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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拜师

    楚阳还沉浸在下午姜澈的一言一语和郑鳞目说他是孤儿的事中。他盯着跳动的灯火,审视着火焰从内到外的形状,一种飘飘然的感觉浮上他的脑海。

    “啊。”他躺在何诅道临时搭建的药房中,在他低矮的“床”周围被何诅道堆满了药草。“三七,大青叶,车前子,灰包。”他一点点地清点着,这些常备的止血药草是父亲教他认识的,除此之外,何诅道带他去挖草药时交给他其他很多药草的名字,可是他忘得差不多了。现在他正在努力地在脑中回想这些药草的名字。

    “啊,想不起来,早知道有一天我会当医师,何道长教我的时候就记一记。”他在心中懊悔道。

    “楚阳,吃过饭了没有。”何诅道推开门,扫视了一眼药房。

    楚阳突地一下从地上站起来,“吃过了,何道长。”

    楚阳看见何诅道疲惫地走进屋里,长而且瘦的脸上毫无光泽,身上早就褪色的药袍上又有了一些新的血渍,浑身都散发着颓丧的气息。

    “楚阳,热水烧了没有啊。”何诅道用手撑着新造的杨木桌子缓缓坐在板凳上,楚阳把一碗温水放到桌子上,“道长,烧了。”楚阳说道。

    “我把三缸水都烧满了,缸周围也塞满了棉花。”楚阳指着墙的一角,那里三个热水缸被棉花裹得严严实实。

    “道长,我想认你做老师。”楚阳挠了挠头。

    “嗯?你不是说不想学嘛,而且我也认为你说的对,你不适合学习医术。”他把碗中的水喝光,说道。

    楚阳把下午姜澈召他做医师的事,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何诅道不时的点头,他早就有收楚阳做弟子的想法。

    “半年,半年怎么成,就是能把必须的药草认上一遍,也很难啊。再说,长公主,嗯。”何诅道深感意外,他怎么也不会相信姜澈会需要这样的医师,他抬头看了看楚阳的脸,难怪,姜澈打的是这个主意,他在心里不禁感叹道:“哎,这些皇家女子啊。”

    “那师傅你是同意收我了?”

    “对,我认你这个弟子。”何诅道捻着胡子说道。

    “弟子楚阳,给师父行礼。”说罢磕了三个头。他在磕头时思虑再三,决定还是问出那个问题。

    “师父,今天郑鳞目说我是孤儿,我想问,我父亲,真的逃出火龙峰了吗?”楚阳问道,这句话他已经考虑了很长时间了,半年以来,他一直逃避但从来没有停止思考这个问题。

    那天,他和楚铮,楚风分别后,一直往东南跑去,独自一人躲到黎明,这时,两个人发现了他,一个灰袍道人问道他叫什么名字。楚阳见两个人的着装不像姜国士兵,但依旧心里生疑,并未回答。两人对视,不久楚阳就失去了知觉。

    当他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他认为自己被捕了,“但这牢房条件也太好了”,有床有桌子,有窗户,放眼望去是一片浓郁的草原。他猜想自己可能是被那两个人带回家了,不得不感叹,自己遇到好人了。

    可是道人竟然知道楚铮和姜芸芸是他的父母,并且说楚铮在森林外围受伤,自己替他救治,受他嘱托,麻烦寻找他的两个儿子。那道人就是何诅道。

    楚铮起初很乐意相信这个事实,但他怎么也想不透一个为姜国效命的人会接受这样的嘱托,而且为什么又迷晕自己呢?

    “楚阳,你真的姓楚么?”,听到楚阳的发问,何诅道把手中的粗瓷碗放下,看着楚阳。他已经下定决心搞清楚在这个少年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道长,不,师父,我当然姓楚。”楚阳看着何诅道的眼睛很肯定的说道,他很奇怪,即使师父不想回答,也不用扯出这样的问题吧。

    “那你母亲姓姜,你却姓楚,你和你母亲确系亲生?”

    “师父!你怎么竟说这些,这样奇怪的话。”楚阳耐不住心里的疑惑和烦躁,大声说了出来。

    何诅道站起来,走到一面墙面前,“这个世界上,姓姜的只有一家,那就是,姜国的皇室。你现在还确定你母亲姓姜吗?”何诅道背对着楚阳说道,他认为这样的话对一个少年太过于残忍,他,不希望如此。

    “师父,我以为你说什么,原来是因为这个。”

    何诅道听他这样说道,极为惊讶。楚阳当下便把楚铮在山洞里告诉他的话复述出来,惊得他目瞪口呆,十几年前的政变,他是有所耳闻的。但没想到竟然还有两位皇裔流落乡野,由于姜氏以女为继,如果他们兄弟之中有一名为女,那未来,可是他也不敢相信的。

    “想不到世间有这样离奇的事情。”何诅道感叹道,姜芸芸之所以不让两个孩子随姜姓,恐怕也是害怕这个姓会给两个孩子招来不必要的麻烦,此刻他用双手按住楚阳的两个肩膀,楚阳没有想到,身体看似并不强壮的何诅道竟然力大如牛,把他钉在地上一动不动。

    “师父,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楚阳已经下定决心要问出个始末。

    “楚阳,你听好了,我告诉你那天在火龙峰发生了什么。”何诅道正色道。

    “楚阳,你应该以你父亲为荣,他真是一个冷静而且坚强的男人,虽然刀伤贯穿后背,但他依旧把你们家人的名字告诉我,并且嘱托我帮助你们逃出包围,只是,我的医术浅薄,回天乏力,你的父亲,已经长眠于地下了。”

    何诅道尽量让自己的话听起来平稳,但自知,这样的话对一个16岁的孩子还是太残酷了些。他以为楚阳会嚎啕大哭,但是这个英武少年深深低下了头,泪水从他的眼眶里缓缓流落,一道流痕冲洗掉他脸上的灰尘,就像花豹脸上的两道花纹。

    在楚阳的心里,那个英武的父亲永远是自己崇拜的榜样,他想起父亲所说的一句话:“男儿战死沙场,也算死得其所,我不愿意拖着个老残病体离开这个世界。你们母亲也把自己最美的身影留给你们,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不要把我埋葬,把我火化,我要化作飞灰,去天空寻找你们的母亲。”

    “师父。”

    何诅道注视着他的头顶,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我爸爸他,被埋在哪了。”

    “楚阳,对不起,按照你爸爸的心愿,他和你母亲一样,死后化为飞灰。那样的话可以寻绕在天地之间,看着你们兄弟俩,平安长大。”

    何诅道想起楚铮的最后一句话,“道长,把我烧了吧,我要去找芸芸了,她这一生最珍视的,就是爱情。”

    “师父,谢谢你。”

    何诅道松开了他的手,楚阳背过身去,看着油灯上分外光明的火焰,他盯着焰心,在那里,逐渐浮现了母亲清秀温婉的和父亲那个棱角分明的脸。他感受着自己的呼吸,那种压在他心上的顾虑消失了,但想到以往和父亲的种种往事,眼泪就不住的流下来,“不行,我要坚强,爸爸最看不得我和哥哥哭。”他用粗糙的葛衣拭去眼泪,咳嗽了两声,掩盖住轻轻的抽噎声。

    “师父,你见过我哥吗?”楚阳回身问道,鼻音有些浓厚。

    “当时恰好你处在我们前往火龙峰的必经之地,我怕你不相信我们,才叫鳞目用曼陀罗花粉做的迷药迷晕了你,但你哥哥,我巡视一圈,也没有找到他,不过你不用担心,大牢里没有和你年纪相仿的少年。”何诅道故意说的很轻松,他知道,很多道术修为浅的人直接被处死在火龙峰,楚铮就是如此,其实心里知道,楚风恐怕凶多吉少了。

    “那我哥肯定逃出去了,他比我和爸爸聪明许多。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他。”楚阳说道。

    “放心,很快这里就要移走了,到时候你就和我去齐州镜台山。再设法找到你哥哥。”何诅道走向一个储药的柜子,从里面掏出一根人参,约有一尺,通体黄赤,上面虬须纵横。

    “楚阳,说来也巧,当日我在火龙峰发现了这根人参,这是一根有了四十年参领的龙须参,就算我送给你拜师的礼物。”

    楚阳不知是接还是不接,徒弟可以收老师的礼物吗?

    “来拿着,长者赐,不可辞。”何诅请用细棉布把龙须参包好,递给楚阳。

    “师父,谢谢你,我一定认真学习医术,到公主府里不丢你的脸。”

    何诅道看着心地赤诚的楚阳,心想他怎知去公主府意味着什么,心下盘算,到底应该交给他什么呢?

    “楚阳,你先休息,明日我就开始传授你最基础的知识。这几天我弄得满身血污,你也是久未梳洗,正有热水,先不急地熬药,咱们都好好打理打理自己。”何诅道说道。

    “嗯,师父。”楚阳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