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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用,对不起!

    “金玉街的治安值得肯定和表扬。”若干年后,周成回忆往事时说道。

    “没有他们,估计你被打死了。”有人毫不顾忌地当面戳穿。

    周成的第一次实战稀里糊涂地以失败而落幕。

    陈松也好不到哪去,被年轻人揍得鼻青脸肿,他们两人声音最大,跑得最欢,被揍最惨。

    薛刚等人跑到一半,见二人去得快来得更快,只得伸出手臂接住他们。

    战斗力不在同一层面,陈松通常只动手指挥和点明方向,极少亲自动手;周成空有底子,奈何无实战经验。

    “胖子,从今天起,你必须控制食欲。”垫在身下充当人肉垫的张诚大口呼吸。

    “我好像破相了,诚哥。”大半个身子躺在张诚肚子和腿上的陈松颤声道,眼角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哀嚎。

    “没死就起开。”张诚放下心。

    薛刚脸色阴沉,扶起陷入昏迷的周成,让任无咎拉起地上的三人,偏移视线,望向毫发无损的年轻人:“留个名,改天咱们比划比划。”

    年轻人皱了皱眉头,刚想要说话,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一个同伴好心搭话:“高子充,从京都来。”

    死死盯住年轻人,薛刚收回恶狠狠的眼神,对高子充的同伴自我介绍:“我叫薛刚,金石郡的土著。”

    那人微笑的点头,有没有记住名字则不得而知。

    就在此时,上棠县的差役拨开人群,骂骂咧咧:“无法无天,哪家的兔崽子,敢在老子的地盘上惹事。”

    薛刚的眼角余光,发现高子充一行人不以为意,有人皱眉,有人讥笑,无人慌乱。

    场上众人没谁把差役当回事,可能有心理阴影的周成早早昏迷,对外界一概不知。

    为首的差役一边拍打朴刀,一边打量两伙人的穿着和神情,眉头紧蹙,识趣地把到嘴边的话咽回肚里,斜瞥了一眼张贵,扯了扯嘴角,心想:要怪就怪你普通得太耀眼。

    “张老头,你来说说谁在挑事?”

    被吓破胆的张贵没敢做声,生怕说错话,惹恼双方。

    他的确上了年纪,但不等于眼瞎和没脑子。

    “问你话呢。”为首的差役下意识地避开屋檐下的年轻人,用刀鞘拍击柜面。

    薛刚推了推陈松的手臂,陈松愣了一阵,心领神会,眼中闪过促狭的光芒,望向差役们,高声道:“没人惹事,一次小误会。”

    全场愕然。

    张贵一头雾水。

    一个差役三步并两步近身,看着陈松像看傻子般,道:“眼角的淤青怎么回事?你不用怕,告诉我谁打的你,我把他们都抓起来。”

    陈松爽朗道:“我行侠仗义,抱打不平被误伤。衙役大哥,真没人打我。”

    差役是新人,看向周成,刨根问底:“他也是抱打不平被误伤?为什么脸上和身上都有血?”

    陈松“哦”了声,“那个,他走路被疯狗咬了,咬痛了肯定要哭,哭累了自然要睡。嗯,对,哭着哭着就睡着了。衙役大哥,我眼睛也是被狗爪打的。”故意顿了一下,善意提醒:“那条疯狗力气很大,万一碰上了,你们务必小心。”

    眼见着新来的差役要出手教训,为首的差役只得提高嗓门:“既然是一场误会,大伙忙自己的事去吧,散了,都散了,晚上睡觉把门窗锁好,还有,看见那小子说的疯狗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们。”

    任无咎对薛刚小声笑道:“那人挺会说话。”

    为首的差役环顾四周,最后视线停留在周成和任无咎身上,装作不经意看向对面,凑近低声巴结:“要不要把他们关个两天?”

    众人茫然。

    薛刚笑道:“不必了,这位大哥怎么称呼,改天请你们喝酒。”

    “小姓徐...”

    简单客套两三句,他们一行人渐渐消失在人群中。

    为首的徐姓差役得意扬扬地传授经验:“两个招子放亮点,不该问的别问,一定要问也得把面子做足,刚才那些年轻人来头不小,咱们姚大人见着也赔上笑脸。小胡还有你们几个,记住我说的话,先活命,再讲律法和秩序,懂吗?”

    新来的差役一知半解,也没说什么感谢之类的话。

    徐姓差役不再多说,只是轻轻踹了他一脚。

    “头儿,你认识他们?”有人不懂就问。

    “那个昏迷的年轻人,原本要被关一个月,昨天就被放出来了。”徐姓差役答非所问。

    “为什么?”

    “因为扶着小胖墩的年轻人让姚大人立即放人,那一刻,姚大人的笑容非常真诚。”

    没好气地瞪了眼张贵,目光掠过张贵身边的年轻人,缓缓道:“老百姓怕县衙,但对有些人来说,县衙顶多是座小破庙,小庙容不下大菩萨,我怎么看,觉着张贵和那五个年轻人同在屋檐下,又好像不应该在同一片屋檐下。”

    年轻的差役听得很认真。

    差役中的老油条取笑:“徐头儿,你越来越啰嗦了。”

    徐姓差役仰头嘀咕,好像是骂不好听的丧气话。

    新来的差役似懂非懂,学着姿势模仿,这么一试,心情果真舒畅许多。

    ......

    张贵一言不发地返回屋子。

    对于四名同伴的脾性,高子充懒得多说什么,转身跟着回屋,轻声道:“大舅,您没事吧?”

    张贵的视线在他身上审视,叹了口气:“孩子,你太冲动了。”

    明知公子哥们有恃无恐,仍旧意气用事,除了惹火上身,毫无意义。

    仅仅口舌之争还好说,千不该万不该出手伤人。

    一旦见血,性质就变了。

    他摇了摇头,没有说话的兴致,又是一声愁闷的长叹。

    高子充默默蹲身,握住他的手臂,安慰道:“没事的,大舅,京都中有一位大人非常看重我。这次他来上棠县,特意命我随行陪同。”

    张贵皱眉:“看重是一码事,帮不帮你是另一码事。”

    他只能寄希望于外甥背后的那位大人出面解围,也希望那些公子哥们的家教严厉或者徒有其表的装模作样。

    仔细一想,又怎么可能呢?伸手摸了摸外甥的头,喃喃自语:“大舅老糊涂啊,都是大舅的错。”

    两人寒暄,张贵忧心忡忡的唉声叹气,高子充只得出言开导和安抚情绪。

    “子充,该走了。”

    屋外有人催促。

    屋内,张贵担忧地望着外甥,又看了眼倚靠在门板上的年轻人,叮嘱道:“孩子,在外面交朋友要多留个心眼,做人做事别强出头。”酝酿片刻,犹豫道:“假如那些人真找你麻烦,你尽量忍忍,还有...帮...帮大舅道个歉。”

    语气中带有一丝恳求,眼神里愧疚满满。

    “卖汤面,好汤面,我家的汤面真新鲜...”

    五人路过面摊,其中一人冲着壮实的小贩打趣道:“大哥,您真有才。”

    “多谢夸奖,来一碗?”

    ......

    酒楼。

    陈松喝着酒,才三杯就有些上头,边倒酒边口吐芬芳。

    薛刚直愣愣地望着对面的周成:“我确认下,你说你装昏?”

    张诚觉得好笑。

    任无咎满脸不可思议。

    周成难为情的挠头,苦笑道:“有个神秘的老前辈告诉我,遇上打不过的,应该原地装死。”

    薛刚怒极反笑,冲周成竖起大拇指,重复道:“真有你的,好样的!”

    “你真他娘的是个天才。”陈松说完这句话,砰一声,酒杯往地上一摔,甩门离开。

    张诚担心他发生意外,紧随而去。

    “你这事做的不地道。”许廷风吭声指责。

    薛刚拍了拍周成的肩膀,温和笑道:“你不要掺和接下来的事情,好好养身体。”

    周成有些愧疚,脸色尴尬,怔怔无言,觉得自己没错,但脑子里有声音说做得不妥。

    “酒楼的费用已经结过账,我们走。”薛刚摆手,转身出门。

    “多少钱?以后怎么还给你们?”

    任无咎冷笑:“可以去金石郡的华留司报我的姓名,不过提醒你一句,那里不是一般人能靠近的。”

    言外之意是:

    我们不差钱,你不用还;华留司,你不配去。

    周成有些失落,想出口道歉,却又不敢,低头抱拳,正色道:“多谢你们的帮忙,我一定会还钱的。”

    酒楼外,任无咎望着神色漠然的薛刚,深知他的性子,犹豫片刻,开口道:“小刚,你爹那里如何交待?”

    薛刚搓了搓脸,唏嘘道:“如实说,我了解老爹的性格,他不会怪我们的。”

    任无咎又道:“高子充会不会找到这里?”

    薛刚摆摆手,恢复笑脸:“我会留人在这里保护他,他不走,我的人不会离开。”缓缓转头纳闷道:“你们说,家里的大人为什么要我们对这样的人示好?”

    许廷风吐出四字:“内有乾坤。”

    任无咎无声翻白眼。

    就着桌上丰盛的饭菜,周成孤零零地喝闷酒,酒劲上头,想哭又哭不出来,双手捂脸,哽咽着自言自语:“薛刚他们有钱有势,我呢,平民百姓一个,真出现意外,谁来担责?我装昏有错吗?”

    “畏首畏尾,算什么爷们?既然怕这怕那,为什么讨公道,索性打落牙齿和血吞不更好?”

    “你懂个屁?难道我应该被冤枉?”

    “口口声声要讨公道,他们好心帮你出头,你却打不过就装死,往大了说,你压根是贪生怕死,临阵脱逃的逃兵。扪心自问,你的所作所为对得起那些人吗?听我一句劝,找个舒服点的地方躺下,安静等死。人烟稀少的乌鸦岭是个极佳的选择。”

    周成酒醒一半,感到局促不安,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过乌鸦岭。

    房内没人,屋外无人。

    再三确认后,他在桌子旁坐下,端起酒杯一口闷,自认喝醉说胡话,出现幻听幻觉。

    “我没用,对不起。”说完,醉醺醺地重重磕在桌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