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凤羽裁衣
楚央缓缓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卧躺在床上。
她的身体略微出了点汗，整个人松松软软的。
首先映入她眼帘的是落地的白色纱幔，从天花板上罩下来，柔柔地将她笼在中央。她就像睡在一朵洁净的白莲之上，随着湖面的微皱心神微动。
她从床上坐立了起来。身上盖着的黄色锦被滑落下来，上面绣着色彩艳丽的鸟兽图案，有着浓重的异域色彩。
撩开帷帘，屋内很大，正中央一个精致的香炉内正焚着香，袅袅烟气升起。
楚央正准备下床，床下已经整整齐齐地摆着一双漂亮的绒靴，她试着套了下，大小刚刚好。她穿上鞋在屋内走了几步，木板发出了咯吱的声响。
“公主殿下醒了？”一位穿着高领大襟花短衣的老妇听见声响，走进来和颜悦色道。
“你是什么人，你在说什么公主？”楚央奇怪极了，看着老妇亲切慈爱的样子，她略微放下了防备，但她一下子记不太清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情来，脑袋里懵懵的，像塞着一大团棉花一样。
“您是我们的公主殿下呀”，老妇慈爱地笑着，笑容像绽放的菊，却又忽而泪水在眼中打转，“公主殿下虽失散了两年，但是容貌未改，胎记仍在，何况公主殿下小时候还是老奴伺候的呢，这一颦一笑，老奴是万万不会错认的。”
“这里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世子府邸。是世子从战场上带您回来的。”
“世子？哪里的世子？”
老妇抿着枯瘦的嘴笑了：“啻羽世子——唃厮啰王的儿子。您是唃厮啰的公主。”
“啊。”楚央惊诧不已，微微皱起了眉头。她怎会被冒认为唃厮啰的公主？怪不得在发现她不是北汉皇子后，并没有就地处死她。
“公主殿下。”老妇福身道：“世子交代，待您醒了，请随他进宫拜见王上王后。老妇这就带您更衣打扮。”
楚央感到好笑又好奇，她一个异国的烧火丫头，怎么和这里的公主撞上了容貌？这里的公主两年前失散了，现在又在哪里?她是不是应该趁着这个被冒认的机会早点寻求机会逃出去呢？面对即将到来的未知的局面，楚央倒也不怕什么，她现在还能活着完全是捡了一条命，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又有什么好怕的呢？面对危险，她根本不会束手就擒，就她的身手，再厉害的大内高手想必还是能与其抵抗十余回合的，到时候再想逃跑的计谋也不为迟。
想到这，楚央定了定神，从床上站了起来，决计暂且听从老妇的安排。
一位侍女捧来一套红白色的襦裙套装和一副额饰。老妇仔细地帮着楚央穿戴好。又轻轻扶着楚央来到梳妆台前，给她用棉线刮了脸，又极为细致地修剪了眉毛，随后又给她涂抹了一些胭脂，让她抿了红纸。
楚央看着铜镜前完全不同的自己很是意外。她捋着垂下来的头发，卷起发梢，感觉有点好笑。老妇正在给她编吉祥辫，编到第十三根的时候，楚央摆摆手，“可以了，就这样吧。带我去见你们的世子吧。”
老妇点点头，“世子就在大门口的马车上候着，公主殿下请随我来。”
楚央跟着老妇一路来到大门口。路边并列着两辆马车，其中一辆摆着小登台。楚央踏着登台一坐进去，马车夫就抖擞了精神准备出发了。
楚央卷起马车内的帘子看对面的马车，侍从跑去微微卷起帘子向里头坐着的人汇报了两句，一张朗俊却苍白的面容露了出来，还未等楚央多看两眼，侍从又垂下了帘子。
这个男子就是啻羽世子吧？不是他是王子吗？他怎么不先来看看她这个失散的“妹妹”呢？难道两个人感情不好？
楚央摇摇头，别想这么复杂了，说不定这一切只是个梦呢。
王宫到了。楚央跟着世子的脚步，亦步亦趋来到了殿内。
一位天庭饱满、高大魁梧的黑肤色的男子正穿着华美地坐在殿内，旁边是一位优雅高贵的女人。想必就是唃厮啰的王上王后了。
世子福身。楚央不知所措。
“慕雪！你真的是慕雪吗？”王上王后看见楚央后，欣喜若狂，赶紧上前扶起了楚央。
王后眼圈也逐渐泛红，轻轻掀起楚央的衣领，脖子后面正有一只红色的痣，连声附和道：“是了是了，痣还在，这就是我们的女儿。”
楚央摸摸颈后，她从不知道自己后面有个痣，也没听吴叔说过。
“这些年你去哪儿了？”王上急切的问。
“我。我记不得了。”楚央一时语塞。
“那爹爹、娘亲还记得吗？”王后问。
爹爹？娘亲？这两个词语从王后美丽的唇蹦落而出，却击中了楚央那颗自以为坚韧无比的内心。她根本没有机会、也没有命去叫过这两个词，因为她从小就是个孤儿。
爹爹是王上？娘亲是王后？而她，竟然能成为地位华贵的公主？这一切都太突然了。
她身份从小低贱，对于学武的师傅，她层级分明，为牛为马伺候。进了等级分明、秩序森严的军队，也是烧火丫头，一个女工，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只有吴叔当女儿一样的疼她，护她，但是吴叔也只是一个喂马的残弱之兵，在军营里没有地位，所以她从小受惯了冷眼，也饱尝孤独辛酸的滋味。吴叔死了后，她最后的温暖也崩裂了。而现在，竟然有一对尊贵的夫妇认她为他们的公主？天底下竟有这么好的事情吗？可是一旦他们发现，她是冒认的，他们会如同舍弃奴役一样舍弃她吗？
“可怜的孩子，这些年不知道遭受了什么。”王后看着发怔的楚央，十分怜惜。
“来人，把公主府重新收拾齐整，好好伺候公主恢复！”王上吩咐道。
王后抚摸着楚央的手说，“什么都不用想了，好好休息吧。”
“等一下！有件事一定要先说清楚的，北汉皇四子哪里去了？”王上突然问道，浓粗的眉宇透着一丝威严。
“我被你们重兵追杀之时，他已被掩护离开西夏城土。”楚央回复道。
“你怎么假扮北汉皇子！扰乱了我一局棋呀！”王上深深叹气。
楚央稍一思索，道：“北汉的将军救过我命。他们留我生存，教我武功，此次战争凶险，本以为只是和西夏王宫对峙，我去报恩反被利用了。”楚央道。
“知恩图报，且不责怪。此次已然报恩，就不欠北汉什么人情了，不可再有瓜葛。”
楚央点点头。
出了殿门，楚央追上世子：“等一下。”
世子停止住了脚步。
白雪还在下，厚厚地覆盖住宫墙，墙内红梅绽开，世子抬头凝视着梅花，侧颜像雪凝的仙人儿，“兰歌灭烛曲逢迎，槛倚红梅发艳轻。”
“那个在战场上说我太累了，让我睡吧的人是你吗？”
世子回过神来看着她，眼神清冷，像雪一样。
“你——怎么知道我——”
世子头靠过来，朱唇轻启：“我对你没有兴趣。我只知道你是一个贪图富贵、认了别人的父母的人。”
楚央惊愕地睁大了眼睛：“原来你知道，那你为何——”
“你不用管。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安心地做好你的公主殿下吧。”世子转身喊道：“迎慕雪公主回府。”
众侍卫俯身恭贺：“公主千秋。”
金丝银线，彩翼柔绒，飘逸扎带，楚央换上了精心制作裁剪的衣服，她再也不是那个军营里的毛丫头了，而是——唃厮啰公主。只是她不是公主的这个秘密又能持续多久呢？这个啻羽到底想做什么？
她的身体略微出了点汗，整个人松松软软的。
首先映入她眼帘的是落地的白色纱幔，从天花板上罩下来，柔柔地将她笼在中央。她就像睡在一朵洁净的白莲之上，随着湖面的微皱心神微动。
她从床上坐立了起来。身上盖着的黄色锦被滑落下来，上面绣着色彩艳丽的鸟兽图案，有着浓重的异域色彩。
撩开帷帘，屋内很大，正中央一个精致的香炉内正焚着香，袅袅烟气升起。
楚央正准备下床，床下已经整整齐齐地摆着一双漂亮的绒靴，她试着套了下，大小刚刚好。她穿上鞋在屋内走了几步，木板发出了咯吱的声响。
“公主殿下醒了？”一位穿着高领大襟花短衣的老妇听见声响，走进来和颜悦色道。
“你是什么人，你在说什么公主？”楚央奇怪极了，看着老妇亲切慈爱的样子，她略微放下了防备，但她一下子记不太清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情来，脑袋里懵懵的，像塞着一大团棉花一样。
“您是我们的公主殿下呀”，老妇慈爱地笑着，笑容像绽放的菊，却又忽而泪水在眼中打转，“公主殿下虽失散了两年，但是容貌未改，胎记仍在，何况公主殿下小时候还是老奴伺候的呢，这一颦一笑，老奴是万万不会错认的。”
“这里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世子府邸。是世子从战场上带您回来的。”
“世子？哪里的世子？”
老妇抿着枯瘦的嘴笑了：“啻羽世子——唃厮啰王的儿子。您是唃厮啰的公主。”
“啊。”楚央惊诧不已，微微皱起了眉头。她怎会被冒认为唃厮啰的公主？怪不得在发现她不是北汉皇子后，并没有就地处死她。
“公主殿下。”老妇福身道：“世子交代，待您醒了，请随他进宫拜见王上王后。老妇这就带您更衣打扮。”
楚央感到好笑又好奇，她一个异国的烧火丫头，怎么和这里的公主撞上了容貌？这里的公主两年前失散了，现在又在哪里?她是不是应该趁着这个被冒认的机会早点寻求机会逃出去呢？面对即将到来的未知的局面，楚央倒也不怕什么，她现在还能活着完全是捡了一条命，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又有什么好怕的呢？面对危险，她根本不会束手就擒，就她的身手，再厉害的大内高手想必还是能与其抵抗十余回合的，到时候再想逃跑的计谋也不为迟。
想到这，楚央定了定神，从床上站了起来，决计暂且听从老妇的安排。
一位侍女捧来一套红白色的襦裙套装和一副额饰。老妇仔细地帮着楚央穿戴好。又轻轻扶着楚央来到梳妆台前，给她用棉线刮了脸，又极为细致地修剪了眉毛，随后又给她涂抹了一些胭脂，让她抿了红纸。
楚央看着铜镜前完全不同的自己很是意外。她捋着垂下来的头发，卷起发梢，感觉有点好笑。老妇正在给她编吉祥辫，编到第十三根的时候，楚央摆摆手，“可以了，就这样吧。带我去见你们的世子吧。”
老妇点点头，“世子就在大门口的马车上候着，公主殿下请随我来。”
楚央跟着老妇一路来到大门口。路边并列着两辆马车，其中一辆摆着小登台。楚央踏着登台一坐进去，马车夫就抖擞了精神准备出发了。
楚央卷起马车内的帘子看对面的马车，侍从跑去微微卷起帘子向里头坐着的人汇报了两句，一张朗俊却苍白的面容露了出来，还未等楚央多看两眼，侍从又垂下了帘子。
这个男子就是啻羽世子吧？不是他是王子吗？他怎么不先来看看她这个失散的“妹妹”呢？难道两个人感情不好？
楚央摇摇头，别想这么复杂了，说不定这一切只是个梦呢。
王宫到了。楚央跟着世子的脚步，亦步亦趋来到了殿内。
一位天庭饱满、高大魁梧的黑肤色的男子正穿着华美地坐在殿内，旁边是一位优雅高贵的女人。想必就是唃厮啰的王上王后了。
世子福身。楚央不知所措。
“慕雪！你真的是慕雪吗？”王上王后看见楚央后，欣喜若狂，赶紧上前扶起了楚央。
王后眼圈也逐渐泛红，轻轻掀起楚央的衣领，脖子后面正有一只红色的痣，连声附和道：“是了是了，痣还在，这就是我们的女儿。”
楚央摸摸颈后，她从不知道自己后面有个痣，也没听吴叔说过。
“这些年你去哪儿了？”王上急切的问。
“我。我记不得了。”楚央一时语塞。
“那爹爹、娘亲还记得吗？”王后问。
爹爹？娘亲？这两个词语从王后美丽的唇蹦落而出，却击中了楚央那颗自以为坚韧无比的内心。她根本没有机会、也没有命去叫过这两个词，因为她从小就是个孤儿。
爹爹是王上？娘亲是王后？而她，竟然能成为地位华贵的公主？这一切都太突然了。
她身份从小低贱，对于学武的师傅，她层级分明，为牛为马伺候。进了等级分明、秩序森严的军队，也是烧火丫头，一个女工，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只有吴叔当女儿一样的疼她，护她，但是吴叔也只是一个喂马的残弱之兵，在军营里没有地位，所以她从小受惯了冷眼，也饱尝孤独辛酸的滋味。吴叔死了后，她最后的温暖也崩裂了。而现在，竟然有一对尊贵的夫妇认她为他们的公主？天底下竟有这么好的事情吗？可是一旦他们发现，她是冒认的，他们会如同舍弃奴役一样舍弃她吗？
“可怜的孩子，这些年不知道遭受了什么。”王后看着发怔的楚央，十分怜惜。
“来人，把公主府重新收拾齐整，好好伺候公主恢复！”王上吩咐道。
王后抚摸着楚央的手说，“什么都不用想了，好好休息吧。”
“等一下！有件事一定要先说清楚的，北汉皇四子哪里去了？”王上突然问道，浓粗的眉宇透着一丝威严。
“我被你们重兵追杀之时，他已被掩护离开西夏城土。”楚央回复道。
“你怎么假扮北汉皇子！扰乱了我一局棋呀！”王上深深叹气。
楚央稍一思索，道：“北汉的将军救过我命。他们留我生存，教我武功，此次战争凶险，本以为只是和西夏王宫对峙，我去报恩反被利用了。”楚央道。
“知恩图报，且不责怪。此次已然报恩，就不欠北汉什么人情了，不可再有瓜葛。”
楚央点点头。
出了殿门，楚央追上世子：“等一下。”
世子停止住了脚步。
白雪还在下，厚厚地覆盖住宫墙，墙内红梅绽开，世子抬头凝视着梅花，侧颜像雪凝的仙人儿，“兰歌灭烛曲逢迎，槛倚红梅发艳轻。”
“那个在战场上说我太累了，让我睡吧的人是你吗？”
世子回过神来看着她，眼神清冷，像雪一样。
“你——怎么知道我——”
世子头靠过来，朱唇轻启：“我对你没有兴趣。我只知道你是一个贪图富贵、认了别人的父母的人。”
楚央惊愕地睁大了眼睛：“原来你知道，那你为何——”
“你不用管。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安心地做好你的公主殿下吧。”世子转身喊道：“迎慕雪公主回府。”
众侍卫俯身恭贺：“公主千秋。”
金丝银线，彩翼柔绒，飘逸扎带，楚央换上了精心制作裁剪的衣服，她再也不是那个军营里的毛丫头了，而是——唃厮啰公主。只是她不是公主的这个秘密又能持续多久呢？这个啻羽到底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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