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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绝望之际

    这片望不见边际的黑水河,在那水天相连之处,天色被一分为二,黑白相间,层次分明。南浔已然猜到,此处离那巫岐山,着实已经很遥远了。

    看来,此岛还未被那永夜占据,天蓝地广。久违的阳光,甚是温和。南浔从岩石滩上起身,将那翎羽细细端详片刻后,便藏于怀中。想着,待他寻到陌小苏,定将此物完好的交还于她。随便又将神鞭理顺,缠于腰间。抬脚走了几步之后,看那手腕间的百尺凌,还甚是干净,不由得会心一笑。

    幸好,那些河精贪色,贪玩,不贪财。否则,他这两样保命的家当,怎可能还安然无恙的带在身边。

    这条百尺凌,已陪伴南浔十载,乃是娘亲亲手给他做的修行之礼。所用的丝织物均是奇花异草炼制而成,洁白如玉,永不褪色,伸缩自如,力量无尽。他日日将它系于手腕之处,时不时看一看,心里便觉甚是安心。

    无路之时,抬脚便是路。

    三日后,南浔才走出这片怪石嶙峋的岩石滩。饿极之时,攀在岩石缝的阴暗处,寻得些苔藓充饥。困极了,便寻个坑壁睡上一觉。不管怎样,须得想办法走出这里,若能寻得一颗树,做成一叶扁舟也好。

    待南浔打了一会盹,还未睁眼之际,耳边便传来了潺潺的溪流之声。他甚是惊喜,慌忙起身,顺着那流水声往前走去。果不其然,在那山坡之下,竟是一片郁郁葱葱的密林,和这边光秃秃的岩石坑截然不同。

    狂奔,耳边风声呼呼。

    一阵阵清幽的野草香扑面而来。望着林间那片柔软的草滩,南浔不由得扑上去,在那草滩之上打了几个滚,甚是恰意。

    丝丝缕缕的阳光从密林间穿透下来,落在南浔苍白的脸颊之上。他仰着脸,眯着眼,望向那树梢之上的光芒。顺着那光望去,一片白茫茫,刺眼的晃亮。

    南浔慌忙闭上眼睛。恍恍惚惚之间,在那些光线里,似乎漂过一张张甚是娇艳的脸蛋。他甚是疑惑,寻思道:定是眼睛昏花了,这荒郊野岭怎会有女子。如果真是女子,定如那河精般,是些精怪。

    一想到精怪,南浔一个激灵,便从草滩上坐起。他被那黑水河的河精,缠得着实够呛,一想起那般滑稽又可恶的模样,便浑身不自在。思及此,他便从腰间取下神鞭,缓缓起身,以敌视之态,神色警惕地环顾四周。

    风声萧萧,落叶片片。

    在那些飞扬的,色彩斑斓的叶子间,南浔似乎看到了一个神奇的景象。林间的树木好似在扭动着,且忽隐忽现,变幻成一张张的美艳的人脸,并以极快的速度来回移动,像是要组成一个奇异的阵法。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木妖阵。须得入了破天诀之六境,才能破解灵阵。如今南浔才刚入第三境,只能破除世间的迷阵。

    甚是棘手。南浔并未轻举妄动,他屏息凝神,唇边微动,默默念着那破天诀。就算有一丝希望,也不能坐以待毙。

    一眨眼功夫,一张娇艳的脸蛋儿便出现在南浔的眼前。近在咫尺,连睫毛都根根分明。南浔愣了愣,还未反应过来,便被那张红色小嘴亲了亲脸颊,随即便发出一声甚是愉悦的笑声。

    南浔从未经历过这般胆大妄为之事,惊叫一声,速速往后退去。待他稳住脚步,欲使出神鞭之际,却发现那张脸蛋已是不见了。他伸手抹了抹被亲之处,又拂袖擦之,一脸厌恶之色。寻思道,这古书上记载的妖女果真如此,竟这般不知羞耻之心,更无世间女儿之态。

    待那阵笑声消失之后,林间似乎又恢复了宁静。一棵棵苍天古树枝叶繁密,附身野藤苍翠欲滴,地上那厚厚的落叶层,还是如毡毯般鲜艳夺目。树还是树,依然固守在原处,丝毫没有挪动的痕迹,难不成真是眼花缭乱了。

    南浔眨了眨眼,寻思道:为何这黑水河附近精怪成群,难道这孤岛也被妖怪占据。看来想走出这孤岛,甚是不易。

    有那么一瞬间,南浔有些泄气之态。孤军奋战的感觉着实难以形容,不知殷寒将陌小苏带去了何处?会不会也在此岛之上。想来这黑水河四周,也只有这一座岛屿可以目视。说不定,果真如他所料般,世间之事常常如此之巧。

    想到此,南浔便来了精气神,硬撑着甚是疲惫的双眼,紧盯着密林中的丝丝风吹草动。

    “这男子生得如此俊俏,你既然亲了,便将他收了罢!瞧瞧,这修长的身段,这挺拔的脊梁,这凌冽的气势,这……”

    “甚是啰嗦,你也是活了六千年的半妖了,怎还这般词穷。日日就只晓得等风等雨来,也不多思考下这前世今生,难不成还指望风神雨神将你娶去。”

    “虽不及做那般美梦,不过眼前这男子甚是不错,着实可以好好考虑考虑!你若不要,我便拣去!”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飘荡在林间,原来是那两棵树精在窃窃私语。见这凡人竟能够擅入黑孤岛,也算有胆量。最为要紧的是,此人不仅有胆量还长得如此好看,比那风雨雷电,四大上神还多了几分俊朗,着实是世间罕有。

    为首的树精着实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虽是亲了一口,却越看越顺眼,目光依依,不舍远离。便自顾舍去了五千年的灵力,幻成了一个娇俏的女子,正欲从南浔身后将他抱住。只听得一声粗蛮地吼声:“小娘子,往哪里跑!”

    一个奇丑无比,肥头大耳,五大三粗的怪物从林间窜出,颠着那硕大的白皮肚,眯着细长的眉眼,耸着那朝天鼻,直愣愣地向着娇艳的树精扑去。

    那树精听闻这吼声,便知是那蛮横霸道的猪妖。顿时,吓得花容失色,一步窜至那南浔身后,躲起来,娇声说道:“好哥哥,救救我!”

    另外那个树精,见同类已快得手,甚是不悦,正变幻了半个身子,欲上前夺之。那料到竟这般倒霉,遇到了岛内的霸主,便慌不择路,隐入那密林之中。

    其实,南浔已察觉出身后有异,便将那神鞭挥去。就在此刻,他忽然看见一个偌大的,甚像那野猪的妖怪,从那枝叶间猛扑过来。

    噼啪!

    极其脆响。那神鞭不歪不斜,结结实实打在了那猪妖的肥脸之上。霎那间,那猪妖的整个脸颊就红肿起来,原本就丑陋的猪脸,更是惨不忍睹。

    一声狂吼,且带着极其愤怒的情绪,在林间辐射而出。

    南浔这一鞭子,着实把这猪妖激怒了。原本,那美人儿唾手可得,却生生被那不请自来的凡俗之人夺取。又加这不知好歹的家伙,出手竟然如此狠毒,打得脸颊生疼。古语说得好,打人不打脸。更何况,它好歹也是个猪妖,竟这般不长眼。

    它也是在凡间呆了数十年的老猪,不知熬死了多少只猪友。好不容易得道,入了修行之路,又在世间隐世苟活了两万多年,也算是野孤岛的岛霸,岛内的小妖小怪,都需俯首称臣!

    今日,竟在这树美人跟前丢了脸面,怎么也得弥补回来。若是不将这贼子打死,老子不入猪姓。想到此,那猪妖鼻冒火星,恶狠狠地瞪着南浔。又鼓起那大鼻孔,双脚跺地,呼哧一声,空手一挥,一股强劲之力便将那林间的落石子,悬于半空之中。随即,手背朝前,反手一推,那落石子便如雨点般,疯狂砸向南浔。

    南浔见那猪妖怒火冲天,霸气外露,确实是个不好对付之角。又加那猪妖的身材如那墙头般威猛,硬打寻不得丝毫好处。

    危险之极,只得扬起神鞭,一一挡之。待他回头看那妖女之时,才知其早已不见踪影。

    连这精怪都这般害怕它。如此猪妖,甚是强悍,不能在此久留。

    须得速速离开才是。南浔这般寻思着,瞥了一眼见那猪妖,竟见它已将那些参天古树连根拔起,且毫不费力地举过头顶,正欲向他砸来。

    若是再不离开,恐怕会丢了性命。南浔见此,便趁那猪妖喘息之际,将神鞭扬起,落在三丈之远的一棵参天大树上。随即攀住枝桠,飞身而去。

    望着从身边呼啸而过的树梢,南浔甚是得意,心想着这下总算是逃出了危险之地。待他落脚之后,回头看了看那猪妖,却被吓得浑身颤抖,紧抱树干,不敢直视。

    原来,那猪妖见南浔竟想从它眼皮底下溜走,着实恼怒。便狂吼几声,迈出肥腿,向着南浔所攀之树奔去。猪妖身手之敏捷,和它的身形极不相配。

    声声震耳欲聋,撼天动地。

    只见那地面的落叶纷纷扬入天空之中,漫天飞舞。不经风霜的树干已被震得枝叶乱颤,树叶簌簌。

    眼见着猪妖来临,双掌猛推。巨树便摇摇欲坠,缓缓倒下。南浔趴在树干之上,着实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般速度,着实让他傻了眼,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从树上掉下来。

    就这般,南浔连神鞭都还挂在树梢之上时,便顺着那树干坠落地面。天旋地转,头昏眼花,待他清醒过来,将神鞭收回之时,便被赶来的小猪妖们,五花大绑,抓回了猪窝。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话说,那猪妖将南浔带回猪窝之后,便命小辈们拾柴生火,磨刀霍霍。

    虽说是猪窝,却搭建得甚有格调。红墙黑顶,密密匝匝,至上而下,数之不清。且选地也甚是讲究,四面环山,草木茂盛,湖水清冽,甚是阴凉。

    那些小猪妖马不停蹄地忙活着。不久,便将一切事宜准备妥当,就待猪妖下令点火。

    猪妖坐在那石凳之上,望着南浔那细嫩的脸皮儿,垂涎三尺。若是将这般家伙,考得酥酥脆脆,恐怕连骨头都颇香。想到此,见一切妥当,便耸着鼻子,大声吼道:“点火!”

    果真是风水轮流转啊!人食猪,视为常理。猪食人,视为噩梦。此时,南浔被绑在一根甚是粗壮的木头上,动弹不得,正在尽力挣扎,欲将那绳子磨断。忽又听闻点火,脸色死灰,正欲呼救,只觉身边一个影子晃过,身子便顺着那木头倒挂起来。

    “爹爹,这般精致的玩物,甚是可爱。烤之,着实可惜。不如送给小女当宠儿,甚好!”一声娇滴滴的言语响起。

    南浔听她这般言语,甚是感动。看来这精怪之中还是有善良之辈,便仰面看了看。这一看,却是吓得更甚。慌得吞了吞口水,着实不敢相信,这般娇柔之声,竟出至这个庞然大物的嘴里。这身板竟比那猪妖还要巨大。

    “爹爹,行不行嘛!不说话,就当你应允了!”那猪女斜着眼角,扯了扯猪妖的大耳朵,娇滴滴地说道。

    “罢了,罢了,既是爱女喜欢,就拿去吧!不过记得用绳子将他捆好,这家伙够精够劲,一不留神就想溜走。”猪妖抹了抹嘴角的口水,坳不过爱女这般撒娇,甚是不情愿地站起身,捂住脸,遗憾地向那窝棚里走去。

    “多谢爹爹!”那猪女笑得紧,脸颊上的肥肉抖得甚欢,伸出两根如碗口大的手指,将南浔从那木头棒子上取下,拿至眼前。又捏着他的衣襟,晃了晃。

    南浔被晃得晕头转向,待他看清了猪女的面目,便趁机拿出神鞭,伺机而动。

    突然,一条绳子从天而降,套在南浔的脖子之上,将他系得紧实。

    就这般,他便成了猪女的宠儿。

    别看那猪女如此庞大,却心细手巧。见南浔身上的衣衫又黑又破,便将其放入溪水中洗得干净,又拿出一身飘飘仙女衫,为南浔换装打扮。而南浔毫无挥手之力,甚是绝望。

    一番折腾之后,一个楚楚动人的美人儿便出现在猪女面前。这般宠儿,甚得猪女之心。于是,时刻带在身边,细细瞧之。忽觉有更好的扮相,便将一脸厌世的南浔重新装扮一番。

    苍天啊!

    这般屈辱地活着,南浔恨不得挖个坑洞,将自己埋了。

    。。。。。。

    。。。。。

    话说,陌小苏被草精哄好之后,虽不啼哭,却仍旧趴在那魔障边上,细细瞧着爹爹的一举一动。

    竟看见爹爹与那魔头对弈,还为其针灸治病,着实想不透彻。爹爹果真老了,竟屈服于这魔头的逼迫之下,全没了当初的风骨与气度,思及此,陌小苏黯然泪下。

    回想这段时日,所经历的一切痛楚,陌小苏不由得仰天长叹。她蹒跚着站起身,往那洞口走去。

    把守洞门的草精,见陌小苏有离去之意。这可了得,便伸出叶子将她截住。

    此时,陌小苏的心情极其复杂。见那草精挡住去路,便伸手将那草叶子拽住,张嘴就是一阵乱咬,疼得那草精滴溜溜地转。

    “让她去!就当历练历练。既然日后定是我的爱徒,必将承受世人不能承受之痛。”殷寒从那魔障里走出,挥手示意那草精放手,他料定这陌小苏走不出此岛,所以甚是放心。

    陌小苏听之,头也不回地冲出洞门,往小径外的密林走去……

    见陌小苏离去之后,殷寒便命那守门的草精跟随其后,时刻保护她的安全。而他则入了阁楼,闭关修行。

    陌易站在阁楼之上,望着那面看不见摸不着的魔障,心情甚是承重。捋着白须,喃喃自语道:天将降大任也,必将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