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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成亲

    自聂白入了琴行,和青禾朝夕相处,虽彼此倾心,但二人始终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聂白希望自己永远是阿庆,永远是一名杂役,这样江湖中的恩怨就不会牵扯到青禾,所以有关自己从前在聂家庄的事,他极少跟对青禾提及。

    对青禾而言,聂白是一名武林中人,身上有太多的秘密,自己虽然好奇,但聂白既然不提,自己也不便细问,倘若将来自己真是他的梦中之伴,意中之人,相信他终有一日会告诉自己。就这样一个有苦衷,一个不便问,二人带着各自的心思,关系也难以更亲近一步。

    青禾听到聂白说要带自己回聂家庄,不知怎的,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聂白既心疼,又歉疚,再也忍耐不住,轻轻握住青禾的手,道:“青禾,都是我不好,你受委屈了。”青禾与聂白肌肤相亲,心中激荡,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扑入聂白怀中,不住哭泣。聂白待她情绪平稳之后,将自己何时开始学剑,何时开始参与江湖斗杀,以及三年前与轮回教联姻,因抗婚躲在锁香阁中,一直说到替青禾报仇……待聂白认认真真讲完,外面已经快四更天了。

    青禾就这样一直躺在聂白怀中,一字一句地听着。待聂白讲完,她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呆呆地看着聂白。

    聂白也不知道自己这般坦诚相告,究竟是好是坏。毕竟自己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从前杀人的时候对方也并非罪大恶极,只是为了聂家庄的利益,这才不得不出手。况且自己性子散漫,做事偏激,这样的自己,青禾将如何看待?

    “青禾?”聂白轻轻唤了一声,青禾晃过神来,看了聂白一眼,然后叹了口气,道:“芸萝姐姐对你,真是情深义重,我真是不及她万一。”

    聂白叹道:“也怪我那时太过任性,不知此事竟给芸萝带来这般大的伤害。如果当时能够稳重一点,也就不会令她如此伤心了。”

    青禾却噗嗤笑道:“心疼芸萝姐姐啦?你现在回去找她也还来得及。”

    聂白却正色道:“芸萝从小与我一块儿长大,与我那三个兄弟无异,她就像我的小妹子一样,不论过去,现在,还是将来,谁要是欺负她,我也会挺身而出。”

    青禾点点头,道:“正该如此。”

    聂白又说道:“此番回聂家庄,我爹震怒不说,只怕到时候轮回教的人上门问罪,两家势必有一场冲突,届时聂家庄若有人死伤,我的罪孽就更深重了。”

    青禾却道:“即是如此,你也该回趟聂家庄,向聂庄主谢罪。之后你也不用牵连聂庄主,自己上玉龙峰,向轮回教主致歉请罪,这样轮回教便不会再找聂家庄麻烦,芸萝姑娘也可以堂堂正正做她的圣姑,否则不仅教中人看她不起,外面的人也视她为瓦砾尘石。”

    聂白突然急道:“若是这样,你怎么办?我是偷入胜境的罪人,轮回教势必要取我性命……我不是怕死,只是……只是……”聂白说了两个只是,却又说不下去。

    青禾伸手摸了摸聂白面庞,道:“从今往后,你去哪儿,我便去哪儿,你若死了,我又岂能独活?咱们便是一起死在玉龙峰上,也好过阴阳相隔,受那无尽的折磨,这样,你也不负芸萝姐姐这多年来的相待之意。”

    聂白听到青禾这般言语,心中如何不感动?他紧了紧双臂,向青禾额头吻去。“青禾,三年前我已发誓不再动用武功,可自从到了锁香阁,每日听到你的琴声,再也无法控制自己,那日破了誓用轻功登上阁顶,我便知道,此生我是再也离不开你的琴声了。”

    青禾咯咯一笑,道:“为了我,你便轻易破了誓言,可芸萝姐姐这般对你,你还是没有回心转意,可见……”青禾后面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把头深深埋进聂白的胸膛里。只听她轻轻说道:“庆哥儿,你若不是聂家庄二公子该多好,这样咱们一辈子守着这家琴行,该是多么快活。”

    聂白一脸歉疚的望着青禾,心中盘算已定,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再受到伤害。聂白见夜已深,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鹊儿那边脸上须不好看,于是放开青禾道:“青禾,我送你回去歇息吧。”青禾点点头,二人一起回到店后。

    鹊儿一人独坐在房中生着闷气,见到聂白送青禾回来,依旧没什么好脸色。聂白笑道:“鹊儿,明日我和你姐姐收拾下,等天气好了我们就回聂家庄,这铺子就劳烦你照看了。”鹊儿听后大喜,抓着青禾的手,问道:“姐姐,这是真的吗?”青禾红着脸,哪里还敢说什么,只是微微点了个头,就转身朝内室走去。鹊儿对聂白笑道:“庆哥儿,你这木鱼脑袋现在才开窍,你可知姐姐平时为你流了多少眼泪,好在现在开窍还不晚,以后对姐姐可不许再这样了,若是欺负姐姐,我,我……”鹊儿想到自己打不过聂白,只好道:“我就不给你烧饭,酒也不给你喝了。”

    聂白拱了拱手,做出一副讨饶模样。鹊儿咯咯一笑,关上房门,自去找青禾说话。聂白回到房中,运了两遍功后,也径自歇息去了。

    次日清晨,天气好转,聂白和青禾收拾好行装,便即出发。鹊儿对琴行大小事宜早已轻车熟路,青禾也无须过多交代。聂白扶着青禾上了马车,随后跳上辕座,缰绳一扬,向青岩镇外驶去。

    话说聂家庄地处白虎州毕月郡,位于青岩镇西北,约有半个月的路程。这越往北气候越是严寒,风雪也越来越大,聂白与青禾走走停停,待到聂家庄,已是二十余日之后。青禾挑开车帘,抬头望去,只见高墙绵延,朱门耸立,“聂家庄”三字牌匾高悬于朱门之上,笔势端的霸道锋锐;匾下四位守门弟子个个披甲带刀,英姿挺拔,目光如炬;门前一对石狮神态倨傲,威风凛凛,仿佛将天下英雄视若无物。而山庄之背,群山层峦叠嶂,中间最高那一座山峰,好似一柄利剑直插云霄。青禾心中微微一慑,竟开始有些害怕起来。

    聂白让青禾在马车内等着,自己却跃下马车,黑剑往雪地一插,直挺挺地跪了下去。青禾见聂白如此,也不顾聂白阻挠,陪在他身边跪了下去。守门弟子见是聂白归来,急忙入内禀报聂邝。聂邝得知二子归来,怒不可遏,严令聂家上下,谁敢私自放其入内,便连同聂白一齐逐出庄去。

    聂彬在一旁劝道:“爹,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二弟能够重回聂家庄,实是天大的喜事,就算与轮回教结盟不成,但迎回二弟这一大战力,对聂家来说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聂邝却哼道:“放屁,这兔崽子算得上多大战力?我聂家庄缺了他难道就难以在江湖上立足?你告诉他,以后聂家庄算是没有他这一号人物,让他滚吧!滚得越远越好!”

    聂彬见苦劝无用,只得道:“就算爹爹不念同门之义,也要顾及父子之情,娘过世之前千叮万嘱,说二弟性格虽顽劣,但确是性情中人,只要规劝得法,他终究是会听话的。”聂邝却冷哼道:“他要是会听话,也不会惹出这么多祸事来,也罢,看在你娘面上,你让他先到列祖列宗牌位前跪个三天三夜,除了水,半粒米饭都不要给他。三日之后,我再看他是否诚心悔改,否则他就是在外面跪死,我也不会瞧他一眼!”

    聂彬见父亲松了口,急忙让四弟聂兴出去将聂白迎进来。聂兴奔出庄外,见聂白与青禾仍然跪着,急忙上前扶起,并让聂白进庄。聂白与青禾站起身来,正要踏入庄子,却被聂兴拦下。

    只见聂兴为难道:“二哥,爹只说让你进去,先到祠堂忏悔数日,至于简姑娘,爹他……这样吧,我在庄外找家上好的客栈,简姑娘先委屈住上几日,待爹原谅二哥,咱们再一起将简姑娘迎回庄子好不好?”

    聂白这次回来,本来就做好被聂邝责骂的准备,就算把自己杀了他也无话可说,可如今将青禾拒之门外,这是聂白无论如何都是不能接受的。只听青禾说道:“谢四公子,青禾远来是客,客随主便,青禾无不照办。”

    哪知聂白却板着一张脸,对聂兴斥责道:“四弟,怎么年纪越大越不知礼数了?简姑娘是你未来二嫂,为何不能入庄?”聂兴一听,也不敢再行阻拦。

    青禾福了福,算是见过叔嫂之礼。只见聂白拉住青禾的手说道:“青禾,你哪儿都不要去,跟我进去吧。”青禾欲要挣脱,却被聂白紧紧握住,跟着聂白前脚一抬,踏入门中,青禾也被拉了进去。

    聂白拉着青禾,径直向聂家祠堂走去,哪知刚到前院,聂白便见到聂邝双手抱胸,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拦在半路,大哥聂彬,三弟聂寒分列两侧,其余众弟子分别站在他们三人身后。聂白近四年未见聂邝,只见他两鬓斑白,脸上的皱纹也深了些,实是比四年之前苍老许多。聂白心中一痛,和青禾一起跪了下去。

    “爹,我回来了。”

    聂邝却不理聂白,转过头来对青禾冷冷道:“姑娘是何人?为何对老夫行如此大礼?”青禾头一回见到一派宗主,虽说聂邝年纪已老,但气势宏伟,双目如炬,说话声若洪钟,青禾在聂邝积威之下,一时竟不知如何对答。好在她在锁香阁时也见过不少达官贵人,微微定神后,道:“晚辈简青禾,是聂二公子在外相识的朋友,聂庄主在江湖上威名素著,晚辈仰慕得紧,今日特来拜会。”

    聂邝哼了一声,道:“你既是老二的朋友,那你总该知晓他做了什么混账事,今日老夫要清理门户,姑娘不是本庄弟子,在此多有不便,还是请吧。”

    “聂庄主,聂白是你亲生孩儿,还请你念在父子之情,从轻责罚……”青禾见聂邝下了逐客令,心知此地待不了多久,因此急忙替聂白求情。聂邝不屑一笑,道:“区区一个青楼女子,你凭着什么,竟敢替老二求情?”青禾听闻此言,脸色瞬间煞白。突然,聂白拉着青禾一起站起,对聂邝说道:“爹,你今日要打我骂我,甚至要杀我,我也不皱下眉头,我这条命本来就是你给的,你要拿去便拿去,就当谁也不欠谁,但青禾是我带回来的,我不容任何人羞辱她!”说完,他便朝庄内所有人喊道:“我聂白今日在这里正式布示,这位简青禾简姑娘,是我聂白的爱妻,谁要是敢再羞辱她,别怪我剑下无情!”说完,便拉着青禾,朝山庄大门方向跪下,以示拜天地。

    青禾楞在原地,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聂白抬起头问道:“青禾,你不愿意么?”青禾急忙点头,道:“我愿意,可是,可是……”她看了一眼脸色逐渐发青的聂邝,焦急道:“庆哥儿,现在不是胡闹的时候,咱们快向聂庄主磕头赔罪。”聂白却不容她分说,拉着她一齐拜了天地。接着,二人又向祠堂方向拜倒,算是拜了高堂。青禾此时哪里还忍耐得住,眼泪早已夺眶而出,正当二人要夫妻对拜时,一把湛蓝长剑破空飞来,当的一声,钉在聂白与青禾之间。这把湛蓝长剑名字叫作“长空”,是聂家庄最好的三柄剑之一。

    “老二,你当老夫是死了吗?”聂邝从太师椅中站起,一步一步向聂白走来。“你今日若敢娶了这青楼女子为妻,老夫绝不会让你二人活着从这里走出去!”聂白对聂邝置若罔闻,随即拔出长空剑,扔向雪地之中。他目光坚定地看向青禾,青禾亦是如此看向聂白,此时哪怕有千万把刀剑同时斩落,也阻止不了二人的白首之心。二人深深一拜,就此礼成。

    聂邝见此场景,怒火升腾,只见他飞身跃起,双掌齐出,一股排山倒海的掌力向聂白青禾二人袭来,聂白立即将青禾护在身后,也是伸出双掌。只听嘭的一声巨响,父子二人四掌相交,两股巨大内力一撞,院中积雪顿时四下飞散。

    只见聂白喉咙一动,一股鲜血从嘴里喷出,接着身子腾空而起,倒飞出三四丈。原来聂白剑术虽与聂邝不相伯仲,但毕竟才二十余岁,内力终是逊了聂邝一筹,加上他毕竟不忍对亲生爹爹用尽全力,是以这番内力较量以惨败收场。聂邝又向雪地击了一掌,长空剑被击上天空,聂邝随手一抄,长空剑再度握在手中。他剑尖直指聂白道:“老二,将你的“寒夜”剑请出来吧。”

    聂白那柄无刃黑剑,正是唤做“寒夜”,也是聂家庄最好的三把剑之一,聂邝当初把这把剑传给聂白,自是希望他能够继承先人遗志,将聂家庄发扬光大,没想到他竟是如此乖张,屡屡做出背弃山庄的事。聂彬急忙劝道:“爹,二弟内伤已重,还怎么跟你比剑?”青禾早已奔到聂白身旁,见他满嘴是血,立时吓得六神无主,她见聂邝还要比剑,于是立即拜倒在地,替聂白求情道:“聂庄主手下留情!”

    聂寒,聂兴等一众聂家庄弟子,也都齐齐跪下替聂白求情道:“请爹爹(师父)手下留情!”

    聂邝却充耳不闻,对聂白说道:“你站起来,我不用内力,咱们再比一场!你若赢了,你爱娶谁就娶谁,这个聂家庄主换你当也无妨,你若输了,立时将这下贱的青楼女子赶出庄外,再给我到祠堂罚跪三日!”

    聂白抹了抹嘴角的鲜血,从地上站起来。只见他拔出背后无刃黑剑,冷冷道:“我说过,谁要是再敢羞辱青禾,莫怪我剑下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