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女真女真
留意到完颜宗翰的眼神不住往赵楷身边的几个侍卫瞥，赵楷微微一笑，解释道，“他们几个原是我皇城司的部下。”
“这次动手的是？”他的人在杭州城内外并没有侦察到江南兵马的异动，他这才大胆抄近路走太湖，没想到失了策。
“太湖帮。一个打渔人的小帮会，大帅动身南下之前，我之前在皇城司的这几个属下招安了他们。”
“很好，很好，我布下一个局，你也布下一个局。我当初不是没有想过，用你做棋子会不会太冒险。”
“这也是我不明白的地方。”赵楷是状元皇子，道君皇帝那么多没有出息的平庸儿子，完颜宗翰偏偏选择最聪明的一个。
“因为我需要帮手，一个好的帮手，跟我互成犄角之势。”
赵楷不懂。
完颜宗翰嘿嘿一笑，“你要懂我的局，就先要懂我的家族。”
“愿闻其详。”
“我们完颜家本是熟女真人，为了躲避仇家，才逃到生女真，通过教他们烧炭，炼铁，种五谷，慢慢的成为了他们的头人。祖先为了扩充完颜部落的领地范围，留下了长子析居，次子守产的族规，也就是长子需要去拓展领地，原来的领地归次子统领。到曽祖时，他认为他的长子，也就是我祖父，才能不及次子，于是就改了族规，长子守产，次子带领族人去征伐新领地。这长子就是我祖父，次子，就是大金国的上一任大圣皇帝和现在皇帝的父亲，大金国东路军元帅的祖父。
历经我祖父，我父亲二代，完颜家族的地盘几乎一分为二，祖宗旧地来流水，归我们这一脉统治。而相对富裕的新开拓的匹脱水，则归另一脉统治，双方几近独立。如果不是后来跟辽国打起来，完颜家就分化成两个新部落了。
跟辽国的第一仗，宁江州之战，跟我们来流水部无关，是大圣皇帝，他在辽国宁江州遇到了不公事，就愤然率部攻破了宁江州。我父听说了他们在宁江州屠城的消息后，当时就说完颜家恐怕再无宁日了。
果然，辽国派出七千精骑来攻，匹脱水部听到这个消息时，无奈向我们来流水部求救，存亡之际，我父亲率部参战，两家合力，尽歼辽军，这就是灭辽第二仗-出河店之战。此战中，我父亲身受重伤，很快就去世了，我继承了来流水部。
在后面的灭辽之战中，我来流水部出力甚大，达鲁谷战，我部以少胜多，奚人之战，我亲手斩下奚族头领的头颅，黄龙府之战，我部困死辽军，歼灭救辽的西夏三万大军的还是我部，擒拿天祚帝于沙漠的是我的部将完颜娄室。
接下来攻宋的第一次太原之战，打掉宋军二十万人马，是我部。第二次太原之战，击败宋军二十万，还是我部。我部的完颜希伊造出了女真文字，完善了朝廷的各种规章定制。如此种种，不客气说，没有我来流水部，就没有当今的大金国。
可是我得到了什么？
我们大金的部落领袖，是由六人勃极烈大会选出。与辽国开战后，我们两家合二为一，两个部落各占三人。
灭辽之战第八年，六月份的时候，大圣皇帝病了，要返回京城，可还没有到京城，他就去世了，此种情况下，勃极烈大会应该马上召开，推举继任皇帝。当时除了去世的大圣皇帝，另五位勃极烈分别是来流水部落的我，我叔叔，我堂叔，和匹托水部落的当今大金皇帝和他弟弟。而当时，我，我叔叔，我堂叔都还在前线，不在京城。在五缺三的情况下，当今的大金皇帝居然甩开勃极烈大会，自行登基了。
考虑到灭辽之战尚未完成，为完颜家大局着想，我忍了。
可是灭辽攻宋后，他们是如何论功行赏的？他们将我的枢密府安置在最贫瘠最危险的云中，而将富庶的燕山枢密府划归他们。在云中我部需时时准备与西夏一战，不断损耗，而他燕山枢密院则毫无战事。
接着，他们又废了我两位叔叔的勃极烈之位，使我在勃极烈大会孤掌难鸣。
我本是完颜家的半个主子，却眼看着慢慢沦落为一个奴才，你说，我还能忍吗？”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大帅想给大金再造一个敌人？”赵楷明白了。
完颜宗翰眼中有蝴蝶一样的东西忽闪忽闪，他眸子望向天空，“列祖列宗会不会原谅我所作的一切？”
“先抛开列祖列宗不说，单单是为了你自己，为了你的孩子，大帅做的也没有错。”一山不容二虎，天下大势已定的情况下，曾经的兄弟肱骨，很容易就成为最大的威胁，而一旦动手，很容易就会扩大化，斩草除根的灭门行动是很普遍的。
“大金皇帝对我步步紧逼，而掌握匹脱水部落军力的燕山枢密使，大金东路军元帅原来的二太子跟我还算较好，我本来尚有喘息的时间，可是他突然暴亡，如今继任的四太子完颜宗弼年轻莽撞，蠢蠢欲动，我手下密报，他要先进攻江南，然后就对付我。”
“金军要攻打江南？”赵楷紧张起来，“所以，这才是你来江南的原因？”
“是。我需要知道江南的真实情况，然后决定要不要跟你摊牌。”
“大金攻宋时，东京可以调动近八十将，而如今的江南呢，从两浙路到岭南，不过十二将，而且他们未必全听我的，所以我胜算不多。”赵楷冷静的陈述事实。
“如果苗傅他们果真控制了你，胜算的确不多。可如果不是，那就说明我挑对了人。事在人为，尤其是当这个人是聪明人中的聪明人。”完颜宗翰笑着说。
“我父亲怎么样？”赵楷更关心这个。
“他不太好，你父亲不知道真相，他以为你真的参与了针对他的密谋，以为你真的被我杀了，他看上去很受打击，听说他烧掉了所有的画稿，对身边人的信任也大不如从前。他经常唠叨沂王赵愕和驸马刘文彦是什么东西什么德行他早就知道，不稀奇，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最疼爱的儿子郓王也会背叛他。听说他现在很憔悴，一只眼睛已经看不清东西，想来可能是时日无多了。”
赵楷的眼睛湿润了，他倏地就想起来小时候跟父亲在一起的一幕幕。他深呼了几口气，才没有慌乱了精神，“大帅，我们宋人和金人是一样的人吗？”
“你们宋人贪生怕死的多。”
“大帅不贪生怕死，那贪的是什么？怕的又是什么？”赵楷反戈一击。
“你—”完颜宗翰有点不痛快。
“大帅贪的是金银，怕的是失去军权！而我这个宋人贪图的是亲人的生，怕的是亲人的死！所以，大帅要与我合作，就必须答应我，将我全部亲人还给我。”
完颜宗翰想了想，有一些为难，“从大定府南下，要穿过整个燕山枢密院管辖之地，自从完颜宗弼接手后，整军备战，戒备森严，要将你亲人送还，眼下我做不到。”他这话也算实诚，“只能等战后，趁完颜宗弼松懈时，我会去做。”说完，完颜宗翰不顾绳索的捆绑，挣扎着站了起来，“合作吧！”
赵楷继续坐着。
“此战如果能活捉四太子完颜宗弼，以他为人质，那么你提什么条件，金国皇帝都会答应的。或者你将他斩杀于阵前，或折损他大部人马，那我就会趁机吞了他的燕山枢密院，夺了他的所部剩余人马，那时，大金国就是我的天下，你的宗亲，你大宋的故土，我将全部归还。”
赵楷这才站了起来。
“这次动手的是？”他的人在杭州城内外并没有侦察到江南兵马的异动，他这才大胆抄近路走太湖，没想到失了策。
“太湖帮。一个打渔人的小帮会，大帅动身南下之前，我之前在皇城司的这几个属下招安了他们。”
“很好，很好，我布下一个局，你也布下一个局。我当初不是没有想过，用你做棋子会不会太冒险。”
“这也是我不明白的地方。”赵楷是状元皇子，道君皇帝那么多没有出息的平庸儿子，完颜宗翰偏偏选择最聪明的一个。
“因为我需要帮手，一个好的帮手，跟我互成犄角之势。”
赵楷不懂。
完颜宗翰嘿嘿一笑，“你要懂我的局，就先要懂我的家族。”
“愿闻其详。”
“我们完颜家本是熟女真人，为了躲避仇家，才逃到生女真，通过教他们烧炭，炼铁，种五谷，慢慢的成为了他们的头人。祖先为了扩充完颜部落的领地范围，留下了长子析居，次子守产的族规，也就是长子需要去拓展领地，原来的领地归次子统领。到曽祖时，他认为他的长子，也就是我祖父，才能不及次子，于是就改了族规，长子守产，次子带领族人去征伐新领地。这长子就是我祖父，次子，就是大金国的上一任大圣皇帝和现在皇帝的父亲，大金国东路军元帅的祖父。
历经我祖父，我父亲二代，完颜家族的地盘几乎一分为二，祖宗旧地来流水，归我们这一脉统治。而相对富裕的新开拓的匹脱水，则归另一脉统治，双方几近独立。如果不是后来跟辽国打起来，完颜家就分化成两个新部落了。
跟辽国的第一仗，宁江州之战，跟我们来流水部无关，是大圣皇帝，他在辽国宁江州遇到了不公事，就愤然率部攻破了宁江州。我父听说了他们在宁江州屠城的消息后，当时就说完颜家恐怕再无宁日了。
果然，辽国派出七千精骑来攻，匹脱水部听到这个消息时，无奈向我们来流水部求救，存亡之际，我父亲率部参战，两家合力，尽歼辽军，这就是灭辽第二仗-出河店之战。此战中，我父亲身受重伤，很快就去世了，我继承了来流水部。
在后面的灭辽之战中，我来流水部出力甚大，达鲁谷战，我部以少胜多，奚人之战，我亲手斩下奚族头领的头颅，黄龙府之战，我部困死辽军，歼灭救辽的西夏三万大军的还是我部，擒拿天祚帝于沙漠的是我的部将完颜娄室。
接下来攻宋的第一次太原之战，打掉宋军二十万人马，是我部。第二次太原之战，击败宋军二十万，还是我部。我部的完颜希伊造出了女真文字，完善了朝廷的各种规章定制。如此种种，不客气说，没有我来流水部，就没有当今的大金国。
可是我得到了什么？
我们大金的部落领袖，是由六人勃极烈大会选出。与辽国开战后，我们两家合二为一，两个部落各占三人。
灭辽之战第八年，六月份的时候，大圣皇帝病了，要返回京城，可还没有到京城，他就去世了，此种情况下，勃极烈大会应该马上召开，推举继任皇帝。当时除了去世的大圣皇帝，另五位勃极烈分别是来流水部落的我，我叔叔，我堂叔，和匹托水部落的当今大金皇帝和他弟弟。而当时，我，我叔叔，我堂叔都还在前线，不在京城。在五缺三的情况下，当今的大金皇帝居然甩开勃极烈大会，自行登基了。
考虑到灭辽之战尚未完成，为完颜家大局着想，我忍了。
可是灭辽攻宋后，他们是如何论功行赏的？他们将我的枢密府安置在最贫瘠最危险的云中，而将富庶的燕山枢密府划归他们。在云中我部需时时准备与西夏一战，不断损耗，而他燕山枢密院则毫无战事。
接着，他们又废了我两位叔叔的勃极烈之位，使我在勃极烈大会孤掌难鸣。
我本是完颜家的半个主子，却眼看着慢慢沦落为一个奴才，你说，我还能忍吗？”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大帅想给大金再造一个敌人？”赵楷明白了。
完颜宗翰眼中有蝴蝶一样的东西忽闪忽闪，他眸子望向天空，“列祖列宗会不会原谅我所作的一切？”
“先抛开列祖列宗不说，单单是为了你自己，为了你的孩子，大帅做的也没有错。”一山不容二虎，天下大势已定的情况下，曾经的兄弟肱骨，很容易就成为最大的威胁，而一旦动手，很容易就会扩大化，斩草除根的灭门行动是很普遍的。
“大金皇帝对我步步紧逼，而掌握匹脱水部落军力的燕山枢密使，大金东路军元帅原来的二太子跟我还算较好，我本来尚有喘息的时间，可是他突然暴亡，如今继任的四太子完颜宗弼年轻莽撞，蠢蠢欲动，我手下密报，他要先进攻江南，然后就对付我。”
“金军要攻打江南？”赵楷紧张起来，“所以，这才是你来江南的原因？”
“是。我需要知道江南的真实情况，然后决定要不要跟你摊牌。”
“大金攻宋时，东京可以调动近八十将，而如今的江南呢，从两浙路到岭南，不过十二将，而且他们未必全听我的，所以我胜算不多。”赵楷冷静的陈述事实。
“如果苗傅他们果真控制了你，胜算的确不多。可如果不是，那就说明我挑对了人。事在人为，尤其是当这个人是聪明人中的聪明人。”完颜宗翰笑着说。
“我父亲怎么样？”赵楷更关心这个。
“他不太好，你父亲不知道真相，他以为你真的参与了针对他的密谋，以为你真的被我杀了，他看上去很受打击，听说他烧掉了所有的画稿，对身边人的信任也大不如从前。他经常唠叨沂王赵愕和驸马刘文彦是什么东西什么德行他早就知道，不稀奇，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最疼爱的儿子郓王也会背叛他。听说他现在很憔悴，一只眼睛已经看不清东西，想来可能是时日无多了。”
赵楷的眼睛湿润了，他倏地就想起来小时候跟父亲在一起的一幕幕。他深呼了几口气，才没有慌乱了精神，“大帅，我们宋人和金人是一样的人吗？”
“你们宋人贪生怕死的多。”
“大帅不贪生怕死，那贪的是什么？怕的又是什么？”赵楷反戈一击。
“你—”完颜宗翰有点不痛快。
“大帅贪的是金银，怕的是失去军权！而我这个宋人贪图的是亲人的生，怕的是亲人的死！所以，大帅要与我合作，就必须答应我，将我全部亲人还给我。”
完颜宗翰想了想，有一些为难，“从大定府南下，要穿过整个燕山枢密院管辖之地，自从完颜宗弼接手后，整军备战，戒备森严，要将你亲人送还，眼下我做不到。”他这话也算实诚，“只能等战后，趁完颜宗弼松懈时，我会去做。”说完，完颜宗翰不顾绳索的捆绑，挣扎着站了起来，“合作吧！”
赵楷继续坐着。
“此战如果能活捉四太子完颜宗弼，以他为人质，那么你提什么条件，金国皇帝都会答应的。或者你将他斩杀于阵前，或折损他大部人马，那我就会趁机吞了他的燕山枢密院，夺了他的所部剩余人马，那时，大金国就是我的天下，你的宗亲，你大宋的故土，我将全部归还。”
赵楷这才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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