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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离开村庄

    持着双刀的青年有着一张东方人的面孔,这在地处西方的神圣帝国非常罕见,即使小库吉所在的村子在神圣帝国中算是东部,但毕竟和传统意义上的东方世界还隔着一个硕大的珊罗帝国——那是一个东西跨度极大的庞大帝国,最西端与西方世界的中心神圣帝国接壤,向东则进抵东方的游牧王国,距离东方的宗主大唐王朝也算不得多么遥远。

    这位极有可能来自东方的青年无论是穿着还是武器,风格都非常西方,身上这套标准的游侠制服自不必说,倘若在大些的城市,走卒商贩们无论如何是不敢和这样的爷抢道,就算是那些平日里对平民趾高气昂的低级官员们见了游侠也要小心谨慎。双刀的形式似乎在西方不多见,但其纹理和样式却有明显的“古罗曼时期”风格,尤其是刀身表面占比极小的铭文,根本就是古罗曼文字。

    又是一记干净利落的顺劈,这已经是视野范围内的最后一只影魔了。除了最开始那自带光效的绚丽一击外,他的出手贯彻了干净利落的准则,朴实无华却迅猛而致命。这样的手法很难让人联想到印象中重视华丽和连贯性的东方侠士,和擅长慢攻、喜欢逐渐蚕食对手的西洋剑客也并不匹配,倒有几分阿尔地区——这是一个位于东西方交界处的大沙漠——手持大刀的游牧们的特色,只不过更有章法,显然受到过名师教导。

    “不赖嘛,邱扶摇。”之前将小库吉和科蒂带到安全位置后便一直在旁边观战的女子开口道。小库吉这才将注意力转到一直抱着他和科蒂的这位漂亮姐姐身上来。

    和邱扶摇不同,这位和他同行的女子有着非常标准的西方美女脸庞。从漂亮的金色波浪长发开始向下看去,是兼具大理石和白雪特点的白皙额头,而其与略带些粉玫瑰色泽的双唇间的桥梁则是颇有立体感的鼻梁和长度适中的人中;沿此向两侧铺展,在明显的眉骨上是一条宽度恰当的弧度细微的眉毛,宛若湖水般深邃而灵动的双眸则悬于眉毛下方;脸颊好似银盘,正托住上方的两汪碧水,但又微微泛着红,平添上活力十足又精灵可爱的少女气息,不过整体面部线条的清晰硬朗一如西方大部分人,这又让她沾上些许英气。

    仅从这张脸蛋上分析这位穿着讲究的少女便毫无疑问是万里挑一的美女,更何况她得体的衣着和匀称的身材又使其加分不少。和她比起来,她那位舞刀弄枪的糙汉子同伴看起来就普通得多,除了透过衣服就能看出的结实身体外平平无奇——当然他那张东方脸就是再普通放在神圣帝国也勉强算是个稀罕货。

    “彼此彼此。”邱扶摇客套了一句,开始确认这些躺在地上的家伙是不是全断气了。

    小库吉觉得这两个人的组合实在太像爸爸给自己念的那些故事里的男女主角了,一个武艺高强的骑士和一个貌美如花的公主行侠仗义闯荡天涯,双方在旁人面前对话总是点到为止、非常矜持,只有私下才会有些更加亲密的“小动作”——当然他的爸爸并没有给他念后面这一段的故事,那是成年人才能看的东西。

    随着影魔们的相继死去,科蒂的症状逐渐缓解,此时除了受到相当程度惊吓的后怕外已无大碍,但她毕竟是个孩子,没有痛哭出声只可能是恐惧仍然盘踞在她的脑海让她还没反应过来。

    “你没事吧。”小库吉终于觉得有些不妥,主动挣开了陌生姐姐的怀抱并对着科蒂关切地问道。

    科蒂有些茫然地抬起头看着小库吉,片刻后委屈终于涌上她的眼球,并化作点点泪水夺眶而出。小库吉看着科蒂在眼前嚎啕大哭不知所措,挠挠头看了一眼那个姐姐,像是在表明自己没有欺负她。

    “没事了,已经安全了,那些怪物都已经被打倒了,不用担心,”女子一面抚摸着科蒂的头发,一面柔声安慰着,随即她将温柔的目光投向小库吉,开口道,“我叫莉莉丝,从西面的内约卢来……”

    “赶往东土大唐拜佛取经?”邱扶摇突然停下了手上的活来了这么一句。

    “姓邱的!我自我介绍的时候你不打断会死吗?”莉莉丝大喝一声,这一嗓子一下子给科蒂嚎安静了,也给小库吉嚎懵圈了——这两个人是什么情况,刚刚才在我心中树立起来的光辉形象一下就崩塌了啊!这哪是骑士和公主,明明更像逗比和母老虎啊!

    “我刚才说到哪儿了?”莉莉丝平复了下心情,对着科蒂和小库吉又摆出那张温柔的、知性的脸,与刚才那副凶狠的模样判若两人。

    “哦对了,我们是路过这里,那边那个家伙呢,运气好是个游侠——是倒数第二低等级的那种哦!在附近的索斯镇接到了任务,要来这边调查一下‘影魔出没’的传闻。然后在美丽端庄、温柔善良、兼具女性魅力和出色行动魄力的我的带领下,追踪到了这一伙袭击你们的影魔,所幸赶上了。”莉莉丝这么一通话下来一气呵成,明明是如此自恋的词句却丝毫不显得做作而矫情,让人听后直呼“没毛病”,一般自恋到一定境界的人才有这番神通。

    “你们住在附近吗?”邱扶摇早就习惯了莉莉丝的说话风格,也就没有出口反驳,而是对着小库吉开口问道。

    小库吉没有开口,而是指了指村子的方向。毕竟是个九岁的孩子,有些怕生也在情理之中。邱扶摇眺望了他所指的方向,果然看到了一个规模不大的村子,有些孩童成群结队的站着,看着四人——他们显然也发现了小库吉和科蒂的掉队,回来寻找,只不过对莉莉丝和邱扶摇感到陌生所以驻足观望着。

    “回家吧。”莉莉丝放开了科蒂,看着她的眼睛温柔地细声说道。

    科蒂看着莉莉丝如湖水般透彻的眼睛,竟然意外的安心不少。她擦了擦眼角残余的泪水,点点头并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回复:“嗯。”

    在路上莉莉丝不断地用言语安慰着两位刚遭受这场灾难的孩子,再加上平日里的伙伴聚集到身边,小库吉和科蒂慢慢地平静下来,尤其是小库吉,甚至犹有精力向邱扶摇问起了游侠的事——即使刚结束这样的噩梦经历,小库吉仍然对见到邱扶摇这位活生生的游侠感到相当兴奋。

    村子有一个拗口的名称,使用的是本地方言,邱扶摇和莉莉丝都不会说,大概是山中之地的意思。这倒很符合这个村子的地理位置,相当偏僻,邱扶摇和莉莉丝从最近的索斯镇赶来花了不少的功夫。

    因为交通不便的缘故,村子相对封闭,除了“邮差”和村长外,大部分人对外界的了解往往只停留在一些乡间八卦或者升级些便是传记传说。像小库吉这样对外界充满好奇的人不在少数,但最后真正走出大山的却非常少。

    所以见到有两个陌生人前来,几乎全村老少都停下了活计前来“参观”,尤其是这两人还都不一般——“其中一个长得貌若天仙,另一个更是重量级,呵那好家伙你没见,黑头发黑眼睛,还是个黄皮肤!”

    “东方人?”

    “可不是嘛。”

    “那还等什么,走着呗。”

    “走着。”这样的谈话在村子的各个角落上演,对话内容则在一次次的传话中越来越离谱,最后在这个一眼望得见尽头的小村庄里硬是凑来乌拉拉一片的人,整的邱扶摇等人像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一样。

    邱扶摇被看得心里直发怵,交代完影魔出没的危险后和村长说了几句“多注意防备”之类的话便告辞准备离开,莉莉丝倒是很自然,似乎很习惯被万众瞩目,不过她也没有留在此地的打算,同邱扶摇一起谢绝村民们的好意后离开了此地。

    “你去干嘛了?”在离开村子前,莉莉丝让邱扶摇在村口等她,过了没一会儿邱扶摇便看到了熟悉的身影,习惯性地问道。二人并排向外走去。

    “找村子里的见习牧师,让他找机会向上面的牧师们举荐一下艾洛蒂——她可真是个可爱的姑娘,和我一样!”莉莉丝得意地说着。

    对于这种裹脚布缠头——臭不要脸的行为,邱扶摇直接甩了个白眼。

    “嘁,本小姐心情好不和你计较。艾洛蒂在对势的感应很敏锐——当然比我差不少,但也很不错啦。不过这一次与影魔这么近距离接触多少对她来说还是有些为时过早,所以才承受不住几乎昏厥了过去。当然这也和影魔们的黑魔法有一定关系。不过不管怎么说,这就说明她有学习‘圣光术’的天赋,也许将来会是一个出色的主教——哦不,总主教也说不定,但那些老头子这么迂腐,似乎有些困难……啊,真想把他们的大白胡子拔光再插到他们的红鼻子里。”莉莉丝伸出右手食指晃了晃,随后转而握着拳头挥舞了一下,脸上表情也很丰富,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

    “听起来有点像白胡子?”

    “他们大多是白胡子——等一下,你说的是人名?”莉莉丝疑惑地扭头看着邱扶摇。

    “也许吧。”邱扶摇耸了耸肩,并没有多言。

    “这边建议你最好给我说清楚呢。”莉莉丝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和善”起来。

    “饶了我吧。”邱扶摇有时深深为搭档的不讲道理感到无奈。

    “邱扶摇大哥!莉莉丝姐姐!”突然身后传来一道稚嫩的童声,邱扶摇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赶紧转身,眼前正是向着他们跑来的小库吉和科蒂二人。

    科蒂跑的气喘吁吁,小库吉也好不到哪儿去。看起来他们已经从刚才的阴影中缓了过来,或许会留下很难彻底根除的些许隐患,但至少当下他们看上去还不赖,有着这个年纪该有的活力。

    “怎么了?”莉莉丝朝他们挥了挥手,好奇地问道。

    小库吉和科蒂对视了一眼,科蒂脸有些红,她还是感到有些害羞,于是小库吉挠了挠头,开口道:“我们觉得还是应该单独地谢谢你们,刚才我还是傻傻的……”

    “不会哦,你们做的很棒了!”莉莉丝弯下腰,看着小库吉和科蒂认真地说道。

    “嗯。无论是道谢还是面对怪物的表现,小库吉你都做得很好,是个真正的男子汉!”邱扶摇对着小库吉竖起大拇指,说道。

    科蒂抬起头,但看了邱扶摇一眼又红着脸低了下去。

    “艾洛蒂也是一名勇敢的淑女哦!在姐姐心里是非常非常棒的!”莉莉丝察觉到小姑娘的心思,于是上前几步蹲下看着科蒂的眼睛说道。

    “那姐姐以后还会来这里吗?”听到莉莉丝的赞扬,科蒂的眼中迸发出一种神采,将喜悦印在上面,带着婴儿肥的可爱的脸蛋上更是藏不住开心的情绪。只是她看着莉莉丝的脸,过了一会儿,眼眶就湿润了。

    莉莉丝感受到科蒂带有期盼的眼神,一时不知道怎么作答。另一方面小库吉也将同样的目光投向了邱扶摇。

    “我们会再见的,”最后是邱扶摇开了口,“但也许不在这个小村子里,而是在……更广阔的舞台上。”

    小库吉被邱扶摇的这一番话所深深吸引,在他心中被打上了无数层滤镜的“邱扶摇大哥”刚才仿佛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至理名言,他带着崇拜的目光说道:“不愧是邱扶摇大哥!随便说一句话我就听不懂!”

    “扑哧~”莉莉丝忍不住笑出了声,科蒂也被这活脱的气氛给激得再现了淑女的笑。

    “咳咳!总之你要好好努力,要达到我的成就可不容易。”邱扶摇尴尬的咳嗽了一下。

    “嗯!我不会辜负邱扶摇大哥的期待的!以后我也一定会成为像邱扶摇大哥一样厉害的游侠!”小库吉像是被打了鸡血,整个人充满斗志,头发都快要竖起来了。

    四人随后又稍微聊了几句,大概是鼓舞、祝福的话语,最后邱扶摇和莉莉丝二人便在小库吉的祝福下离开了村子:

    “邱扶摇大哥、莉莉丝姐姐!再见!你们一定要幸福啊!”

    身后孩童稚嫩而纯真的祝福声在旷野上回荡,莉莉丝和邱扶摇却被雷得差点脚底一滑摔了去。

    “你有没有觉得这句话有点怪?”莉莉丝面色古怪地问道。

    “有点吧。”邱扶摇敷衍着回答。

    “哈?你不会真对我有非分之想吧?那可真是有够恶心的。变态。”莉莉丝表情管理拉满,惊讶到不屑到嫌弃一整套切换的行云流水。

    邱扶摇倒是习惯了,没什么表示。

    “你说,我们接下来还会这么顺利吗?”邱扶摇问道。

    “有我在,放心吧。”莉莉丝倒显得底气十足。

    “也许吧。”

    “嗯?你是在质疑我?”

    “饶了我吧……”

    二人脚下的泥泞小路一直延伸到远处直至没入黑暗,一群乌鸦不知受到什么惊扰,自那远处的密林中密密麻麻地结成一张黑色的网向天空飞去,密布的云朵彻底遮蔽了去处,不留出一丝蔚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