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小伙子，这个青椒怎么买？”
李四方顿了一下，想法从脑中经过，他并没有留下什么。“我是暂时帮忙看着摊子，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可以先挑选，等老板回来再付钱。”
“你是老杨的儿子…不，应该是孙子吧？”那位中年女顾客从盛放蔬果的竹制容器边缘扯出一只环保袋很熟练地拣选她认为合适的青椒。
“不是的，我有事要找老板帮忙，他帮我找人去了。”
“那你们也是熟人，没事就劝劝他，早点上城里住着，他能呆在乡下多久？人老了就看不得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开。”
“乡下的熟人不是更多吗？”
“多啊，是多啊，但是在乡下能做什么？找个医生都要走十几公里路，而且不也是自家过自家的？你看那些老人谁能牵头每个星期见一面？多是自己忙自己的，但又不知道忙个什么。我跟他说过，但是他没有上来，就想不明白，在这里，你主动一点可以交到很多朋友，可以有很多理由做没什么用但是打发时间的事。在村子里一天除了坐在门口发呆还能干什么？”
女顾客的语速很快，说话夹带口音，李四方听完消化了一下，这个过程中他的目光放在蔬果身上，它们带着枝叶的部分尤其可人，统一的绿色，一样的形式，叶片和枝条很快就会被扯拽下来，丢进垃圾桶，作为厨余垃圾很简单地送回土壤里。被丢进垃圾桶之前，它们都是干净的。
“我想，他应该能够理解，在农村他做考虑的时间是很多的。”
“好像也是。”
“等他通过自己的途径了解到城市的生活，会把两者拿来作比较，哪一方面更好，他或许比我们更加清楚。”
“有可能吧。”女顾客挑选了几个青椒再拈起几个朝天椒。
李四方伸手去接。
“不用称了，五个应该是一块五，这里四个青椒，六块钱，七块五。找我两块五。”
李四方从旁边的钱袋里找两块五零钱，“现在的钱是这样的…”他有许久没有见过钱了。
“身上要带东西越来越少了。”女顾客感叹完走开。
李四方等了一会儿，流动的人群中发现老板时，后者已经带人走到他跟前。
“这个就是老王。”
老板回来，李四方走到摊子前面，老板坐回他的板凳上。
“你好。”李四方伸手过去，想要跟老王握手。
老王一开始没有握手的打算，在伸手之前已经开口，“研究说对大张的事怎么说？他到底是怎么出事的？前天我还见过他，好端端的一个人…”
“这个，从我了解到的情况来看，应该是过劳猝死，我也不知道研究所会给出什么回应。”
李四方详细地说明了自己知道的情况，以及强调他找的事情与张满盈没有太多关系，希望能去看看奇特虫子的生长地。
“那你就明天再来，我带你回去，明天，大张就要下葬了，就算你们没有这份心，你也作为公司的代表去看看吧。”
“我不确定我能代表公司。”
“我也要去公司看看，大张他父亲想让我去公司看看，到底有什么说法。昨晚他就跟我说了。”
第二天中午，李四方跟着老王回乡。
村庄的建筑风格与城市有一些差距，房屋的密度则远远不如。午后的时间，强烈的阳光把人的双眼压低，燥热的空气混杂枯草被晒干的味道。
“下午五点左右就要入殓，现在他家人都守在灵堂旁边，你就去旁边看看，只要有人看到你，到时候我再说出去，就当你们尽了心了。水果你直接放在门口。不要带进去，免得有人来接，然后问起。”
“好。”
“现在我们先去看菜，也不是一直都有。”
“我的目的是找到虫子。”
“大概是从两三年前开始的，我们种白菜一直是不放农药的，化肥也用的少，所以发现这种情况的时候是成片出现的。奇怪就在全村就我一家遭灾，种田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是虫子咬的。发现以后，我就把所有菜里里外外找了一遍，挑出来一些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的虫子。那些虫子白白胖胖的，平常看就像是一块糖，但我想虫子就是虫子，全部抓出来一脚就喂鸡。”
“但应该还没有杀干净，因为不用农药。你看到的也是这样的，我从来不把被咬过的菜拿去卖，但如果只是一两块菜叶子，我也发现不了。”
“正是因为这个，我才能找到。如果那是未知物种，或许可以由你来命名，应该还能获得一些物质奖励。”
“我这里生意不好，大张不在了，我就不进城里卖了。”
“研究所应该不会拒绝收你的菜。”
“主要不是因为这个。”
老王也在太阳底下眯着眼，可他草帽下的头是抬起来的。李四方看不出来老王想说什么，但他两次去菜市场发现了，菜市场里的人，特别是商贩们脸上都有类似的表情。那是一种孤独的、安静的、习惯的表情。在没有顾客的时候，他们会带着这样的表情陶醉地等待。
村庄里的田地没有连成一片，这算不得田野，它们分散种着不同的农作物，没有一亩荒废着。一些是新发的枝叶，一些是成丛的绿枝，老王没有走在被踩出来的路上，他从田地里，走在作物的间隙上，李四方紧跟其后，模仿前面的步伐。
“就在前面。还有两个小时。过会儿我来叫你。你自己找吧。”老王指着前面，他的动作总是很迅速，李四方朝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他的手就放回身侧。
李四方看到了白菜扎堆的一块田，没有很大，但粗略看过去也有接近八十颗白菜。“带着这个。包可以丢在一边，不会有人拿你东西。带水了吗？”
老王把草帽放在李四方头顶。
李四方拿出水壶，摇晃了一下，“两个小时…应该不够。”
“旁边有水壶。你应该能找到。”
老王转身走开，他看起来很忙，从见到他，李四方就有这种感觉。
他一个人在田野中蹲下，作物已经有不少高过他，但没有给他庇荫。他小心的检查每一颗白菜的每一片菜叶，也小心不去破坏白菜本身，白菜地里的土壤表面是细碎的颗粒状干土，比起沙子还要细腻，结块捏碎就能搓成粉末。
在太阳底下，他发现水分的消耗很快，喉咙几乎一直处在干渴状态，嘴唇也像结了一层冰。可惜这是一块没有凉意却与嘴皮紧紧沾粘在一起的冰。
他很快把水消耗掉，在白菜田旁，一丛灌木里，他找到了老王说的水壶，用透明的塑料瓶装着半瓶水。
虽然没有被太阳直晒，瓶子里的水也有一股热意。他经常因为脚酸停下来，也从半蹲到跪在土地上，久蹲之后突然起身，因为供血不足，眼前盖住一块黑暗，可依然身处烈日之下，产生与黑暗不符的灼热。这种感觉不太好受。
他比预料中的狼狈，在老王来时，在跟着老王穿过田地走进村子时，汗水经常会盖住眼睛。
在建筑内，他的燥热好转了一些。灵堂里，还有其他一些人，他们身上披盖着白布，老王也递给李四方一件。但后者没有很快穿上，他担心汗水会把布衣浸湿。
张满盈躺在一张床上，这张床的框架雕刻着许多图案。村子里的人并不避讳看见已故之人。
一位年轻男士走到张满盈身前，所有人都看着他们。
男人用一块干净的白布替张满盈擦拭身体，用一块布阻隔旁人的视线。他严肃庄重地对待自己的工作，仔细擦拭过全身。
李四方不知道故去之人还会被这样对待，他知道的死亡，是用均匀的火焰烧蚀身体，把人变作骨灰。
男人替张满盈更衣，张满盈安静地躺在丝绸下。在死前他有没有想过会有人比他更熟练的帮他整齐妆容？
在白色的丝绸下，张满盈被包裹在纯净的温暖之中，穿上他生前最喜欢的衣裳。把丝绸抽离，他便换上了一身看着便能感觉到舒适的装扮。
李四方忽然感觉不到自己的汗水，他也不觉得热，用手背擦下的汗水也好像浸润枝叶的露水。
“请家属为往生者擦拭脸颊。”面色平淡的男人递上一块干净的棉布给张满盈身边早就泪水不止的老妇人。
妇人用两手手背把泪水擦掉，去借过棉布，给张满盈擦拭面庞，同时端详她故去的儿子。
还有其他人，他们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有不同。
青年男人为张满盈化上妆，躺在床板上不动的，被白色棉绒包围的，花朵簇拥中的张满盈脸上复现生者的红晕，他好像真的只是睡着了。
老王在身旁推动李四方，让后者从失神中恢复过来。
“你先离开。免得他们问你什么。”
李四方望着那方棺木，看不到里面的人。但他想就算是活人睡进去，应该也是会感受到温暖的。
他又回去田地里，天色渐晚，农村的天好像黑得比城市更快。从远边吹来的风少了燥热。他跪在土地上，在白菜叶里寻找会把菜叶变成枫叶状的虫子。
“你还看得清吗？”老王带着手电筒，光束停在李四方身边。
“好像看不清了。”李四方揉了揉眼睛，他再去看菜叶，叶子相互遮挡，哪里能看到里面。
“去我家住一晚，明天再来找。”
“好”
“我老婆也在家里，她不会多嘴，但你不要多提。”
“好”
“之后大张家里的人来找我，我说了你的事，他们应该能理解，他们想要邀请你明天再来，但我说你已经回去了。我不知道他们怎么看待公司，但大张还没有娶妻生子，他是不能缺少的人。”
“我明天应该参加吗？”
“尽可能少与他们交流。”
“明白了。”
在陌生的床上，李四方沉沉入睡，他在一块光怪陆离的强光里让自己被汗水浸湿，醒来时，才是凌晨三点。
眼前好像还有灼热感，但放眼窗外还是一片带有凉意的黑暗和蝉鸟长吟。燥热消弭，他安静地坐了一会儿，倒回枕上。后一个梦舒然长平，虽然还有些许烦躁，却缓慢地释然了。
直到手机振动，闹钟把他吵醒。
“研究这个对你有好处吗？这不是你们研究所的项目。”老王跟他一起去田间，老王也要打理农务，还带着农具。
李四方停顿了一下，“只是个人兴趣，发现生物的特殊行为可以帮助人类理解基因，也有可能我的论文能帮我获得意想不到的名利。”
李四方顿了一下，想法从脑中经过，他并没有留下什么。“我是暂时帮忙看着摊子，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可以先挑选，等老板回来再付钱。”
“你是老杨的儿子…不，应该是孙子吧？”那位中年女顾客从盛放蔬果的竹制容器边缘扯出一只环保袋很熟练地拣选她认为合适的青椒。
“不是的，我有事要找老板帮忙，他帮我找人去了。”
“那你们也是熟人，没事就劝劝他，早点上城里住着，他能呆在乡下多久？人老了就看不得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开。”
“乡下的熟人不是更多吗？”
“多啊，是多啊，但是在乡下能做什么？找个医生都要走十几公里路，而且不也是自家过自家的？你看那些老人谁能牵头每个星期见一面？多是自己忙自己的，但又不知道忙个什么。我跟他说过，但是他没有上来，就想不明白，在这里，你主动一点可以交到很多朋友，可以有很多理由做没什么用但是打发时间的事。在村子里一天除了坐在门口发呆还能干什么？”
女顾客的语速很快，说话夹带口音，李四方听完消化了一下，这个过程中他的目光放在蔬果身上，它们带着枝叶的部分尤其可人，统一的绿色，一样的形式，叶片和枝条很快就会被扯拽下来，丢进垃圾桶，作为厨余垃圾很简单地送回土壤里。被丢进垃圾桶之前，它们都是干净的。
“我想，他应该能够理解，在农村他做考虑的时间是很多的。”
“好像也是。”
“等他通过自己的途径了解到城市的生活，会把两者拿来作比较，哪一方面更好，他或许比我们更加清楚。”
“有可能吧。”女顾客挑选了几个青椒再拈起几个朝天椒。
李四方伸手去接。
“不用称了，五个应该是一块五，这里四个青椒，六块钱，七块五。找我两块五。”
李四方从旁边的钱袋里找两块五零钱，“现在的钱是这样的…”他有许久没有见过钱了。
“身上要带东西越来越少了。”女顾客感叹完走开。
李四方等了一会儿，流动的人群中发现老板时，后者已经带人走到他跟前。
“这个就是老王。”
老板回来，李四方走到摊子前面，老板坐回他的板凳上。
“你好。”李四方伸手过去，想要跟老王握手。
老王一开始没有握手的打算，在伸手之前已经开口，“研究说对大张的事怎么说？他到底是怎么出事的？前天我还见过他，好端端的一个人…”
“这个，从我了解到的情况来看，应该是过劳猝死，我也不知道研究所会给出什么回应。”
李四方详细地说明了自己知道的情况，以及强调他找的事情与张满盈没有太多关系，希望能去看看奇特虫子的生长地。
“那你就明天再来，我带你回去，明天，大张就要下葬了，就算你们没有这份心，你也作为公司的代表去看看吧。”
“我不确定我能代表公司。”
“我也要去公司看看，大张他父亲想让我去公司看看，到底有什么说法。昨晚他就跟我说了。”
第二天中午，李四方跟着老王回乡。
村庄的建筑风格与城市有一些差距，房屋的密度则远远不如。午后的时间，强烈的阳光把人的双眼压低，燥热的空气混杂枯草被晒干的味道。
“下午五点左右就要入殓，现在他家人都守在灵堂旁边，你就去旁边看看，只要有人看到你，到时候我再说出去，就当你们尽了心了。水果你直接放在门口。不要带进去，免得有人来接，然后问起。”
“好。”
“现在我们先去看菜，也不是一直都有。”
“我的目的是找到虫子。”
“大概是从两三年前开始的，我们种白菜一直是不放农药的，化肥也用的少，所以发现这种情况的时候是成片出现的。奇怪就在全村就我一家遭灾，种田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是虫子咬的。发现以后，我就把所有菜里里外外找了一遍，挑出来一些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的虫子。那些虫子白白胖胖的，平常看就像是一块糖，但我想虫子就是虫子，全部抓出来一脚就喂鸡。”
“但应该还没有杀干净，因为不用农药。你看到的也是这样的，我从来不把被咬过的菜拿去卖，但如果只是一两块菜叶子，我也发现不了。”
“正是因为这个，我才能找到。如果那是未知物种，或许可以由你来命名，应该还能获得一些物质奖励。”
“我这里生意不好，大张不在了，我就不进城里卖了。”
“研究所应该不会拒绝收你的菜。”
“主要不是因为这个。”
老王也在太阳底下眯着眼，可他草帽下的头是抬起来的。李四方看不出来老王想说什么，但他两次去菜市场发现了，菜市场里的人，特别是商贩们脸上都有类似的表情。那是一种孤独的、安静的、习惯的表情。在没有顾客的时候，他们会带着这样的表情陶醉地等待。
村庄里的田地没有连成一片，这算不得田野，它们分散种着不同的农作物，没有一亩荒废着。一些是新发的枝叶，一些是成丛的绿枝，老王没有走在被踩出来的路上，他从田地里，走在作物的间隙上，李四方紧跟其后，模仿前面的步伐。
“就在前面。还有两个小时。过会儿我来叫你。你自己找吧。”老王指着前面，他的动作总是很迅速，李四方朝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他的手就放回身侧。
李四方看到了白菜扎堆的一块田，没有很大，但粗略看过去也有接近八十颗白菜。“带着这个。包可以丢在一边，不会有人拿你东西。带水了吗？”
老王把草帽放在李四方头顶。
李四方拿出水壶，摇晃了一下，“两个小时…应该不够。”
“旁边有水壶。你应该能找到。”
老王转身走开，他看起来很忙，从见到他，李四方就有这种感觉。
他一个人在田野中蹲下，作物已经有不少高过他，但没有给他庇荫。他小心的检查每一颗白菜的每一片菜叶，也小心不去破坏白菜本身，白菜地里的土壤表面是细碎的颗粒状干土，比起沙子还要细腻，结块捏碎就能搓成粉末。
在太阳底下，他发现水分的消耗很快，喉咙几乎一直处在干渴状态，嘴唇也像结了一层冰。可惜这是一块没有凉意却与嘴皮紧紧沾粘在一起的冰。
他很快把水消耗掉，在白菜田旁，一丛灌木里，他找到了老王说的水壶，用透明的塑料瓶装着半瓶水。
虽然没有被太阳直晒，瓶子里的水也有一股热意。他经常因为脚酸停下来，也从半蹲到跪在土地上，久蹲之后突然起身，因为供血不足，眼前盖住一块黑暗，可依然身处烈日之下，产生与黑暗不符的灼热。这种感觉不太好受。
他比预料中的狼狈，在老王来时，在跟着老王穿过田地走进村子时，汗水经常会盖住眼睛。
在建筑内，他的燥热好转了一些。灵堂里，还有其他一些人，他们身上披盖着白布，老王也递给李四方一件。但后者没有很快穿上，他担心汗水会把布衣浸湿。
张满盈躺在一张床上，这张床的框架雕刻着许多图案。村子里的人并不避讳看见已故之人。
一位年轻男士走到张满盈身前，所有人都看着他们。
男人用一块干净的白布替张满盈擦拭身体，用一块布阻隔旁人的视线。他严肃庄重地对待自己的工作，仔细擦拭过全身。
李四方不知道故去之人还会被这样对待，他知道的死亡，是用均匀的火焰烧蚀身体，把人变作骨灰。
男人替张满盈更衣，张满盈安静地躺在丝绸下。在死前他有没有想过会有人比他更熟练的帮他整齐妆容？
在白色的丝绸下，张满盈被包裹在纯净的温暖之中，穿上他生前最喜欢的衣裳。把丝绸抽离，他便换上了一身看着便能感觉到舒适的装扮。
李四方忽然感觉不到自己的汗水，他也不觉得热，用手背擦下的汗水也好像浸润枝叶的露水。
“请家属为往生者擦拭脸颊。”面色平淡的男人递上一块干净的棉布给张满盈身边早就泪水不止的老妇人。
妇人用两手手背把泪水擦掉，去借过棉布，给张满盈擦拭面庞，同时端详她故去的儿子。
还有其他人，他们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有不同。
青年男人为张满盈化上妆，躺在床板上不动的，被白色棉绒包围的，花朵簇拥中的张满盈脸上复现生者的红晕，他好像真的只是睡着了。
老王在身旁推动李四方，让后者从失神中恢复过来。
“你先离开。免得他们问你什么。”
李四方望着那方棺木，看不到里面的人。但他想就算是活人睡进去，应该也是会感受到温暖的。
他又回去田地里，天色渐晚，农村的天好像黑得比城市更快。从远边吹来的风少了燥热。他跪在土地上，在白菜叶里寻找会把菜叶变成枫叶状的虫子。
“你还看得清吗？”老王带着手电筒，光束停在李四方身边。
“好像看不清了。”李四方揉了揉眼睛，他再去看菜叶，叶子相互遮挡，哪里能看到里面。
“去我家住一晚，明天再来找。”
“好”
“我老婆也在家里，她不会多嘴，但你不要多提。”
“好”
“之后大张家里的人来找我，我说了你的事，他们应该能理解，他们想要邀请你明天再来，但我说你已经回去了。我不知道他们怎么看待公司，但大张还没有娶妻生子，他是不能缺少的人。”
“我明天应该参加吗？”
“尽可能少与他们交流。”
“明白了。”
在陌生的床上，李四方沉沉入睡，他在一块光怪陆离的强光里让自己被汗水浸湿，醒来时，才是凌晨三点。
眼前好像还有灼热感，但放眼窗外还是一片带有凉意的黑暗和蝉鸟长吟。燥热消弭，他安静地坐了一会儿，倒回枕上。后一个梦舒然长平，虽然还有些许烦躁，却缓慢地释然了。
直到手机振动，闹钟把他吵醒。
“研究这个对你有好处吗？这不是你们研究所的项目。”老王跟他一起去田间，老王也要打理农务，还带着农具。
李四方停顿了一下，“只是个人兴趣，发现生物的特殊行为可以帮助人类理解基因，也有可能我的论文能帮我获得意想不到的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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