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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回 战周桥窦建德兴兵 叛突厥刘武周丧命

    却说王玄应撤军路上,忽见有唐军四面包抄而至,不觉大惊失色。正待束手就擒,却见董濬从旁道:“待我等舍命保殿下杀回洛阳吧。”

    说话之间,唐军已四面杀到。董濬与王琼保着王玄应拼死杀出一条血路,逃回了洛阳。李世勣率军追杀出十几里,方才收兵开赴虎牢关。

    李世勣率军来到虎牢关后,城中郑军僚佐纷纷前来求见,唯有长史戴胄闭门不出。李世勣叹道:“人言戴胄忠正刚直,果然名下不虚。”

    当下留张公谨率兵二万镇守虎牢关,自己率领余众并戴胄、王道本等返回东都唐营。秦王亲自出寨迎接李世勣,并设宴为之庆功。秦王素知戴胄之名,得知他也来到军营,大喜,便令人请他来相见。待戴胄来到帅帐后,秦王问道:“我闻懋功入虎牢,众人皆来求见,唯先生闭门不肯来见,却是何故?”

    只见戴胄不卑不亢道:“我本隋臣,不幸身陷逆境,玷污了祖宗清誉。有何面目求见李将军!”

    秦王微微点头道:“世民久闻先生志在苍生,世民不才,敢请先生与世民共保大唐,一统山河,拯救苍生。不知先生可愿意?”

    戴胄道;“如蒙殿下不弃,臣敢不粉身碎骨,以效犬马之劳!”

    众人见状,不觉有些意外。因为他们都以为在这种情势下,戴胄会假意推辞一番,却不料戴胄竟一口答应了。一向豪迈的杜如晦忍不住道:“快哉!真乃大丈夫也!我一向最恨人惺惺作态,玄胤果是我辈中人。”

    薛收也忍不住对如晦道:“不想克明今日得一知己。”

    话一出口,众人不觉一同笑了起来。秦王也笑道:“玄胤性情果与克明相近。”

    于是,令戴胄暂为秦府士曹参军,与房玄龄等同掌机密。众人正纷纷向戴胄道贺,忽有人来报,窦建德遣其礼部侍郎李大师前来求见秦王。秦王闻报,对众人笑道:“此乃为王世充做说客来也。”

    传令进见,果是请秦王早日罢兵,并威胁秦王如不罢兵,夏国必出兵与王世充共破唐军。秦王冷冷一笑,令人将李大师软禁起来,却并不回复窦建德。

    原来,在秦王出兵征洛阳之前,夏郑之间也不时会发生战争,两国之间实际处于敌对状态。故此,当王世充派其大将王琬来到铭州求援时,夏国群臣多不愿出兵援郑。只有兵部侍郎刘斌劝窦建德道:“今天下大乱,唐据关中,郑占河南,夏得河北,共成鼎足之势。今唐伐郑,郑必不敌。郑亡,则夏不能独存。愿大王不计前嫌,发兵救郑。使郑攻其内,夏击其外,必破唐军。否则,我夏国危矣!”

    刘黑闼也道:“刘侍郎所言极是,望大王从其计。”

    不料话音刚落,左仆射齐善行便反驳道:“刘侍郎所言差矣!东都城池坚固,王世充兵多将广。当年李密雄兵百万,终为世充所破。唐虽强,未必能克东都。依臣之见,不若乘唐郑交兵,我无西顾之忧,发兵南下讨孟海公,以收开拓境土之效。”

    窦建德见三人意见不同,忍不住将目光转向凌敬:“爱卿意下如何?”

    凌敬忙出班奏道:“臣以为,两位大人所言都有道理。今夏与郑实有唇齿相依之势。郑若亡,我必不能独抗唐军。只是大王也不必急于出兵援郑,且令其二虎相争,大王却举兵南征孟海公。待南征归来,唐郑皆已久战力疲,主公正好西援世充。破唐之后,且观洛阳形势,若其可取则取之。然后并二国之兵,乘唐疲敝而攻之。则天下可一举而定矣!”

    窦建德觉得有理,便一面令李大师到唐军劝和,一面遣使到洛阳,对王世充承诺出兵援助。实际上却整顿军马,准备南征。故此李大师虽被秦王囚禁,窦建德却并未在意,而是统率大军开赴曹州去了。

    这一日,窦建德率大军途径卧牛山。这卧牛山山势险要,素来是贼盗出没之地,目下被徐圆朗占据。徐圆朗本是兖州巨寇,手中一杆铁枪,勇冠三军,纵横山东、河北,后又流窜河南。李密盛时,归于李密。其后李密为王世充所破,徐圆朗不肯归降王世充,屡败之后才占据卧牛山,聚众二三万人马,四处抄掠,攻郡略县,为当地所惧。闻听窦建德途经此地,不敢为敌,便聚众收缩到山上以避锋芒。

    窦建德素知徐圆朗之名,故与众议道:“今经卧牛山,若攻打山寨,其地势险峻,一时难下,恐误了大事;若弃之不顾,又恐遗后患。”

    曹旦便道:“量他区区二三万人马,能翻起多大风浪来?何劳大军征讨!今当径取孟海公,徐圆朗必惧而自降。”

    齐善行道:“徐圆朗悍勇善战,实不容小觑。且其与孟海公素有勾结,我若一战破孟海公,他自然掀不起风浪。只是万一我军不能速破贼众,则恐其必抄我后路,断我粮道。愿大王行万全之策,先破徐圆朗,莫留后患。”

    窦建德见众人意见不一,正在犹豫,却见苏定方出列献计道:“徐圆朗不过一勇匹夫,麾下皆是乌合之众,何劳大军征讨。臣请大王只管率军前行,臣率本部五千人马必可扫平卧牛山。”

    苏定方话一出口,众人忍不住齐齐将目光投向他。这个青年人虽投奔窦建德时间较晚,年纪又轻,因而官位未显,但他近来的表现却令人不敢轻忽。但徐圆朗虽非一流枭雄,却也算得上当世豪杰,苏定方竟要以五千人破他的二三万人马,众人都觉得不可思议。最后,还是高雅贤道:“定方虽勇,但仅以五千人便要扫平卧牛山,恐太过轻敌。不如增至一万人如何?”

    苏定方道:“义父有所不知。今我军途经此地,徐圆朗不来骚扰,足见他对我军存有惧意。倘若人马过多,他必定不敢出战。卧牛山地势险峻,若其坚守不战,恐纵有十万大军,也难攻破。故此不可多带人马前往。”

    这时,窦建德也开口道:“定方所言虽是,但五千人未免过少。万一战败,反无端树一强敌,且有损我军威。”

    定方闻言,勇气益壮,高声道:“臣若不能踏平卧牛山,甘受军法!”

    窦建德见定方如此豪迈,忍不住赞道:“壮哉,定方。拿酒来!”

    便见有人拿来一壶酒并酒杯,亲自为定方斟满一杯酒,递向定方道:“愿爱卿马到成功!”

    定方忙跪身施礼,然后接过酒杯,一饮而尽,道:“臣不擒徐圆朗,便提头来见大王。”

    说罢,转身离帐,先令两位心腹之人到卧牛山探查地理形势,随即率本部人马离大寨而去。军马来到卧牛山下,苏定方先将副将石瓒唤到身边吩咐一番。石瓒领命,率二百人离大队而去,定方便率军直逼到山寨前挑战。徐圆朗得知苏定方仅率五千人前来挑战,不由得疑惑道:“区区数千人马,便敢来挑战,莫非其后有大军埋伏?”

    恰有斥候回报,说近处绝无夏军人马。徐圆朗不由得大怒:“窦建德老贼,焉敢欺我!”

    登时整顿军马出寨迎敌。两军对阵,苏定方纵马出列道:“大军到此,尔等还不下马受缚!”

    徐圆朗怒道:“黄口小儿,焉敢前来送死?谁与我拿下此贼?”

    话音未落,早有一将飞出,直取定方。两马相交只一合,定方一枪将敌将挑于马下。徐圆朗益发愤怒,立即派出十员骁将一齐出马来战定方。定方力战十将,斗了不到十合,拨马便回。夏军见定方败下,一哄退下,向北面大道逃去。徐圆朗见状大喜:“这伙贼人果是找死。”

    原来这北面道路虽是开阔,但尽头却是千丈深涧,再无路可逃。徐圆朗立即传令追杀,大约逃了十里路,夏军便被一条山涧拦住去路,这山涧阔有十丈开外,深不见底。众人见了,俱各大惊。定方忽勒住战马,高声道:“前有深涧,后有追兵。唯有向死求生,方是出路。”

    说罢,返身直向敌军杀去,众将士见了,莫不舍命杀回。敌军正追杀之际,忽见定方杀回,一时措手不及,不免大乱。定方便在敌军之中左冲右突,霎时杀得敌军死伤无数。恰在此时,又听到侧面树林之中响起一阵号角之声,便见石瓒率二百勇士杀将出来。徐圆朗军也不知夏军来了多少,登时没了斗志,开始四散奔逃。徐圆朗见势不妙,忙一面喝止溃众,一面亲自上前阻击敌军,迎面正撞见定方杀到,挺枪来战。二人战不十合,徐圆朗无心恋战,拨马欲逃,被苏定方赶上前去伸猿臂擒下,掷于地上,早有小卒上前绑了。卧牛山将士见徐圆朗被擒,更加没了斗志,一时逃的逃,降的降。苏定方乘势夺了山寨,将寨内财宝粮草尽数用车载了,回到窦建德大营。

    来到夏军大营,苏定方先将徐圆朗押进大帐。徐圆朗见到窦建德,立而不跪,口中嚷道:“要杀便杀,爷爷何惧一死。”窦建德心中明白,徐圆朗这种乱世枭雄,与那些心有所属的忠臣义士不同,要想收服他们,必须先以气势压倒他们。所以,他将目光紧盯住徐圆朗半晌,待发现徐圆朗目光开始闪烁,忽高声道:“来人,为徐将军松绑!”早有人上前解了徐圆朗的绑绳。窦建德便对徐圆朗道:“你可以走了。”

    徐圆朗闻言一怔,窦建德继续道:“将军之大名,孤亦有所闻。将军若肯归附,孤自当虚席以待,若是觉得我夏国水浅容不下大鱼,孤也不会为难将军。何去何从,任凭将军自行决断。”

    徐圆朗没想到窦建德会讲出这样一番话来,低头自思无处可去,只得对窦建德道:“若蒙大王不弃,圆朗愿效犬马之劳。”窦建德大喜,当即封徐圆朗为建威将军,又赏了定方绢帛五百匹,加封平寇将军。次日,窦建德令王琮、刘黑闼为前锋,自己与齐善行、曹旦为中军,王小胡殿后,又令高雅贤率本部守护粮草,大军继续开赴曹州。

    却说这孟海公本是曹州本地人士,他父亲是江湖豪杰,侠名遍于河南,善使两柄大铁锤,世间罕有敌手。孟海公与二弟孟啖鬼尽数学得父亲武艺,本在江湖中做贩盐生意。隋末天下大乱,孟氏兄弟聚众造反,占据曹、戴二州。李密盛时,孟海公也曾上表归附,但实则割据一方。李密兵败后,他更坐镇周桥城,自称宋王,成为一方之主。此时得知窦建德率大军来曹州,便召集二弟孟啖鬼、长子孟义,心腹大将蒋善合等商议对敌之计。孟啖鬼闻听窦建德来攻打曹州,怒道:“哥哥占据曹、戴二州,本当拓境招兵,扩充实力。今窦建德竟敢自来寻死,正当擒之,使天下人知我宋国威名。”

    原来这孟啖鬼本名孟海卿,与孟海公一样,自幼得到父亲武学真传,但天生神力,胆大包天,勇猛远胜于哥哥孟海公。手中一对铁锤,各重四十斤,身经百战,未遇敌手。造反前,曾长途贩盐,归途投宿,主人告诉他只有一处空房,只是闹鬼,一年来已有三人在此夜宿,次日便死了。孟啖鬼却不信,坚持要借宿。主人无奈,只得让他住了。第二日,主人来收尸,却见满地羽毛,孟啖鬼正在吃肉。问过才知道,原来夜里孟啖鬼果然听到怪异的叫声,甚是瘆人。孟啖鬼提着大锤出门看时,却是一只身形巨大的怪鸟。孟啖鬼飞锤砸死怪鸟,便架起火来烤了怪鸟,吃起肉来。奇怪的是,此后这间房内便再不闹鬼了。所以人们便传言这只怪鸟就是鬼,只是见到孟啖鬼才吓得变成了怪鸟。从此,孟海卿便得了孟啖鬼之名,却无人叫他本名了。整个曹州都称“人皆怕鬼,鬼怕孟啖鬼”。

    这孟啖鬼平时便看轻天下豪杰,常劝孟海公经略四方,只是孟海公为人谨慎,不肯听从他的建议。此时他听说窦建德来攻,哪里将他们放在眼里,便要出兵迎战。但蒋善合却是一位足智多谋之人,见他这样讲,忙劝道:“将军不可轻敌。窦建德纵横河北、山东,所向无敌,今率大军十几万前来,敌我众寡悬殊,不可力敌。当以智取。”

    孟啖鬼道:“你怕那窦建德,我却视他如同蝼蚁。”

    孟海公忙道:“二弟不可鲁莽,且看善合有何良策。”

    蒋善合道:“我周桥城池坚固,窦建德若欲强攻,非旦夕可下。我闻夏军粮草在大军之后。主公何不令人先劫烧其粮草,然后坚守不战。窦建德攻城不下,又粮草断绝,必定撤军。那时出兵破之,必百战百胜。”

    孟海公喜道:“将军之计甚妙。”

    当即令孟啖鬼率精兵一万,在夏军必经之路埋伏,专劫敌军粮草。

    却说窦建德大军一路赶赴曹州,高雅贤独率本部押着粮草前行。眼看天近傍晚,忽见大路两侧烟尘大作,遍地兵马滚滚而来。高雅贤大惊,唯恐大军杀到近处烧粮,急令石瓒率骑兵去拦截。转眼之间,两军相遇。石瓒只见一将,手中双锤,胯下乌骓马,迎面直撞入夏军骑队。手起处,早有十几名夏军锤下作鬼,来人正是孟啖鬼。石瓒大怒,挺矟来战孟啖鬼。二人战了十几个回合,石瓒力怯,拨马便走。孟啖鬼乘势杀入夏军,双锤乱砸,杀得夏军骑兵四处逃窜。孟军乘势杀到押粮车附近,便要放火烧粮。可孟啖鬼见窦军甚不禁打,便动了贪念:“莫要烧我粮草,需押回周桥留作军用。”将士们闻令,便要上前抢夺粮车。恰在此时,却见一员白衣骁将舞双枪杀到,敌住孟啖鬼,正是苏定方。两人二马交错,枪锤并举,一时难分胜负。高雅贤乘机率军驱杀过来,石瓒也返身杀回,孟啖鬼眼见高雅贤杀到,有心上前阻挡,却被苏定方双枪死死缠住,不得脱身,宋军被高、石二将一阵驱杀,登时溃败下去。孟啖鬼无奈,只得抛开定方,与众将士逃回周桥城,来见孟海公道:“本来就要得手,不料敌军中杀出一员白甲小将,着实厉害,一时难以擒他。却见敌军势大,只得退军。”

    孟海公无奈,只得道:“且待明日敌军到来,再做道理。”

    次日,窦军先锋军来到周桥。孟海公率众将登上城头观望,但见城下一支军马,约有三万余人。为首两员大将,正是刘黑闼、王琮。蒋善合道:“今敌大军未到,不如乘机杀出城去,先破其前锋,以挫敌军威,稳我军心。待其大军到来,我军却坚守不战。敌军气沮,又攻城不下,自当退去。”

    孟海公道:“此是良策。”便留下孟义率军一万守城,亲自率军四万出城迎敌。

    两阵对圆,孟海公出阵骂道:“你那夏军贼将,焉敢无端犯我疆界?”

    却见刘黑闼出列道:“我夏王胸怀大志,百战百胜,立志一统天下,拯百姓于水火。尔等若识时务,早早来降,若敢抗拒,必死无葬身之地。”

    孟海公闻言大怒,正要出马交战,蒋善合早已飞马杀出,直取刘黑闼。夏军中王琮挺枪战住蒋善合,二人斗了四五十合,未分胜负。孟啖鬼见状大怒,舞双锤杀出阵来。刘黑闼舞刀来战孟啖鬼。二人又战了四十来合,刘黑闼抵敌不住,拨马便走。孟海公见状,挥军冲杀过去,夏军也一拥而上。两军杀作一处,孟啖鬼在阵前一阵左冲右突,杀得夏军死伤无数,一时抵敌不住,溃败下去,孟海公挥军追杀出只四五里远,便见前面烟尘大作,有大军杀到。孟海公便令鸣金收军,撤回城内。

    原来这新赶来的军马正是窦建德大军,见本军已败,孟海公又撤军回城,窦建德便不再追赶,只令安营扎寨,以待后面军马。到了晚间,军马到齐。次日,窦建德率军来到城下布列成阵,向城上发起挑战,孟海公却传令坚守不战。窦建德无奈,只得一面令人打造攻城器械,一面每日派人到城下挑战。这一日正轮到范愿率人到城下挑战,夏军以为守军会与往日一样坚守不出,故此并未真正做好战斗准备,只是在城下叫骂。却不防城门忽然大开,一彪军马冲出城门,直奔夏军杀来。夏军措手不及,登时被杀得大乱。范愿见势不好,忙挥军迎战,却见孟啖鬼舞双锤直奔自己杀来。原来,自夏军到城下挑战以来,孟啖鬼便要出城迎战。孟海公怕他出城厮杀,便不令他到城头守御。今天其他众将连续守城不免劳累,孟啖鬼又一再要求自己上城守御。孟海公便千叮咛万嘱咐他切不要出城,孟啖鬼也满口答应,孟海公这才允许他今日负责守城。可孟啖鬼所以要求守城,就是要找机会出城立功。此时又见夏军在城下大骂,哪里还忍得住,当即令人打开城门,杀出城来。

    范愿见孟海公举锤杀到,忙摆枪应战,二人便在战场上厮杀起来。范愿哪里是孟啖鬼的对手,交马不到十个回合,便拨马往夏营逃走。孟啖鬼乘势直追入夏军,一阵左冲右杀,杀得夏军一片混乱。孟啖鬼追杀了十几里,恰好遇见高雅贤押着一半粮草先来到大寨,便上前来战孟啖鬼。二人战了三十余合,未分胜负。这时王琮与王小胡又先后赶到,将孟啖鬼困在核心。只见夏军越聚越多,孟啖鬼左冲右杀,却无法杀出重围。正危急间,忽见夏军大乱,两员大将各摆双锤杀到,正是孟海公、孟义父子。孟啖鬼见大哥与侄儿杀到,登时振作精神,与二人合兵一处,奋力冲杀。这一门三虎将,六柄锤,合力共进,夏军谁人能敌?不一时,便被三人杀出重围,往周桥城便逃。夏军哪里肯舍,纷纷追来。孟啖鬼见夏军迫近,忍不住回马杀向夏军,双锤一阵乱砸,便有十几人跌落马下,其余纷纷逃避,孟啖鬼这才催马返回。王琮见状大怒,对王小胡道:“若被他轻易脱身,我等有何面目回去见主公?”

    说罢,挺枪当先追杀过去。孟啖鬼见夏军还有不怕死的,返身杀向王琮。二人刚一交手,王小胡已赶来加入战团。孟啖鬼力敌二将,全然不惧。高雅贤见了,忍不住道:“可惜定方在后押粮未到。”

    话音未落,却见一支军马飞奔而来,拦住了孟海公军去路。当先一将不是别人,正是苏定方押粮赶到此地。只见他在敌前勒住战马,高声叫道:“苏定方在此,孟海公何不早降?”

    孟海公与孟义对视一眼,忽一齐纵马向前,直取定方。三将杀作一处,四五十合,胜负未分。这时夏军中石瓒又挺矟直取孟义,孟义只得摆锤来战石瓒。孟海公独战苏定方,登时手忙脚乱起来,又战了四五合,孟海公自知不是定方对手,忽将双锤一齐砸下。他这一招本来是想迫使定方躲闪,自己乘机逃命。却不料苏定方以双枪逼住双锤,忽纵马欺身到孟海公近前,轻舒猿臂,将孟海公擒了过来,向身后一摔,喝道:“绑了!”早有几名小卒上前将孟海公按倒捆了起来。孟义见父亲被擒,急撇下石瓒,前来抢救,却被定方双枪敌住,石瓒又随后赶来。孟义力敌二将,登时锤法大乱。看看危险,忽见夏军一阵大乱,孟啖鬼从乱军中杀出,直奔孟海公而去。苏定方哪容他夺人,忙撇下孟义来战孟啖鬼。二人战不十合,王琮、高雅贤也赶上前来。孟啖鬼情知无法救出孟海公,只得保着孟义突围而去。

    高雅贤见擒了孟海公,便不再追赶孟啖鬼,押着孟海公回到夏军大寨。窦建德得知擒了孟海公,大喜,立即令人将他押到帅帐。孟海公见到窦建德,立而不跪。窦建德故作惊讶道:“尔等岂可对宋王无礼,快快松绑看座!”

    当下有人为孟海公松了绑绳,窦建德请他坐在诸将之上,然后道:“久闻宋王大名,甚是倾慕,不料今日如此相见,令人好不唏嘘。”

    孟海公略一拱手道:“孟某败军之将,岂敢劳大王如此厚爱?”

    窦建德微微一笑,道:“非是孤家敢贪图大王土地,然则自古天无二日,中原不可有二主。今隋失其鹿,天下无主,孤家有意解万民于倒悬,故不得不发兵以讨不臣。”

    孟海公闻言,沉思片刻,道:“孟某虽愚,尚能自知,岂敢有窥天下之志!若蒙大王不弃,孟某愿随鞭镫,助大王一臂之力。”

    窦建德闻言大喜,道:“宋王能知逆顺之理,孤心甚慰。”

    当即便封孟海公为宋国公,曹州大都督,仍统率本部兵马。又请他修书一封送往周桥城内,令其出降。

    却说孟啖鬼回到周桥,正与蒋善合、孟义商议,要立孟义为宋王,继续抵抗夏军。却见有人送来孟海公的书信。众人大喜:“素闻夏王仁慈,今果然不害主公。”便开城迎夏军入城。窦建德又令孟海公传檄境内各处,一时各地属县纷纷上表降服。窦建德大喜,又与群臣商议援助洛阳之事。裴矩建议道:“今唐夏尚未经大战,两军尚完,大王此时出兵,仍是为郑人火中取栗。且留军曹州,相机而动。”

    凌敬也道:“裴大人之计甚是。”

    窦建德也以为二人所言有理,便驻军周桥,按兵不动。

    窦建德没有马上去援助王世充,突厥也同样没有马上让阿史那社尔赶赴洛阳,因为颉利也不想让突厥勇士为他人卖命,而只想从这场战争中获得更大的利益。为此,颉利暂时将阿史那社尔留在了汗庭,却令郁射设出兵侵太原,结果被李仲文击败。颉利便采纳了赵德言的离间计,派人到长安散布消息,说李仲文与郁射设勾结,要占据太原,割据一方。李渊本来就对绿林人士心怀偏见,又听到这一消息,果然中计,将李仲文召回长安处死。

    颉利得知李渊杀了李仲文,自以为得计,又向各部征兵要攻打太原,可这一次奉命来汗庭的比上一次还少。这就不能不让颉利产生了一种危机感:长此以往,自己这大可汗岂不是徒有虚名了?更何况随着突利的日渐成长,只怕是……他不敢再想下去了。于是,他将赵德言召来商议。赵德言见问,便道:“大可汗之虑甚是,奴才有一计,只恐大可汗未必肯从。”

    颉利道:“你只管讲来。”

    赵德言道:“今突厥酋长多心向突利,但十姓杂胡却未必如此。奴才闻听杂胡素以来汗庭任职为荣,大可汗可择其材勇之士至汗庭任以要职。如此,大可汗既可以广揽贤才,又可使各部感戴大可汗恩德,为大可汗尽力。突厥酋长知有杂胡为大可汗之助,则必不敢跋扈。大可汗则可渐以腹心之士为各设之主。不出二年,大可汗威权在手,各部酋长谁敢不惟命是从!”

    颉利大喜:“此计甚妙,当与大叶护相商。”

    赵德言道:“大叶护若不赞成此计,大可汗当如何处置?”

    颉利一怔,半晌方道:“既如此,且暂不告知大叶护。”

    二人正商议之际,帐外有人进来报道:“刘武周前来求见大可汗。”

    颉利看了赵德言一眼,然后道:“让他进来。”

    来人闻命,转身出帐,不一时,又引刘武周入帐。原来刘武周逃离太原后,便投奔了突厥。但颉利并未放他回归马邑,而是令郁射设率军进驻了定杨故地,却将刘、宋二人留在了牙帐。

    此刻刘武周入帐,先与颉利与赵德言见礼,随后道:“奴才闻听大可汗近来每日为援郑伐唐之事劳神。奴才有一计,可不费大可汗一兵一卒,令李世民匹马不回。”

    颉利道:“你有何妙计?”

    刘武周道:“马邑一带民风剽悍,奴才在当地颇有威信。大可汗若令奴才回马邑,只需一二十日,即可招募数万精兵。且奴才旧部虽多降了李世民,但其心必不归附,如尉迟恭、寻相辈若知奴才重返马邑,必弃唐来投。以此精兵良将南征,则一二月之间必能取太原。太原既下,便趋兵洛阳,与王世充里应外合,破李世民何难!”

    颉利闻言喜悦,正要开口,却瞥见赵德言向自己递了个眼色,便摆出一副严肃之色道:“你之所言,颇有道理,只是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于是令刘武周先退下,然后问赵德言:“莫非你有何顾虑?”

    赵德言道:“大可汗明鉴。刘武周、宋金刚皆乱世枭雄,去岁数月之间几乎占据整个河东,且自其攻取太原,便对我汗国屡显桀骜不驯之态,此非久居人下之人也。一旦成功,必为我心腹之患。近者奴才与武周妹婿苑君璋颇有接触,此人恭谨多智,且无大志,大可汗可令其以武周之名至马邑招聚旧部。至于刘、宋二人,只可留于汗庭,不可纵虎归山。”

    颉利闻言,连连点头。于是将刘武周、宋金刚留在汗庭,而令苑君璋到马邑招抚旧部,招募兵马。原来自从突厥人进驻马邑,定杨百姓饱尝突厥人统治之苦,恨不能刘武周早日回到马邑。故此苑君璋来到马邑后,声言刘武周将回马邑,并招兵买马。当地豪杰与定杨旧部得知消息,纷纷应募,十几日之间便召集了二万余人。苑君璋又与高满政商议如何派人到唐营中说服敬德、寻相等原定杨旧将回归定杨。高满政道:“敬德、寻相等原本与主将同殿称臣,权位相当,今令其回马邑与主将为君臣,只怕他们内心不服。当请皇上、宋王修书于此辈,方可召回。”

    苑君璋觉得有理,便派苑孝政前往突厥汗庭,请刘武、宋金刚派人去说服敬德、寻相等人。

    却说刘武周自从颉利将苑君璋派往马邑,便一直郁郁不乐,接到苑君璋派来的使者后,更觉恨恼。便与宋金刚商议道:“今苑君璋到了马邑,尚且轻易聚齐数万之众,倘若我二人回马邑,何愁大事不成!”

    宋金刚也道:“大丈夫岂可郁郁久居人下,且颉利不使陛下前往马邑,乃是猜忌陛下也。我等久留突厥,早晚必遭其毒手。与其坐以待毙,不若设法逃离此地。纵然不成,也无非一死。倘若侥幸到得马邑,则颉利虽怒,能耐我何!陛下只需多送些财帛于颉利,颉利也只能送个顺水人情,将马邑交由陛下了。”

    刘武周闻言,忍不住慨然长叹:“大丈夫岂可坐而等死,我意决矣!”

    于是二人先修了几封书信,让苑孝政并几名心腹之人前往唐营去说服敬德等降唐的定杨旧将,一面暗中准备逃走。这一日,天气晴朗,碧空万里。刘武周与宋金刚纠集心腹旧部百余人,各自身穿猎装,声言去打猎,却偷偷由小路向马邑方向疾驰而去。眼看天色将晚,后面并无人来追。刘宋二人方才内心稍定。宋金刚道:“再行走半个时辰,便可择地歇息,待明日再走。”

    话音未落,忽听路边丛林处涌现出数百人马,一个个口中高喊着:“擒拿汉人探子。”便从四面包抄过来。迎面一位少年,约十四五年纪,身形矫健,英姿勃勃,胯下一匹白马,手中一张劲弓,飞驰而至,正是少可汗叠罗施,随着春来秋去,如今已成长为少年勇士。在他身旁还有一位青年酋长,也是白马劲弓,正是阿史那社尔。这二人口中喊着:“汉奴早降!”手中箭矢却早已射出两支,随后又有一阵箭雨射到。刘、宋二人措手不及,一起中箭落马。

    不知刘、宋二人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