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荆南风波
“许大哥，你这样……性命可是无虞？”苏北笑练罢，收起架势问许江蘅。
“我，我也不好说……此时此刻已是容不下你我多想什么，”许江蘅说着，扶着大树就要站起身来，“你快快练成我这神功……好去北江门报仇！”
苏北笑听他那“报仇”二字说得很重，心里腾地燃起一股恨意。
“你，你身上的寒毒，若是发作了，你便……运一次功，这内功碰上何种毒，都可与之相抗。也算半个百毒不侵之身了，危急之时能护你性命无虞。”
“是，还请大哥给我指条路，我现在便杀上山去，砍杀了那帮杂毛。”
许江蘅点点头，一面叫来傻汉，一面同苏北笑说：“你来时是傻子带你来的，就让他送你出去，你若是愿意，便让他跟你到那八岭山下好了。”
“好。小弟即日启程。”苏北笑一拱手，拿着无名宝剑走出茅屋，那傻汉正自在外面挖泥巴耍。
傻汉见了苏北笑，知道他要出谷回八岭山，便嘿嘿笑道：“你要走啦，我带你回去罢！”
“走罢！”苏北笑重重叹了口气，便向山谷外走去。
见状，那傻汉快步抢到苏北笑前面，道：“你回去干什么？”
“斩人，斩好多好多的人。”苏北笑说着，只觉手里那口无名宝剑正隐隐发着寒气。
傻汉似懂非懂得应了句：“那便有好多人会死。”
“那是自然，可有些事情若不去做，那还不如死了。”苏北笑回头看了眼山谷，说道。
傻汉听不懂了，便东扯西扯起来，在前面带路好不无聊。
傻汉那些颠三倒四的话苏北笑半点听不进去，满脑子都是许江蘅那副衰老的模样，只觉得可怖至极，但转念一想，大不了一条烂命死了了账，身死事小，失节事大！
跟着傻汉到了八岭山西面，正是苏北笑被傻汉发现的地方，先前的瘦马已然发烂，苍蝇臭蛆爬满了瘦马的尸体。苏北笑自知这马是李牧意为了送他逃走而抢来的，看着这瘦马死的不成样子，心里实在不忍，俯下身子三两下扒开一个小土坑，随即把瘦马埋了进去。
将瘦马埋罢，二人再往东走了不远，便到了八岭山脚下。
苏北笑看那山腰上没半点人影，便带着傻汉上山。
这时候山门前邱家一众人方攻入门内，北江门上上下下的弟子大都前去围剿来敌。苏北笑他若是来得早些，那说不准便要以一敌多，若是来晚了，那便是邱家一众人被围歼于此。他这时从后方杀上上来，实在是凑巧至极。
人间万般事端，其中根本皆是不离一个“缘”字，缘起缘灭，自是不在六道之中，不见于三界之内，又有何人能把握得住？
邱家一众乍见苏北笑施展剑招，只觉此人剑法与自家剑法相较只强不弱。
“难不成他就是二弟么？”邱若曦看向邱书练。
邱书练自是不知，邱凝丢失时只有三岁，如今过去怎么多年，哪里晓得邱凝长成什么模样。
剑气回荡场中，彭长老被挫了锐气，不敢再轻易攻上。
这时候，发狂的裴炳虎吼一声跃上前来，“小畜生，你杀我儿子，我这就要你陪葬！”
“好，上罢！”苏北笑长剑一抖，迅速展开一招“无量”，唰唰唰唰连刺数剑。
裴炳举枪作挡，他内力醇厚，挡下这几剑倒还轻松，正待他出杀着反击时，怎料苏北笑那剑又直刺过来，好似有用不完的力气般，这招“无量”的威力竟是不减半点。
那裴炳愈是想要抵挡刺来的长剑，便愈来愈觉得吃力，仿佛一条通天瀑布由正面冲袭而来。
“老贼！你儿子死有余辜，我这就送你一并上路！”苏北笑长剑忽地削下，变化出一招“归藏”，裴炳正欲还击，不想他手腕一翻，又变了招数。
“这一剑当真厉害得紧，”裴炳渐渐镇定下来，渐渐发觉自己有所不敌，“这小畜生突地便这么厉害，我使出浑身力气或可与之搏杀。”
裴炳兀得暴起，竟张开左手狠力抓去。
见裴炳徒手抓向自己的长剑，苏北笑亦是一愣，须臾之间，长剑就给裴炳一把抓住，裴炳当即短枪杀来，势要与苏北笑来个两败俱伤。
“不好！”邱书华在旁看着，不住叫出声来。
苏北笑急中生智，两手抓着宝剑使劲挺刺，裴炳哪里还抓得住，只得短枪搠来，意图拼个玉石俱焚。
可笑哇，苏北笑这招乃是包含了大道理的“冲关”，正如许江蘅所说：“眼前若是难关，何不冲它一冲？冲过一关自身便又多了一关的高度。”
相较之下裴炳的急招就差的太远了。
只听得“碰”一声肉响，苏北笑倒是好端端站定着，那裴炳却是倒飞出去，教几个北江门弟子当了肉垫子。
见他接连打退两名北江好手，苏无涯气势大涨，跃上前来便要与他一同御敌。
苏无涯道：“北笑，你好俊的功夫！”
苏北笑却不答话，只是微微颔首，随即两眼腾得展示出杀气。
“邱兄弟！凝儿就在此了，我们这便杀出去！”徒弟不说话，苏无涯也不奇怪，转头对着邱书华大叫道。
邱书练邱书华俩兄弟听闻，脸色不住一喜，齐声答了：“好！”
得知了苏北笑便是邱凝，邱家一众个个都心情大好，唯独邱长生一人有些怪异，但此时仍在包围之中，邱书华虽然看见也不好问些什么。
“笙弟，你看着点，莫要给你堂哥误伤了。”邱若曦飞快地叮嘱一句，起剑攻出。
“好罢！”邱长生啧啧嘴，手里云泓剑抖了再抖，一场久战下来甚是吃力。
裴氏俩兄弟站到一起，大哥裴定眉头紧皱，方才把邱家一众逼得落入下风，这下苏北笑半路杀出，竟一举扭转场面，只怕一时再难把他们留在此处。
“炳弟，你伤的不重吧？”
裴炳摇摇头，脸上怒气半点不减，毕竟自己儿子死在眼前，哪能这么容易冷静下来。
“恪儿他的仇自是要报的，”裴定缓缓说道，“只是苏北笑那小子如今有了不俗的功夫，加之另外一众人功夫也是深湛……只怕……”
“只怕什么！”裴炳只觉大哥说地不痛不痒，心里不忿更上一层。
裴定自然不痛不痒，死的又不是自己儿子，自己儿子早便伤重难愈死了，当初自己儿子裴正命悬一线，他裴炳也未曾做过什么有益于裴正的事情。
北江门一众人心念各异，这时候斗志远不如敌对的邱氏一众人。
“来罢！”苏北笑手里无名宝剑的泼洒出剑光，又斩下几人。
“北笑竟变得这般杀伐果断，”苏无涯在旁也是手不留情，长枪挥舞，同一门的一招一式，北江门弟子与之相比可谓是相差万里，“只怕他心性大变，若是如此，又怎能过早告诉他真相？”
须臾的时间远远不够他思索，只见苏北笑虽然手中剑招不断但是面色愈发得惨白，苏无涯还道他这是寒毒逼上心头，说不定就要发作，不由得吞了吞口水。
“你，你没事么？”
苏北笑此时也感到体内气力不断流失，不过靠着北江门的一气功倒还能支撑许久。他运着玄微百化的内功，已经是用尽了心神不让中上丹田的两股真气窜走，只得不作声。
见他仍不说话，苏无涯也不再多问。
“杀了贼厮！”裴定大喝一声，枪堂弟子立刻出动，一条条长枪四面八方搠来。
这玄微百化苏北笑虽只是练了十大招，但也不惧怕这么多人，应付起来不成问题。
长剑闪动，苏北笑手腕一抖，剑招快如闪电，叮叮当当几声清响，数条长枪枪头便不见了踪影。
“枪头呢？”众弟子正自愣神。
只看苏北笑怀里好似抱着什么东西，又突地发力甩出，看那一条条银色，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的枪头！
原来方才苏北笑施展了一招“怀玉”，把一条条长枪的枪头尽数削去，此招便是专门缴械用的。曾有言说：“匹夫无罪，怀玉其罪”，既然有罪，何必怀玉？把玉通统给出来便是！
众枪堂弟子那里想得到这一环，那枪头破风飞来迅疾无当，哪里是寻常暗器飞石可以比拟的，一时间那几人都受了重创，瞎眼的也不在少数，霎时间惨叫声连连不绝。
“好，好厉害！”苏无涯不住叹道，突地眉头一皱，只觉苏北笑的招式有些许熟悉。
突然一抹金光刺入苏无涯眼中，不必多想便知是彭长老。
他在旁恢复少许体力，这时候杀来自然是看出苏北笑面色有异，料定他寒毒发作，正是取其性命的好时机。
那金光便是他出杀招前的预示。
苏北笑此时背对着彭长老，眼看就要中招。
“小心！”
一只大手在背后推来，苏北笑只觉的脊背蓦地一冷，回头看去……
苏无涯正捂着肚子，脚底下一大滩鲜血。
“师……你没事么！”苏北笑见他站定不住，当即托住苏无涯身子。
那口金刀已是没入苏无涯腹中一半，苏北笑看得两眼发颤，知道这般刀伤若是拔出这刀，苏无涯只怕要当场丧命。
于是他手臂一长，恰巧手指扣在那几个窟窿眼上，彭长老的刀便也拔不出来。
“哼！”彭长老啐了一口，也害怕苏北笑这时暴起，便退到后方。
“无，无碍，”苏无涯神色痛苦道，说话间口中血流如注，“我们……只怕是敌不过他们这么多人……”
苏北笑看到师父伤重如此，心里的埋怨在一瞬之间全部化解，他紧紧抓着师父的肩头，急忙反驳：“不，不会，师父……徒儿，徒儿学了绝世武功……”
但见苏无涯苦笑一声，拉住苏北笑的手道：“少不可敌多，莫要……轻敌。”虽是忍受了极大痛苦，可苏无涯见到苏北笑这般关切自己，身体上的痛苦不由得减弱了一分。
“我……”臂弯中的人愈发沉重，滚滚鲜血流淌满身，苏北笑又紧了紧扶着师父的臂膀，可方才用神于提气上，师父受了致命的伤他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的内功，届时内息紊乱，那股受制许久的真气直直窜入下丹田。
他破功了……
邱氏一众见这边情况有异，先是邱书华杀了过来，余下几人不必多说就跟了过来。
在山谷中的时日里，苏北笑把自己身上的外伤养的七七八八都好了，至于寒毒，在习得了玄微百化后也可以压制住，而那寒毒留下的经脉损伤却未能康复。
许江蘅曾言，这玄微百化的内功若是不散而破……轻则内伤……
重则……经脉寸断！
盛怒之下苏北笑脸色陡然转红，又在一刹那涨的紫黑。
“苏大哥！”邱书华赶到此处，见了苏无涯的伤势也是一惊，又看了看那个苏无涯唤作“北笑”的年轻男子。
“你便是凝儿……”邱书华兀自说道，“长得和二姐真像……”
苏北笑见他认得师父，当下也不多想，稳稳当当地把师父扶到邱书华面前。
“师父，我去去，就回！”
就回二字说的无比果决，没有丝毫拖沓。
“凝儿！”邱书华还想要叫住他，可苏无涯的伤势又怎允许他分出神来？他低下头来看了眼，苏无涯嘴唇微张，似是要说什么，于是他立刻贴到苏无涯嘴边，只听见苏无涯气息微弱，一字字说道：
“他……受了大伤，若是……不，拦下他，恐怕凝儿要与他们杀个……”
邱书华眉头微皱，问道：“什么？苏大哥你说。”
“玉石俱焚……”
玉石俱焚！
“凝儿……是，是樊大哥和大嫂的血脉……不能，不能死！”苏无涯愈说愈激动，扒着邱书华脖颈生怕他漏掉任何一个字。
这一个个字仿佛是苏无涯的魂灵一般，不断不断地抽出体外，苏无涯说着，气息也愈来愈微弱。
“好，好！”邱书华冷静下来大手一挥，又对自家人大声道：“快！去拦下凝儿！”
邱书练听他话中没有丝毫迟疑，便“嗯”地答应了，带着女儿侄子追上苏北笑的尾巴。
此时苏无涯两眼变得空洞，耳朵也听不见了，两条壮硕的手臂想抓住那片虚无。
想抓住苏北笑，把他拉回来。
想抓着自己的长枪，给徒儿杀出条血路。
即时这些空落落的动作，他苏无涯也做不到了。
“苏大哥，你快快放松，不要再使了力气，”邱书华急着给他止血，哪里还来得及注意苏无涯的动作，“我这便给你……止血？”
他感到脖颈上一空，眼前只一条手臂沉沉落下。
“苏大哥……走好！”
邱书华咬牙说罢，轻轻放下苏无涯还未转冷的尸首。
场内众人见地上躺着苏无涯，当即反应过来，尤其是裴定，立即气沉丹田大声道：
“苏无涯死了！剿灭敌众尽在掌握！”
“我，我也不好说……此时此刻已是容不下你我多想什么，”许江蘅说着，扶着大树就要站起身来，“你快快练成我这神功……好去北江门报仇！”
苏北笑听他那“报仇”二字说得很重，心里腾地燃起一股恨意。
“你，你身上的寒毒，若是发作了，你便……运一次功，这内功碰上何种毒，都可与之相抗。也算半个百毒不侵之身了，危急之时能护你性命无虞。”
“是，还请大哥给我指条路，我现在便杀上山去，砍杀了那帮杂毛。”
许江蘅点点头，一面叫来傻汉，一面同苏北笑说：“你来时是傻子带你来的，就让他送你出去，你若是愿意，便让他跟你到那八岭山下好了。”
“好。小弟即日启程。”苏北笑一拱手，拿着无名宝剑走出茅屋，那傻汉正自在外面挖泥巴耍。
傻汉见了苏北笑，知道他要出谷回八岭山，便嘿嘿笑道：“你要走啦，我带你回去罢！”
“走罢！”苏北笑重重叹了口气，便向山谷外走去。
见状，那傻汉快步抢到苏北笑前面，道：“你回去干什么？”
“斩人，斩好多好多的人。”苏北笑说着，只觉手里那口无名宝剑正隐隐发着寒气。
傻汉似懂非懂得应了句：“那便有好多人会死。”
“那是自然，可有些事情若不去做，那还不如死了。”苏北笑回头看了眼山谷，说道。
傻汉听不懂了，便东扯西扯起来，在前面带路好不无聊。
傻汉那些颠三倒四的话苏北笑半点听不进去，满脑子都是许江蘅那副衰老的模样，只觉得可怖至极，但转念一想，大不了一条烂命死了了账，身死事小，失节事大！
跟着傻汉到了八岭山西面，正是苏北笑被傻汉发现的地方，先前的瘦马已然发烂，苍蝇臭蛆爬满了瘦马的尸体。苏北笑自知这马是李牧意为了送他逃走而抢来的，看着这瘦马死的不成样子，心里实在不忍，俯下身子三两下扒开一个小土坑，随即把瘦马埋了进去。
将瘦马埋罢，二人再往东走了不远，便到了八岭山脚下。
苏北笑看那山腰上没半点人影，便带着傻汉上山。
这时候山门前邱家一众人方攻入门内，北江门上上下下的弟子大都前去围剿来敌。苏北笑他若是来得早些，那说不准便要以一敌多，若是来晚了，那便是邱家一众人被围歼于此。他这时从后方杀上上来，实在是凑巧至极。
人间万般事端，其中根本皆是不离一个“缘”字，缘起缘灭，自是不在六道之中，不见于三界之内，又有何人能把握得住？
邱家一众乍见苏北笑施展剑招，只觉此人剑法与自家剑法相较只强不弱。
“难不成他就是二弟么？”邱若曦看向邱书练。
邱书练自是不知，邱凝丢失时只有三岁，如今过去怎么多年，哪里晓得邱凝长成什么模样。
剑气回荡场中，彭长老被挫了锐气，不敢再轻易攻上。
这时候，发狂的裴炳虎吼一声跃上前来，“小畜生，你杀我儿子，我这就要你陪葬！”
“好，上罢！”苏北笑长剑一抖，迅速展开一招“无量”，唰唰唰唰连刺数剑。
裴炳举枪作挡，他内力醇厚，挡下这几剑倒还轻松，正待他出杀着反击时，怎料苏北笑那剑又直刺过来，好似有用不完的力气般，这招“无量”的威力竟是不减半点。
那裴炳愈是想要抵挡刺来的长剑，便愈来愈觉得吃力，仿佛一条通天瀑布由正面冲袭而来。
“老贼！你儿子死有余辜，我这就送你一并上路！”苏北笑长剑忽地削下，变化出一招“归藏”，裴炳正欲还击，不想他手腕一翻，又变了招数。
“这一剑当真厉害得紧，”裴炳渐渐镇定下来，渐渐发觉自己有所不敌，“这小畜生突地便这么厉害，我使出浑身力气或可与之搏杀。”
裴炳兀得暴起，竟张开左手狠力抓去。
见裴炳徒手抓向自己的长剑，苏北笑亦是一愣，须臾之间，长剑就给裴炳一把抓住，裴炳当即短枪杀来，势要与苏北笑来个两败俱伤。
“不好！”邱书华在旁看着，不住叫出声来。
苏北笑急中生智，两手抓着宝剑使劲挺刺，裴炳哪里还抓得住，只得短枪搠来，意图拼个玉石俱焚。
可笑哇，苏北笑这招乃是包含了大道理的“冲关”，正如许江蘅所说：“眼前若是难关，何不冲它一冲？冲过一关自身便又多了一关的高度。”
相较之下裴炳的急招就差的太远了。
只听得“碰”一声肉响，苏北笑倒是好端端站定着，那裴炳却是倒飞出去，教几个北江门弟子当了肉垫子。
见他接连打退两名北江好手，苏无涯气势大涨，跃上前来便要与他一同御敌。
苏无涯道：“北笑，你好俊的功夫！”
苏北笑却不答话，只是微微颔首，随即两眼腾得展示出杀气。
“邱兄弟！凝儿就在此了，我们这便杀出去！”徒弟不说话，苏无涯也不奇怪，转头对着邱书华大叫道。
邱书练邱书华俩兄弟听闻，脸色不住一喜，齐声答了：“好！”
得知了苏北笑便是邱凝，邱家一众个个都心情大好，唯独邱长生一人有些怪异，但此时仍在包围之中，邱书华虽然看见也不好问些什么。
“笙弟，你看着点，莫要给你堂哥误伤了。”邱若曦飞快地叮嘱一句，起剑攻出。
“好罢！”邱长生啧啧嘴，手里云泓剑抖了再抖，一场久战下来甚是吃力。
裴氏俩兄弟站到一起，大哥裴定眉头紧皱，方才把邱家一众逼得落入下风，这下苏北笑半路杀出，竟一举扭转场面，只怕一时再难把他们留在此处。
“炳弟，你伤的不重吧？”
裴炳摇摇头，脸上怒气半点不减，毕竟自己儿子死在眼前，哪能这么容易冷静下来。
“恪儿他的仇自是要报的，”裴定缓缓说道，“只是苏北笑那小子如今有了不俗的功夫，加之另外一众人功夫也是深湛……只怕……”
“只怕什么！”裴炳只觉大哥说地不痛不痒，心里不忿更上一层。
裴定自然不痛不痒，死的又不是自己儿子，自己儿子早便伤重难愈死了，当初自己儿子裴正命悬一线，他裴炳也未曾做过什么有益于裴正的事情。
北江门一众人心念各异，这时候斗志远不如敌对的邱氏一众人。
“来罢！”苏北笑手里无名宝剑的泼洒出剑光，又斩下几人。
“北笑竟变得这般杀伐果断，”苏无涯在旁也是手不留情，长枪挥舞，同一门的一招一式，北江门弟子与之相比可谓是相差万里，“只怕他心性大变，若是如此，又怎能过早告诉他真相？”
须臾的时间远远不够他思索，只见苏北笑虽然手中剑招不断但是面色愈发得惨白，苏无涯还道他这是寒毒逼上心头，说不定就要发作，不由得吞了吞口水。
“你，你没事么？”
苏北笑此时也感到体内气力不断流失，不过靠着北江门的一气功倒还能支撑许久。他运着玄微百化的内功，已经是用尽了心神不让中上丹田的两股真气窜走，只得不作声。
见他仍不说话，苏无涯也不再多问。
“杀了贼厮！”裴定大喝一声，枪堂弟子立刻出动，一条条长枪四面八方搠来。
这玄微百化苏北笑虽只是练了十大招，但也不惧怕这么多人，应付起来不成问题。
长剑闪动，苏北笑手腕一抖，剑招快如闪电，叮叮当当几声清响，数条长枪枪头便不见了踪影。
“枪头呢？”众弟子正自愣神。
只看苏北笑怀里好似抱着什么东西，又突地发力甩出，看那一条条银色，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的枪头！
原来方才苏北笑施展了一招“怀玉”，把一条条长枪的枪头尽数削去，此招便是专门缴械用的。曾有言说：“匹夫无罪，怀玉其罪”，既然有罪，何必怀玉？把玉通统给出来便是！
众枪堂弟子那里想得到这一环，那枪头破风飞来迅疾无当，哪里是寻常暗器飞石可以比拟的，一时间那几人都受了重创，瞎眼的也不在少数，霎时间惨叫声连连不绝。
“好，好厉害！”苏无涯不住叹道，突地眉头一皱，只觉苏北笑的招式有些许熟悉。
突然一抹金光刺入苏无涯眼中，不必多想便知是彭长老。
他在旁恢复少许体力，这时候杀来自然是看出苏北笑面色有异，料定他寒毒发作，正是取其性命的好时机。
那金光便是他出杀招前的预示。
苏北笑此时背对着彭长老，眼看就要中招。
“小心！”
一只大手在背后推来，苏北笑只觉的脊背蓦地一冷，回头看去……
苏无涯正捂着肚子，脚底下一大滩鲜血。
“师……你没事么！”苏北笑见他站定不住，当即托住苏无涯身子。
那口金刀已是没入苏无涯腹中一半，苏北笑看得两眼发颤，知道这般刀伤若是拔出这刀，苏无涯只怕要当场丧命。
于是他手臂一长，恰巧手指扣在那几个窟窿眼上，彭长老的刀便也拔不出来。
“哼！”彭长老啐了一口，也害怕苏北笑这时暴起，便退到后方。
“无，无碍，”苏无涯神色痛苦道，说话间口中血流如注，“我们……只怕是敌不过他们这么多人……”
苏北笑看到师父伤重如此，心里的埋怨在一瞬之间全部化解，他紧紧抓着师父的肩头，急忙反驳：“不，不会，师父……徒儿，徒儿学了绝世武功……”
但见苏无涯苦笑一声，拉住苏北笑的手道：“少不可敌多，莫要……轻敌。”虽是忍受了极大痛苦，可苏无涯见到苏北笑这般关切自己，身体上的痛苦不由得减弱了一分。
“我……”臂弯中的人愈发沉重，滚滚鲜血流淌满身，苏北笑又紧了紧扶着师父的臂膀，可方才用神于提气上，师父受了致命的伤他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的内功，届时内息紊乱，那股受制许久的真气直直窜入下丹田。
他破功了……
邱氏一众见这边情况有异，先是邱书华杀了过来，余下几人不必多说就跟了过来。
在山谷中的时日里，苏北笑把自己身上的外伤养的七七八八都好了，至于寒毒，在习得了玄微百化后也可以压制住，而那寒毒留下的经脉损伤却未能康复。
许江蘅曾言，这玄微百化的内功若是不散而破……轻则内伤……
重则……经脉寸断！
盛怒之下苏北笑脸色陡然转红，又在一刹那涨的紫黑。
“苏大哥！”邱书华赶到此处，见了苏无涯的伤势也是一惊，又看了看那个苏无涯唤作“北笑”的年轻男子。
“你便是凝儿……”邱书华兀自说道，“长得和二姐真像……”
苏北笑见他认得师父，当下也不多想，稳稳当当地把师父扶到邱书华面前。
“师父，我去去，就回！”
就回二字说的无比果决，没有丝毫拖沓。
“凝儿！”邱书华还想要叫住他，可苏无涯的伤势又怎允许他分出神来？他低下头来看了眼，苏无涯嘴唇微张，似是要说什么，于是他立刻贴到苏无涯嘴边，只听见苏无涯气息微弱，一字字说道：
“他……受了大伤，若是……不，拦下他，恐怕凝儿要与他们杀个……”
邱书华眉头微皱，问道：“什么？苏大哥你说。”
“玉石俱焚……”
玉石俱焚！
“凝儿……是，是樊大哥和大嫂的血脉……不能，不能死！”苏无涯愈说愈激动，扒着邱书华脖颈生怕他漏掉任何一个字。
这一个个字仿佛是苏无涯的魂灵一般，不断不断地抽出体外，苏无涯说着，气息也愈来愈微弱。
“好，好！”邱书华冷静下来大手一挥，又对自家人大声道：“快！去拦下凝儿！”
邱书练听他话中没有丝毫迟疑，便“嗯”地答应了，带着女儿侄子追上苏北笑的尾巴。
此时苏无涯两眼变得空洞，耳朵也听不见了，两条壮硕的手臂想抓住那片虚无。
想抓住苏北笑，把他拉回来。
想抓着自己的长枪，给徒儿杀出条血路。
即时这些空落落的动作，他苏无涯也做不到了。
“苏大哥，你快快放松，不要再使了力气，”邱书华急着给他止血，哪里还来得及注意苏无涯的动作，“我这便给你……止血？”
他感到脖颈上一空，眼前只一条手臂沉沉落下。
“苏大哥……走好！”
邱书华咬牙说罢，轻轻放下苏无涯还未转冷的尸首。
场内众人见地上躺着苏无涯，当即反应过来，尤其是裴定，立即气沉丹田大声道：
“苏无涯死了！剿灭敌众尽在掌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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