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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梅·普林西比

    反叛军在草原上以诡异的路线行进着。由于参照物的匮乏,约瑟夫甚至一度怀疑反叛军一连数日都在绕圈子。事实上这正是反叛军能够在草原上销声匿迹的技巧,在草原上的生活使他们能够很巧妙的处理掉行军的痕迹,并且能够辨别出草原上可食用的菌菇、野菜,能够长时间的保持行军。

    期间似乎发生过几场小规模的战役,然而作为俘虏的约瑟夫并不清楚战役的结果,大体上反叛军的外围小部队只是纠缠、袭扰,大部队立刻调转方向。总之,这样的兜兜转转已经有半个月左右了,北方冬季短暂的无雪天气也即将告终,消灭反叛军的最好时机已经错失,而约瑟夫和科迪却不知叛军的目的地何在。

    “喂,出来。”行军队伍忽然停止,一名军士打开囚车车门,呼喝着让蓬头垢面的俘虏下车。

    “这是哪儿?”在囚车中根本直不起身来,科迪久违地伸了个懒腰。

    “快走。”军士推搡着科迪,一边骂骂咧咧:“真搞不明白族长为什么要留着你们的人头。”

    周边的景色已经发生改变,一排帐篷在草原上铺开,妇女和儿童正在帐篷外欢迎归来的将士。约瑟夫默不作声地跟随着在前引路的将士,在一座红顶帐篷前停下。库罗德族族长希克利已经脱去戎装,换上了库罗德族的传统服饰。

    “啊,我的贵客们来了。”希克利佯装热情,命令军士为两人除去镣铐:“在这里他们是逃不掉。”

    “你就不怕我用魔法偷袭你吗。”

    约瑟夫蓄意挑衅的举动只让希克利感到可笑:“如果我连应对你那点雕虫小技的手段都没有,我也称不上库罗德族的族长了。无论如何,欢迎两位来到我们的部族,在战争结束前,两位就请暂时居住于此吧。给他们准备清水和换洗的衣物,稍后带到梅大人那里去。”

    约瑟夫和科迪交换着眼色,都不明白对方的意图,被军士推进了帐篷中。军士将衣物丢在长椅上,在两个巨大的木桶里倒满了热水。

    “抓紧时间。”军士态度恶劣,甩开门帘。

    约瑟夫和科迪虽然暗自生疑,但他们浑身脏污,背对着脱下臭烘烘的衣物,跳进了木桶中。

    “久违的感觉!”科迪发出一声怪叫,将全身都沉入木桶中。

    约瑟夫舒展四肢,洗去从突围结束后浑身的泥泞和血污。由于木桶底下点燃着炭火,水温始终保持最适宜的状态,两人根本就想晕死在木桶之中。

    “混蛋,你们还要泡多久?”军士暴跳如雷地闯进来,丝毫不顾及约瑟夫和科迪未着寸缕,要将他们从木桶中揪出来。

    “好了,好了。”科迪磨蹭着从木桶中爬出来,开始穿戴衣服。

    “你能不能出去?”约瑟夫发现军士居然在监督科迪穿衣服,出言问道。

    “总之,抓紧时间。”军士没好气地说着,转身离开了帐篷。

    “这套衣服看着真是奇怪。”科迪打量着穿戴整齐的约瑟夫,对库罗德族的服装做出了如此评价。

    “你也好不到哪儿去。”科迪的衣服松松垮垮,看着活像招摇过市的乞丐,让约瑟夫乐不可支。

    两人还在帐篷里对彼此指指点点,帐篷外的军士已经消磨尽了耐性,发出一声怒吼:“你们在磨蹭什么!”约瑟夫和科迪这才不慌不忙地踱出帐篷,狂风呼啸不止,雪花纷纷扬扬,不知是刚刚出浴还是服装的作用,约瑟夫居然感受不到一丝寒意。

    “接下来要带你们去梅·普林西比大人的居所。”军士明显很不情愿,小声地嘀咕着:“族长真是疯了,让外人打扰大人。”

    “你们口中的这位梅·普林西比大人,究竟是什么来头?”约瑟夫发觉这里的人似乎都对此人尊崇超常,就连作为族长的希克利也要称其为“大人”。

    “你的语气最好放尊重点,外人不允许直呼大人的名讳,要称为那位大人!”军士警告道。

    “好吧,那位大人。”约瑟夫无所谓地迁就着他们的风俗。

    “梅·普林西比大人是我们族群的守护者,凡是库罗德神的旨意,都由她来传达。她无所不知,无所不晓,能预知灾祸,能洞悉真理。这次战争就是她预言的,还有过去的饥荒和瘟疫,没有她不能预测的;族群里大大小小的事务,都会征询大人的意见。”军士如数家珍,眼神中完全是仰慕之情。

    “你不妨直说,她就是个神婆。”科迪毫无顾忌——这一番言论触犯了禁区,军士用长矛指着科迪的喉咙,咬牙切齿地威胁科迪为刚刚的言论道歉。

    “息怒,息怒。”科迪佯装镇定:“那位大人,那位大人——我记住了。”

    “如果你们谁再敢对那位大人出言不逊,即便违背族长的命令,我也要让他好看。”军士放下长枪,不客气地提醒着约瑟夫二人。

    “那么,我们为什么要拜谒那位大人?”这才是约瑟夫关心的问题。

    “我不知道,我只是奉族长的命令。族长说要让你们看到那位大人的预言,明白错误在你们,好让你们心服口服。我们到了——”

    眼前是单从形状上看就令人感到诡异的帐篷,更何况它在风雪中还散出滚滚浓烟。

    “快点进去,记住,注意礼节。”军士将两人推进帐篷,最后一次提醒他们。

    帐篷内部的情况比外面更让人毛骨悚然,在一片漆黑中只能闻到刺鼻的气味,浓烟熏得约瑟夫睁不开眼睛。两人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要么被什么绊倒,要么打翻什么东西。最后,在约瑟夫踩到一具软趴趴的不知名物体而发出一声惊呼后,浓烟突然散去。

    “一直小羊羔。”科迪看来一眼约瑟夫脚下的不知名物体:“被人一刀砍断了喉管。”

    “远道而来的客人。”一名装束古怪的女人将鹰钩鼻凑在约瑟夫脸上,用力嗅着约瑟夫身上的气味:“最糟糕的情况。你是什么人?”

    科迪正拎着那只断了气的羔羊,张大嘴巴从女人脸上看向约瑟夫,又看向女人。

    “我……”约瑟夫不知道如何作答,女人的问题和她本人一样古怪。

    “我知道。”女人自言自语着,一边拾起刚刚被约瑟夫或者科迪碰碎的水晶球:“族长让你们来的?”

    “是的。”女人总算把鼻子从约瑟夫脸上挪开,让约瑟夫松了口气。

    “梅·普林西比。”女人友好地笑着,向约瑟夫伸出手,她的手指修长,但并不违背美的原则。

    “约瑟夫。”

    “科迪。”

    约瑟夫和科迪还处在惊愕之中,只是机械式地握了握手。

    “你能放下那只羊羔吗?”梅·普林西比指了指科迪手中的小羊:“看起来挺残忍。”

    科迪闻言将手中的羊羔尸体摔在地上,梅·普林西比遗憾地咂咂嘴:“你不应该这样对待死者,动物和人一样,是具有灵魂的。”

    科迪手足无措,用眼神哀求约瑟夫为他解围。

    “呃,唔……”约瑟夫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措辞而吞吞吐吐:“你们的族长让我们来听你的预言。”

    “预言?哪一个?是刚刚用小羊羔做祭品的预言,还是昨天晚上我做的梦?哦,”梅·普林西比恍然大悟:“你们指的是战争的预言。”

    “没错。”

    “神谕是不能轻易泄露的。”在摇曳的烛火的照耀下,梅·普林西比的表情高深莫测。

    约瑟夫哑口无言,感到对方在戏弄自己。

    “你给我的感觉很奇怪,”梅·普林西比又凑过来,像是凭借眼神就能看穿约瑟夫的本质:“既然来了,我也应该体现待客之道——总之,听听看我对你们的预言如何?”

    “请等一等,”约瑟夫出言制止了对方:“在我的理解中,预言只是一种魔法,或者说是魔法的另一种应用,它可以预测的是一切可预测的东西,天气的变化、灾害的产生,但不会脱离自然的规律,进入人为的范畴。”

    “你是在怀疑我的能力?”梅·普林西比听出了约瑟夫的话外之音:“令人遗憾,这种能力的确存在,这是我的家族中的女性与生俱来的能力,我没有向你证明的必要,因为我的祖先已经无数次的做出了准确的预言。”

    “我知道这对你们而言难以置信。”梅·普林西比并不在意约瑟夫的质疑:“但并不能因为自己从未见到过,就不承认它的存在,对吗?”

    “虽然我并不喜欢那个预言,或者说我做过的大多数预言都令我憎恶,因为它们全都是不详的征兆。不过,告诉你们倒也无妨。”

    “从南方涌起的阴云覆盖天空和大地,连太阳的光芒都被掩藏,但阴云终为人驱散,打破枷锁。”

    “这算什么?”科迪对这样含混不清的描述感到失望:“和战争有什么关系?”

    “你是不是把预言当做了‘明天上午九点钟,你会摔个跟头’这样的把戏?真正的预言只以模糊的面目示人。”

    “那这番话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科迪穷追不舍,一定要对方给出明确的答案。

    “解读预言并不是预言家的任务,预言家只负责向世人传达神谕。”梅·普林西比的语气像是在给予警告。

    “如果错误地理解预言,会导致怎样的后果?”约瑟夫认为这条预言所指的并非此时的战争,希克利似乎曲解了预言。

    “错误的解读会产生相对应的错误的结果。”

    “总之,问题并不出在预言者的身上——算命先生的惯用把戏。”科迪是这样认为的。

    “我并不喜欢你。”梅·普林西比透过水晶球的碎片瞪视着科迪:“虽然你们身上都带着诅咒,但这一位的令我感到亲近些。”

    “是什么样的诅咒?”约瑟夫脱口而出。

    “你的那位朋友,被野心所诅咒,因此他时刻都不愿停留。而你,诅咒你的是一种永恒的概念。”

    “好了,时间已经到了。”帐外的军士走进门内,向着梅·普林西比行礼,催促约瑟夫二人离开。

    会面就这样结束,梅·普林西比始终面带微笑,看着被军士推出的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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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押送回去的路上,约瑟夫苦苦琢磨着梅·普林西比诡异的预言,从模糊的词句中得不出可靠的信息,那么预言的价值何在?

    “喂,你不会真的信了吧?”科迪注意到约瑟夫的异样,在被两人被关进帐篷后问道。

    “我不确定。”约瑟夫揉了揉太阳穴,梅·普林西比帐篷中的浑浊空气让他现在还微微发晕:“至少第一个预言,让我感到费解。”

    科迪态度尖刻地说道:“这是他们的一贯伎俩,打从咱们进门,就神神秘秘,故意用气氛和环境唬人,最后说一番怎么解释都成的胡话,再用‘错误的理解’这样的托辞把问题甩得一干二净。”

    “你一点也不信她的预言?”

    “我不信。”科迪断然否认。

    “好吧,至少她对我的预言,总让我回想起什么……”约瑟夫颓然地叹了口气,倒在羊毛毡上:“而且,我在想的另一个问题是:预言的本质是什么?”

    “我不关心,也不在乎!”科迪大声嚷嚷着:“与其浪费时间听一个神婆的胡言乱语,你能不能花点功夫,想想离开这里的办法?”

    “嘘!”约瑟夫吓得跳起身来,提醒科迪谨言慎行:“你是不是疯了?”

    “我就要嚷嚷!我就要嚷嚷!”科迪虽然这么说,但还是压低了声音。

    “你听我说,我们的出逃必须要有周密的计划,仅凭我们两个人是不够的。”约瑟夫吹灭烛火,耳语道:“暴风雪又要降临了,我们没有能力在风雪中分辨方向;我有一种感觉,或许梅·普林西比能帮助我们。”

    “得了吧,她可被库罗德族视若神明。”

    “但她并没有端着架子,也没有把我们视作俘虏。同样,你难道没有注意到,她身着的服装并不是库罗德族的服饰,另外,房间中有很多书籍——库罗德族是没有文字的。”

    “你真打算这么办?”科迪怀疑约瑟夫被神婆传染了,完全是异想天开。

    “没错,我打算明天再去见一见她。”

    “一句话,我绝对不跟去。”

    约瑟夫预料到科迪会产生抵触情绪,说出了另一项计划:“无论如何,逃离这里都不可能是一朝一夕之间;在这段时间里,至少还有一件事值得你我去调查。”

    “什么事?”科迪有理由相信,这不是什么美差。

    约瑟夫小心翼翼,唯恐隔墙有耳:“威廉·霍克艾公爵被刺案——当时就是在巡视库罗德族之后发生的。”

    “首先,我要提醒你,你才是疯了,别忘了我们可是俘虏,莫非我能大摇大摆地走到希克利面前,和他打声招呼,像拉家常一样随口问道:‘关于威廉公爵的死,您能提供什么线索吗?’”科迪被约瑟夫气得不轻,咬牙切齿地说着。

    “这件事已经过去数年了,我们只需要探探口风,看看库罗德族人的态度,要是他们做贼心虚,自会露出马脚。”约瑟夫无奈至极,强调着重点。

    “可正如你所言,这件事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估计很多线索都已经消失了,我们要从何查起?还有,我对这个案件的情况可不清楚。”

    “这是一桩悬案。”约瑟夫回忆着自己所掌握的资料说道:“威廉·霍克艾公爵当时担任四将军的轻骑军将和王家骑士团团长,同时霍克艾家族也是王都四族之一,当时是声名显赫、位高权重,是国家的中坚,因为德里克公爵已经渐渐年迈,而其他将军又威望不足。当时,北方草原发生了瘟疫,各族之间发生了争斗,因此法德陛下派遣威廉公爵安抚北方各族。”

    “安抚工作很顺利,最终在威廉公爵离开的前夜,库罗德族邀请他参与了本族的晚会。晚会后,由库罗德族的军士和几名随行护卫将公爵送回他在草原上的营地。”

    “所以说,在路上发生了刺杀案?”科迪猜测道。

    “如果是这样,这场战争恐怕要提前数年了。”约瑟夫接着说下去:“刺杀发生在公爵被安全的送回到营帐之中,库罗德族人也已返回的当夜。首先被怀疑的是卫兵,但凶器明显是短匕,而骑士们的装备只有长剑与矛枪。当晚没有军士外出,附近的搜索也没有发现凶器。因此断定是职业的刺客所为。”

    “当时的库罗德族族长仍是希克利,他立刻协助王都的调查,方方面面的证据都显示刺杀与库罗德族无关。可疑的是莽莽草原居然追踪不到刺客的踪迹,这样技艺高超的刺客只可能来自东南方的贾哈那王国,但边关、城防都没有可疑人物的出入记录。为了安抚库罗德族,暂时不激化矛盾,这件案子只得不了了之。”

    “有没有可能,这是国王的命令?”

    “骇人听闻的猜测,这不可能。”约瑟夫驳回了科迪的阴谋论:“我在想,如果说过境人员并不是非法的,是否能够解释。”

    “约瑟夫,”科迪正经地说道:“我不认为我们能查出来什么。另外,你调查这件事,是不是还想回到王都?我要告诉你的是,我不仅仅要逃离这里,还要逃离鲁内斯。即便咱们回去了又能怎么样?你对现状难道不了解吗?”

    “我明白,科迪。但请给我时间,包括怎样从这里逃离。”

    风声越来越紧,暴雪淹没了约瑟夫的思绪,更淹没了过去的出路与幻想。约瑟夫感到梅·普林西比的预言是正确的,他迫切地想要见到她,弄清楚预言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