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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帽子大不过一尺

    周朝喜红色,秦朝崇尚黑色。走马上任亭长的刘季官服自然得着官方发的黑色服装,马是郡一级官府配的,他却自己跟配马的要了一匹枣红色的良马,有没有什么涵意只有他自己知道。

    傍晚骑着高头大马的刘亭长领着手提长过人头,经桐油反覆浸泡风干过的军棍的吴阳与陶舍,来到自己曾经生活过的丰邑中心邑镇。他要将他这个管着三个邑的亭长的衙门设在此地自己曾经的家,到了他以前与曹寡妇搭伙过日子的小店门前,店还在,但已经破落。他指着门对二位手下说:“以后俺们仨就在此办公。”

    “一切听从亭长大人安排。”吴阳问:“俺这里还带了几个钱,是不是找个人家买点粮食,今晚熬一锅粥喝喝?”

    “不用,老子今带二兄弟去吃大户,吃大餐。”

    “如今还有什么大户?最富不过自耕农。”

    “当官家是不是有富余的粮食呀。”刘季拍着胸脯说:“俺们今就让此邑最高长官啬夫招待了。”

    “俺的亭长大人,尔是介于县邑之间,又不与县邑交结的独立官员。人家顶头上司是县大老爷。”陶舍分析说:“他请俺仨是情份,不请是本分,哪能上门来硬的。”

    “这些狗官,不来点硬的,他拿亭长不当官员。”刘季咬牙说:“老子搞不掂县令,还搞不掂他一个邑啬夫。”他提缰绳催马向前,并对二跟班说:“跟着。”

    这地界刘季熟,轻车熟路直达啬夫家门口。他令二跟班:“敲门,别客气,用劲敲。”

    “谁呀,这么晚,这么大劲敲门?”开门的是啬夫本人。他一见刘季忙说:“亭长大人,昨才听说本邑新设亭长一职由一个叫刘季的担任,本吏想可能是尔,还真是尔。”

    刘季跳下马,边将马拴到拴马桩上,边不客气地说:“这么堵着门口,还有没有让俺进去的意思?”

    “里面请。”

    刘季三人进屋后,刘季介绍说:“见过本邑啬夫冯大人。冯大人在本邑任啬夫已有些年头了吧。”

    “楚归秦至今的第一任,还没看到有第二任来接。”啬夫施礼后对吴阳与陶舍说:“本邑啬夫,斗食小吏,姓冯,名无择。还请多多关照。”

    “冯大人客气。小的兵弁吴阳,这位兄弟叫陶舍。”

    冯无择对家人说:“备饭。好的没有,有第一茬新鲜玉米,管饱。”

    一大碗水下肚,三四个玉米棒啃完。刘季先关心地问:“啬夫干了近十年了,冯大人就没买个奴隶做家奴。怎么什么事都是尔自己与令内自己做呀?”

    “哪来多余的钱买奴隶哟。只能自己与贱内自己干。”

    “如今大一统时代,奴隶买卖较之过去有过之而无不及。”刘季不信地问:“如今富豪皆迁往咸阳了。象冯大人这样的邑一级最高长官啬夫都买不起,那么都有谁参与奴隶交易呢?”

    “不满刘大人,本吏这一级,要是贪脏枉法,也能买几个奴隶,虽然奴隶与驴同价,但是与耕牛战马比,还是便宜不少的。”冯无择给刘季加点白开水说:“郡一级的令、尉、监三官员,要是仅凭朝廷俸禄,恐怕只能一年买一个奴隶。至于本县县令家地年年扩,奴隶整户整户地买,那是有外财。”

    陶舍插话说:“马无夜草不肥,人无外财不发。县令大贪特贪,县尉与县监是不甘落后,所以说他们是未封侯的一方天王老子。”

    吴阳抱怨说:“这全是郡县制造成的,要是分封,诸侯代代相传,形成诸侯看着官员,官员监督诸侯,相互监督的他们就不会没完没了地往死里盘剥百姓了。”

    刘季摇头说:“这就不是分封或郡县制的错。错就错在当今天子不顾国力,不问民心地随心所欲地急功近利地向天下人索取人力财力,上行下效呀。”

    冯无择竖着大拇指佩服说:“刘大人当亭长屈才了,尔逐磨的太对了。”

    刘季痛心地说:“虽说始皇帝想建一个只有皇帝世袭,官员不世袭的朝代。但是他不知道,各级官员都在为既得利益进行着利益固化,肥水自斟。相互举荐并任用对方的至亲,将穷人翻身的路彻底掐断了。”

    冯无择惊讶地张大嘴说:“分析的透彻,太对了。七国鼎立时,学子不论儒法道墨,只要投对了国家,就可能有官做。如今大秦朝,朝中无人别做官。”

    这时冯无择的妻子拎出两个袋子说:“亭长大人,一袋玉米棒三十根,一小袋百面二升,还为尔仨备了一箩豆子,俺去拎出来。,”

    “这吃着还拿着,多不好意思。”刘季欲收还装说:“令内这么客气,真叫本亭长为难。”

    “刘大人如今是本邑亭长,以往是本吏邻里熟人。贱内这点心意也是本吏的意思,要是不嫌少,就请笑纳。”

    “那俺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应该的吗。”

    “冯大人呀,俺俩以后就是本邑的最高长官了,这相互交叉的职责俺们是不是该交接一下意见?”

    “怎么的平级互动刘大人只管说,俺怎么听,不过明日再议如何?”

    “议是要议,不过不是明日,是后日。”

    “怎讲?”

    “明日他俩分往另外二邑,通知那二个俺未曾谋过面的啬夫,后天领着辖内里最高长官里典到俺亭长陋室议事。”刘季对冯无择说:“麻烦冯大人亲自通知本邑各里里典后日到本镇亭长所议事。”

    “本吏没问题。”冯无择怀疑地问:“亭长是介于县邑之间的官员,与县邑没有吏属关系,本吏怕另二邑的啬夫不听刘大人使唤。”

    “尔为什么听本亭长的?”

    “本吏服刘亭长是义士,烦本县县令是小人。就这么简单。”

    刘季大笑说:“贫贱遇知己,患难见真情。”他对两跟班说:“邑啬夫掌税赋与诉讼,亭长接送往来官吏,掌管为国家输送人力财物,管理治安,裁决纠纷。尔俩明日先向那二个啬夫重申一下老子与他俩各自的职责,而后通知他们来丰邑亭长所议往后本亭范围内的民间纷争与诉讼,社会治安。并告诉他们,谁要不来,老子一旦送人去服兵役徭役,第一个拿他,不信就试试。”他咬牙骂:“不管是啬夫还是里典,谁要敢仗着县令的胆子,公开与老子唱反调,老子立即将他拿送到本郡协镇局,叛他黔刑,送去南越战场。”

    “小的遵令。”

    “将这三样东西拎上,俺们回衙。”刘季对冯无择说:“这些算俺这个亭长向尔这个啬夫借的,等年底发了薪水,或还尔钱,或还尔物。”

    “还什么,这是本吏送给刘大人的。”冯无择送到门口说:“刘大人明日如果有空,去镇外野地里,本吏下了一个竹套子,一个铁夹子,一定能套到野味。不过尔要带着兵器,有的大家伙不好对付。”

    “好的,本亭长找野味还是略会一二的。”刘季拍着冯无择说:“改日俺带尔去中阳里俺家,让俺嫂子烧几个家禽肉给冯大人尝尝,那个鲜是味野味所比不了的。家味鲜香,野味柴木酸涩难以入口。”

    第三日,三个啬夫带着各自邑内的里典齐聚在刘季的亭长所。

    刘季坐在长板凳上,吴阳与陶舍一左一右,手握军棍中间,将一头伫立在地,一条腿立地,另一条腿搭在长登一头,三人俨然如三尊检查神,人不多,威严不输县衙两排喊堂威的。

    刘季亮相一会后,慢条斯里开口说:“诸位,社会治安,民间纠纷诉讼都是俺们在坐的事。虽然尔现在是站着的,下回召集议事,老子保证每人一个小凳子坐着。现在尔等一个个说,治下有没有暴民、刁民不服管束偷奸耍猾的?有没有良民之间闹出纠纷的。”

    一片声的:“没有。”

    “真的没有?要有也不用怕,移交到本亭长这。”

    “回亭长大人,真的没有。大一统了,哪有人还愿犯法。既使有人脑子坏了,犯个什么事,立即就有人举报。大秦的连坐法狠呀。”

    “本朝以每年征数十万人为徭役的速度,大建各种名目不一的项目都哪来的人?强征来的,竟然没有官逼民反!要说穷乡僻壤出刁民,本地也算是天高皇帝远的一穷二白的小地方了,怎么就没有以身试法的?难道是尔等管理的好?”

    众小官小吏皆不知如何回答。冯无择打破尴尬说:“刘大人,不是俺们这些小吏管束的好,是如亭长大人父亲那样的一众负责教化的太公教化的好。”

    “对,对,对。是太公们教化的好,所以亭长大人所管辖的范围内很少见有人触犯律法。”

    “是吗?”刘季冷着脸说:“现如今没有,不等于以后没有。以后要是有什么偷鸡摸狗的小蟊贼,抢奸民女的重犯,杀人放火的大盗统统都要上报到本亭长这,有本亭长遵大秦律公正处理。”

    “以前这些都是小偷小摸归邑上,惯犯大盗归县上,大恶大奸的归郡上。”

    “尔小子什么意思?”

    “虽说亭长管理治安,掌管诉讼。但也只是一些调解纠份的小事。大的案子怕是还要上交吧。”

    “尔是想将与县上官员勾结鱼肉乡里进行到底了。这是想继续吃了原告吃被告呀。”

    “刘大人话不能这么说吧。”

    “不是吗?什么旧列,啊。要是继续照以往的办,哪还新设什么亭长?新设亭长就是将尔等从权力中解脱出来。以后尔等就干自己的本职收税赋,充实国库,征兵役与徭役,完成始皇帝心中所想的一切。听懂了吗?归本亭长办的事,尔等只有上报的义务,没有裁决的权利。”

    “不甚懂。”

    “从今起老子的话,尔等得乖乖地听,以后尔等谁也不得插手律法所及的范围内的任何事了。就这么个话,老子不再说第二遍,听懂听不懂就这么干了。”

    “刘季呀。”叫人的是萧何,声音刚落,牛车就到门口了。他跳下车将鞭子放在车上说:“俺将尔的家小送来了。”

    “散了,散了。”刘季挥手示意三啬夫带着众里典离开。而后自己先跨出门迎着萧何与曹寡妇说:“真的没想到,萧大人亲自赶牛车将家属送回来了。”

    曹寡妇抱着刘肥说:“俺家县上的门面让给尔的小兄弟樊哙开闻香止步狗肉馆了。他每月免费送两只狗腿充当房租。”

    “好的。”刘季拉着冯无择说:“帮个忙,尔那比俺这稍大点。俺这二个兵弁晚上住尔那,白天到俺这上班。”

    “行,没事。俺那虽也不大,但是可以挪出供他们俩睡觉的地方。”

    “谢了。”

    等人都散去,萧何小声问:“尔这是在干什么?”

    “召集本亭辖内的啬夫与里典共商本亭内治安呀。”

    “真有尔的,尔这是在与县令,县丞抢权。”

    “俺就是一光杆亭长?管不着邑与里,怎么能叫介于县邑之间?”

    “尔的主要职责就是管理治安,兼调解纠纷。真的要有原告与被告的大案,是要移交掌管司法的县丞。尔是真不懂,还是真没读过书,看不懂大秦条律?”

    “老子还属郡上协镇局直管呢。这么大一个亭,就俺与吴阳、陶舍三人能忙过来吗?不使唤邑里的官吏,使唤鬼吗?”刘季不惧地说:“本辖内大案要案移交不移交得看本亭长能不能忙过来。”

    “尔就杠吧。”萧何提醒说:“县令,县尉、县丞这三个大人都是本县不倒的老江湖。尔虽说年龄不小,却是官场新兵蛋子,怕不是他们对手。小心他们联手做了尔。”

    “本亭长行得正,坐得正。怕他们三个老官痞?笑话。”刘季给萧何倒一碗水说:“俺这有前天晚上借来的新鲜玉米棒,很香的。”

    “真有尔的,来了就能借到吃的。”

    “今天就别赶着回了,在俺这息一宿,明日再走。”

    “玉米棒要吃。至于过夜就算了,俺是出公差,送令内与令郎是顺带。”

    “怎么个意思?”

    “还抢权。尔呀有权又不会用。”萧何笑着说:“尔忘了自己还是负责接来往官吏的了吧。亭内的客栈归尔管呀。”

    “对了,老子还得去他们那查看呢。”

    “这是个肥缺。比如,俺今天打扰一宿,用了尔十钱,尔就记成十一钱,到县里报帐时,由俺审查,俺就让尔过了,尔不就得了一钱私钱。”

    “是啊,没点活钱,吃玉米都得借。”

    “不过记住了,帽子在大大不过一尺。十钱做成十一钱没事,要是做成二十钱,俺可不敢替尔打掩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