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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齐聚蒲城

    老子开道家之宗,因古三代之世,学在官而不在民,草野之民莫由登大雅之堂。唯老子世为史官,得以掌数千年学库之管钥,而司其启闭。故老子一出,遂尽泄天地之秘藏,集古今之大成。学者宗之,天下风靡。道家之学遂普及于民间。道家之徒既众,遂分途而趋。各得其师之一遄。演而为九家之学。而九流之名以兴焉。先秦诸子百家,三教九流,争鸣于一时,根植于一域,年月流传。儒术助人君顺阴阳、明教化,故其道大盛,天下士子以儒业进身,为官行事,表以名教自居,而实用法家为准矩,是以儒、法遂成帝王家术。佛家乃汉明帝遣使至天竺求其道,得其书及沙门。其教义以虚无为宗,贵慈悲不杀;以为人死,精神不灭,随复受形;生时所行善恶,皆有报应,故所贵修练精神,以至为佛;善为宏阔胜大之言以劝诱愚俗。

    天下武林门派众多,其滥觞莫不出道、佛。有学道大成,遂浸润武学,开宗立派;有武力超群,因习道顿悟,另立门户。故各派有习武、修道、论禅。或矢志一务,潜心经书;或兼资文武,刚柔并行。纵有教义门规之别,然同归于侠义,侠义为江湖武林之圭臬。

    诸派齐聚蒲城,华山紫柏道人命门下弟子好生招待,尤其是奉贴而来的名门大派。其余江湖游侠为一睹武林各派风采,自发而来,也挤满了蒲城的各家客栈,有些蒲城县民见来人众多,也临时扫屋置房,做起临时客栈。那些游侠本来风餐露宿,民居简陋,也不以为意。

    因明日就是重阳,武林盛事难得一遇,各路豪杰大多到齐,游侠中多有亡命之徒,遂访亲问友,小小街市,行人络绎不绝,各处酒楼酒肆,人声鼎沸。

    城北的华山道场,乃紫柏道人在蒲城的居院,是其弟子供奉的。现在已经张灯结彩,搭起棚台,摆下桌席。紫柏道人,年近六十,本是华山派掌门,因喜云游天下,便传位其弟子,自己广交天下英雄,所以群雄推为武林泰斗,一时名声之盛远超天山、武当、少林各派。

    此时紫柏道人看着弟子呈上的名册,里面是城门处弟子记下入城的群雄名号。他一边看一边想,最重要的便是西蜀杨烈和武当李玉清,天山派是二代弟子崔玄谟和一众同门,少林那边是明相、明心两位禅师带领一众僧人,昆仑派的掌门弟子沈四望和一众人,峨嵋派是执事晴云仙尼与一众女弟子,崆峒派是掌门元武长老等人,丐帮来的是河北的两位首领胡冠和刘显寿带领帮众近百人,其余的门派和游侠名号都不如这几位。雪山派和点苍派皆由送信弟子带回信,两派以地处偏远为由,不欲干涉中原武林之事,而青城派既无回信也未派人前来。

    紫柏道人静坐沉思,他本想借说和杨烈和李玉清之由,遍邀群雄来见证他金盆洗手、退出武林,以后不再过问江湖事。他身心俱疲,本来生性散漫,抛去掌门之位。大弟子江懋还算出类拔萃,岂料接任掌门之后数年竟毫无进境。他做个云游道士,优哉游哉,好不快活。谁知回华山一看,江懋收的弟子竟然大多是长安的达官显贵之后,按说有教无类,但是这些权贵只想求长生不老之法,无人肯钻研经书武学。不仅两代弟子皆是平庸之辈,更甚者是华山派风气渐颓,紫柏道人深恐祖师基业因自己一时随性而毁,只好收敛心性,重回华山。先是整顿派风,简拔有天资的弟子,自己亲自教习,以为后继之才。二是奔走江湖,惩治出身华山的不肖弟子,同时除恶扬善,为华山挽回了声誉。正因此一些江湖侠友口口相传,紫柏道人才被群雄视为武林领袖。

    但这次来蒲城的各派人物,只有晴云仙尼和元武长老算是同辈故友,其余都是后辈。紫柏心里很清楚,他被江湖群雄所推重,一些门派并不乐见。“也许那些老家伙觉得我抢了风头。”紫柏心里苦笑,“有些人还是不了解我紫柏啊。”

    紫柏道人正闭目沉思,突然外面走进一个身高体壮的汉子,进门便拜下,说道:“师父,各派英雄到齐,我们是否要拜会一下。”紫柏张开眼,那汉子便是大弟子江懋。紫柏没有说话,因为他也在想此事,问题的关键在于杨烈和李玉清,他认为两个晚辈无论是否愿意讲和,至少会给他一点面子,然后让江懋为杨烈、李玉清做个保人,这样既让此事表面上过得去,又让江懋在武林同道中多了一份声望。自己再借此金盆洗手,待几年后辈弟子起来,华山派依然算得上领袖群伦。紫柏觉得这是他为华山能做的最好的安排了,堪似吴起伏王、郭嘉遗策。

    紫柏站了起来,对江懋说道:“这几大门派的心思,你可有想到?”江懋本来理解不了师父所为,他以为武当受封也只是普通小事,西蜀义军非要与武当过不去,不过是沽名钓誉,收揽天下豪杰以为己用,所以这些和华山本来无关。况且江懋自己就与长安显贵交往甚密,难道也算背叛武林侠义?江懋于是道:“丐帮一直与官府冲突,胡冠和刘显寿应该会帮杨烈。天山派和昆仑派两个二代弟子,江湖声望一般,估计只是讲些以侠义为重的话。少林武当素以武林泰山北斗自居,少林应该会帮武当,而且少林的田产之富天下共知,岂会指摘别人。晴云和元武乃师父故友,应该会看师父如何处置。”

    紫柏看着这位大弟子,对他所言还算满意。尽管紫柏道人对江懋平日所为甚是不满,但在他亲传弟子中,也只有江懋的武艺出众。况且华山派在长安天子脚下,紫柏乃德高望重的道长,可以婉谢朝廷征召,但后代弟子皆无成材,如不能理顺与朝廷的关系,岂不危险,所以紫柏只好任由他去。武林侠义是重要,但是祖师基业也重要,紫柏本是心性散漫之人,最后还不是处心积虑地为华山聚敛声望。

    紫柏捻须道:“那如此看来,杨烈和李玉清也不会大动干戈。”江懋垂手道:“两家本来势同水火,但在师父老前辈面前,应该不敢造次。只是......”江懋欲说还休。

    紫柏高声道:“只是什么?”江懋断断续续地说道:“武林同道...议论纷纷...都说...杨烈和李玉清要比武决胜负。”江懋心里很是不解,困惑师父为何要引火烧身。

    紫柏猛转头问道:“怎么会有比武?我们为两家说和,不是让他们争斗的。”江懋说道:“不仅如此,各路英雄有的说要帮西蜀义军,有的说要为武当派报不平。所以弟子想还是今天拜会一下各路武林同道,以免明天起了冲突。”

    紫柏心头一沉,原来他本意只是借说和为由头,没想到江湖同道还意图诉诸武力。紫柏突然感觉事不容迟,如果双方起了冲突,酿成大祸,华山岂不是武林罪人。紫柏刚要吩咐江懋,只见一个弟子进来向江懋报说:“师公、师父,县令的一家人都不在,也不在县衙,估计晚上县令大人不会赴宴了。”江懋问道:“请帖送去后,县令还回贴说一定会赴宴,怎么会不在。有没有问县衙的衙役,县令大人去哪里了。”那弟子回道:“好像说县令高升了,前天把家里的东西都搬走了。”

    江懋奇怪道:“高升也不至于如此匆忙,连家都搬走了。”紫柏道:“这个先不管了,本来邀请县令也只是敬他,县令乃朝廷命官,岂肯身涉江湖之事。你还是先去拜会一下李玉清和杨烈,不能让两家动武。”江懋领命而去。

    自早上至中午,耿忠一直听到客栈外吵吵闹闹,一会是说武当投靠朝廷、辱没侠义。一会是说西蜀义军沽名钓誉、欺软怕硬。耿忠没想到各路英雄竟自发分为两派,一派支持武当,一派支持义军。本想去找三弟周元翼,但武当所住的客栈紧闭,客栈前不少江湖侠客在那里争吵,有的是在骂武当,一人说:“朝廷封号,不过是一狗骨头。”另一人说:“你还别说狗骨头,就是有人愿意啃。”那人又说:“以名门正派自居,竟不过是鹰犬罢了。”而另外一拨人便说:“是非不定,怎么能血口喷人。”这拨人就骂道:“有人甘做走狗,还有人要做走狗的走狗。”两边叫骂之声不绝于耳。

    耿忠只好去找酒坤,酒坤一直和酒家镖局的镖师一起,酒坤见耿忠过来,便道:“大哥,恐怕武当此番不好过,各路英雄助义军的多,助武当的少。你还是待在我们这边,以免到时混乱......”耿忠叹道:“怎会到如此剑拔弩张的地步,紫柏道长不是要说和,要两家化干戈为玉帛吗?”酒坤道:“华山派的大弟子江懋已经拜会了两家,武当本来理亏,愿意讲和。义军那边要武当在天下英雄前认错,要玉清师兄对天起誓,绝不背叛武林侠义。”耿忠急道:“此事岂能做,如此,武当岂不颜面扫地?”酒坤也叹道:“自知理亏,何必当初受那封号。”

    耿忠问道:“二弟,你为何要助杨烈。”酒坤望了一眼酒家镖局的镖师,说道:“我们镖局自然要助武林侠义,不然各处走镖被劫,生意如何做下去。”酒坤又望了一眼外面,继续道:“其实镖局势力很小,就只有我们几个镖师,总镖头都没有来,不过是和各路英雄混个交情。况且杨烈乃当世大英雄,义军所为又受人敬重,自然要助他。”

    耿忠见二弟如此,也无话可说,便一人又登上城墙,城上空无一人。只见远处隐隐有烟尘,再环视城之四周,惟有百姓出,不见远处有人往蒲城来。又看四周远处,尘土时起时落,偶见飞鸟突然高飞。耿忠心中疑惑:“这小城一座,处此空旷之地,也无县兵巡走,四野也不见人影,岂不怪哉。”

    这时听到城墙下一阵喧闹,只见几处百姓,有的赶着牛车载妻携子,有的背着包裹,都急急地往城外赶。耿忠忙下城墙,拦住一个农汉,问道:“你们这是往哪里去?”那农汉忙不迭要走,边挣扎边说:“大爷呀,这里来了这群阎王爷,喊打喊杀的,我们自然要逃了。”耿忠见他急得跺脚,只好由他去。

    耿忠想昨天与杨烈饮酒,想他是个好汉,与武当之事,自己或许可以一劝。于是赶往杨烈所在的客栈,路上见不少江湖游侠要么饮酒吵闹,要么醉后叫骂。耿忠来到客栈前,见数十人分列三队,围在客栈左右,来回巡视。耿忠心想,这便是义军了。耿毅走向前去,义军拦道:“兄弟留步,杨大侠此时不便见各路英雄。”耿忠高声道:“昨日一起饮酒的兄弟也不见吗?杨大侠,耿兄弟有一言。”几个义军围上来,道:“请回吧。”这时一人提着伏魔杖从客栈走出,正是元鼎,他怒道:“说客又来了,还这般聒噪,你们闪开。”一步向前,吼道:“吃我一杖!”耿忠见他出来,便知麻烦,随身只提了一把刀,见他一杖劈来,忙往后闪,然后抽刀在手。元鼎一杖劈下,见他后闪,便挺杖向前挥,耿忠举刀要格挡开,刀与伏魔杖一接,全身一震,虎口剧痛,刀被震飞脱手。元鼎撇开杖,飞脚向前。耿忠已知自己远非敌手,忙闪到一边。元鼎又要再出招,只听一声:“住手!”原来是郭明喻走了出来,元鼎不情愿地退了回去。

    郭明喻对耿忠道:“耿兄弟,多有冒犯,请多见谅。杨大哥现在不便见客,一切都看明日公断吧。”耿忠只觉右手臂阵痛,刚要说话,只见郭明喻转身也走了,并不等他答话。这时周围的众人,看这一场交手,都议论起来,有的说:“刚才那是伏魔罗汉元鼎吗?武功真是了得,一招便把刀震飞了。”也有说:“这家伙不知死活,伏魔罗汉也敢惹,慢一步小命就没了。”

    这时酒坤边跑来边喊道:“大哥,你没事吧。”原来酒坤他们听说有人要闯杨大侠的客栈,急过来看。耿忠按捏几下右臂,感觉恢复了知觉,说道:“还好。”便走开了。

    耿忠自知武艺平平,只会八卦棍法,难与高手相较,但是被元鼎一杖震飞兵器,心中又惊有愧。眼见自己留在此地无济于事,打算离开这个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