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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面具之下

    他们的面孔就像被人用白色蜡笔肆意涂抹过,覆了一层厚厚的马赛克。

    眉毛,眼睛,鼻子,嘴巴,耳朵,

    寻常人类应有的面部特征在这两张脸上一个也找不到。

    “@#%*&$(脏话),你们俩才应该叫‘无面人’吧。”

    孟还宇暗暗骂道。

    这种时候,粗鄙之语反倒帮他取回了勇气,不至于被恐惧的情绪彻底支配。

    他揉了揉眼睛,试图排除掉自己出现幻觉的可能性。

    然而,惊悚的一幕还未结束,

    既那两个男人之后,舱室里余下的人也纷纷转过头来,

    尽管性别、体态、服饰、发型各不相同,但他们的面孔无一例外的全是空白一片。

    奇怪,他们刚才还不是这副样子。

    疑惑涌上孟还宇心头。

    断续的记忆片段在脑海中迅速闪回,舱室里出现过的每个人在眼前一一复现。

    巧合的是,从他的视角观察,没有一个人完整地展露过自己的面容,尽是些局部细节:

    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一片干枯皴裂的嘴唇,

    一张血色尽失的侧颜,

    一缕灰白凌乱的发丝,

    一道横亘眉心的伤口,

    ……

    只需远远望上一眼,这些细节就擅自在脑海中形成关于他们的印象。

    就像观看了一段充斥着大量蒙太奇手法的影片,

    明明只看到了冰山一角,想象力却自行将缺失的部分一一补全,

    让原本支离破碎的片段变得连贯、合理而完整。

    但显然,这样的障眼法禁不住直视。

    一旦以质疑为前提重新审视,就算是真实发生过的事件也能找出种种不合理之处。

    等一下,该不会……

    隐忧毫无预兆地袭来,像是急于确认什么似的,孟还宇用手把自己的脸摸了个遍。

    他担心自己和面前的这些家伙变得一模一样。

    呼,幸好,都在都在。五官俱全,一个不少。

    不过他很快意识到这并不完全是一个好消息。

    当所有人都没有脸的时候,那个有脸的家伙毫无疑问才是最异常的存在。

    他甚至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表情面对他们,好像不管露出什么样的表情都是在炫耀一样。

    他们是对我说的话起反应了吗?

    我刚才说了什么?做梦?

    嘶——

    如果这是在做梦,梦的内容也未免太怪诞了。

    孟还宇用力掐了几下自己的胳膊,令人怀念的疼痛感如期而至。

    可眼前的一切没有任何变化,除了小臂的皮肤上新添了两道淤痕。

    疼痛没法中断梦境?

    也就是说痛觉也被包含在了梦的内容里,是梦的一部分?

    总之要避免刺激到这些家伙,设法找到脱离梦境的方法。

    孟还宇心里打定了主意。

    犹疑之际,这些面无表情的家伙如行尸走肉一般逼近孟还宇,堵住了他所有逃离的方向。

    前排的男男女女不约而同地向他伸出手臂,敞开怀抱,仿佛在邀请他成为他们的同伴。

    “所有人,快点走,别耽误时间!”

    站在门口的无面人士兵发话道,他的命令终结了现场的无序。

    舱室里的人如同失忆般同时丧失了对孟还宇的兴趣,停下了原先的动作。

    他们陆续转过身子,自发排成两列纵队,在那架蜉蝣型无人机的注视下依次走出舱门。

    见此情形,孟还宇低调地跟在队尾,与排在前面的人小心保持着距离。

    经过舱门的瞬间,他能明显感受到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幸运的是,除了无人机发出的淡绿色光芒闪烁了两下,再没有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

    大概在无面人士兵和蜉蝣型无人机看来,他跟他们没有什么分别。

    扣紧的心弦稍稍松弛下来,他不禁沉浸在双腿能够自由行走的新鲜快感之中,

    毕竟这是过去十年间从未成功做到的事情。

    一步,两步,三步……孟还宇在心底默数着自己迈出的步子,

    不知不觉对这场梦的后续产生了一点小小的期待。

    *

    刚步下飞船舷梯,一股铁锈和烧焦电线的混合气味窜入口鼻。

    孟还宇记得这个刺鼻的气味,

    抬头望去,“崖壁”上高悬的几个巨大的红色方块字令他倍感熟悉——

    第三货运场站。

    难道这个梦境是基于我的短期记忆构建起来的?

    怎么净是出现今天见到的人,今天到过的地方……

    无面人部队,第三货运场站,下一个出现的会是什么呢?

    孟还宇一边思索着,一边混迹在前行的队伍中。

    一路上他发现只要自己保持与他人相同的言行,就不会像之前那样引人注目。

    他所在的队伍在“崖底”的升降平台附近放缓了脚步,前边聚集了不少等候的人。

    这些人与孟还宇一样,来自货运平台上停靠的船只。瞧他们的身形和着装,不像是常驻中枢舱段的工作人员,倒像是生活在环带舱段的普通居民。

    孟还宇不免有些担心,今天的经历几乎让他把“聚集的人群”与“失控”“混乱”划上了等号。但很快,几名维持秩序的无面人士兵在不远处现身,打消了他的忧虑。

    至此,孟还宇基本可以确定,自己搭乘的那艘科研船并非运送偷渡人员的船只。

    他所经历的更像是一次有组织有安排的大规模人口迁徙。

    孟还宇把目光投向周边,偌大的货运平台竟给人以逼仄之感。

    印象里,这里的停泊位只对往返于中枢舱段和环带舱段的工业舰开放。

    而此时的货运平台上停满了各式各样的民用飞船,显得杂乱无章、拥挤不堪。

    就连停泊位之间的空隙都被利用起来,硬是塞进了数架单人穿梭机。

    可如果环带舱段的居民想来中枢舱段,又何必大费周章地乘坐飞船呢?

    抛开飞船在太空中航行的时间不谈,单是燃料加注、等候停泊位、起飞、降落这些环节就要耗费掉不少时间,更不用说还有繁琐的安全检查和更严格的出入境手续。

    明明经由太空电梯才是最便捷的选择,除非有什么特别的理由……

    突然,远方传来震耳欲聋的声响,横卧在“裂谷”上空的廊桥轰然崩塌。

    那是通联着太空电梯的廊桥,也是孟还宇今天行经过的路线。

    即使是低重力区域,这起坠落事故依然给货运平台造成了严重的损伤。

    两艘工业舰和近十条小型船只被从天而降的金属结构砸得面目全非,化为一堆燃烧的残骸。

    火势在拥挤的平台迅速蔓延,那些来不及逃离现场的人,有的身上着了火,尖叫着拼命向外跑;有的被困在变形的舱室里,被活生生烤成肉干;有的在坠落的瞬间就被压成了一团无法辨认的生物质,甚至来不及发出最后的哀嚎。

    孟还宇瞳孔倏地一缩,几公里之外正在发生的惨剧正源源不断地进入认知。

    一根根钢索绷断,发出“嗖嗖嗖”的声音,

    到处都是蛋白质遭遇高温散发出的焦糊气味,

    燃烧的残骸化成了一粒粒炽热的熔渣,烙在全身每一寸肌肤上。

    这怎么可能?

    孟还宇暗自惊呼道。

    常识提醒他,距离这么远的事物自己不可能看得如此真切。

    他好似正在亲身经历现场的一切,而那一切都近在咫尺。

    透过冲天的火光与滚滚浓烟,他看到了廊桥原先所通联的白色高塔。

    那是太空电梯在中枢舱段的起点。

    高塔外墙满布龟裂,附属结构脱落,多处支撑钢梁受损,塔身整体朝一侧倾斜、弯折,仿佛随时都会倒塌。

    驻停在顶端的电梯轿厢也脱离了轨道的束缚,悬垂在半空,在安全缆绳的挽留下,摇摇欲坠。

    那里面,该不会还有人吧?

    孟还宇不安地猜测道。

    困在狭小的空间里,周围漆黑一片,

    空气一点点被耗尽,呼吸越来越急促。

    晕眩的感觉开始袭来,整个世界都摇摇晃晃的。

    搞不清楚是电梯轿厢在晃动,还是大脑因长时间缺氧产生了幻觉。

    获救的希望依然存在,但自己唯一能做的只有等待。

    孟还宇连忙制止了自己的想象。

    即使那个困在电梯里的人真实存在,身处远方的他一时间也想不到营救的方法。

    他清楚地认识到,仅凭自己一个人的力量,什么也做不到。

    拉回聚焦在电梯轿厢上的目光,他不禁思忖道:

    要用什么手段才能将这样的庞然大物损毁成这副模样?

    到底发生了什么?这里又经历过什么?

    可以肯定的是,这绝不是那座崩塌的廊桥引起的。

    廊桥充其量只能算是高塔的附属结构,与身形巨大的高塔本体相比实在微不足道。

    难道它的坠落不是原因,而是一个结果?

    亦或是一个意外?一个插曲?一个前奏?

    果然,糟糕的预感总是灵验得让人难以置信。

    就在下一秒钟,高塔底部基座发出吱吱呀呀的异样声响,

    来不及找到声响的源头,疲惫不堪的金属固件便一齐放弃了自己的使命。

    白色高塔顷刻间连根拔起,连带着将中枢舱段的底层甲板撕扯开一道骇人的裂口。

    伴随着呼啸的气流声,裂口的边界向四周疾速扩张,宛如一张深渊巨口吞噬着上方一切。

    那些刚刚从廊桥坠落现场侥幸生还的人们甚至都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被吸进了裂口,

    而那座遍体鳞伤的高塔也未能幸免,在完全倒塌之前就折成了几段,分崩离析成无数残骸碎片,被一股脑地抛散到无声的虚空之中。

    舱段气密性大规模破损!

    这是开拓舰百年难得一见的重大安全事故。

    缺少防护的人类在太空中待上15秒就会失去知觉,滞留超过2分钟就可以宣告死亡。

    说到底,人类不是宇宙空间的原住民,茫茫星海也从来不会对脆弱的物种温柔以待。

    尽管学校里教过遇到气密性破损应该如何自救,但长久以来,舰上居民都被环带舱段和中枢舱段精心呵护着,鲜有将自救知识付诸实践的机会。

    但依当下的情形,这些自救知识就连给人活下去的希望都做不到。

    换句话说,它们完全派不上用场。

    急促的警报声从四面八方刺入耳膜,开拓舰的损害管制开始了。

    眼见着一道又一道气密舱门相继在远方落下,每道舱门厚实得与墙壁无异,将受灾区域与未受事故波及的区域隔离开来。

    虽然这样做能够避免更多舰上区域受到事故影响,但也使得被隔离区域流失的空气无法得到补充,舱内温度也以极快的速度降低到与舱外一致的水平。

    无法在短时间内修复受损部位的时候,将隔离受灾区域作为最优先措施本无可厚非,可这样的举措也浇灭了留在那里的人最后一丝生还的希望,剥夺了他们最后一点幸存的可能。

    开拓舰的损管系统由超算中心直接调度,在值守舰队的监督下自动运行。

    这即是说,超算中心认为这是有利于“保护人类”的决定。

    而同样身为人类的值守舰队成员也默许了这样的做法。

    但这真的是正确的选择吗?

    为了保护大多数,必要的牺牲是必要的。

    即使事后为死难者建上一座方尖碑,让成百上千的人聚在一起,低头沉默3分钟,就可以偿还他们未竟的人生吗?

    人类没有勇气和牺牲就无法前行。

    难道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

    拯救所有人是伪善者不愿背负责任的借口。

    把牺牲者重塑为保护他人的英雄,作为被保护的一方,就能够在余下生命中夜夜安睡吗?

    保护者与被保护者,每个人生来都有两重身份,但每个人只会以一种身份死去。

    可这不是他们自己决定的不是吗?

    ……

    无数情绪、念头、观点瞬时涌入意识,脑袋里似有一万个人在低语。

    孟还宇头痛欲裂,感觉自己脖子以上被塞得满满的,沉重得就像灌满了水银。

    他低垂着头,紧咬牙关,双拳紧攥,汗如雨注,立在原地。

    他所在的队伍亦因他停下的脚步滞止不前。

    “你,快点走,别耽误时间。”

    守在升降平台最底部,负责清点人数的无面人士兵向排在队首的男人训斥道。

    士兵身后的伸缩式栅栏门迟迟没有合拢,十几个面无表情的人形轮廓几乎占满了门后的空间。升降平台的运力有限,每个批次只能运送约二十个成年人,他们在即将上行的升降平台上安静地等待着最后一名成员。

    这声勒令让孟还宇从昏聩中惊醒,头痛的症状也随之减轻。

    他深吸一口气,抬头四顾,发觉自己排在队首,正是无面人士兵当下关注的对象。

    他不敢怠慢,生怕多余的举动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拖着被冷汗浸湿的身体,登上了略显拥挤的升降平台。

    “哗啦”一声,伸缩式栅栏门闭合锁紧,升降平台沿着电磁轨道缓缓抬升高度。

    停放在“裂谷”底部货运平台上的飞船变得越来越小,密密麻麻的就像胡乱摆放的模型玩具一般。

    而平台上人的身影索性看不到了,偶尔几个小黑点在视野中攒动,倘若不留心分辨,还以为是微不足道的一粒灰尘。

    说来也是奇怪,人这种动物,站得越高,眼里越看不见同类的样子。

    孟还宇透过面前的一根根金属栅栏凝视远方,

    有关事故的一切都被落下的隔离舱门挡在了门的另一边。

    明明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故,为什么大家能表现得这么平静?

    没有混乱,没有恐慌,没有失控,

    事发前后货运平台上所有人的行为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宛如按部就班的木偶人,对远方正在遭受的灾难无动于衷。

    这与孟还宇今天在环带舱段和中枢舱段所知晓的“人群”相去甚远。

    更令他在意的是,值守舰队居然没有开展任何救援行动,甚至连疏散人员的避难广播都没有放送。

    驻守在货运平台的无面人部队眼睁睁地看着事故夺去无数人的生命,这些以守护人类为职责的精英战士在人类面临威胁之时竟然什么都没有做!

    尽管营救行动难度不小,但那些死难者本有机会得到援助,本有权利在这灾难中活下来!

    孟还宇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在砰砰砰地跳动着,那是一个令人惊惧的猜想。

    在那些无面人士兵的面甲之下,会不会也像他身后的这些人形轮廓一般,

    没有五官,没有表情,一片空白。

    我们平时是被这样的家伙保护着吗?

    又是什么在背后支配这些没有感情和自主意志的人形傀儡呢?

    内心的不安反而加剧了他的好奇。

    *

    与之前几个批次一样,升降平台在“崖壁”中层的场站管理服务处停了下来。

    这里也是孟还宇今天造访过的地点,维持着他记忆中的样貌。

    立在中间的大型显示屏上布满了蛛网状的裂痕,

    服务处的柜台上残留着外骨骼留下的拳印足印,

    就连航管大厅那扇破碎的玻璃门也精准地还原了,门前亮晶晶的碎屑四散一地无人收拾。

    但与记忆中不同的是,此刻聚集在服务处的人群,排成了行列整齐的方阵。

    方阵的最前方,站着一个身穿舰队制服的男人。

    男人头戴一副面具,面具上的纹饰与身旁无面人士兵头上的完全一致。

    他个头挺高,脊背挺得笔直,双手背在身后,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那是无面人部队的指挥官吗?

    孟还宇的视线穿过身前的栅栏门落在那个男人身上。

    那个男人在等……我们吗?

    升降平台已经在这层停了好一会儿,二十个人依旧被关在只有几平米的狭小空间。

    他们就像被困在囚笼里的犯人,但除了孟还宇,似乎没有人急于摆脱现状。

    孟还宇忽然想起这门不是自动的,他见门内门外无人出手,

    于是效仿起印象中老陆的动作,握住栅栏门上的把手拉向一边。

    没想到门刚一拉开,他身后的人就粗暴地将他挤到一旁,快步走向场站管理服务处。

    孟还宇没多抱怨,也抓紧跟上其他人的脚步,在方阵末尾找到了一处属于自己的位置。

    待众人站定,方阵最终成型,

    那个身穿舰队制服头戴面具的男人手上多了一根权杖。

    权杖通体呈现银色金属光泽,约有半人多高,顶端镶着一颗拳头大小的红宝石。

    只见他把权杖往地上用力一杵,权杖底端与地面接触的瞬间,好像有数十道无形的波纹向外荡开。

    铛——

    一声尖啸般的耳鸣音过后,权杖顶端的红宝石涌出异常浓重的暗红色光辉。

    男人将发光的权杖举过头顶,他面前的人群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用空无一物的面孔望向光芒的源头。光芒捕获了现场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除了方阵末尾唯一的例外。

    孟还宇放下掩住耳朵的双手,刚刚的尖啸声唤起了身体自我保护的本能。

    糟了!

    他发觉只有自己受到了声音的影响。

    方阵中的其他人全都在那根发光权杖指挥下,高举双臂,昂首仰望,作欢呼状。

    他慌忙跟上步调,循着前面的背影做出与之相同的动作。

    若是人群混乱一片,自己慢半拍的动作或许还不会被发现。

    但他如今身处在整齐的方阵里,滥竽充数之人一目了然。

    “找到你了。”

    苍老而沙哑的嗓音在耳边回响,

    眼睛一闭一睁,头戴面具的男人突然从最远端瞬移到了孟还宇跟前。

    他伫立在极近的距离,将自己的面具紧贴在孟还宇的额头上。

    令人战栗的触感瞬时从额头扩散至全身,恐惧渗入了每一个张开的毛孔之中。

    还没等孟还宇提上一口气,一阵鲜明的刺痛就从颈部传来。

    痛!

    头戴面具的男人把一根三棱尖锥深深刺进了孟还宇的脖子。

    太痛了!

    然而痛觉仅仅持续了不到两秒就被麻痹感所替代。

    无法呼吸,说不出话,全身上下动弹不得,只有眼球还能勉强转动。

    视野渐渐模糊,思维趋于滞涩,想要区分出外物与自我的界线都变得愈发艰难。

    孟还宇初以为是男人给他注射了某种药物,让身体渐渐脱离了意识的掌控。

    但他很快意识到,是他的意识本身在溶解、在消失。

    要来不及了!

    弥留之际,孟还宇用尽最后一丝气力,终于让指尖触碰到了那张近在眼前的面具。

    男人头上的面具立时崩碎成一块一块,化作一团齑粉,随风飘散。

    而面具之下的那张脸也因此得以显现。

    “怎么……会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