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不可被分担的痛苦
水云城
一处宽广的庭院中，花草茂密。一处黑白各半的亭子屹立在挺拔青竹与盛开春兰间。
亭子下，欧阳靖春身着长袍闲坐在庭院，手指肆意摆弄着手上的筹码。身前摆着副棋盘，黑白棋子交错而落，像是激烈的两军对垒，可他的对面却空空如也，他没有对手。
“你小子又摆弄这些奇门歪道，天天沉迷于鬼怪道术，我看欧阳家便要败落在你这厮的手上。”老汉推门而出，看见一如既往不务正业，肆意慵懒的儿子立即大声怒斥。
欧阳靖春闻声笑笑，身体微倾，用手撑着脸，满脸无所谓的样子看向自己的父亲，欧阳家家主、欧阳班正。阳光透过竹林，斑驳的打在那张白皙的脸上，模样像极了太阳下的猫，慵懒惬意，对任何事都不感兴趣。
“老爹啊，老爹啊，我看你这挺拔壮朗的背脊，雄壮的身子，不比我这小鸡身子强。”欧阳靖春挑眉，好似打趣“说不定没多久我死了，你还屹立于世呢。到时候，你也别伤心，哭鼻子哟。尽管放手去干，指挥我们欧阳家创下雄伟大业。”
哪有父亲听儿子这样的话不生气！
欧阳班正胡子发颤，拾起石子一把砸向庭院中的欧阳靖春，“瞧你这张死嘴，你个不孝子，还想让你老子白发人送黑发人。”
欧阳靖春侧身一转，整个身子如如陀螺般旋转一圈，石头从身侧闪过。
“你儿子不孝的事，你不知道？大不了家族别让我来继承呗，实在不行，你去找我姐姐。”
“我这生了什么玩意啊？”欧阳班正发气顿足。“你姐姐已经嫁给贵家外族，又怎可再继承我族族长之位？”
欧阳靖春闻声立马正过身来，那份停留在身上的慵懒与肆意刹那间散去。他宛如知晓一切的智者向着无知的人们发布命令，“你既也知，那你就别找她啊！与外家纠缠渡使发现什么后果你是清楚的。”
欧阳班正的秘密被发现，潜藏已久的心思被毫不留情地戳中。顿时，胸中怒气大发他连忙几步向前，大手一挥掀翻了激战正酣的棋盘。
“你个混蛋，大人的事你少管。”巴掌带起风声，欧阳班正大力打向欧阳靖春。
欧阳靖春却是早有预料，先他一步，身子向后一摊，整个人坠入竹花之间。
欧阳班正瞧着自己儿子这般模样。躺在竹花之中，欧阳靖春歪嘴笑起，眼睛好似冒着星星，他是笑得那般灿烂四溢，像是青空下玩弄风筝的稚子，两手空空却有着世人无法了解的快乐。
“罢了！”
欧阳班正甩袖离去，离开的脚步声回响在竹亭，欧阳靖春看着父亲离去背影，低低笑起。
还能看见你的背影，真好。欧阳靖春在心中说道。
欧阳班正前脚走，后脚便有三道身影齐刷刷走入院内。
“好哉，好哉，人到了矣。”悠扬歌声不着调地从竹花间传出。
柳青衣听到声音眉头一皱，步伐愈发紧促，丝毫没顾及后面的二人。她停在亭子下，也是没有丝毫客气的意思一把坐下，敲桌打趣道：“欧阳歇嘴吧！中毒，命快没了，别在这里被你收了魂。”
“没事，没事。”陷在花竹间的欧阳靖春连连摆手，示意伸手的三号和红叶没事。可二人刚转身坐下，他又“哎呀哎呀”的叫了起，“没人扶大夫起来吗？不给钱还懒到不会拉把手，尸毒我可没法子了。”
三号和女孩同时皱眉，转头相视，两人脸上写满尴尬，他们都被欧阳靖春这副混蛋无赖嘴脸，搅得头昏。可毕竟是居于人下，二人再度起身，试图将欧阳靖春拉起。
竹花间，欧阳靖春双手交叉抱胸，意识十分明确。他不要这二人拉扶，可头却撇向端坐在亭子下的柳青衣。
“喂，求人有个态度没？我要你拉，不要别的。”
作为多年好友的柳青衣，也丝毫没有留面子的意思，厉声反怼：“谁拉不是拉，爱起不起，再废话老子一刀送你见阎王。”
“行啊！那你别在我这里治了，上椿山呗。”欧阳靖春腰背一弯，伸了个懒腰，两眼一眯，整个人懒洋洋地滑入更深处的竹花间。
“反正那里一点也不远，说不定以你往昔的功力两天一夜就能跑到。”话语顿了顿“可这乱葬岗千百尸首炼成的毒种。偏偏能压制元素，味道估计不错，你们这三只馋猫可得好好细品。”
话语刚落，一只白皙纤长的手便摆在了他的面前。
“嗯，这就对了嘛！你和你老婆哪个的白净小手，老子哪个摸没摸过。”欧阳靖春的神情忽然狰狞，五官扭打在一起，皱纹瞬间爆开“阿咧，阿咧，饶命，饶命姑奶奶。”
柳青衣撇他一眼，“我妻作为游医，向来品德高尚，医心至仁，要不然也不会……”
扛不住痛的欧阳靖春连忙打断，“行，行，太奶奶！小的错了，下次不敢。”
柳青衣泄去劲头，轻力一扯便将这个瘦弱的半吊子拉起。
“好啰！”欧阳靖春连忙抽出手。他照着空气甩了一甩后毫不犹豫地一屁股坐下。
柳青也坐下，一把抓过三号的手将他的手腕放在这个半吊子医生面前，急促问道：“快讲，是什么毒？”
“我才不摸他的手。”欧阳靖春一把打开三号的手，反身抓过女孩的手，却也不号脉，只是细细端详。
“是尸毒没有错啦！不过就是揉合了不少毒虫，与一些动物腐烂的尸体。”
“好看，好看，好好看，号脉这件事别看看。”柳青衣笑盈盈的轻说着。简单如孩童戏言的话语被她复述了一遍又一遍，她的眼波荡漾，眼瞳中写满温柔，好似坠入爱河的小姑娘。
三号看着柳青衣，浑身一抖，这临近一周的相处哪见过她这般模样，好生令人奇怪。
欧阳靖春用肩膀轻碰三号，“别见怪，这人想起老婆就这狗样子。”
柳青衣狠狠回瞪了一眼，有如被触碰的猫咪身上，浑身充满怒气。
“小春子，滚远点的。”
“哟，还不让说了。”欧阳靖春小声嘀咕，“有错了？以前行走江湖的时候她不总是一口一个小春子叫着。还在我帮手看病辨毒时，她总是念叨着好看，好看，好好看，号脉这事别看看。”
欧阳靖春抬头，发觉柳青衣神色有异，慌忙找补：“这有啥，想老婆又不丢人，少嘴硬。”
欧阳靖春本意再补充上几句却忽感轻风一寒，一柄利刃仿佛架在自己脖间。话语梗在喉间那是因为柳青衣看着他的眼眸中好似凝着冰锥巨剑，彻骨寒意！他浑身一抖，匆匆转身，躲开了那如剑的凶恶眼神。
但那如剑凶恶的眼眸最终还是暗淡了下去！
三号恰巧回头，看着那逐渐暗淡的眼眸。紧接着他看到了一个，从未看到的、柔弱的、无助的柳青衣。
三号忽然想起，被称为人屠的柳青衣也只是个女孩……尽管她刀术无双，挥刀间可以如同死神般随手剥夺生命，尽管她飒爽得像个男孩，尽管有时候无情得令人害怕……可也终归是个女孩。
原来那颗看似坚硬的那颗心不是铁心，是柔软的，只是被钢铁包裹住了而已。
柳青衣无言中站起。她静静地走到亭边水池旁，蹲下，眼睛失去了昔日的光彩，神情恍惚，手指沉默中点落，激起水波百千次荡漾。
三号望着，失落感慢慢爬上心头，他起身想去安慰，却被拉住。
“别去了，人在伤心的时候都想一个人呆着，静静的望着水起水落，想着过往。”欧阳靖春长叹一声，“不是你劝没有用，而是天下人谁劝都没有用。”
“可难过没人分担的话，一个人很可怜。”这句话三号几乎脱口而出。
“分担？世间万事皆可以分之，唯独痛苦悲伤无人可分担。”欧阳靖春嘴角抽动着，笑笑。
“或许也不是无人能分担，可你有身份？还是有分担的资格？这世上只有一个人可以与她分担难过与痛苦，那便是她的妻子。可如今已经那个人死了，所以她只能自己承担了。”他瞧着三号的神色，又补了一句，“她不需要别人帮她承担，那是忏悔啊！对过去的。”
“那……”
三号的话语被打断，欧阳靖春望着这位故友背影，幽幽谈起：“别乱说，过往已被她封存，过不了多久。这世间或许便只有她自己能够回味那段独属于我们三人一起闯荡江湖、游历山水的故事了。不会有人能打开那扇门，因为那颗心已经干渴，太阳照耀也只能使它使干瘪。”
“噢。”三号点着头轻声说道。
这天，他明白了一件事：原来一个人要去安慰另一个人，是要有资格，有身份的，而他没有。
沉默中，三号身子一颤，肩再次被撞。欧阳靖春一脸正气说道：“她天生就不是该听药谱的人，记性太差，还是你来！”
“百骸蚀骨毒配上一大堆蛇类又掺杂了七种毒虫，果然是个牛逼哄哄的傻冒且有好生之德，要是他单哪一样，毒性也比这个猛啊！”
三号一愣，不禁想到墨云漩涡下，随意调遣雷蛇王朝的威武模样。
“他不笨。”
“牛逼哄哄的傻冒也是傻冒，能调遣天地灵三气这样的狠货对毒药不甚了解也正常。”话语一转，“解药，我给不起。”
“啊！”
欧阳靖春摇着头轻拍着三号的肩，“别着急嘛，我可以让你们恢复些许功力，晚点死。”
“那不是还要死嘛？”红叶撇着嘴幽幽的说着。
“小姑娘家家的，听过一句话没？天涯何处无芳草。”欧阳靖春伸出手来，半空中几片竹叶盘旋刚好落在掌心。
“这不是说天下有的是男人慢慢挑，慢慢选嘛。”红叶歪着头，她想不通欧阳靖春说的话。
“哦，那你试着理解用人别在一棵树上吊死也行。”
“这什么东西？”三号皱眉，过往回忆中并没这么多俗语。
红叶忽然拍桌，“天下广大，医生多多，你这个光脚大夫治不好，那就去找别人治。”
欧阳靖春也回以拍桌，“对头，我找不到就找别人治。”头偏向柳青衣“不过我可不是什么光脚大夫，我是赤脚，也不是所有医生都是好医生，这个病你还得去上椿山，全天下他最有办法。”
“你刚刚还不是说时间不够，跑不到？”三号看着面前这位大夫，喜笑怒骂间不正经两个字好似刻在了脸上，他有点担心。
“张嘴！”欧阳靖春转身看向红叶。
红叶微微张开，一个弹丸从欧阳靖春的袖袍中飞出射入红叶的口腔。
红叶顺应着生理本能下意识的吐出。一只手掌拍到了她的腹部，一推一拉，轻柔无比，那颗硕大的药丸毫无感觉地从口腔划过，滚入肚中。
欧阳靖春头都没回，似早已知道结果，拍桌转身又看向三号。
“你们现在这样肯定不够，但不是有我嘛，我找找药材帮你们延迟下时间咯。”欧阳靖春拍桌站起。
“走！”
喊声响亮，一举打醒恍惚中的柳青衣。
“去干嘛？”
欧阳靖春挑眉，“和你以前老婆一样，取药、找药、买药，救你的命啊！”
一处宽广的庭院中，花草茂密。一处黑白各半的亭子屹立在挺拔青竹与盛开春兰间。
亭子下，欧阳靖春身着长袍闲坐在庭院，手指肆意摆弄着手上的筹码。身前摆着副棋盘，黑白棋子交错而落，像是激烈的两军对垒，可他的对面却空空如也，他没有对手。
“你小子又摆弄这些奇门歪道，天天沉迷于鬼怪道术，我看欧阳家便要败落在你这厮的手上。”老汉推门而出，看见一如既往不务正业，肆意慵懒的儿子立即大声怒斥。
欧阳靖春闻声笑笑，身体微倾，用手撑着脸，满脸无所谓的样子看向自己的父亲，欧阳家家主、欧阳班正。阳光透过竹林，斑驳的打在那张白皙的脸上，模样像极了太阳下的猫，慵懒惬意，对任何事都不感兴趣。
“老爹啊，老爹啊，我看你这挺拔壮朗的背脊，雄壮的身子，不比我这小鸡身子强。”欧阳靖春挑眉，好似打趣“说不定没多久我死了，你还屹立于世呢。到时候，你也别伤心，哭鼻子哟。尽管放手去干，指挥我们欧阳家创下雄伟大业。”
哪有父亲听儿子这样的话不生气！
欧阳班正胡子发颤，拾起石子一把砸向庭院中的欧阳靖春，“瞧你这张死嘴，你个不孝子，还想让你老子白发人送黑发人。”
欧阳靖春侧身一转，整个身子如如陀螺般旋转一圈，石头从身侧闪过。
“你儿子不孝的事，你不知道？大不了家族别让我来继承呗，实在不行，你去找我姐姐。”
“我这生了什么玩意啊？”欧阳班正发气顿足。“你姐姐已经嫁给贵家外族，又怎可再继承我族族长之位？”
欧阳靖春闻声立马正过身来，那份停留在身上的慵懒与肆意刹那间散去。他宛如知晓一切的智者向着无知的人们发布命令，“你既也知，那你就别找她啊！与外家纠缠渡使发现什么后果你是清楚的。”
欧阳班正的秘密被发现，潜藏已久的心思被毫不留情地戳中。顿时，胸中怒气大发他连忙几步向前，大手一挥掀翻了激战正酣的棋盘。
“你个混蛋，大人的事你少管。”巴掌带起风声，欧阳班正大力打向欧阳靖春。
欧阳靖春却是早有预料，先他一步，身子向后一摊，整个人坠入竹花之间。
欧阳班正瞧着自己儿子这般模样。躺在竹花之中，欧阳靖春歪嘴笑起，眼睛好似冒着星星，他是笑得那般灿烂四溢，像是青空下玩弄风筝的稚子，两手空空却有着世人无法了解的快乐。
“罢了！”
欧阳班正甩袖离去，离开的脚步声回响在竹亭，欧阳靖春看着父亲离去背影，低低笑起。
还能看见你的背影，真好。欧阳靖春在心中说道。
欧阳班正前脚走，后脚便有三道身影齐刷刷走入院内。
“好哉，好哉，人到了矣。”悠扬歌声不着调地从竹花间传出。
柳青衣听到声音眉头一皱，步伐愈发紧促，丝毫没顾及后面的二人。她停在亭子下，也是没有丝毫客气的意思一把坐下，敲桌打趣道：“欧阳歇嘴吧！中毒，命快没了，别在这里被你收了魂。”
“没事，没事。”陷在花竹间的欧阳靖春连连摆手，示意伸手的三号和红叶没事。可二人刚转身坐下，他又“哎呀哎呀”的叫了起，“没人扶大夫起来吗？不给钱还懒到不会拉把手，尸毒我可没法子了。”
三号和女孩同时皱眉，转头相视，两人脸上写满尴尬，他们都被欧阳靖春这副混蛋无赖嘴脸，搅得头昏。可毕竟是居于人下，二人再度起身，试图将欧阳靖春拉起。
竹花间，欧阳靖春双手交叉抱胸，意识十分明确。他不要这二人拉扶，可头却撇向端坐在亭子下的柳青衣。
“喂，求人有个态度没？我要你拉，不要别的。”
作为多年好友的柳青衣，也丝毫没有留面子的意思，厉声反怼：“谁拉不是拉，爱起不起，再废话老子一刀送你见阎王。”
“行啊！那你别在我这里治了，上椿山呗。”欧阳靖春腰背一弯，伸了个懒腰，两眼一眯，整个人懒洋洋地滑入更深处的竹花间。
“反正那里一点也不远，说不定以你往昔的功力两天一夜就能跑到。”话语顿了顿“可这乱葬岗千百尸首炼成的毒种。偏偏能压制元素，味道估计不错，你们这三只馋猫可得好好细品。”
话语刚落，一只白皙纤长的手便摆在了他的面前。
“嗯，这就对了嘛！你和你老婆哪个的白净小手，老子哪个摸没摸过。”欧阳靖春的神情忽然狰狞，五官扭打在一起，皱纹瞬间爆开“阿咧，阿咧，饶命，饶命姑奶奶。”
柳青衣撇他一眼，“我妻作为游医，向来品德高尚，医心至仁，要不然也不会……”
扛不住痛的欧阳靖春连忙打断，“行，行，太奶奶！小的错了，下次不敢。”
柳青衣泄去劲头，轻力一扯便将这个瘦弱的半吊子拉起。
“好啰！”欧阳靖春连忙抽出手。他照着空气甩了一甩后毫不犹豫地一屁股坐下。
柳青也坐下，一把抓过三号的手将他的手腕放在这个半吊子医生面前，急促问道：“快讲，是什么毒？”
“我才不摸他的手。”欧阳靖春一把打开三号的手，反身抓过女孩的手，却也不号脉，只是细细端详。
“是尸毒没有错啦！不过就是揉合了不少毒虫，与一些动物腐烂的尸体。”
“好看，好看，好好看，号脉这件事别看看。”柳青衣笑盈盈的轻说着。简单如孩童戏言的话语被她复述了一遍又一遍，她的眼波荡漾，眼瞳中写满温柔，好似坠入爱河的小姑娘。
三号看着柳青衣，浑身一抖，这临近一周的相处哪见过她这般模样，好生令人奇怪。
欧阳靖春用肩膀轻碰三号，“别见怪，这人想起老婆就这狗样子。”
柳青衣狠狠回瞪了一眼，有如被触碰的猫咪身上，浑身充满怒气。
“小春子，滚远点的。”
“哟，还不让说了。”欧阳靖春小声嘀咕，“有错了？以前行走江湖的时候她不总是一口一个小春子叫着。还在我帮手看病辨毒时，她总是念叨着好看，好看，好好看，号脉这事别看看。”
欧阳靖春抬头，发觉柳青衣神色有异，慌忙找补：“这有啥，想老婆又不丢人，少嘴硬。”
欧阳靖春本意再补充上几句却忽感轻风一寒，一柄利刃仿佛架在自己脖间。话语梗在喉间那是因为柳青衣看着他的眼眸中好似凝着冰锥巨剑，彻骨寒意！他浑身一抖，匆匆转身，躲开了那如剑的凶恶眼神。
但那如剑凶恶的眼眸最终还是暗淡了下去！
三号恰巧回头，看着那逐渐暗淡的眼眸。紧接着他看到了一个，从未看到的、柔弱的、无助的柳青衣。
三号忽然想起，被称为人屠的柳青衣也只是个女孩……尽管她刀术无双，挥刀间可以如同死神般随手剥夺生命，尽管她飒爽得像个男孩，尽管有时候无情得令人害怕……可也终归是个女孩。
原来那颗看似坚硬的那颗心不是铁心，是柔软的，只是被钢铁包裹住了而已。
柳青衣无言中站起。她静静地走到亭边水池旁，蹲下，眼睛失去了昔日的光彩，神情恍惚，手指沉默中点落，激起水波百千次荡漾。
三号望着，失落感慢慢爬上心头，他起身想去安慰，却被拉住。
“别去了，人在伤心的时候都想一个人呆着，静静的望着水起水落，想着过往。”欧阳靖春长叹一声，“不是你劝没有用，而是天下人谁劝都没有用。”
“可难过没人分担的话，一个人很可怜。”这句话三号几乎脱口而出。
“分担？世间万事皆可以分之，唯独痛苦悲伤无人可分担。”欧阳靖春嘴角抽动着，笑笑。
“或许也不是无人能分担，可你有身份？还是有分担的资格？这世上只有一个人可以与她分担难过与痛苦，那便是她的妻子。可如今已经那个人死了，所以她只能自己承担了。”他瞧着三号的神色，又补了一句，“她不需要别人帮她承担，那是忏悔啊！对过去的。”
“那……”
三号的话语被打断，欧阳靖春望着这位故友背影，幽幽谈起：“别乱说，过往已被她封存，过不了多久。这世间或许便只有她自己能够回味那段独属于我们三人一起闯荡江湖、游历山水的故事了。不会有人能打开那扇门，因为那颗心已经干渴，太阳照耀也只能使它使干瘪。”
“噢。”三号点着头轻声说道。
这天，他明白了一件事：原来一个人要去安慰另一个人，是要有资格，有身份的，而他没有。
沉默中，三号身子一颤，肩再次被撞。欧阳靖春一脸正气说道：“她天生就不是该听药谱的人，记性太差，还是你来！”
“百骸蚀骨毒配上一大堆蛇类又掺杂了七种毒虫，果然是个牛逼哄哄的傻冒且有好生之德，要是他单哪一样，毒性也比这个猛啊！”
三号一愣，不禁想到墨云漩涡下，随意调遣雷蛇王朝的威武模样。
“他不笨。”
“牛逼哄哄的傻冒也是傻冒，能调遣天地灵三气这样的狠货对毒药不甚了解也正常。”话语一转，“解药，我给不起。”
“啊！”
欧阳靖春摇着头轻拍着三号的肩，“别着急嘛，我可以让你们恢复些许功力，晚点死。”
“那不是还要死嘛？”红叶撇着嘴幽幽的说着。
“小姑娘家家的，听过一句话没？天涯何处无芳草。”欧阳靖春伸出手来，半空中几片竹叶盘旋刚好落在掌心。
“这不是说天下有的是男人慢慢挑，慢慢选嘛。”红叶歪着头，她想不通欧阳靖春说的话。
“哦，那你试着理解用人别在一棵树上吊死也行。”
“这什么东西？”三号皱眉，过往回忆中并没这么多俗语。
红叶忽然拍桌，“天下广大，医生多多，你这个光脚大夫治不好，那就去找别人治。”
欧阳靖春也回以拍桌，“对头，我找不到就找别人治。”头偏向柳青衣“不过我可不是什么光脚大夫，我是赤脚，也不是所有医生都是好医生，这个病你还得去上椿山，全天下他最有办法。”
“你刚刚还不是说时间不够，跑不到？”三号看着面前这位大夫，喜笑怒骂间不正经两个字好似刻在了脸上，他有点担心。
“张嘴！”欧阳靖春转身看向红叶。
红叶微微张开，一个弹丸从欧阳靖春的袖袍中飞出射入红叶的口腔。
红叶顺应着生理本能下意识的吐出。一只手掌拍到了她的腹部，一推一拉，轻柔无比，那颗硕大的药丸毫无感觉地从口腔划过，滚入肚中。
欧阳靖春头都没回，似早已知道结果，拍桌转身又看向三号。
“你们现在这样肯定不够，但不是有我嘛，我找找药材帮你们延迟下时间咯。”欧阳靖春拍桌站起。
“走！”
喊声响亮，一举打醒恍惚中的柳青衣。
“去干嘛？”
欧阳靖春挑眉，“和你以前老婆一样，取药、找药、买药，救你的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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