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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寡妇怀春刘季有室

    喜鹊叫喳喳,它的声音真的不好听,甚至算得上是聒噪。人们口耳相传,开门看见喜鹊对着自家门叫一定有喜事临门。在神道即为人间正道的年代,没有人怀疑喜鹊到天河为牛郎织女搭金桥的美丽传说,曹寡妇也不例外,她见了高歌的喜鹊心中先是一喜,但是当她看到它落在枯枝上时,又一想:俺能有什么喜事?自打记事起就两眼泪汪汪地从一个不幸迎来又一个更大的不幸。从苟活到赖活,活着是多么的不易。

    女子二十桃李年华。十三四岁进婆家,十五六岁就开怀生养,二十岁儿女绕膝,似那桃李一大堆了。可是曹寡妇今年二十桃李年华岁,却于四年前就守了寡,那年她十六岁,从十六岁起守真寡。十三岁豆寇年岁的她嫁人为人妻了,但是新婚燕尔被窝未焐热,小丈夫就被征从军了,因为小丈夫战场上不会躲刀枪箭矢,丢下她埋骨他乡了,他留给她的是用命换回的三十顷地。从此她无所事事时倚门而望,望那猫狗打架。虽然名义上比望门寡没成亲就死了丈夫要好一点,但是也好不到哪去,见过男人身子,却没有品出男人味就落单成了未亡人。今天,依然闲来无事的半边人倚门心酸,突然见到刘季背着被褥朝自家走来,如少女怀春焕发了第二春的她爽朗地大笑着,扭着小蛮腰迎上前,明知故问说:“喜鹊传喜讯,是告诉老娘刘老三要来吃绝户!看来这是要给老娘打长工了。”

    “怎么?不乐意。”

    “乐意,乐意,乐意。有男人要的女人才叫有家。”曹寡妇连回三声后说:“服了混蛋刘老三了。”

    “男人有了女人才叫有室。老子不是来打工的,是来做汝当家的的。愿意不?”

    “好哇。老娘一半边人,有尔刘季不弃,等于捡了金砖了,从此绝户变成完美人家。”曹寡妇掏心掏肺地说:“寡妇门前是非多,有了尔刘老三做男人。从此要有是非,就属尔男人无用了。”他指着门外骂:“他娘的,老娘从今起有男人护着,看他妈的谁敢踢俺这寡妇门。”

    “整几个菜,烫一壶酒。俺们自己庆祝自己圆房。”

    “大白天圆什么房。”

    “吃过喝过不就天黑了。”

    “说得也是。”曹寡妇立即就开始了婆娘的角色,她边择菜边说:“当家的,来帮着烧火呀。”

    “好的。”

    “尔说俺这没人来贺,自个儿吃是不是有点闷?”

    “要不要俺去叫上雍齿?只要老子一叫,他立马就到。”

    “不,还是俺俩关上门尽情地独乐乐。”

    刘季边往炉堂添柴,边拉着风箱边说:“过二天通知他们,王陵、卢绾他们一准会来的。保管尔这小店成为丰邑最热闹的酒家。”

    二十来户手艺人,小生意人并几户官吏的小镇,却是丰邑的各色交易中心,十里八邑的百姓都在这里互通有无。每月有二次集会,缝集人们就会带钱物来赶集或用物卖钱,或用钱购买所需。曹寡妇的店每月就这二天能挣点钱,平时难得有南来北往的过路客,除此之外就剩生意冷清了。

    一听到热闹二字,热情似火的曹寡妇来劲了。她边炒菜边说:“到时候,老娘一定得同尔那帮兄弟比比酒量,看谁喝趴下。”

    “好一个泼辣货。”刘季再往炉堂内添柴叹息一声说:“想老子二十有五,不说混个有字的体面人吧,却不想混成了从中阳里闾右的自耕农之子变为丰邑镇闾左的贫贱匹夫。”

    “刘老三,这么快就反悔了?”

    “反悔什么呀?老子是不服,为什么仙风道骨的黄石公嘴中的异人有异相的俺,到如今却成了庸人?”

    “天将降大任于尔,必先降异相。老娘高看刘老三,将来不说混个县令,起码也能混个县一级吃官粮的,能鱼肉乡里的小吏。”曹寡妇仿佛看到了将来,她警告刘季说:“到时候别抛下老娘哟。”

    “糟糠之妻不可欺。”

    “尔说什么?”曹寡妇笑了,她高兴地说:“刘老三认老娘为妻了,老娘没看走眼。”

    “老子之前算是修身,今天起算是齐家。不知何时才能定国,平天下。”刘季不服说:“人之贤不肖譬如鼠矣,在年自处耳。”

    “什么意思?说点老娘能听懂的大白话。”

    “如今的秦国廷尉公廨长史李斯,早年在卫国时,看到两只老鼠心里所思,到了齐国拜荀子为师时对他老师发的感叹。”

    “真能扯,看到两只老鼠扯这么拗口的臭屁。”

    “他是在粮仓看到硕鼠,在厕所看到地鼠,于是其发出一个人有没有成就,是由自己所处的环境决定的。”

    “嘿。”曹寡妇连笑三声说:“当家的在大梁十年就学这晦涩的东西了?”

    “在信陵君那,是学不到吕不韦,李斯所述的。这些都是魏、卫一代读书人口耳相传的成功秘籍。”

    “人呀,要想干一番事业,得通天,接地,人相随。”

    “一命二运三时吗。”刘季起身坐到桌前说:“成大事者必有异相,老子天时、地利、人和的时机一到必能惊天地。”

    “先吃饱再说吧。”只想屋里有刘季这么个男人搭伙过日子,不想惊天地干大事的曹寡妇端上最后一道菜,拿来两副碗筷说:“妾为尔斟满,再与夫君对酒当歌。”

    “是妻。”

    “哈,哈,哈。”曹寡妇打趣说:“学学富贵人家,谦称一下而已。”

    两个搭伙过日子的大男寡女,俨然是一对夫妻模样自斟自敬自饮一番,丢下残羹剩饭,脏碗脏筷,互相搀扶着滚上木床。

    这一年是吕不韦灭东周,秦周分而合的第十七年。这一夜,有一个天神投胎没选刘季家,而是趋强弃弱去门第贵为府的下相公府上投胎,做了楚国上将军项燕的长房次孙,取名籍字羽。

    第二日两个相互抱团取暖的,没有父母之命,更无媒妁之言的野夫妇,掀开被褥,面对不得不面对的大千世界。公开同居第一夜的自娱狂喜,不能改变自己命运的窘迫,金手指——大智慧还攥在无形之手的手里,没有立即给刘季,因为属于刘季的天高任龙飞的时代还在胎中酝酿。

    卯时,第一贺喜的兄弟来了,他就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卢绾,人没近前,老远就呼:“哥哥,为弟来讨酒喝。”

    刘季笑着迎出门,见卢绾就问:“怎么就尔一人?雍齿呢。”

    “俺天没亮就使唤他去县上叫王陵大哥去了。估计这会就要到了。”卢绾将双手提着的礼物递给曹寡妇说:“嫂子,以后缺什么说一声,别见外。”

    曹寡妇:“嗯”一声接过礼物就进去了。

    刘季佯骂:“贱人,也不知道跟兄弟说声谢。”

    “哥哥。”雍齿从马上跳下抱拳说:“恭喜尔脱单。”

    “真不经念叨,哥哥刚问尔,尔就到了。”

    “要不是王陵哥哥赶着马车在沛县城内采购礼品,俺们早到了。”

    王陵停好车说:“别愣着,都上手往屋里搬吧。”

    雍齿先搬一厢说:“在这没奴隶好使换,俺就自己动手。”

    王陵搬着两大坛酒进屋,见烧锅做饭,锅上灶下两头忙的曹寡妇说:“这就是令刘季弟神魂颠倒的弟媳了。”

    “王陵大哥吧。认识当家的时,他就提起过兄长,只是一直没成他屋里人,所以就没机会见几个兄弟。”

    “现如今刘季是汝屋里人了。”

    “王大哥说笑了。男人是天,女人是男人屋里烧锅做饭的。”曹寡妇底气不足说:“只是小媳妇上无父母,中无兄弟姐妹,前夫那死鬼拎着枪去打仗,有去无回,下也没留下个一男半女,只是国家奖了三十顷地,俺卖了几百钱,置办了这么个小酒馆。”

    王陵用安慰的口吻问:“这小酒馆平时生意还好吧?”

    “哥呀,这邑镇小地方,总共才二十几户人家,除了几家官吏,就是俺们这种小商贾,和小手工艺人家。平时生意一点都不好,只靠那一个月的两个集,赶集交换的农耕者又以奴隶为主,那些奴隶除了想着逃跑为盗自在的,就是想着存钱赎身的,他们进店吃饭,就是一个钱二个钱的填饱了肚子回家等主家召唤下地干农活。”曹寡妇端上菜,边摆酒具碗筷边说:“不怕兄弟们见笑,俺开店三年赚的没哥几个今一上午送的多。”她用筷子敲一下刘季的头说:“跟刘季,是小媳妇捡了个天上掉下的金子。”

    王陵开玩笑说:“男人头,女人腰。是自己最亲近的人才能摸的。刘季喊了俺这么多年的哥,做哥哥的可从来不敢摸一下他的头。”

    雍齿却直来直去地责怪:“嫂子,这男人头只有父母才能摸打的,汝一个妇道人家以后还是不要随便摸打的好。”

    听雍齿言,曹寡妇两眼一红,泪水汪汪,她忍着转身朝锅灶走去,明显地她用抹布擦拭了一下夺眶而出的泪。

    卢绾见状嗔色骂雍齿:“给不给尔嫂子摸,是尔刘季哥哥的事。尔呀,就是说话不过脑子。”

    “尔仨都到四君子之一的门上做过客,而俺大字不识。俺刚说的是实话,不知错在哪里了?”

    王陵见状打哈哈说:“雍齿老弟,尔知道什么呀。哥哥与尔刘季哥在大梁哪里是什么信陵君门上客呀,连个下等客都不是,带着父母给的零钱,做人家门上乞食者,乞食者呀,没尔在家自在。”

    曹寡妇又炒好一道菜端上说:“刘季不是说是打杂的吗?怎么又成乞食者了。听着像是要饭的。”

    “说好听点叫打杂,说难听点就是乞食的。十年大梁求学,就见过信陵公子不到十次,窗外听君子与上等门客坐而论道不到三次。”王陵“唉”一声说:“好不容易熬到一次听信陵君讲学的机会,被从赵国来的张耳与陈馀给搅黄了。回到家还遭父母训斥,难呀,雍齿弟是体会不到呀。”

    “不是说信陵君是君子吗?君子也拿钱不教学。”

    “信陵君是君子,可他的三千门客是君子的恐怕不如孔子多,孔子三千学子只有七十二贤人。”王陵看着刘季说:“孔子五十岁周游列国,专事开门办私学。信陵君招三千门客不是招学子,是招能用之人。他讲学只是在官场受到排挤后,有了点空闲时间。”

    “难呀。”卢绾感叹说:“俺与刘交在申城春申君处也是如此,虽然俺后来混了个下等客,但是也是数年如一日地为上等门客们抄写书籍,装钉校对竹笺而已。为乞食者达八年之久。”

    “雍齿呀,尔真的不知道俺们心有所想难呀。”曹寡妇坐到刘季身旁说:“尔刚才说的话对理不对呀。尔一个吃喝玩乐的中等商贾的后代,不知道寡妇有多苦呀。俺自称未亡人,友善的邻里尊称半边人,地痞无赖真呼叫寡妇。未亡人自闻死鬼丢下俺走了后,那是白天倚门望夫,心中空落落自知无望,痴心依旧。晚上是一人孤零零挺尸望屋梁,被窝两头冰冷刺骨。夜深人静俺不静,有那踢寡妇门的泼皮无癞子门前窗下骚扰,是开门即为淫妇,关门那是双手紧握菜刀,身子紧顶门栓一夜无眠;白天开门隔三差五有那两眼冒着淫光的色鬼淫贼,用逛青楼的语言挑逗,俺还得陪着笑脸与其周旋。”她二眼又一次流出伤心的泪连说:“苦呀苦,寡妇苦呀。俺想男人,想值得托付终生的好男人。”她依偎到刘季怀里说:“总算在桃李年华岁有弱冠青年刘季送来了爱恋的秋波,俺假模假样的拒绝都没有就赶紧随了他。总算这辈子有了归属,高兴呀,刚才忘乎所以地摸打了一下他的头,确实失了做男人房中人的规矩,从此不再摸了,做个随夫的听话内室婆姨。”

    “从今往后,要是有哪个不长眼的再来此滋事,俺刘季砍去他四肢,挖去他双眼,扔酒缸中泡着。然后老子带着这货上两山口落草为寇。”

    四十年后,那个做小不贤,见大不尊的戚夫人被吕雉做成了人彘,被丢进茅厕封为屎姑娘。屎姑娘再美,也不会有那吃屎的男人来与她长相厮守。

    “嫂子,俺雍齿没读过书,粗人。”雍齿拿起酒坛倒上一碗站起说:“俺先干了这碗陪罪。”

    “何罪之有!喜嬉三天无大小,不计较言行。”刘季起身拿起酒坛说:“今天是俺的喜日子,虽然没有父母主持办喜嬉,俺兄弟来贺就是最大的喜。”

    雍齿将酒具收起说:“全用大碗喝,今天俺们不醉不归。”

    “来,俺兄弟干了这碗。”王陵起身对曹寡妇说:“弟媳随意。”

    “为人妻,与兄弟喝酒,不干为不敬,俺也干了。”

    他们正喝在兴头,门外传来马车声,随着车夫“吁”的一声,就是马的“嘟嘟”喘息声,显然马车停在了门口。刘季起身迎出一看,门口己立着二人,一个是自家的奴生子,养马驭马的车夫夏侯婴,另一个陌生人紧衣配剑,一身的游侠气。

    夏侯婴对陌生人说:“这就是尔要找的,俺家少主子。”

    那人弯腰施礼说:“在下燕赵之人,姓陈名豨。受咱大哥张耳之命,从外黄来。”

    王陵听说张耳派人来了,赶紧迎出门外与刘季一道往里让客人。

    刘季招呼夏侯婴:“过来吃碗酒。”

    “主子,俺一奴隶身,怕丢了尔面子。”

    “都是俺的兄弟,俺敬尔,他们也会敬尔的。来吧。”刘季招呼曹寡妇:“再炒几个菜,将店里的菜全炒了。”

    陈豨与夏侯婴坐下后,陈豨问:“听夏侯婴说刘哥今天有喜事?咱这是只带了来的盘缠,没带回的路费,也就无钱备个礼,随个份子。”

    “不知者不怪。”

    “日后手头宽了一定补上。要是咱日后不补这份礼,就让为弟死在哥的刀下。”

    此时的陈豨做梦也想不到,三十年后,他得为此言承受后果。那个如今还没有投胎出世,日后自诩国士无双的韩信因为他而共赴黄泉。

    “刚见面,怎么能让兄弟发这么大的毒誓。”刘季示意夏侯婴:“斟上,都斟满大碗。”

    夏侯婴斟满七碗后喊曹寡妇:“嫂子,不要烧菜了,过来同饮。”

    “兄弟们尽兴吧,俺负责为哥几个添菜。”

    “亲不亲,一口闷。谁不干不净,谁就不是好兄弟。”

    “铁不铁,再来一碗。”

    “钱呀,身外之物。酒呀,兄弟共饮。”

    “一碗漱漱口,二碗润润喉,三碗下去才知有没有。”

    “再来第三碗。”

    照楚地规矩,有朋自远方来,主人先陪三大碗。陈豨作为一名游侠,既使没到过楚地,也懂楚地这一风俗。

    三碗下肚后,陈豨开口说:“大哥张耳在外黄县得到韩国贵族,数代韩司徒之后张良的资助,准备开门办学,让小弟来请王陵哥与刘季哥。”

    “准备学孔子开门办私学?孔子只教他自己终生追求的儒家之道。张耳兄准备招弟子学诸子百家中哪家?”

    “不是兄弟们认为的学文章,张耳兄只招精通诸子百家的贤人,传授剑术,武略,育为仗义行侠之士。”

    “准备杀谁?”

    “嬴政在咸阳公开喊出龙生一子,此子为秦。他要不是忙于将他亲奶奶、仲父、母亲挤出霸秦权力中心外,可能这三个人已帮他兵出涵谷,灭六国天下一统了。虽然内斗滞迟了他出兵关东的时间,时至今日他已经率兵东进开始了灭韩的战争。”陈豨倍感焦急说:“霸秦在磨刀嚯嚯,东方六国在干什么呢?除了自损还是自损,没有一国进行富国强兵。”

    “尔是说秦兵出关灭韩只是开始,六国皆灭是他的终极目标。”

    “长此下去,六国合纵也非对手。”陈豨转入正题说:“既然兵对兵六国必败,那咱们就剑走偏峰,培养许多许多游侠,刺杀秦国军官,谋臣,甚至秦王嬴政。”

    “好呀。”刘季兴奋地说:“老子舞文弄墨不成,那就做个习武的侠士。”

    “做什么做。”曹寡妇坚决否定地说:“秦王嬴政身边六国之人大把抓,是天下归一还是分治共和,在秦王宫大殿上争论不休的是六国之士,打仗秦百万大军中有大半是六国之人。打打杀杀,尔等男人就怕天下寡妇不够多吗?”她抱着刘季亲一口说:“俺的男人不得再从军杀伐,是男人要学俺楚国的李斯去秦国入仕做官,要不然就在楚国谋个一官半职。争霸是七王之事,让他们如侠士持剑决斗,俺们底层贱民不参与。丰邑属魏时俺们是魏人,如今归楚了俺们是楚人,如若它将来归秦了,俺们就换个身份做秦人。”

    “男人束发,女人披发。女人呀头发长见识短。”陈豨忘了自己是客,他驳斥曹寡妇说:“孔子周游列国,至死不入西秦。李斯、吕不韦、商鞅、范雎、魏冉、百里奚等都是六国的叛徒。”

    “李斯是不是叛徒,小媳妇不知道。但是孔子那么大名气不去西秦谋官是他迂腐。孟偿君、平原君、春申君早年还去西秦为官呢!吕不韦还动过请窃符救赵的信陵君去秦国做官的念头,要不是华阳夫人坚决不许,指不定君子就去了。当然了,他未成行,却成全了俺男人成了他的关门学子。”

    “孔子不入霸秦是不可信的。”王陵分析说:“孔子时代秦只是关西一小国,与它并存关西的小国还有很多。对那时的六国来说,秦国就是个不入流的没有教化的戎狄野人国。”

    “尔等读书的男人都知道,如今强秦朝堂上三公,只有副相王绾是秦本土人,丞相昌平君熊启是楚国人,国尉尉缭是魏国人(可能是韩国人),御史大夫德昧是哪国的?虽然谁也说不清,凡正也是六国之人。九卿除了卫尉自来忠,少府章邯外。治粟内史冯去疾,廷尉李斯等都是六国人。百官中仆射周青臣齐国人,上将军冯劫等皆是六国人。以隗状为首的七十二议事博士以六国读书人为主。经常在强秦金銮殿上吵的昏天黑地的仆射周青臣与博士淳于越,是来自齐国的同乡。”

    “贱人,再去炒个菜。”刘季一拍桌子假作真地骂给陈豨看:“陈兄弟自远方来,与俺们兄弟坐而论天下事,俺说过去了吗?汝一个屋里烧锅做饭的插嘴插舌的。”他令夏侯婴:“愣着干吗,倒酒呀。”他向陈豨解释说:“贱内小地方粗俗之流,只知守灶台持家过日子,没见过大世面,不明大事大道理。”

    曹寡妇人是离开了桌子边,嘴却没停下来:“侠士?长期在外游荡,家中妻妾成了活寡妇,要是不小心死了,妻妾就成了真寡妇了。妻儿老小就成了外人欺负的对象,没人认为他们是受人尊敬的侠士之后,有人会抢他们的口中之食的。”

    “侠士为名而活,为义而死。”看事只看表面,搞不清状况的陈豨一句不让地回:“咱燕赵一带大侠之士荆轲经常教导咱们:士为知己者死。与他结为兄弟的鲁勾践、盖聂经常来给咱们讲壮士断腕的故事。”

    “喝酒。”雍齿开口说:“读书能谋官,捞钱发财。做侠士就是为不认识的人去杀另一个不认识的人,而后就死,不值,太不值得了。鱼肠剑是吴王阖闾刺堂弟王僚的工具,而专诸是伍子胥找来圆阖闾愿望的工具人。”

    “是的。”卢绾赞同雍齿说:“两个不认识的人坐在一起谈酒缝知己是不是太假了。为了别人的几句恭维话就去杀另一个不认识的人,太过幼稚。尔凭什么认为两个不认识的人一方对另一方错?稍做分析就知道为此而死不值。”

    陈豨坐不住了,起身告辞说:“既然话不投机,在下就此别过。”

    刘季留客说:“啊呀,哪能让兄弟这么走呢,兄弟带着情绪走了以后俺们兄弟与张耳哥哥还见不见面了。”他令曹寡妇:“给陈豨兄弟拿十个钱,在邑上的客栈住二日。”

    曹寡妇老大不情愿地递给陈豨十个钱说:“这侠士做的!从大了说是弃家中妻儿老小于不顾,从小了说自己吃穿皆不能周全。”

    王陵起身说:“俺们也吃饱喝足了,今天就到这。陈豨随俺到县上城中大客栈住几日吧,到时候俺再送尔十个钱的路费,送尔一匹马。”

    “好吧,咱就恭敬不如从命。”

    刘季送出门外,拉着陈豨的手说:“回去问张耳哥哥好,改日俺与王陵哥哥一道去外黄看望他。”

    站在门边的曹寡妇嘀咕说:“这游侠,路,基本靠走,钱,基本靠讨,饭,基本靠蹭,还小母牛坐猪尿脬上,牛皮哄哄的为知己者死。别先把自己穷死了。”

    陈豨与王陵同车走了,最后走的夏侯婴问:“主子,有话带给老主子公吗?他老人家是放不下面子,其实心里有主子。”

    “没有。不知道说什么。”毕竟父子母子连心。刘季回头又喊住夏侯婴:“告诉二老,不用担心,俺过的很好。”

    看着夏侯婴远去,刘季朝自家方向仆通跪倒,两行热泪夺眶而出,他边哭边说:“爹娘,对不住了。弱冠过五之年儿子一事无成,给你们添堵了。”他心有不甘地说:“俺也想做治人的劳心者呀,可是看不到机会呀。”

    已经近乎绝望地苟活着的刘季,不知道机会正在悄悄地向他走来。此时他生活的积累,就是机会惠顾他时的无敌金手指,点石成金,指点江山。

    曹寡妇跪在刘季身旁也对着刘家方向流泪说:“爹娘,俺桃李年华一寡妇,不会克夫了,因为事不过仨。俺总角之岁死了爹,豆冠之岁死了娘,从今往后转运旺夫,苍天呀,俺求你给俺一个与刘季白头偕老的命吧!”

    刘季擦着泪说:“老子虽说吃什么什么不剩,干什么什么不幸,但是老子命硬。活着就有可能麻雀吃老鹰。”

    “俺们坚决不做治于人的劳力者,就可能有机会成为劳心者。”曹寡妇拉起刘季说:“俺男人大器晚成。孔子三十而立,五十才开门办学。俺男人不就才二十挂五岁吗,不行俺再同姜子牙比,七十二岁才遇明主成就大业。俺男人不是脚踩七十二棵痣吗!”

    刘季坐下朝自家方向抱拳说:“爹娘在上,你俩好好活着,活到你儿子刘季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时候。”

    曹寡妇破涕为笑说:“从此俺牵着刘老三的手,让丰邑的人看看老娘也会执子之手,也有命与郎君白头到老。”

    就这样刘季于公元前231年,庚午年,韩王安八年,楚幽王7年。自己的第二个本命年结束,第三个十二属相轮回开始的第一年,实二十五岁告别了单身,随后听到了韩国被秦王政灭。那个刘季听张耳说,却仍然未曾谋面的张子房成了国破家亡的浪人。

    有女人就有室,有室就不枉为男人。曹寡妇有男人家才算是家,刘季有半边人搭伙就算是个完整的大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