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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算命先生的卦辞

    然而,第二天晚上她没有来,第三天也是一样。他感到有些奇怪。在后来的几天里,他一直没有见到她。每次打她电话,她也没接。他上了网,登录了QQ。她没在线上。他又给她打了电话,还是没有人接。于是他决定亲自去她的幼儿园找她。第二天上午,他给群亚交待了一些事情,便骑着摩托车下了山。

    他来到了学校。还没到幼儿园,只见在学校的操场上,围着一些人。他感到有些好奇,便下了车,向那些人走去。

    几乎都是一些学校里的老师,也有几个他不太熟悉的人,这些人中间还有王民爱。只见他蹲在一名精神矍铄的老者面前,那老者长脸,白须,微闭着双眼,一看就知道是一名算命先生。此时大家正围着他和王民爱,安静地听那老者说着什么。开林不声不响地来到了他们的身旁。庄全英老师看到了他,向他微微一笑,并向他示意算命先生正在给王民爱算卦。

    过了一会儿,那老者开始给王民爱讲解卦辞。开林开始静心地听着。

    “你这个婚姻啊,是个不错的婚姻。你看看这四句卦诗:

    命里风云总腾挪,

    祚兴必开富贵花。

    良缘来时须趁早

    汉中皇姓即是她。

    “什么意思,请老先生解释一下。”这是王民爱的母亲的声音。她就在这群人中间,刚才一直没有做声。

    算命先生道:“这四句卦诗说明王医生的婚姻总的来说还是好的,但要经过一番挫折。不过这些挫折不大,经过自己的努力,他会成功,因为他的命主富贵。所以这给他带来了好姻缘。”停了一下,他望望面前正在洗耳恭听的年轻人,继续说道:“当然,这需要争取,金玉良缘是不会自己从天上掉下来的,要自己努力,而且要尽早。至于这个对象是谁?诗的最后一句说得再明白不过的了:‘汉中皇姓即是她’。你懂吗?”

    “‘汉中皇姓即是她’。什么意思?”有人问道。

    王民爱求老者解释。

    老者听了一笑,用手捋了捋他的山羊胡。“汉中皇姓,即汉高祖刘邦。可见王医生的对象是一个姓刘的姑娘啊。”他说。

    “哦,我明白了。我说了就是她嘛。”庄老师恍然大悟似的地说,看了看前面的王民爱,王正笑意灿然地与算命先生交谈着。其母亲也抬起头来向这边的庄老师使了一下眼色,表示她已明白了算命先生的意思。

    这时,只见黄开林突然对那算命先生大声说道:“这简直是骗人的玩艺儿,简直是哄三岁的小孩子!”

    听了这话,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向他望来。

    “简直是开天大的玩笑!这简直是太荒唐了”。他说。

    于是有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这个命还是要信的。”有人说。

    “是谁在这里说话?”王民爱的母亲问。

    “是我。”黄开林答道。

    那边的陈氏听了瞪了他一眼。

    “人家在算命,你在这里打什么岔呢?”她显得很不满地说。“再说,这个算命先生算得很准呀。他甚至连女方的年龄都算准了,菲玲确实比我的民爱要小六岁。”

    黄开林感觉自己受到了奇耻大辱。“胡扯!菲玲跟你有什么关系?”开林大声说。

    “那她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她问。

    人群中有人笑了起来。

    他没有回答,而是站起身来往幼儿园走去。庄老师问他去找谁,他说他要去找菲玲。

    “她已到县里开会去了。”她告诉他。

    “你找她有什么事吗?”刚才一直没有说话的王民爱望着他问。

    “有些小事。”开林冷冷地回答。

    “她没有回来。”王民爱说。

    开林于是犹豫了一下,便骑上摩托车走了。

    从这天起,他在王医生这里成了一个不受欢迎的人。

    他回到了仙贝岭。这个晚上他又连续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她始终没有接。

    第二天上午他又下了山。在村子的入口处,他听到了从明佑的家里传来敲鼓声和锁呐声,便知道今天科大在请道士和巫婆给他的父亲做法事。同时他意外地发现,在公路右边,昨天那个算命先生正坐在吉花大婶商店的门口给人算命,他的四周或坐或蹲或站着好些人。他在这边看了一会儿,便向那边走了过去。

    他来到了这群人面前,看到心德叔正坐在算命先生前的一张小矮凳上,让那位老者给他的女儿算姻缘命。

    “这简直是一场阴谋。”开林心里愤愤说道。

    过了一会儿,只见那个算命先生开始对面前的人念出八句卦诗:“

    “赵钱孙李,周吴郑王,

    鸾凤何配?刘王吉祥。

    郎中入赘,兰桂流芳。

    百年好合,美名传扬。”

    “这是什么意思呀?”有中年妇人问。这时在一旁的开林看不下去了,这简直和昨天的那场闹剧没有什么两样。

    算命先生开始为他们解释。“‘鸾凤和鸣,王刘吉祥’。你说这刘姓女孩的夫家姓啥最好?”

    有人说姓王。那算命先生听了含笑点点头。“你真聪明。”老者说,“姑娘的对象不但姓王,而且是一个郎中,也就是说是一个医——”

    没有等老者继续说下去,开林便大声说:“你这个老头是什么时候到这里来的?是谁指使你来的?那个王民爱究竟给了你多少钱,让你到这里来骗心德叔的?你是把我们全当傻瓜吗?‘当从郎中入堂中’,那个姓王的究竟给了你多少钱?”

    那人看到了昨天在卫生院闹场的这个年轻人,仿佛吃了一惊,于是他的脸沉了下来,抖动着嘴唇上的胡须不再说话。而这边的心德叔不禁皱起了眉头,他叫开林不要打岔,让那个算命先生继续说下去。

    算命先生狠狠地瞪了开林一眼,定定神,然后继续给他们解释。

    开林于是向堂姐的家里走去。他来到了村子入口处的那幢红房子,堂姐还有满哥都在家。一来到堂姐的家,他就直问满哥的姐姐,也就是几天来给明佑大爷做法场的那个女巫走了没有。满哥说她还没走,此时正在房间里睡觉。话还没说完,只见一个五十来岁的脸上有些浮肿的圆脸女人,正默默从他的后面走了过来。开林一见马上笑道:“你来得正好,肖神仙。”两人寒暄了一通后,开林请她为他做一件事。十多分钟后,那个女巫答应了他的请求。

    于是,开林离开了堂姐的家,回到了自己的家里。在家里,他显得有些心神不安。母亲问他他也不答理。过了一会儿,他又离开了家,来到了村头的公路上,那个算命先生还没有走,而“肖神仙”此时则代替了那个老者,正坐在吉花大婶的商店门前的凳子上,她的身边也围了一群人。心德叔已离开了那个算命先生,来到了“女神仙”前,听她给村里的几个老妇人打签算命。

    半点钟后,“肖神仙”劝心德也看一个。刘心德听了,笑说他刚才请那个老先生给他的菲玲看了一个婚姻命,有人在那里信口胡说,说他算命不准,那么他就请“肖神仙”再来给他的菲玲看一个。说完,他向“肖神仙”通报了女儿的年龄生辰和属相。女巫听后沉吟了片刻,然后清了清嗓子,开始唱道:

    “你家小女刘菲玲,

    聪明善良心地灵。

    她的老公知是谁?

    村头小伙黄开林!”

    刘心德听了像弹簧一般站了起来。“放屁!肖神仙,你这样说不是等于在侮辱我刘心德吗?”他生气地说道。

    “我没有胡说呀。”女巫说。

    “你还说你没有在胡说!”刘心德开始变得激动起来,嘴唇在微微地抖动。他望了望旁边的人。“我看你是老糊涂了!你走吧,别在这里装神弄鬼糊弄人了。”

    旁边有人笑了起来。

    再说开林从家里出来后,站在这边的老梧桐树下悄悄向着那边看,那边的人谁也没有注意到他。当那边传来心德叔生气的声音时,他就知道那个女巫已经给菲玲“算卦”了。看着自己的算计有了效果,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然后,他不声不响地骑着摩托回到仙贝岭去了。

    两天后开林忍不住再次回到村里。母亲告诉他,头天菲玲刚从城里开会回来,王民爱的母亲这天上午就给刘家送彩礼来提亲了。刘心德已收下了她的彩礼。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菲玲好像也认可了这门婚事。开林问母亲,她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的,母亲说她是听到吉花大婶亲口说的。开林便马上给菲玲打了一个电话。她没有接他的电话。他一连打了好几个,她始终是关机。于是他径直朝外面走去。母亲问他要去哪里,他说他要去心德叔家找菲玲。母亲叫他别再去丢人现眼了,刘心德是不会让他的菲玲嫁给他的。再说菲玲与王民爱已经到城里去了,王民爱早上亲自骑摩托来接她的,据说是去给她买礼物的。

    一直坐在房间里看新闻的父亲这时向门口伸出头,老沉的目光从老花镜的上面射过来。“你不要再对菲玲抱有什么幻想了,”他大声地对儿子说,“前天,刘心德对村里的人说,他就是让菲玲溺死,也不愿让她嫁到我黄求之家里来。在这里我黄求之也要说一句,我黄求之就是断子绝孙,也不愿他的女儿踏进我的家门。我黄求之就是有这样的志气和底气!”

    在一旁的母亲随即瞪了丈夫一眼:“这又不关你的事,你在发什么毒誓呢?”

    黄求之听了马上又提高了五度声音说:“我在这里再说一遍……”

    儿子站在那里一句话也没有说,愣愣地像个木头人。

    这天晚上,他一个人默默地回到岭上。从此他有好几天没有下来。一个星期后,他病倒了。

    他病得很重,四肢无力,老做恶梦,而且又发高烧。群亚劝他到十里铺的医院里去看看,被他拒绝了。他说他知道自己的病情,他患的是感冒,因为岭上日夜温差大,而且近日来他又比较忙,晚上没有休息好,所以身体支撑不住了,不过他相信自己只要休息几天就会好的。但是几天以后,他的病情更加严重了。在群亚的一再劝说下,他才去了城里的医院。医生给他做了各种检查,惊讶于他病到如此程度才来就医。他患的是肺炎,如果再迟来一两天,那么他就有大麻烦了,用时下流行的话来说,他有可能“挂”了。在医生的建议下,他在医院里住了几天的院。

    三天后,在群亚的陪同下,他拖着虚弱的身体回到了仙贝岭。

    在以后的几天里,他几乎成天躺在床上,很少离开小土屋,也很少说话。他好像老是在想着什么心事,还常常一个人躺在床上发呆,偶尔还喃喃自语。这让群亚和另外两个帮工看了很是担心。

    “他患的是心病。”群亚对另外两个说。

    另外两个点了点头。他们明白群亚所指的黄老板的心病是什么。

    一天上午,他正躺在屋子里的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这时,他感觉到门被推开了。他慢慢扭过头来,意外地看到了她。只见她站在门口,静静地望着他,两眼有些发红。他躺在床上默默地看着她,似乎一点也不惊讶。

    “你来了?”他笑着问。

    她朝他走过来。“开林。”她轻轻地唤道。

    他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他将她揽在怀里。“我的天使,你终于来了。”他抱着她喃喃地说。

    “开林哥,我不知道你病了……”

    两人相拥了好一会儿,然后菲玲推开他。“好好躺下。”她说。于是,开林重又躺了下来。他望着她,脸上洋溢着动人的笑容,眼角里淌着泪水。

    “走路上来的吗?”他关切地问。

    “我买了一辆小摩托,红色的。”她笑着告诉他。

    他向她点点头。“到今天为止已有两个星期没有见到你了。”

    “我们幼儿园放假了,然后去城里去开会,忘了带充电器,手机没电了。”她说。

    他再次点点头。“我理解你,我知道你很忙。’”

    菲玲听了莞尔而笑。“谢谢你,开林哥。”

    看到她小孩般的神情,他笑了。“听说姓王的已向你下聘礼了?”

    她点点头。

    他于是沉默了。接着他伸出手来,将它放在她的胸口。“我从来没有怀疑你的这颗心,我了解它。”他说。

    她又一次点点头。于是他望着她笑了。

    这个上午,菲玲一直在仙贝岭陪伴着开林。群亚从外面劳作回来了,见到菲玲已经来了,显得十分高兴。中午他要做一顿丰盛的午餐来招待她,后来菲玲也到火房里来帮忙。她说这段时间幸亏这里有他,开林才省却了很多的事。群亚说他高兴看到她上来,说开林这几天一直在盼着她的消息。他说,作为他的表弟,他明白开林的心思。

    午餐的时候,大家开开心心地围坐在一起。老顾和阿四喝了不少的米酒。在餐桌旁,菲玲与他们俩答成了一个口头协议,即在这段时间里,他俩不要把她到仙贝岭来的消息传出去,以免别人说闲话。他俩爽快地答应了,并说山岭上都是些男人未免有些枯燥,他们也希望她经常上来。

    后来,菲玲向他们谈及了王民爱为什么突然向她求婚的事。她说王民爱之所以突然向她求婚,是因为他听了别人的劝告。邓秘书曾告诉王民爱,说他曾在仙贝岭几次看到她与开林在一起。贵玉有一次在诊所里时也向他说起了这件事。当然最主要的是,王民爱发现那位简老师已与胡老师好上了,这给了王民爱的母亲一个打击。陈氏是一个要面子的女人,为了挽回面子,她便让儿子主动向她求婚,而且越早越好。

    群亚问她,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还要接姓王的彩礼呢?菲玲说她父亲近来身体一直不好。她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不让父亲受到刺激,让他的病复发。不过她会另想办法的。

    这天菲玲在岭上一直待到天快要黑时才回去。在临走前,她答应开林,明天下午再来看他。

    几天后,开林的病慢慢好起来。这段时间菲玲基本上每天都上来,她几乎成了仙贝岭上的常客。她的到来令山岭上的小农庄有了欢乐的气氛。老顾和阿四遵守着自己的诺言,谁都没有把她到这里来的事泄露出去。他们也都很喜欢菲玲,希望她与他们的老板相亲相爱,结成连理。

    在以后的日子里,他们经常秘密来往。菲玲为了避免让村里人发现,她一般从东面山坡下的那条公路绕道而来。这条公路通往北面的乡政府,是乡里通往外面十里铺的一条主干道。在下面的峡谷处,有一条岔路,通向这边的仙贝岭。在菲玲的精心照料下,开林的身体好得更快了。下午,他们常去那条通往范家岭的新修公路上散步。两人边走边倾诉着各自的心曲,他们面前的路还有很长,弯弯曲曲地一直延伸到北面山林的深处,在他们的两旁,鸟儿在愉快地叫着,斑鸡和强脚树莺在灌木丛里叫着,在路旁开着一些宛如星星般的小花,非常清丽。他们手牵着手慢慢地朝前面走去,两人似乎总有说不完的话。这路儿要把他们带向何处?那是一个美好的未知的地方,是一个爱的伊甸园,而他们的爱情就像这条绵绵的路一样长。

    一天下午,他们走过公路旁的一棵古枫,继续朝前了很远很远,最后在一块被撂荒的菜地上坐了下来。这里已成了一块草坪,四处长着一些各种颜色的小花。他们并排坐在草地上,继续喁喁私语。在他们的身后,各种鸟儿为他歌唱,蝴蝶在周围飞舞,天风从南面吹来。哦,他们的心情多好!这多像他们梦里曾有过的一幕。这一切像是在做梦吗?他们就这样静静地坐在草地上,说着绵绵情话,一直到黄昏来临,晚风吹起。

    有一次,他们在路上走着,然后他停下了脚步。

    “玲,这些日子与你在一起,我不知道时间是怎么过的,真有些不知道今夕何夕了。”他说。

    她笑了起来,很温柔地牵上了他的手。

    他多情地看着她,而她也深情地回望着他。他于是幸福地笑了。啊,爱情的滋味有多好呀!

    有一次,在散步的路上,她停下来问他:“这个世界上什么东西最宝贵?”

    “在这个世界上,你就是我的一切,亲爱的。”他说,温柔地望着她。

    她听了很感动。

    接着他指着他们面前的花与草对她说,“因为有了你,周围的一切对我来说变得像伊甸园一般美好。你就是我的一切,没有了你,我将如同生活在一片荒原上,如同生活在一片黑暗之中,如同生活在宇宙的最深处,那里没有光,没有爱,没有温暖,在这种地方,生命失去了仼何意义。”

    听到此处,她风情万种地脉脉望着他。“你对我来说也是一样。”她说。

    于是,两人相互依偎。对于他们来说,这里是他们的世界,这里的一切都为了他们的爱情而存在。

    他们继续朝前面走去。对于他们来说,人生的路还有很长。在他们的身旁,如烟般的淡月无声地升起来了。哦,这一切有多么美好!这像是在做梦吗?

    “真希望这一切不是梦。”他握着她的手这样说。

    “哦,这不是梦,开林哥。”她说。

    他听了点点头。“是的,这不是梦,因为我的耳朵听到了你的声音。当我握住你的手时,我感觉到了它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