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霞城的天空（下）
繁花盛开、布局考究的园子里，站在青眙身旁的林玉儿显得十分紧张，额头上有一层细密的汗珠。
她对于霞城内的紧张局势有所察觉，但她事实上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自然不会为此紧张。
她也不是为不知踪迹的夏而紧张——以夏上次展现出的实力来看，担心他似乎是多此一举。
她现在正与先帝亲妹妹、镇南王妃共处一室。
她紧张的是这件事。
只是青眙看起来也有些紧张。
林玉儿猜想青眙是在担心她侄儿的安全。
她本想说那个家伙很厉害不用担心，但却怎么也鼓不起勇气说话。
终于她忍不住开口，只是说出的却变成这几个字：
“娘娘您在看什么呢？”
话一出口林玉儿就懊悔起来，总觉得有失礼数，紧张地将裙子又捏的更皱了些。
青眙转过身看着林玉儿，脸上露出一抹惊讶。
她对这个看起来十分淳朴的姑娘没有什么特别深的印象，如果在第一霞中夏没有提到林玉儿的话她恐怕完全不会对其产生兴趣。
这么一个生活在山村中没什么见识的姑娘若不是被夏所救，他们之间根本不会有什么交集。
而且在那次见面中林玉儿也没有给她带来任何惊喜，林玉儿只是木讷、羞怯地坐在那里，对自己一句简单的问候都反应过激。
习武的痕迹完全看不出，修行一事也是连苗头都看不到。
理所当然的，青眙认为林玉儿根本帮不到夏什么。
她是个花瓶，或者说得更难听些，是个累赘。
或许正是因此，夏才会支开她让她来自己身边寻求庇护。
她没想到林玉儿居然会主动找自己搭话，她原以为对方只会跟在自己身边沉默而紧张地等到一切结束。
“你觉得我在看什么呢？”
可能是因为实在无聊，青眙突然有兴趣和林玉儿聊上两句了。
或许是林玉儿没想到自己会反问，青眙见到对方变得更加困窘，脸涨红了一片。
青眙突然有些后悔，觉得自己开口是在浪费时间，但既然已经开口，她还是接着说道：
“霞城的天很好看，怎么看都看不厌。”
“是啊，而且今天还有层金辉在天上，我以前从来没见过！”
林玉儿看起来很是激动，不知是因为这天真的很好看还是因为青眙释放出的善意。
她能看到这层金光？青眙在心中惊讶地想着。
她当然知道林玉儿说的是什么。
青眙刚才真的一直在看着天空，确切些说是天空中的那道金光。
这道金光事实上就是一层金行的能量，只不过完全没有修行过的普通人是完全看不到的。
只是……青眙心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后开口问道：
“你修行多久了？”
“两天。算上今天的话是第三天。”林玉儿很实诚地回答道。
难怪，只有这么短时间的话她的确无法分辨出那金光的异常。青眙心中了然。
“你是对天象更亲和些还是对泽象更亲和些？”
天和泽都是八卦中对应五行之金的卦象。
“不不不，您误会了，”林玉儿连连摇头，“我和水象更亲和些，其他的我都感应不太到。”
青眙突然感到有些无语，你这才踏上修行路第三天就能看到天上这道金辉——而且本身还更偏向水象，这等感应能力即使放眼施法者中也万里挑一。
你说你感应不太到是不是有些……
其实这件事也不能怪林玉儿，毕竟才刚开始修行第三天，林玉儿的确什么都不懂。
硬要怪也只能怪领进门的夏。
“怎么了？”
青眙见到林玉儿欲言又止，似乎很是纠结。
林玉儿闻言看了看身后的女官。
青眙明白林玉儿的意思，向女官做了个手势。
“说吧。”
林玉儿见那女官似乎也没有退远还是有些犹豫，但见到青眙似乎也不打算再有所动作，于是咬了咬嘴唇，鼓起勇气上前一步贴近青眙并轻声道：
“娘娘如果实在担心夏……您侄儿的话，为何不让您的护卫前去看看究竟？”
林玉儿这一句话让青眙陷入两重困惑：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在担心那个人？
护卫？当我在这园中时可从来不会安排护卫。
青眙是何等聪明之人，不消片刻她便想明白了一件事，又猜到了另一件事。
担心的人不是我，那就另有其人。
我没有护卫，但不意味着没有其他潜伏在暗中的人。
青眙面色不变，悄悄将神识扩散出去，果然察觉到很隐晦的一抹藏于暗处的水象波动。
朝中当然有人知道青眙有修行天赋，而且较之常人为优。
但由于年纪尚小时便远嫁南方，极少人知道她和水象亲和。
此外还有一个只有镇南王夫妇才知道的秘密则是，这片花园不仅是用来观赏的。
它被建造出来本就是方便青眙修行，在这里她的能力当然也会得到一定程度的增强。
因此在这个花园中，几乎不存在修行水行的人可以潜伏其中而不被青眙发现。
只是刚才被霞城的天空吸引了过多注意才让她有些疏忽，竟没注意到有人就在这花园一墙之隔的地方监视着自己。
是羽？他不应该在这里才对……青眙快速思考着，试图锁定这个家伙的身份。
去年的眉山巨变后朝廷实力受损极大，如今为了稳定各地能够自由调动的高手数量极少。
镇南王府始终密切关注着朝廷，青眙知道符合条件的人极少，五律司的羽是其中一个。
但问题是，如果这个人是羽，那和陈平襄对峙的那个又是谁？
对峙……原来如此。青眙恍然大悟。
陈平襄你居然被个假身唬住了，看我今晚怎么收拾你！青眙在心中狠狠道。
想清楚这些时候后她突然觉得林玉儿此女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对其有些欣赏起来。
一番话既点明了可能存在的威胁，又表达出对夏的忧虑。
难怪能被那个人留在身边。
对于青眙心中的这一连串想法林玉儿毫不知情。
她想的远没有那么复杂。
因为她说的是实话——没有经过一丝包装和加工。
当然她也的确有些私心，毕竟要说完全不担心夏是不可能的。
至于要支开那个女官，她只是觉得那位护卫藏的那么好，想来青眙是不想让别人知道。
当她看到青眙私下嘱咐那女官时还以为青眙真的照自己所说的做了。
女官离开了院子。
青眙和林玉儿还在。
青眙主动问了一些问题，大都是关于夏的。
林玉儿所描述的夏的形象让她感到惊讶不已，虽然林玉儿隐瞒了关于午昙的一切，但在她口中即使没了捧哏夏依然是个出色的单口相声表演家。
于是花园中充斥着欢声笑语，与此前压抑而尴尬的气氛大相径庭。
只是这样的氛围没持续多久。
一道惊雷在远方响起，天空中的金光随之褪去。
青眙脸上的笑意在一瞬间消失，她紧紧盯着天空，好一会儿后才眉头舒解、面露微笑。
那金光从出现到消散，才不过一炷香的功夫。
那个人总算还是有几分自己侄儿的样子。青眙想着，只是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是欣慰还是难过。
……
一只色泽艳丽的鸟飞过镇南王府的上空。
没有人注意到它是何时出现的，就像也不会有人去关注它将要去向哪里。
它要去找镇南王陈平襄。
它要告诉那个看上去勇猛威严、说一不二的男人夫人生气了，她气你像个傻子一样被骗了。
它就是青眙身边的女官。
它见到雷霆霹雳、金光散去，想着似乎还是有个好消息，这么一来夫人可能会消消气？
不可能，夫人向来“公私分明”。
带着这样或那样的想法，没人关注的鸟儿扑腾着翅膀继续飞着。
……
所有人都在关注着霞城的天空，但事后很多人回想起这件事才会懊悔自己怎么就忽视了这只在空中如此惹眼的鸟。
比如州牧。
金光散去自然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尽管金光散去并不意味着五律司的人就一定输了，但至少说明五律司的人没有办法完全压制对手。
这就意味着那些本就更偏向镇南王的人将更可能站到对手那一边，甚至可能提前出手。
对于州牧来说现在又到了需要做出抉择的时候。
是继续等，希冀出城的援手能来得及挽回颓势，抑或主动出击，趁那些在暗中的人还在摇摆时以雷霆之势掌控城中的局势。
在这种时候时间便是一切。
州牧决定不再浪费时间。
因为他没有信心——一炷香，实在是太快了。
他部下中的好手都被调走，此时再去追回已经来不及。
他唯一的底牌是那身处暗中的羽。
此事绝密，连师爷都不知道。
他要在羽的帮助下迅速击败唯一还有威胁的镇南王妃，然后再集中力量对付镇南王。
这一切务必迅速解决，不给其他人反应的时间。
但这一切都建立在一个前提上，那就是羽的那个替身真能骗住镇南王。
直到现在镇南王依然毫无察觉，似乎不会再有变数了。
于是州牧下达命令，全体出击。
她对于霞城内的紧张局势有所察觉，但她事实上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自然不会为此紧张。
她也不是为不知踪迹的夏而紧张——以夏上次展现出的实力来看，担心他似乎是多此一举。
她现在正与先帝亲妹妹、镇南王妃共处一室。
她紧张的是这件事。
只是青眙看起来也有些紧张。
林玉儿猜想青眙是在担心她侄儿的安全。
她本想说那个家伙很厉害不用担心，但却怎么也鼓不起勇气说话。
终于她忍不住开口，只是说出的却变成这几个字：
“娘娘您在看什么呢？”
话一出口林玉儿就懊悔起来，总觉得有失礼数，紧张地将裙子又捏的更皱了些。
青眙转过身看着林玉儿，脸上露出一抹惊讶。
她对这个看起来十分淳朴的姑娘没有什么特别深的印象，如果在第一霞中夏没有提到林玉儿的话她恐怕完全不会对其产生兴趣。
这么一个生活在山村中没什么见识的姑娘若不是被夏所救，他们之间根本不会有什么交集。
而且在那次见面中林玉儿也没有给她带来任何惊喜，林玉儿只是木讷、羞怯地坐在那里，对自己一句简单的问候都反应过激。
习武的痕迹完全看不出，修行一事也是连苗头都看不到。
理所当然的，青眙认为林玉儿根本帮不到夏什么。
她是个花瓶，或者说得更难听些，是个累赘。
或许正是因此，夏才会支开她让她来自己身边寻求庇护。
她没想到林玉儿居然会主动找自己搭话，她原以为对方只会跟在自己身边沉默而紧张地等到一切结束。
“你觉得我在看什么呢？”
可能是因为实在无聊，青眙突然有兴趣和林玉儿聊上两句了。
或许是林玉儿没想到自己会反问，青眙见到对方变得更加困窘，脸涨红了一片。
青眙突然有些后悔，觉得自己开口是在浪费时间，但既然已经开口，她还是接着说道：
“霞城的天很好看，怎么看都看不厌。”
“是啊，而且今天还有层金辉在天上，我以前从来没见过！”
林玉儿看起来很是激动，不知是因为这天真的很好看还是因为青眙释放出的善意。
她能看到这层金光？青眙在心中惊讶地想着。
她当然知道林玉儿说的是什么。
青眙刚才真的一直在看着天空，确切些说是天空中的那道金光。
这道金光事实上就是一层金行的能量，只不过完全没有修行过的普通人是完全看不到的。
只是……青眙心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后开口问道：
“你修行多久了？”
“两天。算上今天的话是第三天。”林玉儿很实诚地回答道。
难怪，只有这么短时间的话她的确无法分辨出那金光的异常。青眙心中了然。
“你是对天象更亲和些还是对泽象更亲和些？”
天和泽都是八卦中对应五行之金的卦象。
“不不不，您误会了，”林玉儿连连摇头，“我和水象更亲和些，其他的我都感应不太到。”
青眙突然感到有些无语，你这才踏上修行路第三天就能看到天上这道金辉——而且本身还更偏向水象，这等感应能力即使放眼施法者中也万里挑一。
你说你感应不太到是不是有些……
其实这件事也不能怪林玉儿，毕竟才刚开始修行第三天，林玉儿的确什么都不懂。
硬要怪也只能怪领进门的夏。
“怎么了？”
青眙见到林玉儿欲言又止，似乎很是纠结。
林玉儿闻言看了看身后的女官。
青眙明白林玉儿的意思，向女官做了个手势。
“说吧。”
林玉儿见那女官似乎也没有退远还是有些犹豫，但见到青眙似乎也不打算再有所动作，于是咬了咬嘴唇，鼓起勇气上前一步贴近青眙并轻声道：
“娘娘如果实在担心夏……您侄儿的话，为何不让您的护卫前去看看究竟？”
林玉儿这一句话让青眙陷入两重困惑：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在担心那个人？
护卫？当我在这园中时可从来不会安排护卫。
青眙是何等聪明之人，不消片刻她便想明白了一件事，又猜到了另一件事。
担心的人不是我，那就另有其人。
我没有护卫，但不意味着没有其他潜伏在暗中的人。
青眙面色不变，悄悄将神识扩散出去，果然察觉到很隐晦的一抹藏于暗处的水象波动。
朝中当然有人知道青眙有修行天赋，而且较之常人为优。
但由于年纪尚小时便远嫁南方，极少人知道她和水象亲和。
此外还有一个只有镇南王夫妇才知道的秘密则是，这片花园不仅是用来观赏的。
它被建造出来本就是方便青眙修行，在这里她的能力当然也会得到一定程度的增强。
因此在这个花园中，几乎不存在修行水行的人可以潜伏其中而不被青眙发现。
只是刚才被霞城的天空吸引了过多注意才让她有些疏忽，竟没注意到有人就在这花园一墙之隔的地方监视着自己。
是羽？他不应该在这里才对……青眙快速思考着，试图锁定这个家伙的身份。
去年的眉山巨变后朝廷实力受损极大，如今为了稳定各地能够自由调动的高手数量极少。
镇南王府始终密切关注着朝廷，青眙知道符合条件的人极少，五律司的羽是其中一个。
但问题是，如果这个人是羽，那和陈平襄对峙的那个又是谁？
对峙……原来如此。青眙恍然大悟。
陈平襄你居然被个假身唬住了，看我今晚怎么收拾你！青眙在心中狠狠道。
想清楚这些时候后她突然觉得林玉儿此女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对其有些欣赏起来。
一番话既点明了可能存在的威胁，又表达出对夏的忧虑。
难怪能被那个人留在身边。
对于青眙心中的这一连串想法林玉儿毫不知情。
她想的远没有那么复杂。
因为她说的是实话——没有经过一丝包装和加工。
当然她也的确有些私心，毕竟要说完全不担心夏是不可能的。
至于要支开那个女官，她只是觉得那位护卫藏的那么好，想来青眙是不想让别人知道。
当她看到青眙私下嘱咐那女官时还以为青眙真的照自己所说的做了。
女官离开了院子。
青眙和林玉儿还在。
青眙主动问了一些问题，大都是关于夏的。
林玉儿所描述的夏的形象让她感到惊讶不已，虽然林玉儿隐瞒了关于午昙的一切，但在她口中即使没了捧哏夏依然是个出色的单口相声表演家。
于是花园中充斥着欢声笑语，与此前压抑而尴尬的气氛大相径庭。
只是这样的氛围没持续多久。
一道惊雷在远方响起，天空中的金光随之褪去。
青眙脸上的笑意在一瞬间消失，她紧紧盯着天空，好一会儿后才眉头舒解、面露微笑。
那金光从出现到消散，才不过一炷香的功夫。
那个人总算还是有几分自己侄儿的样子。青眙想着，只是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是欣慰还是难过。
……
一只色泽艳丽的鸟飞过镇南王府的上空。
没有人注意到它是何时出现的，就像也不会有人去关注它将要去向哪里。
它要去找镇南王陈平襄。
它要告诉那个看上去勇猛威严、说一不二的男人夫人生气了，她气你像个傻子一样被骗了。
它就是青眙身边的女官。
它见到雷霆霹雳、金光散去，想着似乎还是有个好消息，这么一来夫人可能会消消气？
不可能，夫人向来“公私分明”。
带着这样或那样的想法，没人关注的鸟儿扑腾着翅膀继续飞着。
……
所有人都在关注着霞城的天空，但事后很多人回想起这件事才会懊悔自己怎么就忽视了这只在空中如此惹眼的鸟。
比如州牧。
金光散去自然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尽管金光散去并不意味着五律司的人就一定输了，但至少说明五律司的人没有办法完全压制对手。
这就意味着那些本就更偏向镇南王的人将更可能站到对手那一边，甚至可能提前出手。
对于州牧来说现在又到了需要做出抉择的时候。
是继续等，希冀出城的援手能来得及挽回颓势，抑或主动出击，趁那些在暗中的人还在摇摆时以雷霆之势掌控城中的局势。
在这种时候时间便是一切。
州牧决定不再浪费时间。
因为他没有信心——一炷香，实在是太快了。
他部下中的好手都被调走，此时再去追回已经来不及。
他唯一的底牌是那身处暗中的羽。
此事绝密，连师爷都不知道。
他要在羽的帮助下迅速击败唯一还有威胁的镇南王妃，然后再集中力量对付镇南王。
这一切务必迅速解决，不给其他人反应的时间。
但这一切都建立在一个前提上，那就是羽的那个替身真能骗住镇南王。
直到现在镇南王依然毫无察觉，似乎不会再有变数了。
于是州牧下达命令，全体出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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