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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动

    “恭迎吾主夙穆!”

    “恭迎吾主夙穆!”

    “恭迎吾主夙穆!”

    在围绕祭坛跪伏的教众们三声略带癫狂的齐声大吼之后,位于祭坛中央的男人终于起身。

    只是,他的双眼包括眼白都已经变成了纯正的漆黑之色,无尽的黑暗之息从地下上涌,逐渐融入这具躯体。

    “他”已不是他。

    那双黑色的双眼望向依旧跪伏在地的数百名黑袍人,似乎是有些疑惑,不过当“他”看到魔法阵的沟槽中蕴含的鲜血时,双目中突然爆出一阵骇人的光芒。

    于是他开口对着那些信徒们说话。

    喃喃的低语声在每个人耳边响起,那不是人类所能理解的任何一种已知的语言,如同来自地狱的恶魔的循循引诱,引导着每个人,每个人都走向毁灭。

    无数幻象无数哀嚎在他们的意识深处堆叠,残肢骸骨与鲜血淋漓的死亡之景混合出完美的魔鬼画卷,无数的岩浆喷涌与那灼热之感让每个人都几欲窒息……

    无穷无尽的低语,无穷无尽的地狱,无穷无尽的折磨。

    终于,有人率先支持不住,起身向外疯狂逃离,然后在周围人的惊呼声中,那个不知名的信徒连一声惨叫都没能发出,便化为了黑色的烟霭,融入到了那个站在祭坛中央的男人身上,连带着属于他(她)的那份鲜血,也一并被“他”收下。

    恐惧开始在每个人心里蔓延,令他们本能的想要保持着跪伏的姿态,不愿意失去性命。

    然而,超越自我承受极限的恐惧亦是催命的利器。

    随着那寂静无声的死亡威胁之感越来越浓郁,尚还跪伏的人群中逐渐的有人崩溃,尖叫着往法阵之外逃跑或是向着祭坛中央的身影扑去准备拼死一搏。

    无一例外,败给了自身恐惧的他们全部都变成了“他”口中的食粮。

    于是法阵中的鲜血逐渐干涸,直至最后,完全消失。

    已没有一个“活人”在场了,哪怕是“他”,也只是一具被占据了躯体的最有天赋的容器罢了。

    吞食了周围一切生命的存在似乎暂时得到了满足,“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寄居的身躯,手腕处那道伤口犹在,正在往外飘洒一些黑色的烟雾。

    冷哼了一声,似是不满于这个奴仆对于自己完美躯体的破坏,刚刚那些邪神信徒口中赞颂着的夺走了他们生命的“夙穆”伸出右手轻轻在自己的左手腕处抹了一把。

    就像布满龟裂的精美瓷器忽然回到成品那一刻的完美无瑕与浑然一体,他的手腕恢复如初。

    如同时光倒流。

    ——

    以这座古遗迹残城中央广场上刻画的大型魔法阵为中心,无尽的能量波动向着四方扩散而去,直至远方的视野尽处仍不停息。

    整座无垠之海中部地区的沙地,此时真的就像汪洋深处的海水一般,不断有土黄色的巨浪随着阵阵波动冲天而起,带着一股冲垮一切的气势。

    就像……就像某个无比巨大的存在企图挣脱地表沙海的束缚一般。

    格鲁·金森在其他人正忙着自保和救人的时候举目眺望远方,真理之眼被他运用到了极致,金色的瞳孔大绽光华,延伸至无限远处,甚至因为过于用力,他的眼白处竟有几处血丝浮现。

    终于,他看见了。

    视野尽头,一个立身于一座破烂遗迹中央的男子以一种人类无法做到的弧度勾起嘴角,正对着他笑。

    那滑稽的表情却令人毛骨悚然!

    那双漆黑的双目里充斥着世间一切的罪过与邪恶,如同万般黑暗的根源,引诱着他人的堕落。

    “夙穆?!”

    格鲁·金森难以置信的低呼出声,然后很快便做出了决断。

    他在被那双恶魔之眼吸引之前,强行掐断了自己对于“真理之眼”的使用,虽然不可避免的遭到了一定反噬,但好歹保住了自己的意识,不至于沦为那个恶魔侵蚀操纵的工具。

    不过此时的他也唯有苦笑着帮忙救人了。

    那个魔鬼在他切断感知前的最后一句低语,他自然是听不见也听不懂的,但他知道大概的意思。

    “我来取回属于我的东西了。”

    ……

    夕阳西下,黄昏又至。

    沙海的暴动渐渐平息,大地从愤怒重归于平静。

    在完成救援,驼铃商队内部清点物资与人数的时候,所有人都在感叹损失惨重。

    万幸的是这次事件没有造成人员的失踪与死亡,只有三个不小心受了重伤的倒霉蛋此刻正在接受队伍中光明祭司的治疗。

    毫发无伤的安瑟莉斯在有些狼狈的图因的陪同下走向领队格鲁·金森所在的位置,以一种依旧平淡的语气说道:

    “金森先生,关于这次意外,我很抱歉,安格家族会补偿您全部的损失。不过相应的,您是否也该对我们……”

    似乎是为了加重语气,格鲁·金森眼中经此大变依旧沉着冷静,甚至连发型都没乱的少女停顿了一下,旋即开口继续道:

    “您是否也该对我们解释一些什么?”

    看着有些严肃的少男少女,这位金森先生苦笑着摆了摆手,说道:

    “唉……其实这件事本来跟你们也没什么关系,不过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告诉你们真相也无可厚非……就等我把这一堆烂摊子处理好吧,到时候告诉你们你们关心的一切。估计,‘他’也没这么快……”

    尚未听懂他话语中部分含义的少男少女,彼此沉默的对视了一眼,然后同时点了点头。

    如同来时一样,有些狼狈的少年陪着依旧优雅的少女缓缓离去,在夕阳的映照下,好像有种别样的唯美。

    狂野与细致,矛盾的融合。

    格鲁·金森远远望去,忽然觉得视野中那对男孩女孩变得格外的渺小,他眼中所见的一切,竟变得比全力使用“真理之眼”还要开阔,好像天地间某种真正广阔的东西,在他的感知里悄然打开。一切,却是半点不突兀,那么的自然而然。

    大漠之上,有一轮巨大的孤阳缓缓下沉,似要撞向地面,如同那些癫狂的疯子在宗教教典里描绘的景色一样,逝去的寓意与新生的哀唱在天地间传荡。

    被烧透的红云如同喷溅而出的大片血液,象征着古老的死亡。

    数千年来仍未被风蚀殆尽的残垣投下残缺的阴影,却仍就可见昔日的悲歌。

    ……

    格鲁·金森苦笑着甩了甩脑袋,结束了自己都有些快要沉迷进去的那些不切实际的狂想,感慨了一句精神力似乎受损挺严重的,转头继续忙碌去了。

    所有人都在忙着,所有人。

    不知为何,好像大家都忘了什么。

    ——

    “喂!大兄dei!你去哪儿啊?要不要老哥我捎你一程?”

    慢悠悠的询问声在身穿镶金黑袍的“夙穆”身后响起,颇有一股吊儿郎当的味道。

    某个同样身穿黑袍的少年,骑着已经被自己主人忘得一干二净的头驼,晃晃悠悠的靠近了那个看起来就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