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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七个月后,温尼涵才从国外出差回来。

    张铭此次见温尼涵,越发觉得她越来越考究精致。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温尼涵已经放弃穿黑白灰以外的衣服,以前总觉得自己还年轻,穿素净的颜色反而能添加一种神秘的色彩。

    更甚至,她还会与张铭说,女性到中年反而要选鲜艳的衣服,否则憔悴的脸外加灰突突的衣服简直就像是个捡破烂儿的。

    这一次她能说出这么考究的话,交的学费都不知有多少。

    她甚至还与张铭说,她永远忘不了生完小孩儿的那一次,那一次,接连好几个月,她穿的都是一件黑色的棉服,棉服的下角早已经破了好几个洞,里面的棉絮时不时的会抽出来几根,她也满不在乎。

    她在不在乎不重要,重要的是勤俭节约的温尼涵并没有得到阿冲的怜惜。

    反而阿冲还想要二胎,最后却被温尼涵一口回绝。

    阿冲得到答案后,一连七天,都有借口不回家,直到温尼涵母子出院,都没有探望过他们。

    从此孩子跟温尼涵姓,取名单单一个洵字。

    张铭说:“你的涵养功夫倒是好。”

    温尼涵笑了笑:“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

    阿冲与温尼涵属于商业联姻,当时温尼涵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但孩子都与她并不亲昵,甚至长年累月都不与他们见面,她与父亲同住,再加上还有热热闹闹赶着她再婚的后妈,她总是过得怨气交加。

    后来,她去国外留学的时候,遇到阿冲,他们一见如故,像多年未见的恋人,于是两个人很快地坠入恋河。

    又由于门当户对,阿冲很是乐意的与她结了婚。

    温尼涵把事情说出来舒服多了:“你明白了吧。”

    张铭说:“所以我不太喜欢二代或者是三代,他们太过于安逸,没有经历过社会的毒打,总是高傲的仰着头,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以为自己是世界的中心。”

    “一代们确实会走很多弯路,不过回头看那都是天意使然,”温尼涵感慨到想要干一杯烈酒。

    开头她总是以为貂皮是最贵的,于是买了好多好多貂皮大衣,穿着穿着她又觉得土,扔在了橱窗的一角,再后来流行意大利皮革,她又穿了一段时间,可是后来又不喜欢。

    “旗袍应该是很适合你,古典高雅,”张铭的脑海中闪现出那个身穿淡绿色旗袍女子的倩影。

    温尼涵打量他,两只猫眼就像是深邃的漩涡一样吸引着张铭,从头到尾都是以同一种姿势坐在同一位置上,动都没动过,但是张铭却感到室内不知有什么一直在流动,引起人无限遐想。

    过了一阵子,温尼涵拾起一旁的遥控器打开电视机,屏幕上一位著名的艳星穿着半透明的裙子,一边抛媚眼,一边唱着情歌,宣传着新的唱片。

    温尼涵说:“看到没有,这就是阿冲的现任女朋友,”语气很是平静,闲散之间就像是生命中的一位过客。

    “你的情敌?”

    温尼涵只是笑。

    哪是温尼涵的对手。

    张铭说:“我家说不上富贵,但是我也要像我父亲一样,找一个只爱我的人,而不是浮于我表面的一些东西,否则,后半生的时光与一个不爱的人在一起,简直要命。”

    “不是每个人都有那种福气的。”温尼涵的声音中多了许多感慨

    “祸福无门,唯独人自招。”

    温尼涵拈了一颗桃仁放在上下牙之间,把小指点住了他:“你别说——这话也有点儿道理。”

    温尼涵的手指触碰上来,一瞬间,他就像是吃醉了酒似的,但是他怕失仪,起身踱步到阳台上来,冷风一吹,越发疑心刚才是不是有点头红脸涨。

    他心里却异常烦恼,温尼涵有意无意的挑拨像是隔壁的那位女子似的,他知道,温尼涵怔恨于她,但是她不知道的是,怔恨的同时,给自己上了一层枷锁,无形之中便把对方的坏处学个一干二净。

    就像现在,她不该在酒店的套房里,满墙都是朱粉壁画,而且左一个右一个都是画着身穿轻薄纱衣的她,难道要怪自己?到处遇到的都是借尸还魂的人?不是,纯粹的中国人里这一路人还是少见的,温尼涵因为刚回国的,应该是半西半中的混在社交圈,到现在还没有回味过来而已。

    也有可能是因为她没有遇到一个真真正正的深爱她的男人。

    要不然,她也不可能。

    “一开始我怔恨阿冲的现女朋友,可是到后来,我才发现,这一切都只是宿命,可能.......可能我不配得到爱情,毕竟年轻的时候我无比的唯利是图,”温尼涵叹息。

    “所以你就学她。”

    “不,一朝春尽红颜老,我很羡慕她,她能得到阿冲现在最好的全部。”

    从温尼涵的眼中,张铭看到解脱,于是说:“是,他能得到阿冲最好的全部,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她得到的是阿冲现在最好的全部。”

    温尼涵笑了,取过草帽,遮住眼睛,声音无比的纯然:“前些天,我们几个玩的好的在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时候,遇到一个男孩儿,他输了,惩罚是要给我说甜甜的话,然后他不知道在哪儿找到一段话给我听:一想到能和你共度余生,我就对余生充满期待,然后他读着读着就笑了,因为他的名字也读作“余生”.........”

    张铭过后细想刚才的情形,在黄昏的阳台上,看不仔细她,只听见那低小的声音,秘密的,就像在耳跟子旁边缓缓的吹着气儿,但是实际上说了什么话,他却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张铭随即又为自己感到好笑。

    大约过了半个月,张铭去打扫酒店套房的时候,楼下两个人已经讨论着结婚的手续。

    女子是阿冲的现任女朋友,住在温尼涵的隔壁,听阿冲对她的称呼,叫肖梦宇。

    肖梦宇的意思是一定要正式结婚,这一点很使阿冲为难。

    肖梦宇气起来了,本来是两个人坐在一张椅子上的,她就站了起来,说:“你要明白,我嫁给你不是图你的钱,你这点面子都不给我!”她在一张沙发上扑通坐下,一坐下便把两脚往上一缩,蜷曲在沙发上面,脚上穿着一双白兔子皮镶边的紫红绒拖鞋,她低着头扭着身子,用手抚摸着那兔子皮,像抚摸一只猫似的,尽摸着自己的鞋,脸上还作出一副幽怨的表情。

    阿冲不敢看她,只是干挠着头皮,说道:“你待我一片真心,我都知道,但是咱俩都在一起这么久了,也不在乎这些吧。”

    肖梦宇道:“你不在乎我在乎,人家一辈子的大事儿,你倒好,整两桌子的酒就随便把人家打发了?”

    阿冲说:“那当然,必须得有个纪念,这样才好。”

    随后又说:“我们去拍两张结婚照?”

    肖梦宇说:“谁要那种蹩脚的照片,照相馆里的结婚礼服借给你穿一穿,一共二十块钱,甚至连喜服都有了,你算盘打的也太精明了吧。”

    阿冲说:“倒不是为了省钱,我只是觉得那样公开结婚太过于招摇了。”

    “太招摇了?除非你觉得难为情,跟我这样一个下流的女人正式结婚,怕你的朋友们见笑,是不是,我猜就是这个心思!”

    他的心事正给她说中了,可是他还是不能声辩,说:“你别想太多,我不是怕别的,你要知道,这是重婚罪的呀!”

    肖梦宇把头一扭,道:“犯重婚罪,只要是隔壁那个女人不说话就行了,你不是说她管不了你吗?”

    阿冲说:“她是绝对不敢怎么样的,我是怕她娘家的人出来说话。”

    肖梦宇冷笑道:“你既然这样怕,还不趁早安分点儿,以前我们那些话就算是没说,干脆你也别到我这儿来了算了。”

    阿冲经她这样一来,也就软化了,他背着手在房间里踱来踱去,说:“好,好,好,依你依你,没有什么别的条件了吧?没有什么别的,我们就定。”

    肖梦宇嗤笑一声:“这又不是谈生意,”她这一笑,两人又喜气洋洋起来,纵然双方都怀着几分委屈的心情,觉得自己是屈就,但是无论如何,只要是喜气洋洋的就好。

    张铭在楼上打扫完房间后,推着收纳车便急匆匆的出了来。

    忙完一天后,张铭躺在床上,都还记得阿冲与他女朋友的对话,不过这种事情并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但他总觉得社会欠温尼涵一点点儿恩情的补偿。

    第二天,温尼涵回到酒店,与闺蜜坐在酒店的茶水间,张铭见到她,忙端上茶水,鞍前马后:“最近玩的怎么样了?”

    温尼涵一怔,像是刹那间想不起有张铭这么一个人。

    温尼涵笑了笑说:“挺好的,”算是打过招呼。

    她一旁的闺蜜说:“我还以为你会带男伴出来。”

    “还没有固定的男朋友,你呢?”

    “也没有。”

    温尼涵感叹道:“见的人多了,越觉得结婚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闺蜜说:“你还想结婚?”

    “才不是了,”温尼涵骇然失笑:“那些男人,”说完又摇摇头,像是怕了男人一般。

    “会有好人的。”

    “大学里或许有,但是好的男人多半像个沉静的孩子,你要像她妈妈一样无微不至的照顾他们,算的上是一件很累的事情。”

    张铭想都没有想过这一点儿,也不明白为何温尼涵有这种过来人的语气,在斟茶的时候忍不住插了一句:“这是性格问题。”

    温尼涵说:“我还以为是环境了,不过啊,你仍然是个孩子。”

    正在打趣着张铭,一个长相帅气,风度翩翩的年轻男人走了过来,手搭在她闺蜜的肩上,她并没有避开,反而趁势握住他的手,态度亲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