行空奔腾。”

    “像猪。”

    “像马。”

    二个黄口小儿争论不休。刘季转问随父母来捧场子贺寿的奴生子们:“尔等说像什么?”

    夏侯婴说:“像神兽。”

    “是哪种神兽?”

    “回少主子,像天狗。”

    “还不如猪。”周绁更正说:“像麒麟。”

    “那是龙凤共舞。”一个云游道士打断一群乳臭未干的少年对话,驻步说:“龙凤呈祥大吉呀。”

    闻道士声,王太公离座迎上前施礼说:“黄神仙,别来无恙!”

    “贫道稽首了,因为无恙,才奔此地祥瑞而来。”

    “周天子时代已经断了,祥瑞一定是改朝换代。”刘太公疑惑地问:“请问仙道,祥瑞预示七王中谁呀?是刚刚继秦王大宝的邯郸少年嬴政,秦国最强,东方六国皆弱。”

    “龙现咸阳才是他,龙现东方四百零五里泗水丰邑与他无关。王侯是假,福气是真。”道士看着刘季说:“孺子面相奇异,可教也。”

    “仙道用不着如此高抬犬子。”刘太公心中喜悦,却面示不以为然说:“今日俺们由魏人变成了楚人,以后会是哪国人?俺们做民的无所谓。都是炎黄子孙,华夏儿女,谁做俺们的君父由天不由人,只要他是明君,俺们就跟着他。当然了祥瑞降在魏王或楚王身上,对犬子们来说可能近水楼台先得月,谋个官争个利方便点。”

    此时除了神神叨叨的黄道士,谁敢说眼前的儿子刘季,未来做他老子的君父!真是天机未泄前,一切皆有可能。

    黄道士故作神密说:“天道深远,届时自然会展示给万民知晓。“

    “备有客桌供南来北往路人食用,请仙道赏光坐下吃杯酒,食口肉,再往别处为人相面,请入客座。”

    “这位太公当贫道是骗吃骗喝的穷术士。”

    王太公大笑说:“俺这位兄弟是凡胎肉眼,不识仙道真容。”他介绍说:“眼前仙道是闻名三晋的魏国黄石公。”

    “啊哟。”刘太公跺脚悔之不及地说:“赤松子光临,有失远迎。凡人有眼无珠,不识泰山。”

    刘太公再看那道士真是仙风道骨,宽衣大袖,一手持白鹿尾毛做的拂尘,一手持白底黑字卦旗,俨然是世外高人。

    “贫道刚刚在里外不敢贸然进这卧虎藏龙的中阳里,是被此地龙气所震慑呀。与神勾通后,里外是里进来满足好奇。”

    “稀客,地上少有,天上难请的贵客。能来俺们这穷乡僻壤传道,中阳里全体贱民感激不尽。非龙也非虎的贱民请仙道主桌面东西首上坐入席。”

    “不必,贫道不争凡尘尊卑。有大鱼大肉,好酒美味就行。”黄石公经直走向客桌坐下就吃,边吃边说:“无量天尊。奇哉,妙也。贫道是当世第一个见证奇迹的小神,感谢上苍为贫道引路。”

    “大家就坐。肥肉留给远方贵客吃,俺们就吃瘦的以示礼节周到。”

    四位地方场面中太公、里正等地方小吏坐第一桌。寿星与大小相差不大的玩伴坐第二桌,依次类推。最后未桌是刘季的二位兄长刘伯、刘仲并小弟刘交领着奴生子。

    自顾自海吃湖喝后的黄石公一抹嘴起身走到首席。见他没捧酒杯,丝毫没有敬酒之意,几位带着敬意的地方头面人物不知所措。

    黄石公先用拂尘指着二席三席的孩子说:“他们这群幼学之年的少年是上天经天河——汉,一船送来投胎的同道中人。水在地为河,在天为汉。”而后他指着未席上座的刘伯说:“此子已到二八之年,他不是上天一船送来的,是个独自漂来的异类,要躲过此生此劫,唯有送于贫道为徒。”

    刘太公为难地说:“穷人家的孩子,哪有求仙问道的缘份。老大得给兄弟们做样子,带头帮家里农耕养家。”

    “是啊,缘呀,无缘只怕无善哟。贫道无缘为他续命。”黄石公摆出看破一切的样子转身立足二席三席对孩子们说:“群少是一船来的同类。”他不知对谁地说:“天将降大任于男儿,必先显异相。”

    王太公答:“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俺们的娃,既没有王侯将相的命,也没受过奴生子们所经历的苦,属两头不靠的不仑不类。只能是系小任于己身,继承父业,发扬广大足矣。”

    “凡夫俗子。”黄石公回头再看一眼刘季等说:“他们命中注定将超凡脱俗。惊天动地走向更远的大宝之颠峰。他们是人的儿子,但是种是来自于上天。王侯将相本有种。”

    见黄石公要不辞而别,刘太公率先起身挽留说:“仙道多住些日子再走不耽误行程吧。”

    “贫道要往齐国拜会姜子芽。”

    “姜子芽?”大伙皆惊诧地张口结舌,嘴里嘟哝地互问:“怎么会······?”黄石公知道大伙将信将疑,他认真地说:“长生不老神仙府,怀天同寿道人家。吕尚肉身已死,但是魂魄却在头顶三尺,为检查神巡视人间。”

    “仙道可否给俺们都相个面再走?”

    “不敢。”黄石公头也不回地朝大道走去,只听他念:“三里一将军,五里一君侯,方圆十里九丞相。”赤松子又要游方去了,游四方,吃九州。他自语:“星转斗移,改朝换代哟。”

    “这位身上一件绫罗缎绢没有,上下粗布衣裤,脚穿草鞋的道士是不是穷疯了?骗吃还造出这许多说词。”

    “别瞎说,不能以貌取人,更不能以着装揣摩仙班中道人。”刘太公制止奴隶说:“道法深厚,听不明白就不要乱说一气。”

    “主家听懂了吗?”

    “没甚明白。”刘太公问几位场面上人物:“哥几位听明白了吗?”

    大伙皆摇头说:“一句没听懂。不知所云。”

    要是自诩小神道士的口中言,百姓皆能听懂,大神还能称之为大神吗?大神就是白里透红与众不同。不过这天上一句,地上一句的一本正经胡扯蛋,对正在成长的刘季一伙来说,可能会产生潜移默化的作用,聪明的孩子可能从中学会点什么技巧,而影响他们的一生。

    “信神有神在,不信神不怪。”王太公告诫说:“在下与赤松子在魏国见过,很灵的,三晋无人不知其名,听说画符念咒、吞刀吐火,指水为油,点石成金。”

    “俺的个神呀,这么大本领吃饭不付钱?敢问王太公。这道士是师从昆仑山玉虚洞元始天尊呢?还是大罗宫玄都洞太上老君带出来的高徒呢?”

    “他既不是三清高徒,也非三圣门下弟子。听闻他师从终南山玉柱洞云中子。那也是大仙带出来的仙道。”王太公认真地说:“周文王与武王父子就是信道尊神,起用道教中人姜子芽,才得到了上天众神的认可,允其取商而代之为人主。听说秦国人特信方士、道士,所以才能成为七国中最强者。”

    尊神!刘季的未来,尊神、敬神,爱护天下黎民成了他口头禅。是不是真的将其作为座佑铭,只有他自己心中有数。

    “有些事还真不能不信。”雍太公心有不甘地说:“就说这咸阳城中嬴氏子孙后代满大街都是,硬是让出生邯郸的不受王室重视的,说不清是野种还是家种的赵嬴政继了秦王大宝。真正是王侯是假,福气是真。”

    这时睛天一炸雷,震得大地颤抖。

    “王是天子,是龙子龙孙。”王太公抱怨说:“王是贵人,不是俺们穷为布衣,贱为匹夫的小民所能议论的。”

    “是啊。”刘太公说:“俺们要做的是怎么守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怎么将这帮小子培养成超过俺们的人。将俺们百顷左右的田地扩至千顷,万顷!”他又感叹说:“俺爷爷是魏国大夫,受丰地为丰公,而俺却多了个字为太公,此公非彼之公,爷爷是附庸,俺是负责教化的酸儒。从俺爷爷到俺三代人是一代不如一代,望俺儿子们能从此一代更甚一代。”

    “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王太公说:“俺今年准备送犬子去魏国,拜信陵君为师。”

    “君子九年前窃符救赵,得罪了兄长魏王,而客居赵国邯郸,三年前领头合纵抗秦,得到了王兄的原谅回到了大梁,并且出任魏相国。他们是招特殊人才为门客商谈治国之策。“雍太公怀疑说:“信陵君有门客三千,会收王陵这孩子为门生?”他建议:“不如送这几个小子去兰陵,拜兰陵令荀子为师。“

    “荀子愧对当今大儒美称。他是谁都敢骂,老子、墨子、庄子,甚至自己的祖师爷孔子、与儒家亚圣孟子都在他嘲讽之列。他三次出任齐国稷下学馆祭酒,教出的学生不懂得尊重他人,相互间像斗急眼的公鸡,不懂彼此抬着混,而互不搭理地踩着混。要想俺们的娃长大后永续朋亲之好,就要弃荀子而投君子。“王太公打包票说:“在下在大梁还是有些人缘的。”他得意地说:“与刚刚路过而去的赤松子也是在大梁结下的仙缘。”

    “兄长所言在理。不是俺们送子求学舍近求远,而是荀子所教出的学子不懂人情世故。“卢太公点点头说:“俺也准备送卢绾去申城,拜俺楚国公子春申君为师。”

    “刘季准备农作,王陵与户绾准备求学从政。”雍太公自嘲地说:“俺家雍齿就从商吧,做个小商贾。官场,民间都有这群兄弟帮衬,不愁不财运滚滚。凡正做商贾与读书一样,属于七谪之类,不允许当兵入行伍。不当兵打仗虽然会失去翻身做贵族的机会,但是也不会用命赌富贵,活着才是硬道理。”

    “贤弟别想置身度外。“王太公微笑着派活说:”听说尔近日就要起程往中原进皮子。俺送王陵去大梁,得与你结伴而行。有你的商队护卫着,才有安全感。“

    “确实,用南方的大米,在中原换北方的皮子。要是兄长父子不觉得商队显眼不安全,小弟愿为兄效劳。“

    刘贾起身告辞说:“大伯,俺先回了。”

    刘太公起身拉着他的手送行说:“尔爷爷刘仁生了尔父与俺还有尔大伯父三兄弟,他老人家归天后,俺们三老兄弟平分了家产,如今尔继承了自家一房的一半家产,尔往后日子要比刘伯,刘仲,刘季,刘交兄弟四个好过,他兄弟四人日后少不了要尔救济。”

    “大伯,侄子将家产分一部分给了另一房侄子刘泽少许。不过往后有侄子刘贾吃的,绝不让俺兄弟们饿着。”

    “好侄子,什么时候都要兄弟同心。”

    刘伯刚过门的媳妇接话说:“不能将爷爷的家产按孙辈人头重分吗?干吗同是孙子,刘贾二兄弟分一份,俺们四兄弟共一份。”

    要是按刘大嫂这么个做法,那么老刘家总有一代,兄弟们手牵着手共同走向赤贫,一个也别想成为例外的体面人。

    “一代管一代,哪有孙子翻爷爷奶奶辈的旧账?没这道理,叔是负责教化的,哪家哪派有这个道理?”

    刘太公安慰刘贾说:“她一小媳妇不懂大道理,别听她放屁。”他责怪自家刚过门的大媳妇:“在家做姑娘时,汝父母没教汝,父母在,家事皆有父母做主?”

    见刘太公动了气,王太公他们也起身告辞了。

    天开始下雨了,沛县丰邑中阳里的大宴结束了。散席大宴是积善行德,是播幸福的种子,为子孙后代谋更大的福祉。

    天黑了,已经婚娶的老大刘伯夫妻睡去了。刘季与二哥四弟同住一屋,也各自睡下,进入梦乡,他们梦见什么了呢?最关心的是他们的爹。

    “天将降大任于男儿,必先显异相。”刘太公边洗脚边念叨:“俺家养活的这四个娃,只有刘季脚底长有七十二棵痣。”

    “娃他爹,自言自语说什么呢?”说话的自然是娃他娘,她提醒丈夫:“累了一天了,洗洗睡吧。”

    “脑子里总有仙道的声音,怕是一夜睡不安稳了。”刘太公擦干净双脚,轻轻推开刘季的房间,为了不打扰孩子睡觉,他捏手捏脚地走向床头,慢慢地,柔柔地打开床单,借着月色,仔细地观看他见过无数次的儿子的双脚。他在心里自问:这孩子将来会出将入相?能如他曾祖成为封爵的侯爷?

    将丈夫洗脚水倒掉后,随后进屋的刘大娘小声问:“一个疯颠道士的话,你也当真?看来你也疯了。”

    “八百年前姜子芽封神,恶神封了一百零八,三十六个天罡星,七十二个地煞星。”刘太公问:“娃他娘,刘季脚踩七十二棵痣,是不是预示其将来镇压七十二位恶人?”

    “娃他爹,你想多了。娃他们长大后能自己找饭吃就祖上积德了。斩杀七十二位恶煞是怎么样大气势!除非牛生麒麟,猪生象,鸡窝里飞出金凤凰。”

    “还是婆娘说的对。”刘太公盯着月色说:“落水的风凰不如鸡,自古三世而终的多了去了。但是鸡窝里飞出金凤凰有谁见过?”

    “睡吧。明日一早还要带着长工短工们下地干活。”

    “娃他娘,俺跟你商量件事。”

    “男人在外是天,在家是顶梁柱。想什么事你就做主办吧。女人当家福不传代,俺一个盘发见识短的女人不问家中大事。”

    “是这样的,王陵要去大梁求学,卢绾要去申城求学。刘季与刘交再去王家私塾读书怕是不行了。人王家总不能掏钱给俺们孩子读书呀,作为世交俺们刘家也不能这么做呀。”

    “在王家的教书匠不是俺们丰邑请来的共学吗?”

    “起先是名至实归黔首王家的私塾教书匠,后来俺们丰邑的四家富户乡绅共同出资,才成了仙道说的上天同船送来的同道孩子们的共学。”

    “你是说俺刘家单独雇那教书匠,教刘季与刘交。”

    刘太公摇摇头说:“俺虽说认得几个字,但是读书不多。请个教书匠来,这二娃学进去多少?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呀。”他肯定地说:“俺决定送刘季随王陵去大梁,刘交随卢绾去申城。”

    “在身边怕他教而不学,送出门学在四方,你能知道他能学进去多少?”

    “跟好学好,跟坏学坏。信陵、春申二公子是学富五车,有门客三千的君子,这是人脉。在那样的环境中耳濡目染,刘季与刘交一定差不到哪去,成为人上人也是可能的,人脉很重要。有人行遍天下,无人寸步难行!”

    “那样对种地养家刘伯、刘仲是不是不公。”

    “布衣之家哪有什么公平不公平。打大的,吓小的,怀里抱的是最好的,是天下穷人家的共性。”刘太公走出房间,来到堂屋说:“刘伯身强力壮,将来有战事,可以送他去从军。”

    “好男不当兵。”

    “妇人之见,现如今,俺楚国也学百年前的秦国商鞅,在部分地区设县奖励农耕,废贵族世袭,为奖赏军功,自称儒家的荀子为令的兰陵是试点县。他老人家推行法家那一套,虽赶不上商鞅铁面无私,翻脸无情,但是雷厉风行,法不容情不比审不害弱。俺刘家不能只成为废贵族世袭的牺牲品,也要成为奖赏军功的受益者。”

    “俺可听人说,吕不韦在秦国对他的魏国祖先商君法进行了大规模修正。而俺们楚国却邯郸学步,趋之若鹜地拿来试用。真是信鬼的说服了无神的,无神的说服了信鬼的,二人调了个个。“

    “秦国在几代崇法魏人相国的治理下,已经是国强民富,同样为魏人的吕不韦适当修正是为了休生养息。而俺魏楚二国不愿触碰世家权贵的利益,而故步自封,让秦国抢先一步先富强起来了。“刘太公叹息一声后说:”俺是没有机会参与议政了,所以要培养子孙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又是拜师求学,又是从军争功。刘家的田地谁管?”

    “四个男娃皆出人头地,只是俺的愿望。可是哪能好事让俺一家全占了。这四个孩子有一人出将入相,就是俺刘家祖坟冒青烟发了。”刘太公务实地说:“他们四人,有一个或二个在沛县或者丰邑谋个官吏,不在家争分家产,俺就知足了。”

    “爹、娘。你们说什么呢?”刘季不知什么时候醒了,他立在刘太公夫妇身后眨眼问:“儿子俺今天可没淘气吧?”

    “刘季呀,过了今天你就算告别幼学之年了,总得谋划长大后靠什么本领吃饭了。爹爹俺决定送你随王陵一道去大梁向信陵君求学。”

    “爹爹白天没同意大哥随道士防道求仙,晚上却要俺背井离乡去求学?”

    刘太公坚定地回儿子“亘古不变的道理只有一条——唯上智下愚不移矣。识字读书不一定能成为权贵,但是不读书就必将成为愚民。当今世道七雄并存,天下无主,总有一天会有真龙天子横空出世,如商代夏,周代商一样成为代周为天下主的龙之骄子。当真命天子出现的时候,俺刘家能出个为开国天子跑腿办事的,那才叫脸上有光。”

    “季儿,告诉娘,在学堂读书,都记得哪些?”

    “那老夫子教俺们最多的是道家的男儿当自强不息。”

    “好,这句记得好。尔就要远离父母求学四方,一定要跟着信陵君学做人、做事、做文章。”刘太公再告诫说:“孔子一生有学子三千,贤人七十二。信陵君有门客三千,尔一定要努力成为他身边的贤人之一。只有被君子看重,才会有机会被推荐做官。”

    “如果儿子俺未能如爹爹所愿成为不在家争田产的官吏呢?”未来的刘季真的不是官吏,此时十岁的他心里想的,嘴上说的自然不是未来的他的终极之福。他睁大眼看着刘太公说:“信陵君已有门客三千,俺去了只能排在三千零二,三千零一的位子属王陵。”

    “亚圣曰:‘观于海者难为水’。尔在君子门下见过大世面,气度定会高人一头,长大成人后即使不出将入相,起码也能成为地方黑白通吃的大佬。”刘太公意味深长地说:“儿呀,为父只能为尔铺这拼死一搏的路。学到如何在尔。成与不成就看尔的命了。记住了,排在尔前的三千零一人都是尔将来人生的人脉。有人好办事,人脉很重要。人和靠自己创造。”

    刘季懵懂地问:“那天时、地利呢?“

    “通天、接地得看尔的命了。“刘太公交待说:”尔与刘交各带上两刀腊肉,一只火腿作为学费。再带上家中的魏国金锭一枚作为一年的开销。“

    “尔再带上十斤南方大米,刘交带上北方驴肉二斤,作为额外学费孝敬君子。“刘大娘补充说:“一命二运三时机。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刘季他既使是条龙,此时十岁的他只能由充其量是条蛇的父母安排生活。这一晚,刘季是幼学少年心系他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