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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过了大概很久很久,张铭搬去了都城,温尼涵这才像是挣脱了囚笼般,回到了先前的那个她,温尼涵生意经的天性促使着她拿着张铭的钱再次做起了投资。

    那时地段便宜,温尼涵赶上政策,真的是卖啥挣啥。

    可是刨去租房,工人,以及各种开销,根本落不到盈余。

    温尼涵又开始泛起了愁。

    某日张铭对她说:“时不到,不要强生,事不变,不要强成。”

    温尼涵问:“那应该怎么办?”

    张铭说:“不变的生意一定是最好做的,你应该想想在二十年,三十年都在处于不断地赚钱,不用思考决策,不用调整方向,只需要努力,就可以全赢。”

    “世界上哪有那么好的事情?”温尼涵不悦,认为张铭说了等于没说。

    “消费者永远享受最低的价格,最快的效率,最低的时间成本,买到最多的商品,所以这就是属于增长飞轮。”

    “你的意思是,让我低价出售酒水?”

    张铭摇摇头:“不,我是想让你低价把酒吧全部盘出去,哪怕亏钱总比不赚钱来的要好,然后带着手里的这些钱把镇上的地全部买了,上面的政策都拖了好几年了,一直没下来,有些投资商早已经等不及了,现在纷纷在出手了。”

    温尼涵认为张铭说的对,都城的小镇并不如海市那般繁华,卖啥挣啥是没错,可是干的都是吃力不讨好的事儿,主要是镇上的人不如海市那般开放。

    酒吧看似一切正常,却总是入不敷出。

    更甚至,还因为开了酒吧的缘故,温尼涵走在路上都有蹲在路边的老汉骚扰。

    大约过了将近一个月,张铭建议温尼涵出手手上的资金,在政府的手里一下子买了很多地,盖了房,随后又因为区域协调发展,镇上建了很多中小学,温尼涵光是收租就赚的盆满钵盈。

    光是收租,都够她吃个好几辈子。

    温尼涵把这一切归于自己的运势,她觉得是她的起运时间开始了。正如张铭所说的,时不到,不要强生,事不变,不要强成。

    随着口袋里的钱越来越多,温尼涵越发体会到了张铭的好处。

    觉得张铭就是她的聚宝盆,天生财运深厚。

    可是爹好,娘好,老婆好的张铭,体会到了不如自强好。

    而张铭也开始了两班倒的工作,白天在车间里拧螺丝,晚上在夜市卖啤酒,哪怕经常性的遇到骚扰,也很淡定从容,一概不管不顾,一心扑在温尼涵和孩子的身上。

    一挣到钱,便全部上交,给足了温尼涵充分的信任。

    温尼涵有时候觉得他太过于小心翼翼了。

    张铭却说:“不管是男人对男人,还是男人对女人,这首先要相互信任,这第二步了,就是理解,也就是体谅,而这最高处,就是相互欣赏,你还是有很多优点的,很有生意头脑,所以我不能只盯着你的不足之处,我要看着你好,这样对我也好。”

    张铭的一番话,让温尼涵顿时对张铭发生了改观,想当年,刘邦不识字,照样开创汉朝四百年。

    《明史稿》里说洪武皇帝朱元璋,一字不识通六经,眼前的这个张铭似乎有这么一点儿意思。

    毕竟一等人不用教,二等人用言教,三等人用棍教,可这世间就是有这么一些人,哪怕是你用棍子逼着他学,他学东西还是慢,不是他不上心,而是他不开窍。

    他觉得张铭属于那种无师自通的一等人,现如今他的长分和见识,怕是不在她之下,甚至还高,那个一心只知道理想爱情的张铭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

    可是她却忽视了张铭的满头白发,那满头白发,不是染的,是一夜之间变白的。

    很多天后,张铭外出拍戏回来,回家的时候,他站在家门口打开手提包,发现钥匙掉进小口袋的夹缝里,无论如何都够不到。

    他低声咒骂了一句,突然听见屋子里有人穿着拖鞋软塌塌的朝着门口走过来,脚步声一听就是一个男人的步子。

    他打开门,张铭惊讶地张大了嘴。

    “不好意思,打搅了?”张铭很惊喜,可是话一出口就有点儿不对味儿。

    只见这时,温尼涵穿着浴袍,从浴室出来,声音温柔至极的喊了一声:“亲爱的,你真棒!”

    张铭这才站起来退出,轻轻带上房门,走了出去,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久,这个自己亲手建筑的三层小洋楼。

    邻居张婶见张铭注视良久,便说:“张铭,这就是你家。”

    “我知道。”

    “她一个人带孩子多不容易,你要理解她的苦。”

    “有我了,她不算苦。”

    “那是,谁不知你张铭是个好男人啊,”张婶心惊肉跳。

    张铭啼笑皆非:“我像是家暴男似的。”

    “你必须答应我,无论在什么情况下,对妻子,都不能有任何闪失。”

    “好,我答应。”

    张婶这才松了一口气:“我去去就回来。”

    张铭的喉咙就像是塞了团棉花,想哭哭不出来。

    只能托着行李箱疲惫无力的在大街上走着,也不敢大闹一场,为自己辩护几句,因为他好歹名声在外,为了不吃眼前亏,只能噤若寒蝉。

    成为明哲保身的江湖客。

    不知走了多久,久到张铭只能无力的在公园的长椅上坐下,对着车来人往的挤出一个微笑,什么理想中的爱情,也不过这样,自身的利益,才是第一位。

    那个下午,张铭觉得人生没有意义。

    他想起了爷爷从小跟他讲过:“做人做事,难得糊涂。”

    从那以后,张铭也学着爷爷,聋了半边天,哪怕是街坊邻居问及此事,张铭也只口不提。

    就连邻居张婶儿见了都说:“张铭纵然年少,却待温尼涵极好。”

    在听到这句话时,张铭没有伤心欲绝,反而有种解脱的快感,他觉得他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接下来的几次,张铭格外的投身于事业,嘴里还不断的念叨着:“没想到时代越发展,大家的精神需求越强烈。”

    因此张铭几次下来拍摄下来,赚的盆满钵盈,不仅换了更大的房子,雇了司机,专门哄温尼涵与女儿张皖,以至于在物质上给她们最好的享受。

    没过多久,温尼涵似乎厌倦了这种方式,总是喜欢找一群阔太太们在夏季的时候,忙着游泳,打球,看电影,搓麻将,还有,当然,结交男孩子。

    在爷爷奶奶面前,张铭从来不敢提及温尼涵,在好朋友面前,更加不敢提。

    当然,唯一踏实可靠的,是事业上的成就,以及工资卡上巨额工资。

    八月中时,爷爷打来电话询问张铭一家的情况。

    “怎么样?一家老小都还好吧?”

    张铭傻笑:“挺好的。”

    总也掩饰不住心头的温暖,此时此刻,他明白,家永远是最后的港湾。

    片刻,爷爷却说:“傻孩子,要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就说出来。”

    “没有,就是有点儿想爷爷。”

    终于爷爷说:“你变了,比以往踏实多了。”

    “哎,可能跟拍了很多悲情剧有关。”

    “温尼涵怎么样了?”

    张铭一愣,像是一刹那想不起这么一个人,这么一回事儿,他们可是同在一个屋檐之下的。

    过了好久,在爷爷的在三追问下,他才说出:“也挺好的。”

    说完,张铭即时即刻感到后悔,立刻改变话题:“爷爷.......”

    话未说完,爷爷却说:“会有好人的。”

    张铭想都没有过这一点,也不明白为何爷爷会以这种过来人的语气。

    没过一会儿,爷爷听张铭支支吾吾半天,笑着说:“你仍是个孩子。”

    张铭说:“那当然,在爷爷面前是,但是在温尼涵面前,我得是个她依靠的人。”

    爷爷不再说话,在电话对面感慨万千,他没有想到,张铭竟能在危急关头撑起一个家:“大了,终究是大了,”爷爷这么说着,心里却五味杂陈。

    很多天之后,爷爷给张铭写了一封邮件:“孩子啊,什么时候你才会明白,“我爱你”这三个字不是表白,是一生的誓言。”

    奶奶感叹说温尼涵是个好孩子,只不过世情浑浊,蝉翼为重,千钧为轻。

    他越发心疼温尼涵,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却固守着内心的童真,一步一个脚印借着他人的帮助,在商业上走出属于自己一条路,像是初到人世的婴孩儿般纯洁无瑕。

    他迫不及待地与温尼涵分享爱情果的甜蜜,却忘了上帝的存在,直到得知温尼涵的到来是为了顾长生,他才猛然醒悟,终是高估了自己的创造力和运气。

    张铭记得那是一个滂沱大雨的早晨,雨从六点半开始下,他被吵醒后,起床开门,之后就靠在枕头上看清晨新闻。

    只是没有想到这么早门铃竟然会响。

    他纠结了许久,不会是温尼涵的,温尼涵刚去了国外,那么是邮差?邮差总是按两次门的,却只按了一次。

    他没想到一个人闲的不能再闲的时候,猜门铃也会变成一种游戏。

    昏暗的早晨,他拉开防盗门,门外是一个穿着雨衣的女士。

    他打着哈欠说了一句:“不好意思,找错人了,”顺手便要关门。

    “张铭先生?”

    “是,”张铭诧异:“你是谁?”

    “我是顾长生的太太。”

    三秒钟后,张铭才开亮客厅的灯,打开防盗门,请她进来。

    他细细打量她,她是低着头进来的,雨衣并不是十分湿,想必是有车子接载,他帮她把脱下的衣服挂好。

    随后她细细的打量他:“你是张铭?”

    张铭摸摸乱糟糟的头发,随后又摸摸面颊,苦笑地反问:“百闻不如一见?”

    “我们见过。”

    “是,在长白山的酒店里。”

    “那时的你简直就是一个精神小伙儿。”

    “那时年轻气盛,又睡眠充足,不养家,不养儿的,自然精神,”然后他请她坐了下来。

    张铭坐下来后,问:“我没有见您先生有一段时间了,他好吗?”

    “请问你上次见他是什么时候?”顾太太问。

    “十年前,长白山酒店。”

    “十年了,都十年了,一朝春尽红颜老,”顾太太呐呐的说,似乎很镇定,张铭也是。

    只是当她把手袋放到膝盖上,取出一叠照片的给他看。

    张铭不禁恍然,看到照片,还不由自主的挪近些,更甚至把这些照片放在灯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