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妙语清音

    楚央和阿花原路返回到殿中，只剩下一众僧人正在敲鱼诵经。

    她们看了一会，觉得百无聊赖，复又走出殿外，毫无头绪地步行了百来步，终于望见一座亭子内，王上正和高僧们喝茶下棋。

    几个侍卫看见了楚央连忙上前：“公主您这是去哪儿了？王上到处都找不到你，吩咐小人们一遍又一遍地在找您，生怕您人生地不熟出点什么岔子呢。”

    楚央点头说：“知道了。”

    她走到王上的身边，王上头也不抬的说：“你这丫头，一声不吭地去哪儿了？”

    “觉得新奇，到处走了走。”

    王上抬头温和地看了楚央一眼，停下了手中的棋子，又招呼一旁观棋的啻羽过来，“我有话对你们说。今天高僧们提议，王宫的人驻守寺院里面祈福，这是一个修行的好机会，你们两个谁愿意留下来替本王祈福，替国家祈福呢？”

    “臣愿效劳。”啻羽和楚央异口同声道。

    “好，好。那就这样。公主，你过来一下。”王上把楚央拉到身边，避退了众多耳目。

    “此次拜访高僧智囊团，智光大师同意出山为你教授武功，这次就借留寺祈福的名义，你不妨在此修行一段时间，好好学习武功，争取有些进步，可好？”

    “一切全听父王安排。”

    “既然如此，你就且先留三个月吧。”王上拍了拍楚央的背，“别让我失望。”

    楚央点点头。

    王上一行又呆了小半日，便回宫了。留下啻羽、楚央和阿花以及王宫的一行侍卫负责保护王爷公主的安全。王上又派人送来一些起居和饮食，还有公主府几名得力的奴仆。啻羽只住了几日就又被王上叫走处理宫中事务去了，只留下楚央他们。

    “这下好了，又多了个师祖。我可有的伺候了。”阿花躺在廊下的藤椅上，嘴里咬着草。

    “那你还不好好练去！”楚央飞出去一支镖，吓得阿花跌在藤椅下。

    楚央已换上一身轻便衣服，“智光大师明天起开始给我上课，我什么时候练功，你也什么时候练功。等我学完回来，就给你检查作业。”说罢，她将手中的剑旋入剑鞘，扔给了阿花，“我先出门看一圈，你自己先练着，等我回来教你新招式。”

    “我真是怕了你了。”阿花噘着嘴接过了剑。

    楚央大步流星的迈上寺院的小径。这是很大的一片寺院群落，此起彼伏有很多小寺、禅院，远眺是黛色的青山和团团的云气。

    楚央拾阶而下，只见一株巨大的银杏树映入眼前。

    一道门墙遮拦了前路，朱红色小门旁边是高大的蕉树。蕉叶很大，遮住了刺眼的日光，在浅绿的叶片上透出了丝丝缕缕的生命脉络。左边是羊肠小径通往山上，遥遥可见一座古色古香的凉亭。沿着左边的台阶而下，是一座又一座寺庙的回廊，曲曲折折。一阵风吹过，金黄的银杏叶纷扬而下，铺满了地面。

    楚央走在地上，踩在银杏叶上，发出蚕食的声音。正当她伸手抓住一片随风而落的银杏叶时，一阵古琴声传入了她的耳朵。

    她循着声音走去，回廊下，一个和尚正背对着跪坐抚琴，陶然自得。

    继续看去，正是酒泉相遇的青一和尚。

    古琴是一种尤其适合男子弹奏的乐器。不同于古筝和琵琶的婉转高鸣，它的弦不是用指尖挑拨的，而是用指头上的肉去碾揉、划拨，因此流淌而出的乐音也如高山河谷、苍松崖石一样充满了沉郁古朴的音色和气质。

    青一跪坐抚琴，他宽大飘逸的衣袖灌满了清风，也盛满了阳光和雨露。

    楚央坐在青一旁边，听着琴声。

    微风轻轻吹过，银杏树叶哗啦啦地掉坠下来。有几片还掉在了琴弦上，被厚重的琴弦震颤而落。

    乐毕。楚央开口道：“这是什么曲子？”

    “酒狂。”青一微整素服答道。

    “酒狂？是说的你吗？”

    “这是阮籍写的曲子。非真醉酒。”

    “那是什么？”

    “忘世虑于形骸之外，托兴于嗜酒以乐终身之志。”

    楚央想了想，笑了，“真好，可以做自己。”

    青一抬起头看了楚央一眼。

    “公主殿下。”有人在喊。

    “你就是公主？”青一问。

    楚央回答道：“是，又不是。”

    青一浅浅一笑，“公主可曾听过佛经上有一个故事，是说释迦牟尼佛身上无量数的毛孔上，每一个都会生出一朵莲花，每一朵莲花上都坐着一尊佛像。佛教说世界有三千大千世界，人生不过转瞬，只有自己救赎自己，才能获得自救。所以，无论如何，你要做自己。”

    正愣着，一声“公主”，楚央被喊叫声打断了了思绪，再转头时，青一已经抱琴而去，不见了踪迹，只见茶几上那盏白瓷杯里的茶叶水微微颤动，照出楚央明月般的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