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洗心亭下洗心痕
罗盘一尺见方，仅刻着阴阳太极、后天八卦、天干地支、二十四山与六十四卦。
玄易真人闭目念诀，演天盘在掌中虚浮旋转。
一道道丝线从演天盘中延伸而出，在玄易真人身前飘过，形态各异。
玄易真人不动不言，任凭丝线飞舞，罗盘旋转也越来越快。
一道灵光从他捻诀的指尖射出，将飞速旋转的罗盘稳稳定住。
空闲的左手在空中虚抓，一道白色的细线赫然出现在他的手中。
右手指尖的灵光从罗盘中挪开，定住左手中的白线，而后牵引着它落入罗盘中。
罗盘在灵光离开后重又开始旋转，而在灵光带着白线落入后再次停止。
玄易真人的演卦自然引来了不少弟子观看。
“真有人舍得让一玄前辈算卦啊。”
“看这人也不像是什么富家子弟，怕不是被老道骗了吧。”
“若是真有急事，也未尝不可。”
在试剑峰弟子众说纷纭间，玄易真人已经捉线入盘六次。
演天盘中金光璀璨，如一轮辉日落入其中。
“显！”玄易真人轻喝一声。
金光乍消，细线不见，演天盘稳稳落在桌上。
“八百灵石，请道友先付。”
赵长安不多啰嗦，从储物袋中拿出八百灵石，堆放在卦桌旁，引得周围弟子咂舌羡慕。
“这是哪峰弟子，出手如此阔绰。”
“老道一笔挂金，比我四年积攒的灵石还要多。”
玄易真人笑不拢嘴。大袖一挥，这堆晶莹闪亮的灵石就都进了他的腰包。
“道友请坐。”一个木凳凭空出现在赵长安身后。
“谢道长。”赵长安拱手谢道，在卦桌前坐下。
“咳。”灵天星君干咳了一下。
玄易真人和赵长安同时从座位上惊起。
“师尊请坐。”赵长安连忙让出位置。
“道友请。”玄易真人则又变出一个木凳，出现在灵天星君身后。
“嗯~”灵天星君坐在木凳上，示意赵长安坐下。
玄易真人将演天盘收至身前，细细端详道：“道友与此人虽有兄弟之名，却并无兄弟之实。”
“是的。”赵长安答道。
“令弟生于富贵之家，奈何惨遭离乱，流落荒野，被一人收养。此人……我竟算不得此人。”
玄易真人有些震惊，这应当是一个村中老农，可自己却算不出他是何人。
“或许是因为家父，家父已经仙去了。”赵长安苦涩道。
玄易真人闻言，歉道：““实在对不住，提起道友伤心事。””
“无妨。”
“令弟如今，如今……”玄易真人挠了挠头，今日怎么回事，怎么什么都看不清晰。
“长顺他怎么，可还安稳？”赵长安急道。
“安稳倒还是安稳，甚至可以说大富大贵，但是我却看不到他的方位。”
赵长安长松了一口气，长顺还活着，还富贵无忧，让他满是阴霾的心终于有了一丝慰藉。
“道长能否再尝试一下，弟子真的很需要知道他的位置。”
“这……”玄易真人也已经全力施为，奈何就是似有薄薄的一层雾气在他眼前，怎么也看不真切。
“虽然不知道其确切位置，但可以肯定是还在中洲，而且没有什么险恶相阻，应当是苦尽甘来，余生无虑了。”
赵长安听他劝解，心中喜忧参半，不知方位就见不得，见不得就难以放下心来，放不下心就常担忧其境况。
但辽阔中洲，何处可寻矣。
赵长安又从储物袋中拿出二百灵石，堆在桌上，道：“道长，这是我全部的灵石了，拜托了。”
玄易真人咽了咽口水，尽管他贪图灵石，但寻不到就是寻不到，天命如此，不可强求，只能推却。
他转过身子，示意不再卜卦。
赵长安见他如此果决，收回灵石，扼腕叹息。
玄易真人转回头，道：“贫道收了挂金却没能算尽，实在愧对道友，但也不好退回，可再送道友一卦。”
“当真？”
“贫道从不欺人。”
“还要寻人。”
“姓名？””
“赵长平。”
“生辰？”
“不知。”
“是何关系？”
“兄弟。”
玄易真人重又托起演天盘，停盘捉线，凝灵收光，一气呵成。
“嘶。”
“道长可算得？”赵长安问道。
“令弟，决非常人。”玄易真人正色道
“如何说来。”
“白日流星，，令弟乃是耀阳之相，前途不可限量。”
“这些暂可不提，道长能否算出他如今可还安康，现在何地？”
“这……”
“又，不行？”
“老道实在愚钝，学艺不精，愧对先师。”玄易真人满脸苦相。
自从入圣以来，他卜卦失手的次数屈指可数，今日竟接连失败，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近些年太过松懈，修为倒退。
玄易真人狠下心，自眉心处划开一道小口，鲜血渗出，凝聚成滴，落入演天盘中。
他开启通灵之目，借演天盘为境，要探寻赵长平的位置。
眼前云雾散开，一片群山显露，这里是？
灵台山！玄易真人绝不会认错，他已在这山中生活了几百年。
群山的范围逐渐缩小，可玄易真人突然眼前一黑，双目滴出血来。
“哈哈哈！我就知道！”玄易真人仰天大笑。
灵天星君也感到惊讶，能让玄易师叔算不到的人，更能通过演天盘伤到他的人，这世间并不多。
“道长不要紧吧。”赵长安见他双目中鲜血滴落，却还放声大笑，关切地问道。
玄易真人笑声不减，手指向后一指，道：“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灵天星君随着他的手指看向远方，恍然大悟，道：“谢道长，长安我们走。”
话罢，拉起赵长安就外人群走去。
此地不可再待了。
赵长安被师尊拉走，口中却念叨着：“此山中？不知处？”
忽然向后大声喊道：“道长，长平可是在灵天山中。”
“哈哈！正是！”玄易真人高声道。
这次白鹤没有到来，灵天星君直接将他带回了听雨溪。
二人站在溪边。
“师尊，我们为何这么着急的离开试剑峰。”赵长安不解道。
“赵长平在灵台山中很安全，你不必担心了，也不要去找了。”灵天星君并没有回答，反而谈起赵长平。
“为什么？”赵长安不明白，为什么长平就在灵台山中，合剑峰却没有他的名字，而灵天星君也不让他去寻找。
“云深不知处，没有人可以找到的。”
赵长安听的云里雾里，但总算知道了长平和长顺二人如今都安然无恙，心中最大的担忧也放下了。
“既然长平在灵台山中无法找到，请师尊允许弟子辞行。”
“不行！”灵天星君断然道。
“我想去找长顺。”赵长安道。
“偌大的中洲，你如何寻的到。”
“但我总归要找到他的。”
“如果你穷尽一生也找不到呢。”
“那就穷尽一生吧。”赵长安道。
他的人生中并没有太多人，长顺和长平，或许还有揽月峰的那个女子。
“你来灵台山就是为了赵长平吗？”
“应该，是的。”
灵天星君没有说话，望着清浅的溪水，倒映着二人的容颜。
“早些回来。”
长袖挥过，已不见了赵长安身影。
溪流潺潺，青山渺渺，孤影悠悠。
山前峰
沈姑姑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年轻人，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赵小兄弟要出山吗。”
赵长安环顾四周，竟是灵台山门上的那座小院，想来是灵天星君施法将他送到此地。
“是的。沈姑姑安好。”
沈姑姑笑道：“有出山凭据吗？”
“什么凭据？”赵长安疑惑道。
“灵台山弟子出山都是需要凭据的，若是人人随意进出岂不是乱了套了。”
“弟子来的匆忙，也没有什么凭据，可如何是好。”他确实来的匆忙，连路都没有见就到这里了。
“没有凭据到也可以。”沈姑姑道。
“还望姑姑通融。”
“等十年，就能出去了。”
“十年？”
“是的，为了防止修士扰乱尘世。灵台山规定，所有弟子十年才可出山一次。而平日里想要出山，需要各峰长老或星君给予凭证，才能下山。”
“真的别无他法了吗？”赵长安失望道。
“还有一法，在三年一次的八峰大比中表现优异者，可以申请下山历练。”
“又要三年。”赵长安叹道。
“沈姑姑，让他下山吧。”灵天星君的声音在院中响起。
沈姑姑放下为沈昂、沈琦缝制的衣物，道：“既然灵天星君出面，那就请赵小兄弟随意吧。”
赵长安分明听到那声音有些失落。
但他还是走出院落。
八千一百阶石阶就在眼前。
“你猜她是不是就在附近？”沈姑姑的生意从身后传来。
赵长安转过身，疑问道：“谁？”
“自然是你的小师尊玉天星君了。”沈姑姑笑道。
“师尊为何要到这里来。”赵长安不解。
“赵小兄弟很着急走吗？”
“这倒是不着急。”中洲幅员辽阔，想要寻找长顺也不是一时半会就可以找到的。
“可否陪老妇到亭下闲谈。”沈姑姑指向院落旁红柱琉盖的亭子。
“好。”
亭子方一丈，高一丈三尺，挂一匾额，上书二字——洗心。
赵长安与沈姑姑走到亭下。
沈姑姑坐在长椅上，道：“赵小兄弟今年多大了。”
“十九。”
“哦，倒也和灵天星君差不了多少。”
“我师尊她，多大年纪？”赵长安俏俏问道。
沈姑姑看向四周，好像灵天星君就在附近，神秘道：“这个，老妇不敢说，但也就比你年长几岁。”
赵长安知道私下询问师尊的年龄不太好，沈姑姑不答，也不敢再询问。
“灵天星君是个很好的孩子，她有着灵台山数万年都没见过的天赋，可惜白家妹子早逝，留下这孤单的孩子。”
赵长安知道沈姑姑口中的白家妹子就是上一代灵天星君，也是玉天星君的女儿，不禁问道：“那为何不见师尊的父亲？”
沈姑姑看了一眼远处被云雾遮蔽的山峰，道：“不可说，不可言。”
“师尊很孤独吗？”赵长安道。似乎是在问自己。
父亲去世后，他也悲痛难止，不知如何生活下去。
可好在他还有长顺和长平，虽然难以寻找，但这已经是支撑他继续活下去的唯一动力了。
“她总是显得很开心呢。”沈姑姑道。
赵长安想起她时而温雅、时而嬉戏的娇颜，不禁露出一丝笑容。
“赵小兄弟下山要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只能四处游荡，寻找舍弟。”
“找到了会怎么样。”
“找到了……”他从来不敢去想这件事，因为他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
若是长顺已经有了新的家，结婚生子，自己与他相见后应该何去何从，回绍城押镖？
可再去赚钱又有什么意义的，他想要一切已经不在了，也不会再有了。
“她也不知道应该如何，但好在有个徒弟。”沈姑姑道。
“……”
“她三年间每天都会来这里。”
“……”
“你……”
赵长安站起身：“我得走了沈姑姑。”
“好吧，希望你能早些找到他。”沈姑姑起身送行。
赵长安走出洗心亭，踩在被青苔侵蚀的石阶上。
他走的很慢，像是在想什么。
两只白鸟从他身边飞过。
一步踏下，却再没有了石阶，他回头望了一眼灵台山，慢步离开。
夜三更
赵长安倚靠一块巨石旁，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夜风幽冷，他抱着那柄断掉的剑，望向熄去灯火的村子。
灵天峰听雨溪
灵天星君坐在木屋的窗前，透过叶间的月光照在赵长安口中的洛书上。
她的手从上面划过，她已经逐渐习惯了娘亲不能再叫她睡觉的夜晚，却还没能适应无法等待一个人的日子。
等待一个约定是煎熬而幸福的过程，她可以畅想那个人到来后的有趣生活，或许就在明天的早晨。
雀鸟相鸣处，云乱雨方收。
伏在桌子上睡很不舒服，灵天星君这样觉得。
赵长安打开门，将早餐放在桌上。
玄易真人闭目念诀，演天盘在掌中虚浮旋转。
一道道丝线从演天盘中延伸而出，在玄易真人身前飘过，形态各异。
玄易真人不动不言，任凭丝线飞舞，罗盘旋转也越来越快。
一道灵光从他捻诀的指尖射出，将飞速旋转的罗盘稳稳定住。
空闲的左手在空中虚抓，一道白色的细线赫然出现在他的手中。
右手指尖的灵光从罗盘中挪开，定住左手中的白线，而后牵引着它落入罗盘中。
罗盘在灵光离开后重又开始旋转，而在灵光带着白线落入后再次停止。
玄易真人的演卦自然引来了不少弟子观看。
“真有人舍得让一玄前辈算卦啊。”
“看这人也不像是什么富家子弟，怕不是被老道骗了吧。”
“若是真有急事，也未尝不可。”
在试剑峰弟子众说纷纭间，玄易真人已经捉线入盘六次。
演天盘中金光璀璨，如一轮辉日落入其中。
“显！”玄易真人轻喝一声。
金光乍消，细线不见，演天盘稳稳落在桌上。
“八百灵石，请道友先付。”
赵长安不多啰嗦，从储物袋中拿出八百灵石，堆放在卦桌旁，引得周围弟子咂舌羡慕。
“这是哪峰弟子，出手如此阔绰。”
“老道一笔挂金，比我四年积攒的灵石还要多。”
玄易真人笑不拢嘴。大袖一挥，这堆晶莹闪亮的灵石就都进了他的腰包。
“道友请坐。”一个木凳凭空出现在赵长安身后。
“谢道长。”赵长安拱手谢道，在卦桌前坐下。
“咳。”灵天星君干咳了一下。
玄易真人和赵长安同时从座位上惊起。
“师尊请坐。”赵长安连忙让出位置。
“道友请。”玄易真人则又变出一个木凳，出现在灵天星君身后。
“嗯~”灵天星君坐在木凳上，示意赵长安坐下。
玄易真人将演天盘收至身前，细细端详道：“道友与此人虽有兄弟之名，却并无兄弟之实。”
“是的。”赵长安答道。
“令弟生于富贵之家，奈何惨遭离乱，流落荒野，被一人收养。此人……我竟算不得此人。”
玄易真人有些震惊，这应当是一个村中老农，可自己却算不出他是何人。
“或许是因为家父，家父已经仙去了。”赵长安苦涩道。
玄易真人闻言，歉道：““实在对不住，提起道友伤心事。””
“无妨。”
“令弟如今，如今……”玄易真人挠了挠头，今日怎么回事，怎么什么都看不清晰。
“长顺他怎么，可还安稳？”赵长安急道。
“安稳倒还是安稳，甚至可以说大富大贵，但是我却看不到他的方位。”
赵长安长松了一口气，长顺还活着，还富贵无忧，让他满是阴霾的心终于有了一丝慰藉。
“道长能否再尝试一下，弟子真的很需要知道他的位置。”
“这……”玄易真人也已经全力施为，奈何就是似有薄薄的一层雾气在他眼前，怎么也看不真切。
“虽然不知道其确切位置，但可以肯定是还在中洲，而且没有什么险恶相阻，应当是苦尽甘来，余生无虑了。”
赵长安听他劝解，心中喜忧参半，不知方位就见不得，见不得就难以放下心来，放不下心就常担忧其境况。
但辽阔中洲，何处可寻矣。
赵长安又从储物袋中拿出二百灵石，堆在桌上，道：“道长，这是我全部的灵石了，拜托了。”
玄易真人咽了咽口水，尽管他贪图灵石，但寻不到就是寻不到，天命如此，不可强求，只能推却。
他转过身子，示意不再卜卦。
赵长安见他如此果决，收回灵石，扼腕叹息。
玄易真人转回头，道：“贫道收了挂金却没能算尽，实在愧对道友，但也不好退回，可再送道友一卦。”
“当真？”
“贫道从不欺人。”
“还要寻人。”
“姓名？””
“赵长平。”
“生辰？”
“不知。”
“是何关系？”
“兄弟。”
玄易真人重又托起演天盘，停盘捉线，凝灵收光，一气呵成。
“嘶。”
“道长可算得？”赵长安问道。
“令弟，决非常人。”玄易真人正色道
“如何说来。”
“白日流星，，令弟乃是耀阳之相，前途不可限量。”
“这些暂可不提，道长能否算出他如今可还安康，现在何地？”
“这……”
“又，不行？”
“老道实在愚钝，学艺不精，愧对先师。”玄易真人满脸苦相。
自从入圣以来，他卜卦失手的次数屈指可数，今日竟接连失败，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近些年太过松懈，修为倒退。
玄易真人狠下心，自眉心处划开一道小口，鲜血渗出，凝聚成滴，落入演天盘中。
他开启通灵之目，借演天盘为境，要探寻赵长平的位置。
眼前云雾散开，一片群山显露，这里是？
灵台山！玄易真人绝不会认错，他已在这山中生活了几百年。
群山的范围逐渐缩小，可玄易真人突然眼前一黑，双目滴出血来。
“哈哈哈！我就知道！”玄易真人仰天大笑。
灵天星君也感到惊讶，能让玄易师叔算不到的人，更能通过演天盘伤到他的人，这世间并不多。
“道长不要紧吧。”赵长安见他双目中鲜血滴落，却还放声大笑，关切地问道。
玄易真人笑声不减，手指向后一指，道：“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灵天星君随着他的手指看向远方，恍然大悟，道：“谢道长，长安我们走。”
话罢，拉起赵长安就外人群走去。
此地不可再待了。
赵长安被师尊拉走，口中却念叨着：“此山中？不知处？”
忽然向后大声喊道：“道长，长平可是在灵天山中。”
“哈哈！正是！”玄易真人高声道。
这次白鹤没有到来，灵天星君直接将他带回了听雨溪。
二人站在溪边。
“师尊，我们为何这么着急的离开试剑峰。”赵长安不解道。
“赵长平在灵台山中很安全，你不必担心了，也不要去找了。”灵天星君并没有回答，反而谈起赵长平。
“为什么？”赵长安不明白，为什么长平就在灵台山中，合剑峰却没有他的名字，而灵天星君也不让他去寻找。
“云深不知处，没有人可以找到的。”
赵长安听的云里雾里，但总算知道了长平和长顺二人如今都安然无恙，心中最大的担忧也放下了。
“既然长平在灵台山中无法找到，请师尊允许弟子辞行。”
“不行！”灵天星君断然道。
“我想去找长顺。”赵长安道。
“偌大的中洲，你如何寻的到。”
“但我总归要找到他的。”
“如果你穷尽一生也找不到呢。”
“那就穷尽一生吧。”赵长安道。
他的人生中并没有太多人，长顺和长平，或许还有揽月峰的那个女子。
“你来灵台山就是为了赵长平吗？”
“应该，是的。”
灵天星君没有说话，望着清浅的溪水，倒映着二人的容颜。
“早些回来。”
长袖挥过，已不见了赵长安身影。
溪流潺潺，青山渺渺，孤影悠悠。
山前峰
沈姑姑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年轻人，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赵小兄弟要出山吗。”
赵长安环顾四周，竟是灵台山门上的那座小院，想来是灵天星君施法将他送到此地。
“是的。沈姑姑安好。”
沈姑姑笑道：“有出山凭据吗？”
“什么凭据？”赵长安疑惑道。
“灵台山弟子出山都是需要凭据的，若是人人随意进出岂不是乱了套了。”
“弟子来的匆忙，也没有什么凭据，可如何是好。”他确实来的匆忙，连路都没有见就到这里了。
“没有凭据到也可以。”沈姑姑道。
“还望姑姑通融。”
“等十年，就能出去了。”
“十年？”
“是的，为了防止修士扰乱尘世。灵台山规定，所有弟子十年才可出山一次。而平日里想要出山，需要各峰长老或星君给予凭证，才能下山。”
“真的别无他法了吗？”赵长安失望道。
“还有一法，在三年一次的八峰大比中表现优异者，可以申请下山历练。”
“又要三年。”赵长安叹道。
“沈姑姑，让他下山吧。”灵天星君的声音在院中响起。
沈姑姑放下为沈昂、沈琦缝制的衣物，道：“既然灵天星君出面，那就请赵小兄弟随意吧。”
赵长安分明听到那声音有些失落。
但他还是走出院落。
八千一百阶石阶就在眼前。
“你猜她是不是就在附近？”沈姑姑的生意从身后传来。
赵长安转过身，疑问道：“谁？”
“自然是你的小师尊玉天星君了。”沈姑姑笑道。
“师尊为何要到这里来。”赵长安不解。
“赵小兄弟很着急走吗？”
“这倒是不着急。”中洲幅员辽阔，想要寻找长顺也不是一时半会就可以找到的。
“可否陪老妇到亭下闲谈。”沈姑姑指向院落旁红柱琉盖的亭子。
“好。”
亭子方一丈，高一丈三尺，挂一匾额，上书二字——洗心。
赵长安与沈姑姑走到亭下。
沈姑姑坐在长椅上，道：“赵小兄弟今年多大了。”
“十九。”
“哦，倒也和灵天星君差不了多少。”
“我师尊她，多大年纪？”赵长安俏俏问道。
沈姑姑看向四周，好像灵天星君就在附近，神秘道：“这个，老妇不敢说，但也就比你年长几岁。”
赵长安知道私下询问师尊的年龄不太好，沈姑姑不答，也不敢再询问。
“灵天星君是个很好的孩子，她有着灵台山数万年都没见过的天赋，可惜白家妹子早逝，留下这孤单的孩子。”
赵长安知道沈姑姑口中的白家妹子就是上一代灵天星君，也是玉天星君的女儿，不禁问道：“那为何不见师尊的父亲？”
沈姑姑看了一眼远处被云雾遮蔽的山峰，道：“不可说，不可言。”
“师尊很孤独吗？”赵长安道。似乎是在问自己。
父亲去世后，他也悲痛难止，不知如何生活下去。
可好在他还有长顺和长平，虽然难以寻找，但这已经是支撑他继续活下去的唯一动力了。
“她总是显得很开心呢。”沈姑姑道。
赵长安想起她时而温雅、时而嬉戏的娇颜，不禁露出一丝笑容。
“赵小兄弟下山要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只能四处游荡，寻找舍弟。”
“找到了会怎么样。”
“找到了……”他从来不敢去想这件事，因为他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
若是长顺已经有了新的家，结婚生子，自己与他相见后应该何去何从，回绍城押镖？
可再去赚钱又有什么意义的，他想要一切已经不在了，也不会再有了。
“她也不知道应该如何，但好在有个徒弟。”沈姑姑道。
“……”
“她三年间每天都会来这里。”
“……”
“你……”
赵长安站起身：“我得走了沈姑姑。”
“好吧，希望你能早些找到他。”沈姑姑起身送行。
赵长安走出洗心亭，踩在被青苔侵蚀的石阶上。
他走的很慢，像是在想什么。
两只白鸟从他身边飞过。
一步踏下，却再没有了石阶，他回头望了一眼灵台山，慢步离开。
夜三更
赵长安倚靠一块巨石旁，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夜风幽冷，他抱着那柄断掉的剑，望向熄去灯火的村子。
灵天峰听雨溪
灵天星君坐在木屋的窗前，透过叶间的月光照在赵长安口中的洛书上。
她的手从上面划过，她已经逐渐习惯了娘亲不能再叫她睡觉的夜晚，却还没能适应无法等待一个人的日子。
等待一个约定是煎熬而幸福的过程，她可以畅想那个人到来后的有趣生活，或许就在明天的早晨。
雀鸟相鸣处，云乱雨方收。
伏在桌子上睡很不舒服，灵天星君这样觉得。
赵长安打开门，将早餐放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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