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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家事国事天下事

    公元前二二八年,秦王政十九年,赵王迁八年,楚幽王十年,秦灭赵,赵王迁投降,楚幽王薨世。次年赵国废太子嘉在代地自立为代王,楚国废太子负刍不甘寂寞引诱误导李元斩杀在楚国德高望重的春申君后,利用后者失去人心之机发动自我宫廷政变,斩杀他与幽王共同的幼弟熊犹,再杀继母李环,国舅李元,自立为楚王。春申君鸠占鹊巢的双胞胎儿子先后退出历史舞台,结伴共赴黄泉。

    虽然是兄代弟,但是属于以臣弑君。多好的借口,秦王政立即改变原定的灭六国顺序韩、赵、魏,准备先将已经被秦国版图包围了魏国放一放,以讨伐不臣之人的名义南下灭楚。也是上苍要负刍过五年大王瘾,不甘寂寞的燕太子丹指使荆轲刺秦王。陈豨曾经在曹寡妇小酒馆吹嘘的荆轲、盖聂、鲁勾践全部命归阴,激怒秦王政的后果是原本要南下的秦军调头北上。

    秦军进入燕国都城蓟,燕国本土全失,逃入辽东一隅的燕王喜于他自己纪元三十年,秦王政二十二年与秦达成真正的投降协议,向秦称臣,条件是献上自己长子燕太子丹的首节。次年秦王政遵守诺言,放过辽、代二个称臣甘为附庸的小国,回头吃掉魏国,魏王假过了三年大王瘾后,成了秦国的庶民。

    次年,公元前二二四年,秦王政二十三年,代王嘉与楚王负刍四年,刘季虚岁三十三岁。秦王政在王宫金銮殿召集群臣议灭楚一事。

    秦王政接收群臣三叩九拜后开口说:“众爱卿,虽然辽、代还苟活没灭,但是他们都向大秦称臣,并接收帝国委派的地方行政官员。如此看,三晋与燕已经纳入大秦版图。”他话锋一转说:“寡人不能容忍,秦、楚、齐三国鼎立,众卿认为先灭楚还是先灭齐?”

    一向稳重的昌平君匆忙出班奏:“大王陛下,臣认为还是先弱后强,先灭齐国。楚国地大物博,要是咯了牙反而不美。”

    王绾出班反对说:“丞相大人此议有保护自己祖籍国之嫌。齐国一直以来,承认大秦为代周的天子国,年年进贡,岁岁纳表,行征灭之事,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倒是楚国负刍有犯上作乱之嫌,可以学春秋五霸,以义战之名,打着为楚国另立明君的旗号,笼络楚国人心,名正言顺地派大军压境。”

    熊启反对说:“负刍政变至今已是第四个年头,楚人已经默认了这个事实。再提此事,无法引起楚人共鸣。”

    “廷尉李斯大人是楚国小蔡人。寡人想听李大人的公证立场。”

    “回大王陛下。臣认为楚王负刍有罪无罪只是个借口,大秦灭六国是铁定的国策,楚国不能例外。理由只是说给记史的史官听的,不需要考虑楚人的情感。”

    这话熊启听着特别的别扭,他可不是一般的楚国人,他是如今楚王的同父异母的哥哥。

    “监军史王老将军怎么看?”

    “回陛下。当初先灭强赵,再灭弱魏被事实证明是正确的。所以臣认为先灭强楚,再灭弱齐水到渠成。”

    御史大夫德昧附议说:“臣赞成王翦将军所议。先灭齐,不甘臣服明白唇亡齿寒的楚会出兵救援。而先楚,齐国一定一以贯之地前来祝贺,齐相国后胜作为秦国神道后生的堂兄弟,是吾大秦帝国完全可以信赖的卧底。”

    “臣反对。”昌平君熊启感情上不愿看到楚国被灭,他最后努力说:“齐王建没读过唇亡齿寒?楚国眼睁看着三晋与燕被灭,没有想起唇亡齿寒,却在齐亡时想起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九卿之首奉常隗状出班奏:“丞相大人置楚、齐二国国情于不顾,一味鼓动先灭齐,真的有爱护母国之嫌。”

    “事实是本相在大秦开关东进灭三晋时,出使楚国与负刍达成了两国互不干涉,秦不问楚国内政,楚不问秦国外交军事上的行动。”昌平君为了负刍能多过几天大王瘾做最后的努力说:“当今楚王是陛下的表舅叔,是臣的弟弟。臣的母亲是秦国公主,是陛下的堂奶奶。所以臣认为表兄弟间掰手腕易缓不易急。”

    “请丞相大人注意言词。寡人与众卿是在谈论天下归秦的天下事,代周为天下人主是大秦帝国列代帝王的头等国家大事。丞相却将其弱化为家事。寡人可以明确地警告表舅叔,在国事天下事面前,秦楚的家事完全可以忽略不计,楚国的表亲戚不能成为不向寡人称臣的例外。”

    秦王政的训诫话很重,昌平君愣在原地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不考虑长辈心里感受的晚辈。一边是姑姑的乖孙子,另一头是自己的亲弟弟,他真的想拉回偏架,可是力不从心。

    “丞相大人用家事混淆国事,变相说大秦灭楚是无理干涉楚国内部王位换人。”李斯出班奏:“大王陛下。臣作为丞相大人的同乡,不敢苟同丞相的言论。熊大人与负刍达成协议时,是大秦行灭六国之初,政治上需要安抚一方,如今四国已灭,只剩两国,当年的外交协议已经失去了本来意义。不能因为此议而自缚手脚,放弃灭六国的终极目标。”

    赵高看似无心,实则有意地在旁冒一句:“丞相老了,在天下事上犯糊涂,实在是不应该。”

    “你······。”昌平君瞪着赵高说:“正事没有,添乱一等一的强。”

    “打住。”副相王绾制止要回嘴的赵高说:“下官的上官丞相大人,一直以来积极拥护秦灭六国代周为天下主。只是真的刀落到祖籍国的头上时,心里上稍有失落。臣主陛下,还有诸位同僚不要过度解读。”

    秦王政并没有听王绾所说,他赞同李斯说法后,对昌平君说:“难道丞相要寡人与楚国划江而治?曾祖的爷爷——孝公,制定的天下归秦战略到了成真的时候,不可能因为丞相的个人感情而放缓步阀。寡人只对列祖列宗负责,在国事天下事前,所有家事不问。谁敢挡寡人实现梦想,就是死路一条,无人能例外。”

    “陛下真的怀疑臣的忠心吗?”

    “表舅叔丞相大人的动机确实令寡人怀疑。”秦王政亲奶奶与母后都敢下辣手踢开,不会给二代表,三代就拉倒的表舅留什么面子,他起身来到九州大同图前,正色下令:“寡人决定,开始灭楚之战。老将军王翦、上将李信、都尉杨端和听令。”

    “臣在。”

    秦王政用手在地图上比划着说:“令监军史王翦率十万关中精兵出关,会同三川郡守将李信,洛城令内史腾十万南下灭楚。汉中郡守三级十七等驷车庶长杨端和率汉中、巴蜀三郡十五万人马顺江而下至南郡,策应灭楚主力。”

    “诺。”

    “大王陛下。老臣有异议。”王翦没有随杨端和唱诺,他出班奏:“楚国地大人多,其一国之力,是韩、赵、魏、燕四国之和。二十万人马灭楚臣不敢保证一战而定。”

    “老将军主力二十万南下,另有杨端和十五万蜀地人马从西向东归尔节制,算算也有三十五万人马,还不够吗?依尔要多少人马?”

    “再加二十五万,六十万才能确保完胜。”

    “六十万人马,后勤保障需要一百万挑脚夫随后服务。短时间内粮草怎么征齐?”

    李斯出班说:“大王陛下。屯兵营的将士们不打仗也吃粮呀,不同的是粮草由一个堆放点运到另一个堆放点而已。”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李大人是律法专家,打仗就是外行了。”王翦替秦王政答:“平时地方上只要将征来的军粮送到屯兵营就完事,战时要挑脚夫跟着大军走,他们是一边运,一边与军人一道吃军粮,所以粮草是平时的三倍,人力上是平时三到五倍。”

    “老将军回答廷尉大人的话无比的正确,明知国力吃紧,为什么还要寡人给尔六十万?”

    “因为楚蛮子不是弱韩,不用全力不能战而胜之。”王翦提议说:“陛下,臣以为在三晋与燕国的布防的人马还可以再抽调十万,关中与巴蜀再征十五万。”

    “巴蜀之兵要防南越,燕赵守军要替被灭的这二国防守匈奴。”

    军事上外行的李斯没有听王翦告诫,他继续插话说:“臣以为南越与匈奴皆是没有统一的野蛮部落,北方由将军令公子王贲率五万人马即可阻挡匈奴南下。”

    “匈奴哪会南下。正如老将军所说,他们各自为政,多头抢夺粮食。游牧民族也知道大米好吃,他们又不会种,今天你来抢,明天他来抢,所以边关必须处处设防,哪一处不驻军,哪一处边民就无法生存。王贲十五万都不一定能防到位,抽走十万等于是边境不设防呀。”

    见王翦坚持,秦王政为难。李信本着食君禄,替主忧的忠心,出班大包大揽说:“大王陛下。臣以为灭楚二十万可行。”

    “是吗。”已经被王翦辩得气馁的秦王政来了精神,他再次挻直腰杆问:“李将军哪来的自信?敢叫板久经沙场的王老将军。”

    “主要凭六国灭是天命所归,陛下是天命注定的天下人主,其次是凭吾大秦开关东进以来连战连胜的势头。二十万精兵必能以秋风扫落叶之势,摧枯拉朽地兵进楚都寿春,擒楚王负刍。”

    秦王政看着垂头丧气的昌平君问:“丞相大人对楚最了解,尔认为李信将军所言能行否?”

    胸中带着对秦王政的忠,也带着对楚国同祖同宗兄弟们的爱的复杂心情的昌平君,强打精神出班奏:“二十万有点难度,但是也并不是不可行。臣以为可以一试。”

    “这事可不能试错。”王翦不容置疑地说:“败则严重影响士气。打仗要的是猛追猛打,乘胜追击,一旦气势受挫,重整旗鼓需要更长的时间。”

    言行凭感觉,任着性子来的秦王政刚刚怀疑表舅叔的用心,此时听他顺着他意的话后是一点也不怀疑其动机,他不再听取王翦的不同意见令:“杨端和听令。”

    “臣在。”

    “寡人令尔务必在三个月内带足十五万人马出汉中,顺流而下经江汉平原至南郡,为李将军主力军扫清测翼楚水陆二军,后勤保障粮草自备自给。”

    “诺。”

    “令李信为主将,内史腾为副将,率中原二十万精兵南下。”

    “诺。”

    “丞相大人听令。”

    “臣在。”

    “令丞相大人立即向副相王绾大人交接丞相府一切政务,亲至自己的封地陈郡,担任灭楚主力军监军,另外兼后勤保障主将,确保李将军主力粮草给养不断。”

    熊启心中叫声“苦”想:好小子,这就变相罢了老夫十多年的相位,还逼着老夫与亲兄弟兵戎相向,刺刀见红。他还是如同他人一样出班领命应:“诺。”

    王翦出于对国家对主子的忠孝,亲自拜访要离咸阳赴前线的李信。

    老少将领相互见过礼,李信开口说:“末将准备临走拜访老将军讨教军事战术,却因为忙于公务而耽搁了。失礼了。”

    “都是食君禄的带兵之人,吾俩之间不计较虚礼。”王翦于是直奔主题说:“此次灭楚将军请缨说二十万足矣,王上其实动用了三十五万。虽然离本将所说的六十万有差距,但是只要遵守一个字,取胜的把握是有的。”

    “请教老将军,是哪个字?”

    “‘缓’。此缓与老丞相昌平君的缓不是一个意思哟。将军一定要在陈郡备足粮草,一定要等三个月后,杨端和全军到达指定的南郡。而后两军一个南下,一个东征,逼楚军两线作战。”

    “末将谨记老将军教导。”

    “谈不上教导。本将只是与将军交换一下意见。另外本将要跟李将军说的是,楚国名将下相公项燕、项国兵父子乃当代惯战不败之将,其军事智慧,武功皆在赵国已故名将李牧之上,战场一旦遭遇不可轻敌。”

    “王老将军的王家枪,与楚国的项家戟,是秦楚二国各自军中的定海神针,两家人分别是两国的镇国之柱石。末将以能与项燕一战为荣,当然了肯定不会轻敌。”

    “三年前王上在王室设九宾大宴,庆祝荆轲为燕使来降,虽然带着樊於期人头与督亢地图的荆轲有诈,但是李将军当时应该见过为楚使来贺的项燕吧?”

    “见过。他与他第四子项梁一道来的。从气质上看父子皆是智能双全。”

    “遗憾呀,当时本将在赵燕前线,只能将久闻其名,未谋其面继续下去。”

    “恐怕老将军这个遗憾,此生难了了。”

    “此生不能与项家戟比试高下,只是本将个人小遗憾,是王上说的小小家事。要是将军给本将留下了与项燕一比高低的机会,可就是国家的大遗憾了,这可就是国家大事了。”

    “末将一定不负王上所托,牢记老将军所嘱,不付王上所托天下事,一定将楚王负刍与楚将项燕一道掳来供老将军把玩。”

    “如此最好。”

    刘信来到沛县刘季与曹寡妇的小酒店,见了刘季拜过后说:“三叔,爷爷叫叔回丰邑中阳里一趟。”

    “知道尔的爷爷叫为叔何事吗?”

    “可能是关于楚王征兵打仗一事。”

    “无论爹爹怎么说,怎么骂。当家的千万不能去。天下分治与天下归一是公子王孙们的事,俺们平头百姓不参与秦楚两个表亲戚间夺天下之事。”

    “来的时候,俺娘也是跟俺这么说的。”

    “这点做婶婶的与尔的娘观点一致。”曹寡妇觉得不对劲,她问刘信:“尔的三叔,婶婶俺不让去,尔的娘又不让尔去。那么刘家谁应征入伍?”

    “爷爷没有说。”

    “与孩子说这些干吗。俺先回原籍一趟。”

    “当家的,记住了,尔可是被从刘家除了户籍的七谪之人,是不允许当兵打仗闹翻身的。”曹寡妇还觉不够,冲着刘季身后大喊:“活着比什么都强。管好老刘家的家事,不过问秦楚两国的国事。”

    中阳里,刘太公召集齐自家儿孙,连小不点刘辟非都到场,所谓外人只有三代内的侄子刘贾,侄孙刘泽。

    刘太公开口说:“强秦已经发动对俺楚国的灭国之战。楚王与南楚公决定全面迎战。南楚公已经令各地征兵,筹集粮草。征兵意向是十分之一男儿,楚国现有男人二百万,这样一次可征二十万,加上之前的常规军三十万,可以有五十万之众投入抗秦大决战。”

    “南楚公?”刘季问:“他到底是南楚公还是下相公?”

    刘贾答:“三弟呀,楚王封项燕的爵号是下相公,食下相全邑。楚国军民官吏尊重这个名将,都敬称他为南楚公,因为下相属于南楚一角。”

    “噢,男人能如此受人尊重实属不易,是俺男人该尊敬的人物。”刘季看看到场的兄弟子侄心想:爹娘这是要动员谁去应征呢?凡正逃不掉服兵役,不如自己就替父母担当一回吧。于是他说:“爹爹这是谁也舍不得,要俺们自己决定吧?那俺刘季与堂兄刘贾上。”

    “老子话没说完。”刘太公正色说:“丰邑作为原魏国土地入楚才二十年都不到,它在魏国灭亡后归楚还是归秦,对俺们穷为布衣平民来说是一样的。为所谓主子楚王而战,对俺们刘家来说不存在。”他话锋一转说:“但是上命又不可违。所以老子召尔等来,就是要对尔等说:俺们刘家大户连奴隶户有一百多人口,选派十名强壮奴隶充数。”

    “爹爹自己办了,不就得了,何必跟俺们说?”

    “此事是俺们家的最高机密,它就是只留人不留财。拿出家里足够多的家产给奴隶们,买他们愿意。”

    刘贾表态说:“叔办就成,侄该出多少钱,会一钱不少地呈上;该让多少地,会一寸不少地割让。”

    刘太公对刘贾、刘仲、刘交说:“尔仨必须只做不说,不要告之亲家们知晓。”他又特别交待刘信:“对尔娘也不要说,她嘴上没有把门的。”最后他交待刘季:“跟王陵、卢绾、雍齿也不要说。”

    “孩儿们知道了。”

    “拿奴隶户充数,此事关系到俺们刘家的身家性命。所以特别交待尔等对所有姻亲,朋亲要做到留一手,不能言多必失。”

    “奴隶只佩当挑脚夫,只有到了正规军失败时,才会叫他们上,给他们立功翻身为民的机会。”刘季担忧说:“用奴隶户充数确实很危险,它冲击等级制度,藐视阶层尊卑顺序,一旦被发现,俺们全家都有可能变为剃发带箍的奴隶。”

    精明的刘太公自信并且肯定地说:“只要俺们守口如瓶,不张扬出去,这回这事就没有被发现的可能。此次征兵史上最急,强秦灭楚主将李信二十万主力军已经到达原属楚国现属秦国的陈郡,离楚都寿春就在八百里之间,加个急十天半月就兵临寿春城下,南楚公哪有时间去管新兵的身份?”刘太公交底说:“要是老子认为楚国还有救,南楚公能力挽狂澜令楚国起死回生,会不让尔等应征去争富贵!楚国已经是秋天的蚂蚱,作为秦相的此次灭楚监军昌平君熊启就要带着秦兵入楚,捉他的同父兄弟楚王负刍回咸阳交差了。”

    “叔说得对。楚王是秦王的表舅叔,他们表亲间夺国之战,是他们的家事。俺们原本魏国的后裔没必要参与其中,尤其吊死在将亡楚国这棵枯树上,不如弃弱投强加入秦军,争富贵,做新朝的权贵。”

    “兄长的意思是?”

    “假如被楚国发现,俺们一族用奴隶户充数。叔就将责任推到侄身上。侄已经做好了随时投身到天下归一的大潮中去,学楚国李斯,魏国姚贾,做代周而为天下主的秦国的新朝代的新贵。”

    刘太公不是为了活着,进行不承担保卫楚国义务的豪赌,他充分分析了天下大势后认为秦代周已经没有悬念。那么同是九洲华夏一脉,何必将自己捆绑在楚国的破车上,与强秦做无畏的抗争呢!同是楚国人,昌平君作为楚王的同父哥哥能做秦国丞相,上蔡小吏李斯能做秦国的廷尉,俺一个魏国后裔有必要为抢魏国地的楚国去死磕秦国吗?不为楚战理论上有可能被项燕问罪,但是以目前楚国的处境,他自顾不暇,能为漏水破船楚国续二年命就算不错了。

    “此计可行,只是委屈大侄子了。”

    “不委屈,侄子心中想这事想了很久了。”刘贾对刘交说:“幺弟在寿春春申君府上求学时见过废太子负刍吧?他的名声不是很好吧。”

    “弟弟在君子府上求学时,见过当时只有十几岁的废太子,此人阴险得很。听说他明知李元要伏杀春申君,他就是不对他亲叔叔黄歇说明,而是等事件发生后,再以为春申君报仇的名义发动黄雀在后式的二次政变。当时不明真相的人都支持他,待到此事传开后,他失去了大半民心,许多人弃楚投秦去了。秦国铁甲雄兵里六国儿郎以楚人最多。唉,天下事是秦代周归一,还是七王并存,天下共和没有对与错,用俺爹的话叫同是炎黄子孙,华夏儿女谁做君父无所谓,只要他是明君。”

    “所以说为昏君负刍殉葬不值。”刘贾坚定地说:“俺意已决。”

    “人各有志。为弟不干涉兄长对自己未来的提前规划。”刘季再问他爹:“怎么就肯定有十名奴隶甘愿冒名顶替呢?”

    “奴隶为什么世代为最底层贱民?因为他们不懂人情世故,不明世理,凡事只看到眼前的利益。只要跟他们说上前线打仗能翻身为民,甚至能一步踏入权贵阶层,他们就忘了战场上的死亡之险,一定会争着去。”

    一直没说话的刘仲佩服说:“另有俺们自掏腰包给他们的安家费足够多,买他们替俺们送命不成问题。爹呀,你老人家真是精明,在这大乱的世道,俺们全家能全须全影地活着,全是你老人家舵掌的好呀。”

    刘季的大智慧来自于家族的遗传,庄稼要选种,人不能闭着眼瞎摸配偶,要睁着眼挑选。嫁错郎耽误一生,娶错妻害死三代。此时刘大娘与四房媳妇观点高度一致,且与刘太公保持一致:不参与七国纷争,为哪一国死都是白死。

    刘季这时出于对好友的关心,对他爹说:“爹呀,夏侯婴与周绁两家就不要去动员了。”

    “这还要尔说。夏侯婴与周绁两家人世事洞明,人情练达,是个可以托付大事的奴才。留着在家用起来顺手。”刘太公最后叮嘱说:“老子最后提醒尔几个,出了这门,不许对自己屋里的女人,及她们的娘家人说起全家男人所议的这个事,也不许对任何狐朋狗友说起。记住此事关系到刘家全家能不能活到新朝诞生。”他挥挥手说:“都去吧。”

    活着步履维艰,死了一切玩完,来人间一趟的痕迹将被清零。纯粹讲情怀的事留给王翦与项燕,在温饱线上跳绳的自耕农只讲实际,活着才能咸鱼翻身,死了失去的是做咸鱼的机会。与楚国共舞是踏进坟墓的节拍,与秦国共生不一定非要当兵,在推荐制做官的时代,进入官场可以花钱认识当权者。军功制的秦国权贵也是变相世袭的,王家、蒙家、司马家是怎么做到代代为显赫高官的?这个秘密你不懂,就是你还没有看透人的社会复杂性。

    守在门口放哨的刘大娘见子侄们出来,她一句也不提,全当什么也没听见,她与子侄还有孙子辈热情地互道珍重后,象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地返身进屋,点火烧饭。

    作为底层屁民,不可能超越时代,可能都不会超越当代的高层清流,统一还是鼎立的理论他都不想懂。一次一切从实际出发的务实家庭会议,因为主持人刘太公的异常冷静,一本在平常人看来不可能发生的奇迹的故事,朝着他藏在窗户后的高潮方向发展。

    周朝已经分崩离析逾三十年,天下重新合而为一只是时间问题。刘太公的格局没有大到王翦或项燕的高度,他既不愿为捍卫楚国而出死力,也不愿为龙生一子的秦国搭把手,他只想着自己家男人们不走丢掉一人。刘贾开始君子怀德,心中有了明确的想法,刘季此时还处在迷糊状态,志存高远还得经厉磨难,高屋建瓴的政治家绝非一蹴而就的,在人生如戏的舞台上他得从跑龙套开始。为迎接主角隆重出场,笃信王侯将相有种矣的一个时代的重要配角秦国王家,楚国项家的男人在排着队先后出场。

    寿春楚王宫负刍做战前布置。他突然看到项燕身后立着五位青壮年将校,于是问:“寡人知道项老将军家有四虎,这多出的少年是谁?”

    “回大王陛下,此子是老臣的老巴子项伯,此次披挂上阵为老臣家凑齐五虎这个吉祥数。”

    “五虎出山保家卫国,只有老将军家才有这样的气势,将军全家是寡人的忠臣良将,是楚国的柱石。”

    “陛下过奖,生而为楚人,为楚国而战是份内的事。能受到陛下偏爱为马前卒,排头兵是老臣全家的福气。”

    “老将军是寡人的取胜重器,寡人封尔为抗秦主将。”

    “老臣万死不辞。”

    “寡人令,楚国所有军马皆归项燕将军节制。凡是接到老将军令,如同见到寡人,要做到上传下达,有令必行。”

    “诺。”

    “有请老将军布置战略。”

    “本将令,巢湖五万水军全部出动,带上所有辎重逆江而上,到西边边境,与边军陆军配合将霸秦杨端和挡在南郡,不让其踏进楚国一步。”

    “诺。”

    “令北方边境守军十日内将李信主力引向寿春。要快,要给李信造成楚军不堪一击的假象,诱导他贪功急进,确保他与自己后队脱节。”

    “诺。”

    “诸位,一旦李信稳扎稳打,前后呼应,西北两方面军配合,俺楚军想取胜很难,因为同样三十万人马硬碰硬,俺楚军还真不是历经百战的秦军对手。所以要尽一切可能地引他急速冒进。本将在淮河以北为他备好了口袋,只要他二十万人马钻进来,楚军就必胜,秦军就必败。”项燕拿着令箭说:“为此本将本着举贤不避亲的原则,令犬长子项国兵为诱敌主将,立即往北部边境,全体边军皆要听他号令。”

    “诺。”

    “诸位,只要斩杀李信主力二十万人马一半,秦军就会锐气大减,元气大伤。俺们各自用力吧。”

    负刍令侍人给每一位站班议事的文武斟满一大觞酒说:“寡人亲自守寿春。来,为了寿春保卫战完胜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