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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遇袭怒水河

    折腾了一晚,孟塘雨何时没了知觉也不知,睁眼时已是次日。

    孟塘雨察觉自己躺于一草棚之中,起身时,只感到脑袋昏沉,嘴中发苦口渴,刚想寻些水来喝,就听到身旁窸窸窣窣,转头一瞧,床内躺着一名棕毛体壮的女牛头人,粗麻被子遮体,露着半截胸,仰天打鼾,睡得正香。孟塘雨脑子一片空白,轻提被子朝内瞧去,背后似被挤出血,汗毛炸起,惊得差点叫出声来,跟着听到外面有脚步之声,慌张间忙施展幻珑步伏下床,撩起地上的衣服,躲到棚门一脚,待脚步声远去,绑衣服上身,闪身窜出了棚子。

    孟塘雨暗暗叫苦,捋疼了脏辫,也记不得昨晚干了些什么。他抬头见日高三丈,已是三竿时间,想到今日还有要紧事,也就不再理会,回到聚会地点,寻来自己的包裹与棒子,找了一个干净的池潭自行洗漱去了。

    洗漱完毕,孟塘雨朝病人那走去,行到昨日登上的高台时,听到棚子的方向有争执声,转过一道弯,瞧见十多个巨魔卫兵,将四五名联盟战士与草棚围在其中,正僵持对骂。他虽不明原由,但病人就在里面,生怕争执变成械斗,忙喝道:“住手!”这“手”字刚脱口而出,他支棒一跃,落身到巨魔卫兵与联盟战士中间,严肃道:“都住手!是何事要在此对峙!”一名联盟战士气愤道:“我们今天要带伤员离开,你们的卫兵拦着不让走!”孟塘雨挥手让巨魔卫兵收起武器,他走到联盟士兵面前,道:“我们拦着并非故意刁难,是病人体内的煞气并未完全消除,望各位联盟兄弟理解。”联盟士兵道:“怎么可能!你昨天不是也说成了吗?”孟塘雨道:“是的,昨天我说的‘成了’是封印病人的煞气成了,并非完全清除,今天,我就要带着病人回影踪禅院清除体内剩余的煞气。”说完转身找到一名巨魔卫兵头子,与她说明了缘由,那卫兵头子听从孟塘雨的指示,命令卫兵让出一道路口,孟塘雨站在路口旁说:“各位联盟的兄弟,现在你们想走可随时离开,我们绝不阻拦,请!”说罢直腰朝外摊手。

    联盟士兵听完仍在原地戒备,踌躇间背后的棚内突然传出男声,说道:“各位战友,你们先回去吧!孟塘·雨大师昨天出手救了特蕾希,我相信他的话,有我在这儿陪护,没事的。”听到棚内的话,联盟士兵商议了一下,便不僵持,收起武器离开人群。

    那名问话的士兵路过孟塘雨身边时,突然站住脚步问道:“这个‘故意刁难’是什么意思?”孟塘雨挤出一丝假笑,道:“就是有意为难别人的意思。”那士兵矮他一头,听完解释行了一个联盟军礼致谢,孟塘雨忙弯腰作揖回礼,待联盟士兵们离开后,起身白眼,轻声骂了句:“没文化的丘八……”

    冲突消除,人群散开,孟塘雨来到棚子外,他认得棚内男人的声音,正是昨日见过的暗夜精灵男,但昨夜玩大了,一时间想不起精灵的名字,朝内问道:“额……请问我可以进来吗?”棚内的吉尔雯说道:“孟塘·雨大师,请进吧。”孟塘雨轻咳一声,推门走进棚内,向对面的吉尔雯晃了一眼,便朝床上看去。

    床上躺着一名女侏儒,见到孟塘雨,笑道:“孟大师来了?昨日真谢谢你了……”孟塘雨坐到床边,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女性,她一头紫绀色短发,十六七岁年纪,束一身夜行衣,一张娃娃脸虽然虚弱,但笑起来,颊边浅显酒窝,如春花初绽。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孟塘雨伸手去搭侏儒手腕的脉搏,闭眼倾听了一会道,“嗯……昨天气雾散去后,身体有什么不适吗?对了,姑娘芳名可否告知在下……”抬手聚气在指尖,输送一股真气给眼前的女子。

    说时迟那时快,真气刚一送到,女子突然戾喝一声,一股气浪从体内飞出,吉尔雯脱口而出“又来”,赶忙念咒双手朝前一挥,给孟塘雨和自己罩上真言盾术。孟塘雨只感觉身子一晃,以为要和昨日封煞后一样,被气浪震飞,哪知神情稍稍恍惚之间,一股纯洁的力量包围身子,将气浪挡了下来。等他回神过来,瞧到侏儒女印堂乌青,蜷缩在床上颤抖不行,他转头问吉尔雯:“她昨天夜里也这样过吗?”吉尔雯点了点头,道:“嗯,每当我用治愈术,特蕾希就会像现在这样。”孟塘雨暗想不应该,牧师的治愈术与他真气波虽术法不同,但是道理相同,均是通过引导纯洁的力量来治愈身体,寻思间他脑中意识到了些什么,眯眼心想:“难不成是她体内的煞气作祟,在与我输送的真气向抗?”

    只见侏儒痛苦得额头见汗,却咬牙硬扛,死撑身子站了起来,在孟塘雨与吉尔雯面前,秀眉浅颦,虽隐含痛楚,却另有股灵动气韵。孟塘雨问道:“现在还好吗?”侏儒微微点头,强展开愁眉,扮得安之若素面容,道:“不碍的,我只感觉体内有一股气体在流窜,那股气好像……好像……很排斥外界来的力量或魔法。”吉尔雯道:“那……那我和大师一起施展法术试试?那样儿力量更大,看看能不能直接消除你体内的气。”孟塘雨厉声道:“不必!家师的符咒强大,已将煞气封印在她体内,咱们也就不用多此一举了。”

    吉尔雯抿了一下嘴,突然怯声问道:“家师是什么意思?”这一问,把床上的侏儒逗乐了,忍痛咯咯笑道:“家师就是人家的老师,吉尔雯!对了,人家叫孟塘雨,不叫孟塘·雨,别再说错人家名字了!我叫特蕾希·星刃,很高兴认识你,孟大师。”

    孟塘雨忍笑板脸道:“还是小娃儿你聪慧,我刚刚听了下你的脉搏,身体无大碍,只是气血不足了一些,这样,你们收拾一下,咱们吃了午饭后便上路,争取晚间赶到十字路口。”起身瞟了一眼吉尔雯,头也不回的出了棚子。

    门砰的关上,巨魔已离开,吉尔雯长吁一口气,说道:“唉……这一路上,我还是少说话吧。”特蕾希咧嘴坐下,道:“看他样子,是个挺纯的巨魔,怎么说话一股子熊猫味儿。”吉尔雯说道:“应该是因为他是个武僧吧。”特蕾希道:“咱们见过的武僧也不少,什么种族的都有,说话还都挺正常的,这位孟大师……嘿嘿!不见到人只听声音,还以为是一个熊猫老人呢。”说完弯腰干咳了两声。

    吉尔雯见她口唇发干,眼眶乌黑,想必是巨魔口中说的气血不足症状,须补给些能量,便道:“你在这休息,我去找些食物来吧。”特蕾希道:“你出去看看咱们的人走了没,如果没走跟他们要一些干粮吧,杰克那里还有一些梅干汁,能多拿一点是一点。”吉尔雯应下,站起身来,提起法杖,刚要走被特蕾希拦下:“大哥,你扛着法杖干嘛?”吉尔雯笑道:“我两只手能抱多少东西?有根法杖,我还能多挑一些回来呢!”

    待吉尔雯走后,特蕾希独自坐在床上,她立耳聆听周遭环境,这也算是职业病了,身为军情七处的刺客,每天过着刀尖舔血的生活,只身在敌营,不免有些神经紧张。

    此次受难,二十多人相继被折磨致死,她原本就不抱生还的希望,在昨日煞气发作时,她心中只想着快点给个痛快,早死早解脱,谁承想一道紫符飞进棚内,气雾顺着周身毛孔,钻入体内,在一段肿胀感过后,她便昏死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特蕾希闻到极浓的腥臭味在周身盘旋抖动,熏得她胸口窒闷,意识到自己没死,神智清朗,庆幸之余,她试图转身,却感到全身一阵酸麻,双手牢牢扒着床面,驱使不动,心中绝望:“见鬼!要是没死,落下残疾变成瘫子,这日子还有法活吗?如果真是这样,我还不如直接死掉算了!”自怨自艾间,一股力道缓缓压到头部,带着淡淡的清凉向她飘来,哪知这时周身的腥臭味,突然飞跃到头部,朝空中直奔而去,当即打散了那股力道。

    腥臭气味拂过面部,特蕾希头疼欲裂,几欲晕厥,心下疑惑道:“我不会是死了吧?只是灵魂还在没升天,身体已经开始腐烂了?”这个念头刚起,就听到一阵气浪喷出,紧跟有东西翻倒,重重摔到地上。

    她还未想明白是什么,一阵钝刀拉肉的撕裂感钻上心窝。剧痛之下,腥臭气体又缓缓延及全身,她察觉在头顶丈许之外,有东西漂浮在那一动不动的瞧着她,未等她反应,又是一股力量压下来,腥臭之气又顶了上去,这次力道较之前更猛,痛的特蕾希百骸皆动,下意识睁眼吼道:“妈的!杀了我吧!”

    呼喊时体内又冲出一阵气浪,特蕾希一个鲤鱼打挺翻起,全身酸麻感不知在何时失去,自己已能控制身体活动,定了定神,瞅见床旁摔倒一人,正是吉尔雯。

    精灵扶背艰难爬起,听吉尔雯说,孟塘雨驱符封印煞气后,她一直昏迷不醒,吉尔雯想祈祷治愈术唤醒特蕾希,岂料术法施展开,她体内便喷出一股气浪,将他震倒。

    如今病人已经醒来,吉尔雯心下宽慰了些,寻来一些清淡食物于两人果腹,照顾特蕾希睡下后,自己径直出了棚子,在月下待到天明。

    大约半个小时的时间,棚门砰的一声被顶开,吉尔雯不负她望,扛了两大包物品回来,特蕾希心头一喜,赞道:“好家伙!你是把他们的船搬空了吗?”吉尔雯蓦地听到她这么开玩笑,心头一震,紫红了脸,道:“哪有!都是他们硬塞给我的。”赶忙把物品放下,从里面找出几个玻璃瓶,递到床上。

    侏儒大喜,身体的痛苦登时尽去,用面罩将瓶口抹拭干净,用力将瓶塞拧开,一股清香透出,她凑上前嗅了几下,咕嘟咕嘟喝了透底,“好清爽呀!”开心之余,又拧开两瓶,喝光后望着吉尔雯愣神,打了一个响嗝。

    吉尔雯拂了拂衣袖,拿出两包曲奇饼干,拖来一个凳子坐下,边吃边道:“你喜欢喝梅干汁,也不能由着性子这样喝呀!”特蕾希抢来一片饼干,嘿嘿笑道:“我大难不死,还不能叫我喝个够呀!鬼知道下一秒钟我会不会原地暴毙呢!”啃了两口饼干,一脸享受的平躺在床上。

    “前方战事怎么样了?”特蕾希问道,吉尔雯摇头不答,特蕾希道:“他们没告诉你?”吉尔雯仍是摇头,“他们也不知道?”侏儒啃了一口饼干,有些疑惑。吉尔雯红脸,轻声道:“我没敢问……”

    “哈?”

    特蕾希睁着一对圆圆的大眼,甚是好奇的瞧着吉尔雯,噗哧一笑,道:“你什么时候能不这么害羞呀,大哥!”吉尔雯微笑不语,他深知自己不善与人交流,今日找联盟士兵讨要物资,还未开口,士兵们皆知道他害羞腼腆,不愿磨蹭,先开口询问。

    吉尔雯沉了一口气,忽然抬头,绷脸看着特蕾希赞道:“你真好看!”语气之中,充满了诚恳之意。特蕾希乍然愣住,忽觉腹中一团辛辣,有如毒火拱心,不禁叫了声:“啊哟!”蜷缩身子,不住打颤。吉尔雯吓得饼干掉地,忙上前查看,特蕾希挥手示意不用,煞白着脸,深深吸了几口气,腹中一阵清爽,那团辛辣竟烟消云散,更无异感。

    特蕾希感到稍微好些,想到刚刚精灵的话,脸上挂了一丝微笑,扶起他头来,道:“大哥,我谢谢你!能不说这种调情的话吗?你又不喜欢我。”吉尔雯懵道:“啊?你怎么……”特蕾希轻拍他脸颊,叫他住嘴,笑道:“一个男孩子若是对一个女孩子有了感情,就算艾泽拉斯全是雾也掩饰不住。你心里有别人,瞒不过女人,更瞒不过一名军情七处的女刺客。”

    吉尔雯一脸丧气,他本意借夸奖侏儒的容貌,练一下胆,一句话激她病疾复发,不论是巧合与否,都让他不敢再多说一句,然后又被当面戳破内心,心态立马崩塌。特蕾希惊呼:“不会被我说中了吧?”吉尔雯瞠目道:“啊?你……你在套我话?”特蕾希啧了的三声,脸现嗤笑之色,但眼中却露出怜悯,吉尔雯料定特蕾希真的是套他话,不由得又是一阵羞惭,忙侧身吃着曲奇,掩饰尴尬。

    两人吃饱后,特蕾希起身站了站,虽然头晕,却能自支撑得住,揪着吉尔雯的衣袖下了床,去水盆处洗漱,吉尔雯解开两包补给,嘀咕道:“盾牌?秘银刀?兔脚?这都给了些什么啊!”仔细筛选了番,可用之物,连一个包裹都塞不满,特蕾希擦干脸,感觉神清气爽,原来苍白的脸色有了些血色,回神走到吉尔雯旁,眼中发出奇异的光芒,道:“魔女草?痒痒挠?这是谁给你的?”吉尔雯道:“我也不知道,他们给的包裹,我当时也没打开看。”特蕾希拿起一把紫色魔女草,乐道:“这可是个好东西啊,一株草粉的量可以毒死一营的人。”

    吉尔雯道:“那你拿着吧。”特蕾希摇头,放下毒草道:“我虽然是一名刺客,但最不愿意用毒了!”吉尔雯问为什么,她续道:“哎呀,当学徒时,每天背药理、学配方、采毒草,烦死了!我也就糊弄考试混个及格,毕业后就再也没碰过。”

    吉尔雯听罢,将毒草用一块方布包裹好,塞到腰包里,轻声道:“那也不能留在这,让部落的人拿到这个,回头用来对付我们就坏了。”特蕾希乐道:“呦,瞧不出来,你还挺鸡贼的呢!”想到“鸡贼”是熊猫人的用词,怕吉尔雯又问她是什么意思,连忙改口,“你长得挺正直的,没想到还挺狡猾的。”抄起痒痒挠,朝外面走去。

    这是特蕾希来后首次出棚,天色正好,她所站之处是在树荫下,日光照射不到,满岛树木成片青翠,海风穿林拂过,带来一丝湿咸。

    “想必你无大碍了。”

    特蕾希闻声转头,棚屋南边的丛林里,窜出两只紫皮独角迅猛龙,面罩外锁着嘴套,一对前肢小巧锋利,缓慢随身摆动,用似蛇一般的眼睛盯着她。

    “嗯,吃了饭后好了些。”特蕾希拄着痒痒挠,对着骑在一只迅猛龙上的巨魔仰头笑道,那人正是孟塘雨,他跳下坐骑,单膝俯身在特蕾希面前,观察了一会,起身时特蕾希感到巨魔如颗大树在她眼前迅速窜天生长,笑道:“天啊,你真高!”孟塘雨道:“还好,算得族人平均身高。”接着从坐骑驮着的背包中,抽出两把波形短匕,交于特蕾希,道:“我向族人讨了两把武器,你看看趁不趁手。”接过兵刃,特蕾希挥了两下,点点头道:“和我平时用的剑分量相当,挺好!感谢感谢!”收匕入鞘,抱拳还礼。

    孟塘雨仰天笑道:“哈哈,小女娃儿果然聪慧!我很喜欢!”颔首间瞄了一眼棚子,续道:“你那精灵同胞哪去了?”特蕾希道:“在里面打包行李呢。”孟塘雨一脸的嫌弃,喃喃道:“磨磨蹭蹭的,昨天看到他就知道不是个爽快性子,哼……”他展臂揽过特蕾希,将她放上了另一个迅猛龙背上,骑回自己的坐骑上,哼着小曲等精灵出来。

    特蕾希问道:“这曲子听着有些耳熟,是熊猫人的歌曲吗?”孟塘雨收声点头,微笑道:“对但不准确,这是魔古族的小调,后经过熊猫人的改良才有的这曲子。小娃儿去过潘达利亚吗?”特蕾希回了一声是的,脸上微笑心中犯嘀咕:“这不还是熊猫人的曲子吗?”

    过了半柱香的功夫,棚门开了,孟塘雨叹道:“您可终于出来了……”吉尔雯连连抱歉,小跑到孟塘雨眼前,巨魔白眼道:“那个!”

    吉尔雯噢了一声,低头跑到特蕾希旁,安置好行礼,翻上迅猛龙,特蕾希朝龙脖子靠了靠,提着缰绳笑道:“你牵还是我牵?”吉尔雯道:“还是你吧!我没骑过迅猛龙。”特蕾希道:“我也没骑过,但是方法……和机械鸟差不多吧,毕竟都是两个腿儿走路的坐骑。”孟塘雨闻言哈哈大笑,双腿轻轻一挟,迅猛龙迈步缓缓朝前而去。

    两只迅猛龙一出岛林,来到沙滩,孟塘雨吹了一记口哨,两只坐骑四爪翻腾,直奔码头而去,片刻间,便将身后林子远远抛离。他纵龙在前,正意气风发时,听到后面连连喊停,回头一望,身后迅猛龙脖旁,一张娃娃脸正愁眉紧锁,他暗叫一声不妙,赶忙唤停坐骑。

    “孟大师,咱能慢点吗?这坐骑甚是颠簸,我感到体内有一股气东突西顶的,想呕出来,但说什么也呕不出来。”特蕾希扶着身后精灵的大腿,喘着粗气,刚有血色的脸又变为煞白,孟塘雨忙说了一句抱歉,眼神中却仍旧孤高,心中颓道:“哎呀,不能快龙加鞭赶路,今天日落前能出了这杜隆塔尔,怕也是一件难事了。”忙让吉尔雯照顾侏儒,自己牵着两只迅猛龙的缰绳,缓行至码头跨海。

    三人乘龙来到木筏上,便听得轰轰的水声,木筏开动,海浪愈响,穿过一片海湾后,只见对面似火的土峰,从两边围笼一座临海村落。孟塘雨喜道:“泛舟瞰土山,近临森金村。谁畏贫瘠苦,艰孕部落族。”

    吉尔雯听不懂这熊猫族体的诗歌,欲问何意,却因木筏还未停靠,生怕问后惹怒这巨魔,一棒子将他抡到海里,也就作罢了。特蕾希虽看不见身后精灵,也知道他想干啥,赞道:“孟大师,此诗说的可是这森金村为奥格瑞玛源源不断提供补给?”

    孟塘雨点头道:“小女娃儿见多识广!”吉尔雯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特蕾希解释道:“部落兽人与巨魔的领地,不是处于这荒芜的杜隆塔尔地区吗?土地贫瘠物种稀缺,以前就得靠着南边的森金村,利用海运与西边棘齿城做贸易换取物资,后来……”顿了顿,继续说:“加尔鲁什发动战争,夺了北面不少资源,加上当时加尔鲁什与沃金的关系紧张,就弃了这个巨魔控制的海港,在首都东面另开辟了一个港口,与北面锈水港的地精们做贸易。”她本意想说部落发兵,攻占联盟大片灰谷地区,考虑到仍处于部落领地内,顾改口将矛头指向部落的叛徒加尔鲁什。

    吉尔雯听到这里,左手碰到背后的法杖,不免心中一阵伤感,想当年灰谷遭难,他与猛禽分队赶去支援,惨遭部落屠戮,他的一名发小,就在那次冲突中失踪,至今下落不明。

    三人下了木筏,村内巨魔们见到是截断獠牙的孟塘雨,又惊又喜,忙迎了出来,夹道欢迎他们。“这两方阵营药师都无奈的病症,让我给轻松应付了,嗯……拜于迷踪岛果然明智!”孟塘雨心中想到这些,不免有些得意,他挺身微笑,驱龙信步走,自己忙着挥手点头,哪有口子道谢。村民们满脸笑容的致贺直到村口。“不管多艰难,都积极面对,这就是部落的团结吧。”特蕾希用精灵语跟吉尔雯说道,吉尔雯摸了摸侏儒的头,沉默不语。

    到了村口,一名戴面具的绿袍巨魔,拦住了他们,孟塘雨认出那人,作揖道:“基塔·箭牙兄!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呀!”基塔扶了一下面具,道:“缪缪,好久不见!这是要上哪去呀?”孟塘雨道:“噢!我要护送伤员回潘达利亚。”基塔想了一下,欲说还休,直接上手,抓住迅猛的的牵绳,引他们到了村口不远处的一座石蘑菇下。

    “是去首都的刃拳港湾吗?”基塔抬头道,面具下一双炯眼,盯着龙背上的巨魔。孟塘雨道:“是的。”基塔道:“看样子你们要改变路线了。”孟塘雨问:“为何?”基塔道:“你很久没回来了,现在刃拳港湾只有开往艾泽拉斯战场前线的船,其他的航线全停了。”孟塘雨皱眉道:“这样啊……是因为战争吗?”基塔点头,续道:“你们不如去棘齿城坐船到藏宝海湾,那里有去潘达利亚的船只。”孟塘雨心下盘算,能傣道长给予他的符咒,可镇住煞气两月之久,稍微绕些路问题不大,连忙抱拳道:“感谢基塔·箭牙兄相告,避免走冤枉路!”眼神中透露了一丝激动。

    基塔这时压低了嗓子道:“下面我说的才是重点,缪缪。现在黑暗之门重新打开,咱们剩余的兵力基本都去东面御敌了,就连商路上巡逻的卫兵也抽去不少赶往前线。”孟塘雨道:“这又怎样?”基塔道:“什么怎样?你路上一定要小心!现在出行很凶险,有的商队出了营地或者据点,就再也没有人见到过了,像凭空消失了一样。”特蕾希插口道:“是因为什么呢?”基塔道:“不知道,据我在剃刀岭朋友他三妹的老公说,最近贫瘠之地一代有几股悍匪,打家劫舍什么都干,现在兵力又被调走不少,就更加猖狂了。”吉尔雯道:“那我们找一名法师吧,把我们传送到锦绣谷,那样更快。”

    “你当我是傻子吗!”孟塘雨立眉怒道,“如果可行,在岛上我就托人开传送门了,小女娃儿身上有封印符咒,撕裂空间的传送魔法会让符咒失效,你是想让她暴毙于传送门里吗!”吉尔雯被骂,满脸通红,羞愧得无地自容。基塔继续道:“总之,你们路上小心,能白天出行,千万不要走夜路。”说罢掏出了三支缠细绳的竹筒,交给孟塘雨。

    特蕾希指着竹筒,好奇道:“这是地精火箭弹吗?”孟塘雨朝基塔瞟去,面具巨魔点头,他知道是何物,笑道:“聪慧!对但不正确。这是熊猫族人制作的信号弹,学名唤作‘穿云箭’。古书有云,‘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说的就是这东西。”

    与基塔告别,三人朝北方进发,这杜隆塔尔地区干旱少雨,土地干燥皲裂,被太阳烘焙成红色,背阴地稀疏生长着一些蔫坏的仙人掌与灌木,景色甚是凄凉。

    古有云,秀美景致怡情,萧索景观怅怀,剃刀岭城镇北面通往奥格瑞玛的,是一条崎岖不平、宽狭不均的谷道,道路两旁堆积着,受风蚀所崩塌岩块形成的石墙,墙上大小的石窝,被谷风不断扩大,残留下一些孤立的小丘风穴,马莫川第一次来到这里时,被这里粗粝的景观震撼的连连称奇,酒后兴起,在一处石窝里,用长矛刻下“风蚀残丘”四个大字,也不知如今被侵蚀成甚么样子了。

    两只迅猛龙并头而行,三人路上无话,行至试炼谷地时,瞧见大帮部落士兵骑狼绝尘而去,“这里面便是兽人与巨魔新兵训练的地方了吧?”特蕾希先打破冷寂问道,孟塘雨冷冷回道:“小女娃儿,你是在打探‘敌情’吗?”特蕾希笑道:“总得说点什么吧,这一大队士兵从眼前跑过,不是据点就是兵营,还用打探吗?”身后的精灵也点头称是。

    孟塘雨突然伸出手来,对吉尔雯道:“那个谁,法杖可否借我一看?”精灵愣了一下,下意识“嗯”了一声,卸下法杖交于孟塘雨,孟塘雨三指扣住法杖,道了谢,收臂细瞧,这根法杖通体由藤蔓交织而成,松叶色的杖头,雕刻成鹿头颔首的模样,鹿角浅萦自然之力,孟塘雨催动真气,法杖微微震动,散发出治愈魔法。“你这祭祀好生隔路!用甚德鲁伊的麋鹿号角。”孟塘雨奇怪道,语气中充满了不屑。

    吉尔雯听得半知半解,但也明白了巨魔的问话,忙鼓起勇气道:“这是我的一个朋友送给的,我很珍惜它,不舍得丢弃。”孟塘雨“噢”了一声将法杖还回,道:“若是我,也不舍得撇下趁手的法器,你虽然是名牧师,用这德鲁伊的法杖也无不可。”特蕾希笑道:“是呀,是呀!我的武器就被弄丢了,还好不是朋友送的,要不然不死在煞魔手上,也得被朋友给打死。”吉尔雯心头一酸,只觉腹部甚是柔软,鼻中闻到一阵幽香,低眼看去,但见特蕾希一双可爱的眼睛正汪汪望着自己,脸上尽是坏笑。吉尔雯腼腆道:“你又拿我开玩笑!我生气的时候就有你好看的了。”

    巨魔与侏儒同时“哦吼”了一声,孟塘雨笑道:“那我倒想见识见识了。”路过提拉加德残垣,三人远眺前方,城镇的建筑轮廓已隐隐可见。吉尔雯岔开话题问:“对了,你什么时候学的熊猫族人说话方式?”孟塘雨以为精灵是在问他,忙说:“在拜于迷踪岛门下后,不到三个月便学会了。”

    吉尔雯莞尔心道:“唉……我问的是特蕾希,我都没听过你像一个巨魔一样说话过,算了,也没所谓了。”嘴上赞道:“孟大师真聪明!”

    聊天间,一名绿皮女兽人步兵朝他们走来,孟塘雨打招呼道:“科雅!许久不见,近来可好?”女兽人科雅惊讶道:“你们怎么出来了?”孟塘雨说明原委,科雅长叹一口气,道:“原来是这样啊,现在路上不太平,你们要去十字路口,就得赶在太阳没落山前赶到。”

    孟塘雨作揖道谢,与科雅道了别,带着两人进了剃刀岭城镇。这时天色已晚,孟塘雨去了兵营,与镇上的大萨满斯瓦特禀明情况,要了旅店三间客房,安排精灵与侏儒住下。

    翌日,三人仍是快到中午才起,这时镇上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好不热闹。孟塘雨给特蕾希号了脉,三人匆匆吃了些东西便骑龙出发,巨魔在前领路,路过兵营与大萨满告别,折而向西,踏上外围大路,他们行了六七里,皲裂道路被沼泽拦没,孟塘雨心下奇怪,掏出地图看了下,皱眉自言自语:“怎和以前不同了?”特蕾希探头瞅了一眼地图,忙拍拍吉尔雯,让他拿出地图递给巨魔,道:“你那地图过时了,喏……你看这个,这个是最新的地图。”孟塘雨恍然,收起自己的地图,姗道:“哎呀,岛上一日,世上千年,我都忘了时代竟已变了。”打开地图翻看,突然脑中闪过一丝不对劲,瞅着身旁的两人冷冷道:“你怎有我们领地的地图?”

    吉尔雯赶忙答道:“孟大师,这是艾泽拉斯国家地理出版社发行的地图,全世界任何一家书店都有销售的。”听完,孟塘雨知道是自己多想了,嘴上却森然道:“问你了吗?”埋头看起了地图。

    特蕾希捂嘴偷笑,样子甚是可爱,她心道:“这孟大师太过敏感了,一点点小事就开始分你我,我不光有你阵营的地图,连你以前是名萨满,还有一任亡灵前妻都知道。”她想到这些更是欢喜,小巧的玉手,差点兜不住溢出的笑声。

    黑龙出世时,释放之力,震天撼地,这彻底改变了艾泽拉斯大陆的地貌,部落的中心要地杜隆塔尔也无能幸免,原是这里与西面贫瘠地分界线的怒水河,也因西面地势变高而倒灌进杜隆塔尔,形成一片汪泽。

    孟塘雨收起地图,道:“如今这是一片盆泽,看样子……我们只能趟水过去了。”他摸摸坐骑脖颈,那迅猛龙啊的嘶鸣一声,开路朝池边走去。孟塘雨牵来的两只迅猛龙甚是聪明,后爪所踩之处均为夯实地面,触及沼泽泥潭,也是会先探深浅,如有不妥,会绕到别地,绝不以身犯险。

    穿过三两个池沼,风蚀石柱两旁长满褐色苞片的香蒲草,香气清馥,盖过了沼泽的湿腥,三人曲曲折折的穿过大半个盆地,来到一颗大露兜树下乘凉,吉尔雯眺望西方,顺着一条似人工开凿的长池沼看去,但见一座红色兽皮顶、尖头梁、满弧的木桥悬在一条宽河上。

    吉尔雯跳下龙背,拔开囊塞,喝了一口水道:“这里好热啊!”孟塘雨不以为然,盘腿打坐,催动真气调整体温,闭眼淡淡道:“年轻人,心静自然凉。”吉尔雯撸袖系在肩铠上,手掌扇风道:“这么干燥的天,我心静不下来啊!”特蕾希躺在鞍上,呼呼吐气,楚楚怜道:“吉尔雯,我想喝梅干汁!”吉尔雯赶忙给她找来两瓶,又从水旁拔了一根水草秆,掐头去尾,插到瓶子内当吸管。

    “向你致敬!”特蕾希接过梅干汁,开心的喝着。孟塘雨道:“这地方较以前好了许多,过去这里旱得寸草不生,现在有了池沼,养上个两三年,土地就可开垦种植了。”

    吉尔雯抚摸地面,他这暗夜精灵生于森林间,天生与自然亲近,感应到土地里,有生命能量,点头同意道:“孟大师说得对。用不了两三年,这里就可以生长出植被了。”孟塘雨道:“你族天生亲得自然,我很是相信你的话,也就借你吉言,望这片瘠土早孕嫩枝。”说完扬眉叹了一句慈悲无量。

    三人谈得正欢,猛听得远方吼吼狼群叫起,声音苍凉,其中还夹杂着兽人的咆哮声,孟塘雨心下奇怪,路上的巡逻兵不是被撤掉了不少吗,怎会突然出现大批骑兵?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心知不妙,睁眼在龙背上轻轻一踏,翻身上了树,向北面望去,只见一股兽人狼骑兵朝他们奔来,仔细瞧,骑兵手中还执着板斧刺盾,骑兵们在踏进沼泽后,向两旁分开,兵刃敲击声叮咣不绝。

    “哪来的骑兵?”孟塘雨心下戒备,骑兵离得近了,听到狼背上兽人的交谈,背后一凉,立马朝树下吼道:“快跑!”跑字未落,翻身下树。

    “什么事?”吉尔雯也听到狼叫,赶忙跳上坐骑,执杖护着特蕾希,特蕾希也察觉到不对劲,听巨魔警示,挥绳驱赶迅猛龙奔跑。

    孟塘雨听到来者用兽人语交流,他虽然是一个巨魔,但也听得懂兽人的语言:“就是他们!”“那个侏儒不要杀,要抓活的!”“速战速决!除了侏儒,能不留活口就不留活口!”他听到这些,心下便知这帮狼骑兵,就是冲着他们来的,心下寻思:“他们怎知道我们这里有侏儒的?难道真让基塔和科雅说中了?那也不对呀!现在太阳还没下山,不能是劫道的吧!”但眼下骑兵快要奔到面前,他也顾不上许多,骑龙便道:“朝着大桥方向跑,快!”说完两指插入嘴里成哨,用力一吹,哨声尖唳窜天,他胯下迅猛龙听到拔腿就跑。

    三人纵龙疾驰,燥风呼呼顶面而过,现在也顾不上地形,朝着木桥直冲而去,吉尔雯和特蕾希在前,与巨魔有一丈远的距离,孟塘雨只听得身后呼叱声渐近,兽嚎不绝,向后狼顾,见到四名彪悍红皮兽人,正骑狼紧追。孟塘雨用兽人语喊道:“你们是什么滴干活!”说完立马红了脸,他的兽人语言居然夹生了,理了一下语法,改口道:“你们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追着我们不放!”身后的兽人听罢不答反喜,呼啸着夹了腿,驱使座狼加速追来。

    特蕾希在龙背上颠的几欲晕厥,腹内七荤八素,“如果有什么情况,先保住自己的命,能逃就逃……”将纤绳交于背后精灵,自己趴在身子,闭眼大口吐气,祈求不要吐出梅干汁。

    就在即将奔出沼泽时,蓦然间前头一石柱后,冲出头座狼,张开血盆大口,咬向特蕾希与吉尔雯的坐骑头上,迅猛龙套着口罩,无法回嘴,前爪虽锋,无奈短小,闪避不及时,头部避开了狼嘴,却被咬了一个满脖,疼痛下,极速晃动,背上的特蕾希招架不住,被甩了下来。

    座狼控制住迅猛龙,石柱后又闪出一彪悍红皮女兽人,那兽人理都没理骑龙的吉尔雯,抓着侏儒就向沼泽外拎去,到了石柱处,看到座狼前腿被迅猛龙的利爪钩住,大吼一声,左手拎到侏儒腰部,右手朝身后掏去。“吉尔雯,小心!”特蕾希顶着痛苦喊道,正诧愕间,只见兽人手中已多了一柄双刃斧子,随即银光旋闪,斧子已经脱手飞向迅猛龙的头部,嗑嚓的骨头脆响过后,吉尔雯手上的缰绳失了力气,断掉一头,迅猛龙一声悲嘶,后腿失衡,身子朝着身旁的池洼歪去。

    吉尔雯大叫:“特蕾希!”心中记起发小失踪,现今又有朋友遇难,不肯就此独自逃生,双手在坐骑背上拚命一撑,他哪只迅猛龙已无力支撑,趔趄着滚下龙背,摔入了水草之中。座狼挣脱束缚,对着精灵呲牙低吼,却没有趁机扑上前,要了吉尔雯的命,转身毫不停留,奔驰到那红皮兽人旁,吉尔雯被吓得惊魂未定,但救人心切,强撑着法杖想要起身,双手却没半分力气,只撑到蹲姿,便立即摔倒,仰头摔到池洼中。

    “这下可糟了!”孟塘雨眼瞧着侏儒遭擒,把心一横,欲抢身上前营救,乎听到背后有风声,知有兵刃飞来,提棒运气,朝后扫去,两把飞斧被竹棒截开,直冲云霄飞去,两斧之后又射来一道银光,孟塘雨招架不急,狠命拽住缰绳,改变坐骑飞奔方向,这才躲过了那飞来兵刃。

    被后方兽人这般滋扰,孟塘雨偏离目标方向,离前方两人又远了些,擒获侏儒的红皮兽人洋洋得意,将要骑狼遁去,却见手上什么也没抓着,奇怪着四下寻找,只听得背后刺骨寒意骤起,脚步促响,忙回支起盾牌,刷刷刷三道光影闪过,黑色身影凭空闪出,正是侏儒特蕾希,也不知她何时挣脱兽人的束缚,回旋跃上空中,瞅准时机,掏出一包致盲粉末,砰的扔向女兽人与座狼。

    一阵干涩粉尘随风入眼,座狼和女兽人被呛得人仰狼翻,特蕾希也不恋战,赶忙双剑朝后用力一甩,使了一招“天降杀机”闪身回到精灵处。

    孟塘雨离得远,吉尔雯无力反抗,特蕾希奋力反击回到精灵身边,想要再抵挡攻击,已然不太可能。正在这三人绝望之时,西方蓦然呜的响起号角声,那些红皮兽人同时停止攻击,脸上均有怔惊之色,忙掉头离开,女兽人流着泪,也不敢应战,寻声跳到座狼背上,仓皇跑了,就在刚刚乱成一团的池沼,一瞬间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