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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少帝

    百里崇光这才明白,神农夫人若要保住性命,五年之内必须要从轮回教得到解药。年渊所求之事,便是要他去轮回教讨药,以他的武功名望,轮回教恐怕不敢不给这个面子。

    百里崇光当即道:“夫人、年姑娘,解药一事你们不必忧心,待送你们到京城面见圣上,在下立即前往玉龙峰,让巫溟交出解药!”

    年渊和徐婆婆敛衽一礼,齐道:“多谢燕王大人。”神农夫人却是叹了口气,并不说话。眼看日头渐渐偏西,徐婆婆入厨房煮了一桌药膳,请百里崇光三人食用。诸人用过药膳,徐婆婆安排一间茅屋供三人歇宿。次日一早,神农夫人便率徐婆婆和年渊收拾好一应事物,随百里崇光三人一起,启程前往京城,徐婆婆则留守神农谷照看药庐。

    话说这京城位于青龙州箕水郡,距神农谷只有两天的路程。当年太祖云泰以箕水郡为本,打下归云偌大江山,太祖建国后以此地龙气最盛,遂设为国都,命匠人兴建宫殿、宗庙。待隔日百里崇光一行抵达京城,暮色早已降下,百里崇光命徐卫、褚御将神农夫人师徒安排在燕王府邸歇息,自己则连夜进宫,面见圣上。岂料王妃道皇上病情加重,半月前已移驾到皇宫以西六十里的莲泉山庄疗养,秦王云珏曾留下令旨,待百里崇光回京,即可至莲泉山庄面圣议事。

    百里崇光听闻皇上病情加重,当即面露忧色,次日一早,便带上神农夫人与年渊二人前往莲泉山庄诊治。却说莲泉山庄这边,早有侍卫向云珏禀报,说是燕王百里崇光已于昨日返京,途中带回一位江湖名医,欲为皇上医治龙体,云珏闻言大喜,命医官备好皇上过往医案,自己则亲自前往山庄大门相迎。不多时,便见百里崇光骑着一匹踢雪乌骓马上得坡来,身后跟着一辆燕王府的马车。待到跟前,百里崇光翻身下马,神农夫人,年渊也相继走下马车。百里崇光上前与云珏叙礼毕,便向云珏引见神农夫人师徒。神农夫人领着年渊欲跪下行礼,云珏却温言道:“夫人远来辛苦,不必多礼。”年渊年纪小,从未见过王公贵族,她偷偷向云珏瞧了一眼,只见他身材修长,面如冠玉,眉若剑锋,身披蟒袍,玉带环身,言语间虽谦逊有礼,但举手投足间却尽显王贵之气。

    只听百里崇光问道:“云珏,皇上龙体究竟怎样?”云珏眉头一紧,道:“王叔还是带夫人亲自去瞧一瞧罢。”说罢,叹了口气。百里崇光鉴貌辨色,已知皇上龙体堪忧,当下心中一紧,便跟着云珏进入山庄。

    一行人穿廊过院,约莫走了一盏茶,来到皇上所居的宁心殿。守门太监见秦王与燕王齐至,急忙入内禀报,没多久便听到里面太监高喊道:“宣秦王、燕王进殿!”

    百里崇光向神农夫人师徒看了一眼,示意她们在门外稍候,随即与云珏一起进入殿内。大约过了半柱香,年渊只听里面太监尖声叫道:“宣医妇年氏师徒进殿!”

    神农夫人和年渊领旨,由一个小太监引入殿中。年渊刚踏入殿门,便闻到一股奇异香气,年渊仔细地闻了闻,似乎是海棠花的香气。师徒二人随小太监走进内室,只见一众医官低头站在一旁,秦王和燕王分别站在龙榻两侧,而龙榻之上坐着一位年纪约摸十三四岁的少年,只见他满脸浮肿,眼窝深陷,脸上和嘴唇一点血色也无,一双眸子也是暗淡无光。这位病体缠身的少年,便是当今归云国主,兴和皇帝云卿。

    神农夫人和年渊跪下磕头请安道:“医妇年氏携徒儿年渊叩请皇上圣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云卿看了她们一眼,有些费力地抬了抬手,微笑道:“平身吧。”哪知话音刚落,云卿便开始剧烈咳嗽,尔后面色一紧,一口鲜血喷出,溅在龙榻前方御毯之上。

    众御医急忙上前为云卿搭脉诊治,可云卿仍旧咳血不止。百里崇光见众御医束手无策,此时也顾不了许多,对神农夫人喊道:“还请夫人速速诊治!”神农夫人奉召上前,从怀中掏出三枚银针,向中府、云门、天府各施一针,并让年渊取出一颗“清肺丸”让云卿服下,云卿服下药丸后喉咙顿生清凉之意,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咳嗽竟渐渐止住,众人对神农夫人的医术不禁由衷叹服。只听神农夫人向身旁一众医官问道:“诸位大人,陛下过往医案何在?”一位医官呈上一个木匣子道:“陛下过往医案皆在此匣中,夫人可详加查看。”

    神农夫人拿起最近一本医案,开始翻阅。云珏向左右道:“给夫人赐座。”两名太监从厅外搬来一张檀椅请神农夫人入座,神农夫人向皇上告罪后坐下继续翻看医案。年渊则立在神农夫人身侧,不时就医案几处药方与师父交流心得。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神农夫人合上医案,起身走到御前,向云卿叩拜道:“启禀陛下,医妇已大致了解陛下病症,陛下万福金安,龙体当可无恙。”

    神农夫人此话一出,登时满堂皆喜,百里崇光更是喜出望外道:“夫人此话当真?”

    神农夫人微笑道:“医妇岂敢欺君?陛下一心为国为民,是以积劳成疾,此病症在诸位御医大人调治下已大为好转,纵使没有医妇诊治,陛下洪福齐天,龙体定能完好无恙。只不过陛下早康复一日,天下百姓便早一日蒙受皇恩,医妇这有一个速成之方,今日正好派上用场。”

    云卿大喜道:“依夫人所言,朕何时能够恢复如初?”

    神农夫人道:“启禀皇上,多则一年,少则数月,皇上的病症当可药到病除,只是这药不易炼制,还需在场诸位御医大人相助炼药。”

    云珏和百里崇光哪能听不出神农夫人话外之意,若云卿病重不治,这些御医个个死罪,若神农夫人医好皇上,他们也要落个无能之罪,轻则赶出宫去,终生不能行医,重则刺配塞外,永远不能回朝。神农夫人抢在头里说出这番话,一来为保御医性命,二来平摊功劳,此后医治皇上,这些御医定能鼎力相助。云珏和百里崇光对望一眼,心中不禁对神农夫人暗暗佩服,一旁众位御医更是感恩戴德。

    云卿点点头,道:“夫人有什么需求,朕一概答允。”说完便对一旁云珏道:“皇兄,赐医妇年氏为一品御医,炼药之事,偏劳你去安排了。”

    云珏躬身道:“遵旨!”当下便令众御医与神农夫人师徒前往御药房配制丹药。百里崇光眼见云卿得救,不禁喜上眉梢,与云卿稍叙别来之情。云珏因政务缠身,先行告退。

    云卿待云珏走远,便让房中一干太监宫女退下,此时房中只剩云卿百里崇光二人。云卿勉强坐直身体,对百里崇光苦笑道:“师父,朕恐怕要辜负你和父皇的期盼了。”

    百里崇光忙道:“皇上休要如此说,这神农夫人医术举世无双,皇上龙体定能痊愈。待明年秦王还政于天子,到时皇上再大展宏图不迟。”

    云卿却摇头道:“师父,不瞒你说,朕实在不想做这个皇帝,皇兄不论品德还是才干,皆胜我百倍,岂料父皇却立朕为太子,朕时至今日也想不明白父皇用意。”

    百里崇光听云卿提起先皇,站起身道:“先皇高瞻远瞩,雄才大略,他将大位传于皇上,自是必有深意。”

    云卿道:“愿听师父教诲。”

    百里崇光继续道:“这第一,皇上是孙皇后嫡子,秦王却是庶出,自古嫡子继位,这是祖先定下来的规矩,先皇岂敢违拗?第二,论才干,秦王年长你十五岁,见识阅历目前是强过皇上一些,但皇上如此勤奋聪慧,相信要不了多久便可赶上秦王。而这第三,却是先皇决意立你为储君的根本所在。”

    云卿见百里崇光说到紧要处,不禁凝神听之。百里崇光继续讲道:“本朝自太祖起义反苍阳,再由先皇一统中原大地,最后扫除沙月、拓狐等边境隐患,国家连年战火不休,天下百姓食不果腹,居无定所,如何能够安享太平?现如今正该是休养生息,发展生产的时候,这样才能让百姓安居乐业,丰衣足食,感受到皇恩浩荡。可秦王从小便争强好胜,先皇未定储君时,他便常常以储君自居,并向文武百官扬言,他日登基之后定要超越先皇,征伐周边诸国,为我归云开疆扩土,创前世未有之功勋。秦王有此雄心本是好事,可归云百姓早已饱受战乱之苦,如今国库尚未充盈,粮草也未齐备,若擅开战端,我归云国恐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先皇远见卓识,自是明白其中道理,而皇上性格宽厚,不喜战火,与先皇百官论政时始终将归云百姓放在第一位,这正是先皇想要后继之君做的,故先皇将大位传于皇上,皇上乃贤德之君,不必妄自菲薄。”

    云卿听后长叹一声,道:“此番皇兄召诸位王叔前来,其实是朕的意思,朕其实比谁都了解自己的身体,未防不测,你们还是及早准备吧。”

    百里崇光心知云卿忧心自己身体,恐无法克承祖先大业,便道:“皇上眼下第一要务便是治好龙体,朝中之事秦王与臣等自会尽力替皇上分忧。”百里崇光见云卿脸色渐渐吃力,不敢多待,将一干太监宫女召回房中后,遂向云卿告退。

    百里崇光刚走出宁心殿,庭中一名太监便迎上来,恭恭敬敬道:“燕王大人,秦王和楚王、赵王已在议事房等候多时了。”百里崇光点点头,随那太监前往议事房,与诸王商议朝中之事。

    且说神农夫人师徒领着一班御医在御药房中炼制丹药,待诸事停当,见到年渊站在药炉旁怔怔地出神,便唤道:“渊儿,你随我出来下。”

    年渊回过神道:“是,师父。”

    师徒二人走出御药房,沿着廊庭来到一处园子,眼看四下无人,这才停步。神农夫人开口道:“渊儿,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师父说?”

    年渊点了点头,道:“师父,皇上他不是积劳成疾,他分明是受了内伤!”

    神农夫人黯然道:“你也瞧出来了。”

    年渊道:“皇上被内力震伤了心脉,只是不知为何,凶手下手并不重,若及时救治,数月内当可痊愈,可奇怪的是宫中御医都是大国手,竟是一个也没瞧出来,真教人匪夷所思。”

    神农夫人摇了摇头道:“你错了渊儿,皇上中的是一种名叫“追魂掌”的掌力,自百年前逍遥居士死后,再也无人会使,想不到今日竟重现人间。”

    年渊疑惑道:“追魂掌?师父,这追魂掌有何奥秘?”

    神农夫人道:“这追魂掌的掌力也不如何凌厉,只是此掌法发劲甚是奇特,中掌时无明显异状,三个月内若及时救治,当可无碍。若无察觉,三个月后内伤竟会逐渐加重,身体面容也渐渐浮肿,旁人只道是染了什么疾病,待到发觉时已然无救,就算是为师亲手救治,最多也只能延长数月之寿。”

    年渊惊道:“师父,可你刚才在殿中却说皇上短则数月,长则一年便可痊愈,这又是为何?”

    神农夫人微微一笑道:“渊儿,你刚才进入皇上寝宫时可曾察觉到什么?”

    年渊回想起刚才进入宁心殿时闻到一股海棠花的香气,此外再无任何异状。年渊摇了摇头,示意师父指点。

    神农夫人道:“你不是闻到海棠花的香气么?不知是有人刻意为之还是机缘巧合,皇上寝宫内那几株海棠,产自朱雀洲云雾泽,此地的海棠花有别于一般品种,它的香气刚好能护住皇上心脉,以至于皇上的内伤尚可救治。”

    年渊年纪虽幼,可自小冰雪聪明,渐渐也明白神农夫人话中之意:“师父,你是说有人要害死皇上,可又有人却想保住皇上性命,将这海棠花置于皇上寝宫内?”

    神农夫人望了望天空,叹了口气,道:“恐怕不久之后,朝中将必有大变。”

    年渊却道:“师父,这朝中之事与咱们何干?咱们一走了之罢?”

    神农夫人摇头道:“为师既然答应了百里宫主要救治皇上,岂能失信于人?再说皇上和百里宫主也是仁君贤臣,为归云百姓做了诸多好事,眼下为师正好派得上用场,无论是作为一名医者还是归云子民,为师岂能袖手旁观?倒是渊儿你不必蹚这浑水,明日我便让百里宫主安排人送你回谷。”

    年渊却淡淡道:“师父在哪里,渊儿就在哪里。”

    神农夫人看了年渊一眼,见她目光坚定非常,心知这孩子虽然外表柔弱,心志却极为坚韧,一旦做出决定,任是谁也左右不了。眼看劝说无用,只得叹了口气,道:“若到时真有大事发生,咱们师徒二人再相机行事,你年岁尚小,切不可轻贱自己性命,知道么?”

    年渊点了点头,道:“知道了,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