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与虚幻
我最终还是决定答应加入这款游戏的体验员行列，但我需要马总保证，如果我感到身体出现任何不适，随时可以中断合作。
马总说：“这个当然。你不但可以中断合作，还可以反反复复。只要你高兴，干一天休三天也完全没有问题。我们的工资和最后的提成都按折扣算。”
这条件也他喵太诱人了，说实在的，即使马总不给我钱，我也非常想试试这款游戏究竟怎么样，更何况它很可能让我一夜暴富。我当即表示想立刻体验一把，但我入球时需要穿内裤，而且不愿进入林教授同一个玩家端，毕竟若林教授没抢救过来，他那个玩家端也太不吉利了。
这些细节问题需要左飞来拍板，毕竟他是技术人员。左飞说到：“你的第二个条件我完全可以接受。但是你进入交互器不脱裤子，到时候恐怕无法解决生理需要。”
“这有什么好死脑筋的？”马总在一旁发话，“小亮小伙子害羞的么，让他穿着内裤好了，大不了给他屁股后面剪个洞。”
“那行。”左飞点点头，“那要不让人先给小亮培训一下。我好抽空把另一个交互器调试起来……”
条件既然已经谈妥了，马总不能总陪着我，他向左飞交代道：“小飞啊，小亮是我们自己人，我看他很有潜力，你千万把他底子打好了。以后这个项目你们就是左膀右臂了……”交代完毕，他意味深长地拍拍我肩膀，这才放心离开。
刚入公司就被称作左膀右臂，我如何不感动。照理说我只是个体验员，不该有这么大的殊荣，但我知道像马总这类人说起话来肯定比技术人员好听，我高兴高兴也便完事了。然而，有的人并不这样想，比如说辅助左飞的另一个技术员。他的名字叫做丁海，在公司里干了将近一年半。虽说一年半也不是很长，但起码资格比我这个新人要老，马总说我和左飞是左膀右臂，那么他又是什么呢？
我清楚得看见丁海此时满脸不快，但实在想不出说什么话来安慰他。所幸马总走后，左飞让我做了个自我介绍。丁海惊讶的发现我居然是他本科学校的学长，这一下子拉近了我们两的距离。学长嘛，能耐比学弟大一点也是应该，这虽然不足以让丁海完全服气，但至少能让他心里舒服不少。
然而，我的上岗培训却正是这个学给我做的。丁海把我请入密室附属的一个小房间，开始给我介绍这款游戏的世界设定。这样的小房间密室内还有五六个，配套了全部的生活设施。看得出来，平时左、丁二人很少会到地面上去，毕竟进出密室会有些麻烦。
在培训开讲前丁海悄悄地问了我一个问题：“学长，董事长给你开多少工资呀？”
我楞了一下，心道：“完了，这小子还是嫉妒我。”我签订的保密协议当然有不透露工资的一款，但是他作为学弟来询问我，我不太好以公司规矩驳斥他。
“我的工资很灵活，要根据出勤状况随时调整的，但想来不会很低。”我回答道，这自然是实话实说，但规避了泄密的风险。
“我也是，我也是。”丁海小声说到，“这里工资确实很高。我刚进来就有六千一个月，还包吃包住。”
“六千一个月？你是后娘养的吧？”我心道，“难不成马总真个那么待见我？”早知道他六千一个月，我不妨把自己工资略微说的详细点，因为人是非常奇怪的动物，如果一个人的工资比另一个只高一点点，那么后面一个就会非常不服气；但如果说一个人工资是另外一个好几倍，那么他就会想是不是自己和他并不是一个档次的。
丁海笑了笑，“其实我知道你的工资肯定比我高。因为这家公司最看重的还是游戏体验员，我最初也是想来做体验员来着……”
“那为什么又不做了呢？”我有些警觉的问，心想莫非做久了真的会造成身心健康问题？
“因为不匹配，他妹的！”丁海晃了晃身子，“这款游戏目前有bug，有的人死活就是连不进，还有的人进去后会出问题。就比如我吧，进入游戏后居然触碰不到任何东西。他妹的，连地面也触碰不到，一个劲地在游戏里做自由落体……”
“怎么会这样？”作为曾经的码农，我认为这个问题不应该发生，这么了不起的游戏都开发出来了，怎么还修复不了这样低级的bug?
“说多了都是泪，算了算了，我还是安心做我的技术吧。”丁海正了正嗓子，“下面做游戏介绍……”
原来这款游戏的大致情况十分简单，世界体系基本上和我所玩过的起马砍杀是一样的。所谓的骑马砍杀是土耳其开发的一款沙盒游戏，由于比较冷门，大多数人可能并熟悉，但是对于冷兵器战争发烧友来说，这是游戏中的至宝。
骑马砍杀游戏因为mod不同存在各种版本的世界。不论是三国、水浒，还是十字军的凡人世界亦或说魔戒、战锤，还是其他妖魔鬼怪的架空世界；一般来说，骑马砍杀的世界是首先是一张光秃秃的地图，在这张地图上坐落着分属于不同势力的大小城池、城堡和村庄。这些势力会因为随机事件相互争战甚至灭国。作为玩家，你会以一个冒险者的身份出现在世界地图的某个城池中，通过招募队友，加入或自建势力，发动战争等过程来完成自己的游戏体验。这类游戏的目的是开放式的，只要你在游戏中势力够大，愿意称霸一方成为当世枭雄还是寄人篱下做个忠臣孝子都由你自己说了算。而游戏玩家唯一相同的追求是带着一支规模不大的部队，打赢每一场遭遇战或城池攻防战。只有极度还原的冷兵器战斗才是这个游戏的终极主题。
丁海拿骑马砍杀来类比他们这款游戏时，我现得非常兴奋。毕竟这正是我熟悉的，我热爱的。然而丁海却反而因此叹气连连，“嗨，麻烦了，又一个先入为主的。”
看到他这副样子我有些疑惑不解，“有些先遣经验这不是很好吗？”
“好什么？”丁海十分沮丧，“我这么跟你说吧，虽然我没有正真进入过游戏。但是我知道这款游戏远比骑马砍杀真实得多。真实得太多……”
“那又会怎么样呢？”
“怎么样？这么说吧，假如你生活在古代，你认为你能招募到一支军队吗？”
“这，这恐怕有些难。”
“没错。不过岂止是有些难，根本就是难于登天。别说招募一支军队，你恐怕连这样的想法都不会有。”
“招募军队的想法都不会有？那还算什么战争游戏？”
丁海无奈极了，“谁又说他算战争游戏呢？再我看来，这根本是款旅游游戏，或则说是款犯罪游戏。”
“犯罪?旅游？为什么?”
丁海笑了笑，“因为目前多数体验员玩成了这副德行。就拿我们的五号体验员来说，他进入游戏后迟迟招募不到军队，却反而对游戏世界的湖光山色产生了浓厚地兴趣。他花了一年时间在游戏中旅游，最后却在一片森林中偶遇了食人虎，光荣的结束了体验员生涯。”
“哦，这可真惨？”我叹道，随后又问了一句，“在游戏里死了，就永远不能再进去了是吧？”
“是的。这当初为了真实性，设计者做了这样的设定。可惜这个设计者已经和公司反目，他给有关的代码加了宓，因此无法修改了。”
“真没想到我们吗农界还有这样的败类。”我有些气愤，“人家公司花钱雇他开发游戏，他却玩这样一手。”
“谁说不是呢？”丁海回应到，“不过说起来你也得感谢他。因为据说他把解密方法藏在了游戏世界内部，这也是公司不惜花钱雇佣游戏体验者的原因。公司需要我们懂编程的进入游戏世界，寻找其中的秘密。”
我一怔，继而恍然大悟。“我说么，难怪我会遇到这样的美差。”
“你可别以为这一定是美差。”丁海提醒到，“如果你仗着自己不是npc，在游戏里太狂了，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什么代价。我总不至于死在游戏里回不来了吧？”
“那倒不至于。但是，还是得说我们的五号玩家。我刚才不是说他在游戏中被老虎吃了嘛？你猜后来怎么着？”
“怎么着？”
“他亲眼目睹自己的身体被老虎分成了两块，承受了巨大的痛苦。回到真实世界后，他吓出了心脏病，据说目前还在服用救心丸一类的药物。更糟糕的是他只要一旦看到猫类或则体型稍大的动物，就会想起自己在虚拟世界的遭遇，导致心脏病随时发作……”
“这，这代价也太大了吧？”我有些嗟嘘，“不过我想，在虚拟世界遇到老虎的概率并不会比现实世界高太多吧？”
“老虎嘛，哪里都只是野外才有。”丁海语重心长道，“不过坏人在法制不健全的游戏世界可要多得多。”
“那是那是。”我应和着说，“要是我在游戏世界遇到坏人，我就和他拼了。毕竟他是一条性命，而我大不了以后不玩这个游戏了。”
“这样想是好的。可以增加你的勇气。”丁海对我的说法十分肯定，“不过，学长。假如你是个女生，手无缚鸡之力，在游戏里遭到了奸恶之徒凌辱，你又该怎么办？”
“啊，还有这种设定？”
“没有什么设定不设定的。我们的游戏世界和真实世界一模一样。”
“这，这可难回答了！”我摸了摸脑袋，突然升起一股邪念，“若我是女生，就该趁机好好享受。毕竟感觉是真的，但事情却是假的。叫人羞辱了，我还是清白之身，这又有何妨?”
“卧槽。你……”丁海邪恶地笑了出来，“你可真是个流氓……”
“嘿嘿。”我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理就是这个理。不然还能怎么办？”我忽然浑身一颤，“我靠，你别告诉我这样的事真发生过……”
丁海收住邪笑，严肃地点点头，“真发生过。而且不止一次。最惨的是我们的六号玩家，她被羞辱后在游戏里还怀了身孕。我们的女技术员检测到她的生理指标十分不正常，知道她因为某种原因无法自发退出游戏，这才断去了数据连接。”
“那后来她怎么样？”我有些关心地问。
“她开始是一言不发。但随后疯了似的要求重新回到游戏里，这样她好找那几个人渣复仇。”
“你们让她回去了吗？”
“让她回去了。但是是在两个月后。因为我们担心她的心理状况。”
“那她是怎么怀孕的？”
“游戏主机记录下了她被强暴的事件。她进入游戏瞬间，肚子就变大了。”
“这他妈什么鬼设定？”我忍不住吐槽，“难道她一年后再回去，还能自动附送个小孩不成？”
“那不会。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们算错了日子。她报告在游戏中怀孕以后，我们也建议她过了预产期再连如游戏。这样系统会自动清除她的怀孕设定。然而我们那个愚蠢的女技术员，竟然以为女人怀孕只需要八个月，于是在第十个月放她进入了游戏。结果她当场生下了虚拟小孩……”
“那她疯了吗？”
“她意识到问题后，主动退出了游戏。可惜已经晚了，当她再度连入时，那个孩子还在。她真的疯了，用利刃把小孩……然后她撞墙自杀，永远退了游戏世界。”
“天呐，这太可怕了，希望不要对她真实生活造成影响。”
“不造成影响是不可能的。她自己也承认，从此对生育没了兴趣，而男女方面则变得特别随意……”
“作孽。不过这又是何必呢？。那毕竟只是一个虚拟的游戏。就当做了个噩梦不好吗？”
“学长。”丁海又严肃起来，“我们这个公司叫什么来着？”
“叫梦蝶公司。”我回答到。说完，我恍然大悟。庄周只是做了一个梦，便分不清什么哪边是现实哪边是梦境。而我们的六号玩家感受到的是真真切切地神经信号，她又岂能分得清现实和虚幻的区别？我这下总算理解林教授为什么哭着喊着要回游戏中了，想必他在游戏里留下的记忆远比外界深刻。那个叫碧霞的女子，想必是他真正至爱。
“学长，学长……你还好吧?”
丁海见我发呆许久，连续叫了我许多声。“我们说到哪里了？”
“说到生孩子。”
“对，我劝你不要在游戏里生孩子。否则你这辈子恐怕搭进去了。而且一旦我们的游戏上架，过去的数据可能会被清除。到时候你忍心和孩子分割吗？”
“也是。”我回答，“那太残忍了。我可不想和林教授一样。”
“数据清除是必须的。”丁海解释道，“你想，游戏一旦上架，什么流氓都会进入虚拟世界。你还放心自己的孩子生活在那里吗？”
“什么？这还是联机游戏？”
“不错。”
“那可不行，太真实了。而且这样做，虚拟世界就会变成我们的第二社会。政府很快就会管理起来。到时候游戏世界也会变成规则林立的普通世界，它必然就失去了可以自由放飞的属性，不可避免的变得豪无吸引力。”
丁海愣住了。过了好久，他终于开口，“你究竟有多痛恨法律？我猜你进游戏的第一件事就是胡作非为。学长，听我一句劝，互联网可不是法外之地。”
我尴尬地笑了笑，“所以有些游戏还是单机的好。”
“不过你考虑得真远，难怪马总会说你左膀右臂。”丁海第一次对我展露出佩服的语气。
“所以，你觉得我进入游戏世界会不会犯罪呢？”我开玩笑地问道。
“嘿，犯不犯罪都没关系。这毕竟还是个游戏。但是学弟我要劝你，哪怕你真要犯罪，也别犯太猥琐的罪。我这里有个检测系统，像上帝一样可以用自由视角观察游戏世界。哪天我若看见你在游戏里做猥琐的事，我非给你截屏录下来不可。”
“哈哈，你已经录了不少了吧？”
“没有，太难了。我们的虚拟世界是4000公里x4000公里的，足足有1600万平方公里，大约等于一个俄罗斯大小。而我观看这个世界只有一扇天窗，除非你在百度地图能经常看到别人做猥琐的事，否则怎么拍得到精彩画面。”
“那我可放心了。”我说到，心里却想，“小样儿，你别蒙我。我可听说你们丢失了三号玩家的视觉画面。也就是说，你们可以站在玩家的视角观察游戏世界。我要真做什么奇怪的事，还不先把自己眼睛蒙起来。”
不知不觉中，旅游、犯罪两种类型的玩家都已经介绍完了，还无故附带了被犯罪的玩家。我听得感慨颇多，却本能想到其实还该有别的类型玩家。“有没有那种体验员，一进游戏就蒙头睡大觉的？”
“没有。”丁海回答的十分果断。“各种奇葩都有，就是没有睡觉的。横空降临在一个全新世界，换你你愿意睡觉吗？”
“那还有别的玩家类型吗？”
“有，至少马总以前是真刀真枪打江山的玩家。另外，我们目前还有一个女玩家，她好像陷入了宫斗戏。也不知她怎么勾搭上npc国王的。”
“宫斗？是三号玩家吗？”
“啊？不是，我想给她身份保密。因为她不是公司雇的体验员，而是主动花钱来体验的。”
主动花钱？也是，女人不是最喜欢宫斗么？有这样的机会，花点钱也直得。我忽然想起方才进入公司时那个开豪车的贵妇，莫非她在虚拟世界竟然是个娘娘?”
“你为什么会猜三号？”丁海忽然问我，“你怎么想的？”
“啊？随便猜猜，猜对了吗？”
“我可以告诉你不对，但你别继续猜了。我就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因为你们丢失了她的视觉画面……”
“所以呢？”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如果我玩宫斗游戏，我也肯定想办法让你们丢失画面……”
丁海傻了，他说我是个人才，但我的心智也太可怕了。他不敢再跟我交流任何黑暗的东西，否则他迟早下地狱。对此，我报之以礼貌而不失尴尬的微笑。
玩家的情况已经介绍完毕，丁海又继续向我详细介绍了虚拟世界其它状况。看得出来，它的原本设定还是奔骑马砍杀而去的，游戏里的各个国家都停留在了类似西周的封建社会。但除此之外，这款虚拟游戏与骑马砍杀确实又有太大区别，不是丁海三言两语解释得清的。他只好转而给我介绍进入游戏玩家端时需要注意的事项。我耳朵险些磨起了茧，却也只好疲惫倾听。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我妈给我打电话来了。
马总说：“这个当然。你不但可以中断合作，还可以反反复复。只要你高兴，干一天休三天也完全没有问题。我们的工资和最后的提成都按折扣算。”
这条件也他喵太诱人了，说实在的，即使马总不给我钱，我也非常想试试这款游戏究竟怎么样，更何况它很可能让我一夜暴富。我当即表示想立刻体验一把，但我入球时需要穿内裤，而且不愿进入林教授同一个玩家端，毕竟若林教授没抢救过来，他那个玩家端也太不吉利了。
这些细节问题需要左飞来拍板，毕竟他是技术人员。左飞说到：“你的第二个条件我完全可以接受。但是你进入交互器不脱裤子，到时候恐怕无法解决生理需要。”
“这有什么好死脑筋的？”马总在一旁发话，“小亮小伙子害羞的么，让他穿着内裤好了，大不了给他屁股后面剪个洞。”
“那行。”左飞点点头，“那要不让人先给小亮培训一下。我好抽空把另一个交互器调试起来……”
条件既然已经谈妥了，马总不能总陪着我，他向左飞交代道：“小飞啊，小亮是我们自己人，我看他很有潜力，你千万把他底子打好了。以后这个项目你们就是左膀右臂了……”交代完毕，他意味深长地拍拍我肩膀，这才放心离开。
刚入公司就被称作左膀右臂，我如何不感动。照理说我只是个体验员，不该有这么大的殊荣，但我知道像马总这类人说起话来肯定比技术人员好听，我高兴高兴也便完事了。然而，有的人并不这样想，比如说辅助左飞的另一个技术员。他的名字叫做丁海，在公司里干了将近一年半。虽说一年半也不是很长，但起码资格比我这个新人要老，马总说我和左飞是左膀右臂，那么他又是什么呢？
我清楚得看见丁海此时满脸不快，但实在想不出说什么话来安慰他。所幸马总走后，左飞让我做了个自我介绍。丁海惊讶的发现我居然是他本科学校的学长，这一下子拉近了我们两的距离。学长嘛，能耐比学弟大一点也是应该，这虽然不足以让丁海完全服气，但至少能让他心里舒服不少。
然而，我的上岗培训却正是这个学给我做的。丁海把我请入密室附属的一个小房间，开始给我介绍这款游戏的世界设定。这样的小房间密室内还有五六个，配套了全部的生活设施。看得出来，平时左、丁二人很少会到地面上去，毕竟进出密室会有些麻烦。
在培训开讲前丁海悄悄地问了我一个问题：“学长，董事长给你开多少工资呀？”
我楞了一下，心道：“完了，这小子还是嫉妒我。”我签订的保密协议当然有不透露工资的一款，但是他作为学弟来询问我，我不太好以公司规矩驳斥他。
“我的工资很灵活，要根据出勤状况随时调整的，但想来不会很低。”我回答道，这自然是实话实说，但规避了泄密的风险。
“我也是，我也是。”丁海小声说到，“这里工资确实很高。我刚进来就有六千一个月，还包吃包住。”
“六千一个月？你是后娘养的吧？”我心道，“难不成马总真个那么待见我？”早知道他六千一个月，我不妨把自己工资略微说的详细点，因为人是非常奇怪的动物，如果一个人的工资比另一个只高一点点，那么后面一个就会非常不服气；但如果说一个人工资是另外一个好几倍，那么他就会想是不是自己和他并不是一个档次的。
丁海笑了笑，“其实我知道你的工资肯定比我高。因为这家公司最看重的还是游戏体验员，我最初也是想来做体验员来着……”
“那为什么又不做了呢？”我有些警觉的问，心想莫非做久了真的会造成身心健康问题？
“因为不匹配，他妹的！”丁海晃了晃身子，“这款游戏目前有bug，有的人死活就是连不进，还有的人进去后会出问题。就比如我吧，进入游戏后居然触碰不到任何东西。他妹的，连地面也触碰不到，一个劲地在游戏里做自由落体……”
“怎么会这样？”作为曾经的码农，我认为这个问题不应该发生，这么了不起的游戏都开发出来了，怎么还修复不了这样低级的bug?
“说多了都是泪，算了算了，我还是安心做我的技术吧。”丁海正了正嗓子，“下面做游戏介绍……”
原来这款游戏的大致情况十分简单，世界体系基本上和我所玩过的起马砍杀是一样的。所谓的骑马砍杀是土耳其开发的一款沙盒游戏，由于比较冷门，大多数人可能并熟悉，但是对于冷兵器战争发烧友来说，这是游戏中的至宝。
骑马砍杀游戏因为mod不同存在各种版本的世界。不论是三国、水浒，还是十字军的凡人世界亦或说魔戒、战锤，还是其他妖魔鬼怪的架空世界；一般来说，骑马砍杀的世界是首先是一张光秃秃的地图，在这张地图上坐落着分属于不同势力的大小城池、城堡和村庄。这些势力会因为随机事件相互争战甚至灭国。作为玩家，你会以一个冒险者的身份出现在世界地图的某个城池中，通过招募队友，加入或自建势力，发动战争等过程来完成自己的游戏体验。这类游戏的目的是开放式的，只要你在游戏中势力够大，愿意称霸一方成为当世枭雄还是寄人篱下做个忠臣孝子都由你自己说了算。而游戏玩家唯一相同的追求是带着一支规模不大的部队，打赢每一场遭遇战或城池攻防战。只有极度还原的冷兵器战斗才是这个游戏的终极主题。
丁海拿骑马砍杀来类比他们这款游戏时，我现得非常兴奋。毕竟这正是我熟悉的，我热爱的。然而丁海却反而因此叹气连连，“嗨，麻烦了，又一个先入为主的。”
看到他这副样子我有些疑惑不解，“有些先遣经验这不是很好吗？”
“好什么？”丁海十分沮丧，“我这么跟你说吧，虽然我没有正真进入过游戏。但是我知道这款游戏远比骑马砍杀真实得多。真实得太多……”
“那又会怎么样呢？”
“怎么样？这么说吧，假如你生活在古代，你认为你能招募到一支军队吗？”
“这，这恐怕有些难。”
“没错。不过岂止是有些难，根本就是难于登天。别说招募一支军队，你恐怕连这样的想法都不会有。”
“招募军队的想法都不会有？那还算什么战争游戏？”
丁海无奈极了，“谁又说他算战争游戏呢？再我看来，这根本是款旅游游戏，或则说是款犯罪游戏。”
“犯罪?旅游？为什么?”
丁海笑了笑，“因为目前多数体验员玩成了这副德行。就拿我们的五号体验员来说，他进入游戏后迟迟招募不到军队，却反而对游戏世界的湖光山色产生了浓厚地兴趣。他花了一年时间在游戏中旅游，最后却在一片森林中偶遇了食人虎，光荣的结束了体验员生涯。”
“哦，这可真惨？”我叹道，随后又问了一句，“在游戏里死了，就永远不能再进去了是吧？”
“是的。这当初为了真实性，设计者做了这样的设定。可惜这个设计者已经和公司反目，他给有关的代码加了宓，因此无法修改了。”
“真没想到我们吗农界还有这样的败类。”我有些气愤，“人家公司花钱雇他开发游戏，他却玩这样一手。”
“谁说不是呢？”丁海回应到，“不过说起来你也得感谢他。因为据说他把解密方法藏在了游戏世界内部，这也是公司不惜花钱雇佣游戏体验者的原因。公司需要我们懂编程的进入游戏世界，寻找其中的秘密。”
我一怔，继而恍然大悟。“我说么，难怪我会遇到这样的美差。”
“你可别以为这一定是美差。”丁海提醒到，“如果你仗着自己不是npc，在游戏里太狂了，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什么代价。我总不至于死在游戏里回不来了吧？”
“那倒不至于。但是，还是得说我们的五号玩家。我刚才不是说他在游戏中被老虎吃了嘛？你猜后来怎么着？”
“怎么着？”
“他亲眼目睹自己的身体被老虎分成了两块，承受了巨大的痛苦。回到真实世界后，他吓出了心脏病，据说目前还在服用救心丸一类的药物。更糟糕的是他只要一旦看到猫类或则体型稍大的动物，就会想起自己在虚拟世界的遭遇，导致心脏病随时发作……”
“这，这代价也太大了吧？”我有些嗟嘘，“不过我想，在虚拟世界遇到老虎的概率并不会比现实世界高太多吧？”
“老虎嘛，哪里都只是野外才有。”丁海语重心长道，“不过坏人在法制不健全的游戏世界可要多得多。”
“那是那是。”我应和着说，“要是我在游戏世界遇到坏人，我就和他拼了。毕竟他是一条性命，而我大不了以后不玩这个游戏了。”
“这样想是好的。可以增加你的勇气。”丁海对我的说法十分肯定，“不过，学长。假如你是个女生，手无缚鸡之力，在游戏里遭到了奸恶之徒凌辱，你又该怎么办？”
“啊，还有这种设定？”
“没有什么设定不设定的。我们的游戏世界和真实世界一模一样。”
“这，这可难回答了！”我摸了摸脑袋，突然升起一股邪念，“若我是女生，就该趁机好好享受。毕竟感觉是真的，但事情却是假的。叫人羞辱了，我还是清白之身，这又有何妨?”
“卧槽。你……”丁海邪恶地笑了出来，“你可真是个流氓……”
“嘿嘿。”我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理就是这个理。不然还能怎么办？”我忽然浑身一颤，“我靠，你别告诉我这样的事真发生过……”
丁海收住邪笑，严肃地点点头，“真发生过。而且不止一次。最惨的是我们的六号玩家，她被羞辱后在游戏里还怀了身孕。我们的女技术员检测到她的生理指标十分不正常，知道她因为某种原因无法自发退出游戏，这才断去了数据连接。”
“那后来她怎么样？”我有些关心地问。
“她开始是一言不发。但随后疯了似的要求重新回到游戏里，这样她好找那几个人渣复仇。”
“你们让她回去了吗？”
“让她回去了。但是是在两个月后。因为我们担心她的心理状况。”
“那她是怎么怀孕的？”
“游戏主机记录下了她被强暴的事件。她进入游戏瞬间，肚子就变大了。”
“这他妈什么鬼设定？”我忍不住吐槽，“难道她一年后再回去，还能自动附送个小孩不成？”
“那不会。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们算错了日子。她报告在游戏中怀孕以后，我们也建议她过了预产期再连如游戏。这样系统会自动清除她的怀孕设定。然而我们那个愚蠢的女技术员，竟然以为女人怀孕只需要八个月，于是在第十个月放她进入了游戏。结果她当场生下了虚拟小孩……”
“那她疯了吗？”
“她意识到问题后，主动退出了游戏。可惜已经晚了，当她再度连入时，那个孩子还在。她真的疯了，用利刃把小孩……然后她撞墙自杀，永远退了游戏世界。”
“天呐，这太可怕了，希望不要对她真实生活造成影响。”
“不造成影响是不可能的。她自己也承认，从此对生育没了兴趣，而男女方面则变得特别随意……”
“作孽。不过这又是何必呢？。那毕竟只是一个虚拟的游戏。就当做了个噩梦不好吗？”
“学长。”丁海又严肃起来，“我们这个公司叫什么来着？”
“叫梦蝶公司。”我回答到。说完，我恍然大悟。庄周只是做了一个梦，便分不清什么哪边是现实哪边是梦境。而我们的六号玩家感受到的是真真切切地神经信号，她又岂能分得清现实和虚幻的区别？我这下总算理解林教授为什么哭着喊着要回游戏中了，想必他在游戏里留下的记忆远比外界深刻。那个叫碧霞的女子，想必是他真正至爱。
“学长，学长……你还好吧?”
丁海见我发呆许久，连续叫了我许多声。“我们说到哪里了？”
“说到生孩子。”
“对，我劝你不要在游戏里生孩子。否则你这辈子恐怕搭进去了。而且一旦我们的游戏上架，过去的数据可能会被清除。到时候你忍心和孩子分割吗？”
“也是。”我回答，“那太残忍了。我可不想和林教授一样。”
“数据清除是必须的。”丁海解释道，“你想，游戏一旦上架，什么流氓都会进入虚拟世界。你还放心自己的孩子生活在那里吗？”
“什么？这还是联机游戏？”
“不错。”
“那可不行，太真实了。而且这样做，虚拟世界就会变成我们的第二社会。政府很快就会管理起来。到时候游戏世界也会变成规则林立的普通世界，它必然就失去了可以自由放飞的属性，不可避免的变得豪无吸引力。”
丁海愣住了。过了好久，他终于开口，“你究竟有多痛恨法律？我猜你进游戏的第一件事就是胡作非为。学长，听我一句劝，互联网可不是法外之地。”
我尴尬地笑了笑，“所以有些游戏还是单机的好。”
“不过你考虑得真远，难怪马总会说你左膀右臂。”丁海第一次对我展露出佩服的语气。
“所以，你觉得我进入游戏世界会不会犯罪呢？”我开玩笑地问道。
“嘿，犯不犯罪都没关系。这毕竟还是个游戏。但是学弟我要劝你，哪怕你真要犯罪，也别犯太猥琐的罪。我这里有个检测系统，像上帝一样可以用自由视角观察游戏世界。哪天我若看见你在游戏里做猥琐的事，我非给你截屏录下来不可。”
“哈哈，你已经录了不少了吧？”
“没有，太难了。我们的虚拟世界是4000公里x4000公里的，足足有1600万平方公里，大约等于一个俄罗斯大小。而我观看这个世界只有一扇天窗，除非你在百度地图能经常看到别人做猥琐的事，否则怎么拍得到精彩画面。”
“那我可放心了。”我说到，心里却想，“小样儿，你别蒙我。我可听说你们丢失了三号玩家的视觉画面。也就是说，你们可以站在玩家的视角观察游戏世界。我要真做什么奇怪的事，还不先把自己眼睛蒙起来。”
不知不觉中，旅游、犯罪两种类型的玩家都已经介绍完了，还无故附带了被犯罪的玩家。我听得感慨颇多，却本能想到其实还该有别的类型玩家。“有没有那种体验员，一进游戏就蒙头睡大觉的？”
“没有。”丁海回答的十分果断。“各种奇葩都有，就是没有睡觉的。横空降临在一个全新世界，换你你愿意睡觉吗？”
“那还有别的玩家类型吗？”
“有，至少马总以前是真刀真枪打江山的玩家。另外，我们目前还有一个女玩家，她好像陷入了宫斗戏。也不知她怎么勾搭上npc国王的。”
“宫斗？是三号玩家吗？”
“啊？不是，我想给她身份保密。因为她不是公司雇的体验员，而是主动花钱来体验的。”
主动花钱？也是，女人不是最喜欢宫斗么？有这样的机会，花点钱也直得。我忽然想起方才进入公司时那个开豪车的贵妇，莫非她在虚拟世界竟然是个娘娘?”
“你为什么会猜三号？”丁海忽然问我，“你怎么想的？”
“啊？随便猜猜，猜对了吗？”
“我可以告诉你不对，但你别继续猜了。我就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因为你们丢失了她的视觉画面……”
“所以呢？”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如果我玩宫斗游戏，我也肯定想办法让你们丢失画面……”
丁海傻了，他说我是个人才，但我的心智也太可怕了。他不敢再跟我交流任何黑暗的东西，否则他迟早下地狱。对此，我报之以礼貌而不失尴尬的微笑。
玩家的情况已经介绍完毕，丁海又继续向我详细介绍了虚拟世界其它状况。看得出来，它的原本设定还是奔骑马砍杀而去的，游戏里的各个国家都停留在了类似西周的封建社会。但除此之外，这款虚拟游戏与骑马砍杀确实又有太大区别，不是丁海三言两语解释得清的。他只好转而给我介绍进入游戏玩家端时需要注意的事项。我耳朵险些磨起了茧，却也只好疲惫倾听。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我妈给我打电话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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