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曼 2
“那个孩子走了？”
“我让他晒晒太阳再回去。”
老板娘把塑像随手放在桌子上，在猫眼身边坐下。
“你这次出去了好久。”
“能找到的好东西不多啦。”猫眼不知从哪里掏出了刚才用过的米，扒拉开米的表层，露出下面已经发黑腐坏的米。“你把这个婴儿惹怒了哦。还威胁他去晒太阳。”
“可是它很不听话啊。我又不是它妈妈。”老板娘嗦了一大口冰奶茶，“这个孩子应该是被堕胎的，可能真的是被放弃的孩子，在医院里游荡了很久，快消失的时候被做成了这个东西。”
“这个算小鬼吧？”
“看手法可能是古曼童。也就是说，有龙婆路过了，听到了它的愿望，把它做成了古曼。”老板娘细细地端详起来，“看起来应该是白龙婆做的，那么这个古曼其实应该被放到寺庙里，放在佛祖的脚边，直到和这个世界的缘分结束，从新开始。”
“但是它是被狐狸送来的。”
“因为龙婆觉得这里的寺庙和自己那边的不一样。他能做的也只有做好之后，等有什么人可以让它还有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的。”
老板娘打开了商品册子，一页一页看，似乎像在欣赏战利品，她的表情很是满足。“就跟数钱一样，不一注意就这么多东西了。”猫眼凑过来看了几眼，“但是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让我们出去找的，都不知道是些什么。”
“那孩子问那罐羽绒的事，我也想问。”
老板娘瞟了她一眼，“那我跟你说，你自个儿听就好。”
“那个枕头吃了好多人，很凶。烧掉它的皮之后，那罐羽绒被我晒了很多天，都还是解决不了。
每天晚上，它们就搁院子里数数，能数到1080去，我怀疑是吃多少人，数多少数。”
猫眼调了调姿势让自己坐得更舒服点，“但是1080根羽绒也不是很多，你剪开枕头的时候，它没有炸开，羽绒纠结成一团在那里像棉花。你抖一抖布，也飘不起来多高。”
“是啊。飘不起来多高，它们曾经都是人呢，人没经过训练，又能跳多高呢？”老板娘手上不带停地转动着一串珠子，这串珠子看不出是什么能用在灵物身上的物品，倒是穿起来的一颗颗珠子，珍珠般温润的质地，还是正圆的大珍珠，被她像盘菩提子一样盘。
“一、二、三、四……”
猫眼抬起头。
“谁在数数？”
老板娘挑了挑眉，“不知道。但是现在是中午，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来。”她俩对视一眼，老板娘迅速将古曼用红布包好了，珠链缠在上头。“去看看，可能是想收走这孩子吃掉的。”
“现在还有这种东西？”
“这家店附近的话，可能会有，它们出行又不用出路费。”
两人凑到门边去看，原本艳阳高照的户外现在阴阴沉沉的，大雾四起，乌云盖顶，有一个高大的、戴着高帽的影子，影影绰绰地走来，耳边清晰或模糊地传出小孩子数数的声音。
“一百零八、一百零九……”
“是客户吗？”猫眼问，老板娘轻轻摇头。
“那肯定是个脾气差还不好沟通的客户。”老板娘开了门，那人影慢慢地来到了门口站定。它很高，戴的高帽更高，它的影子几乎要把老板娘整个人都笼罩起来。它停在门口三步之外。
“我来买东西。”人影到了面前，还是看不清人脸，老板娘老神在在地抬头，问道：“想买什么？”
“我知道你新进了一个小小的灵魂，我买那个。”来者的声音嗡嗡的，沙沙的，像电子音，听起来颇为不适，内容也颇为不适。
老板娘露出惋惜的神情。
“那个不是商品，我们没有贩卖的权利，也不允许贩卖这一类。”老板娘目光灼灼，“灵魂从来都不是商品，它不能被摆上货架。”
“灵魂不可交易，请您另寻所爱吧。”
“我需要那个灵魂。”人影的声音嗡嗡的，周围孩子数数的声音变得急促，原本平静的童声都带上了哭腔。
老板娘没有坚持要看清来客的模样，她听到这无礼的要求，尽管内心窝火也只是笑出声，“客人，无论是什么灵魂，都是不可交易的。尤其是它曾经在这个世界以活生生的生命存在过。”
“我这里，只卖想成为人的死物。我看客人倒是很有成为商品的潜质。”老板娘露出来一个和蔼的笑容，嘴大大地咧开，露出一口尖牙来。她和人影僵持在店门口，互不相让。
大约是时间的确不太利于交涉，也可能是因为对方并非诚心想要交易，浓雾渐起隐没了人影，孩童数数的声音渐渐微弱下去。
顷刻间天光大亮。
“谈不拢哦。”猫眼端着老板娘的奶茶，趁她不注意嘬了一大口。
“是啊。他要是晚一点来呢，说不定就得打起来了。”老板娘拿女巫的扫把扫了扫门口，“真晦气。”
“你这是什么送客行为。”
“可不就是送客。”老板娘顺手拿过奶茶嘬了一口，“你怎么喝了这么多？”
猫眼嘿嘿一笑，“那个孩子你打算怎么办呢？”
“奶茶的事你想揭过去？”老板娘翻了个白眼，“今晚铺幽吧，我把它送走。”她摇了摇奶茶杯子，“什么破差事。给你个单子，帮我准备一下。”
“中元节还没有到。”猫眼一边说一边接过了单子，“而且现在天快黑了，你想今晚铺幽，材料也不够。”老板娘默默地，掐了掐手指。“它来得太突然了，我今天才收到这个孩子，它就上门了。”
“我怕做迟了，它就真的没有机会了。”老板娘摸了摸耳垂，“那个东西真的来的好快，你听到它身上那些声音数到几了？”
“没听到，后面数得很急，基本都在哭而没在数数了。”猫眼翻看单子，“你这内容好多啊，要晚上就准备好的话你不如挂路灯上得了。人家铺幽都是准备一个白天然后傍晚去铺。”老板娘戳戳猫眼的背，“你不要给我找借口消极怠工，本来就不多的，我们不准备食物，你好歹看到最后嘛。”
“你写了什么啊，这墨水看起来干了很久了，你不会老早知道要干这事吧？”猫眼一边念叨一边翻到最后，上面潦草地写了一句话：
蜡烛一把。
“我让他晒晒太阳再回去。”
老板娘把塑像随手放在桌子上，在猫眼身边坐下。
“你这次出去了好久。”
“能找到的好东西不多啦。”猫眼不知从哪里掏出了刚才用过的米，扒拉开米的表层，露出下面已经发黑腐坏的米。“你把这个婴儿惹怒了哦。还威胁他去晒太阳。”
“可是它很不听话啊。我又不是它妈妈。”老板娘嗦了一大口冰奶茶，“这个孩子应该是被堕胎的，可能真的是被放弃的孩子，在医院里游荡了很久，快消失的时候被做成了这个东西。”
“这个算小鬼吧？”
“看手法可能是古曼童。也就是说，有龙婆路过了，听到了它的愿望，把它做成了古曼。”老板娘细细地端详起来，“看起来应该是白龙婆做的，那么这个古曼其实应该被放到寺庙里，放在佛祖的脚边，直到和这个世界的缘分结束，从新开始。”
“但是它是被狐狸送来的。”
“因为龙婆觉得这里的寺庙和自己那边的不一样。他能做的也只有做好之后，等有什么人可以让它还有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的。”
老板娘打开了商品册子，一页一页看，似乎像在欣赏战利品，她的表情很是满足。“就跟数钱一样，不一注意就这么多东西了。”猫眼凑过来看了几眼，“但是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让我们出去找的，都不知道是些什么。”
“那孩子问那罐羽绒的事，我也想问。”
老板娘瞟了她一眼，“那我跟你说，你自个儿听就好。”
“那个枕头吃了好多人，很凶。烧掉它的皮之后，那罐羽绒被我晒了很多天，都还是解决不了。
每天晚上，它们就搁院子里数数，能数到1080去，我怀疑是吃多少人，数多少数。”
猫眼调了调姿势让自己坐得更舒服点，“但是1080根羽绒也不是很多，你剪开枕头的时候，它没有炸开，羽绒纠结成一团在那里像棉花。你抖一抖布，也飘不起来多高。”
“是啊。飘不起来多高，它们曾经都是人呢，人没经过训练，又能跳多高呢？”老板娘手上不带停地转动着一串珠子，这串珠子看不出是什么能用在灵物身上的物品，倒是穿起来的一颗颗珠子，珍珠般温润的质地，还是正圆的大珍珠，被她像盘菩提子一样盘。
“一、二、三、四……”
猫眼抬起头。
“谁在数数？”
老板娘挑了挑眉，“不知道。但是现在是中午，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来。”她俩对视一眼，老板娘迅速将古曼用红布包好了，珠链缠在上头。“去看看，可能是想收走这孩子吃掉的。”
“现在还有这种东西？”
“这家店附近的话，可能会有，它们出行又不用出路费。”
两人凑到门边去看，原本艳阳高照的户外现在阴阴沉沉的，大雾四起，乌云盖顶，有一个高大的、戴着高帽的影子，影影绰绰地走来，耳边清晰或模糊地传出小孩子数数的声音。
“一百零八、一百零九……”
“是客户吗？”猫眼问，老板娘轻轻摇头。
“那肯定是个脾气差还不好沟通的客户。”老板娘开了门，那人影慢慢地来到了门口站定。它很高，戴的高帽更高，它的影子几乎要把老板娘整个人都笼罩起来。它停在门口三步之外。
“我来买东西。”人影到了面前，还是看不清人脸，老板娘老神在在地抬头，问道：“想买什么？”
“我知道你新进了一个小小的灵魂，我买那个。”来者的声音嗡嗡的，沙沙的，像电子音，听起来颇为不适，内容也颇为不适。
老板娘露出惋惜的神情。
“那个不是商品，我们没有贩卖的权利，也不允许贩卖这一类。”老板娘目光灼灼，“灵魂从来都不是商品，它不能被摆上货架。”
“灵魂不可交易，请您另寻所爱吧。”
“我需要那个灵魂。”人影的声音嗡嗡的，周围孩子数数的声音变得急促，原本平静的童声都带上了哭腔。
老板娘没有坚持要看清来客的模样，她听到这无礼的要求，尽管内心窝火也只是笑出声，“客人，无论是什么灵魂，都是不可交易的。尤其是它曾经在这个世界以活生生的生命存在过。”
“我这里，只卖想成为人的死物。我看客人倒是很有成为商品的潜质。”老板娘露出来一个和蔼的笑容，嘴大大地咧开，露出一口尖牙来。她和人影僵持在店门口，互不相让。
大约是时间的确不太利于交涉，也可能是因为对方并非诚心想要交易，浓雾渐起隐没了人影，孩童数数的声音渐渐微弱下去。
顷刻间天光大亮。
“谈不拢哦。”猫眼端着老板娘的奶茶，趁她不注意嘬了一大口。
“是啊。他要是晚一点来呢，说不定就得打起来了。”老板娘拿女巫的扫把扫了扫门口，“真晦气。”
“你这是什么送客行为。”
“可不就是送客。”老板娘顺手拿过奶茶嘬了一口，“你怎么喝了这么多？”
猫眼嘿嘿一笑，“那个孩子你打算怎么办呢？”
“奶茶的事你想揭过去？”老板娘翻了个白眼，“今晚铺幽吧，我把它送走。”她摇了摇奶茶杯子，“什么破差事。给你个单子，帮我准备一下。”
“中元节还没有到。”猫眼一边说一边接过了单子，“而且现在天快黑了，你想今晚铺幽，材料也不够。”老板娘默默地，掐了掐手指。“它来得太突然了，我今天才收到这个孩子，它就上门了。”
“我怕做迟了，它就真的没有机会了。”老板娘摸了摸耳垂，“那个东西真的来的好快，你听到它身上那些声音数到几了？”
“没听到，后面数得很急，基本都在哭而没在数数了。”猫眼翻看单子，“你这内容好多啊，要晚上就准备好的话你不如挂路灯上得了。人家铺幽都是准备一个白天然后傍晚去铺。”老板娘戳戳猫眼的背，“你不要给我找借口消极怠工，本来就不多的，我们不准备食物，你好歹看到最后嘛。”
“你写了什么啊，这墨水看起来干了很久了，你不会老早知道要干这事吧？”猫眼一边念叨一边翻到最后，上面潦草地写了一句话：
蜡烛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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