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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纸扎匠?炼尸人?

    鬼蜮在荒村中生成,灰蒙蒙的鬼雾缭绕,只是天上的那轮满月依旧明亮。阴森森的古宅和低矮的平房夹杂着,家家尽是门户紧闭的模样,不知是当初村子破落后就如此,还是居民们始终不曾离去。

    我看着大路绵延向前,百余年的岁月侵蚀,土路上铺砌的石砖已然磨平棱角,杂草在泥土与石板间恣意生长,与被鬼雾施过障眼法后不显破败的建筑形成对比。思量一番,我抽出刀刃,对两人一狗说道:“你们在墙外等我片刻,我翻进一间屋子看看情况再做决定。”

    “按道理,对方打造如此一方大阵,大抵是会留下一下压胜的阵眼,要是能提前破坏,多少能占上一些主动权。”

    我身形较之姜祝更为灵敏,姜祷一介女子,使的又是符箓手段,正面作战能力不强,想来想去拥有阳眼勘破虚妄的我更为合适。

    随意选了一座瞧着规模适中的院落,用刀刃在墙上凿开一个借力的坑,试试了脚,没有塌落的风险。另外的,不得不说,于我的感觉,这柄来历神秘的割鹿,在性能上甚至不亚于现代合金工业化打造的武器。我向后退了几步,借力踩住墙体向上一跃,在这些时日修炼《归藏》的好处此时便体现出来。我很轻松攀住墙沿,进而拉住整个身体翻过去。

    双腿落地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不同于外边村落一副恍若依旧有人居住的模样,院内的每一样事物都透露出一种浓重的腐败气息。入眼处是一些腐烂到只剩一丝半缕的白色布条和三口破旧棺材,估摸是当年那些杨家村的先人心中有愧,出钱替这些被害死的村民收敛了尸骸,但是因为某些原因,又不得葬入祖坟。不过历经半个多世纪,这些棺材暴露在空气中都未曾腐坏,鬼都知道这之中有问题。

    棺材摆在供台,香炉中累着厚厚的香灰,三柱香就那般安之若素地立在那里,如同三口棺材的主人正在看着我。

    没有担惊受怕的时间,我提着割鹿向前,三口棺椁两大一小,瞧着到可能是一家三口的模样,想来却也是那兵荒马乱年代里的苦命人。

    一手按上棺板,顺着缝隙摸索着,找着施力处,我刚要推开棺盖,心中骤然灵觉大动,瞬间转推为压。咚的一声,棺中发出一声闷响,我亦借力往前跃出,余光向后一扫,破风声阵阵,一尊脸颊处格外桃红的纸人正笑眯眯地看着我,他手中并未拿着武器,但是那双明显被人祭炼过的、不似人形的利爪,让我毫不怀疑要是我不避开,此时已然被扎个透心凉。

    特殊的纸人,不像是民间常见烧给死去祖先的品种,纸人这东西因为通人性,往往容易成精或者沦为鬼魂寄身之处,我脑海中骤然浮现出另一与食羊鬼对应齐名的职业。

    纸扎匠。

    不同于民间传统的纸扎匠,虽然在古代哪怕现如今的社会,普通人认为做死人生意是晦气,但在阴司和天道看来,这些替阳间人走完最后一程的匠人们,往往是积德者,是要在阴司留档记录的。

    然而修行界中的纸扎匠们,却与此相反,拘炼活人强行塞到特殊祭炼的纸人之中,再驱使纸人去厮杀争夺利益,特别是为了激发起这些纸人最大的杀戮欲望,生魂不仅生前饱受折磨,死后亦是如同食羊鬼的饲养之法,杀出最残忍的那个阴魂,才能驾驭纸人。

    类似的一些职业在《归藏》中都有所记载,甚至于他们的法门都有被历代祖师们记录。譬如当初五代十国末期,国运动荡,礼器旁落,人间龙脉更迭颇多,崛起了一脉通过皇朝龙气修行的练气士——豢龙人。

    与历朝历代监天司和钦天监里那群扶龙人不相同的是,这群疯子更像是上古时代的纵横家,合纵连横之间,诸国皇室,不只中原,天下范围内,西北大漠草原,南岭百越诸王,甚至于密宗的领地,都有他们活动的影子。

    最疯狂的一支豢龙人,甚至潜藏于那一位以武立国的太祖皇帝身旁,意图在江山初定,皇朝不稳时吃下整条龙脉,证得那地仙果位,作白日飞升。

    当然,从历史的结果来看,下场并不是很好,太祖皇帝一手从千军万马中杀出来的太祖长拳,在亲卫被调开,近侍有奸细的情况下,一人血洗半座深宫,龙气护体,天命所归,活活将那一脉豢龙人的老祖宗给打死在皇宫门口。

    而翌日,午门之外,人头滚滚。

    又如从三国时期跟随曹操手下摸金校尉一脉崛起、宛若双生子的鸠客,在摸金校尉们将墓中钱财带去以后,这群疯子就借着墓中死气修行,更有甚者,将死者尸身抛掷荒野,自己躺进棺中龟息沉眠。那位拓跋皇帝,也是一位鸠客。

    被他们下过手的阴穴,方圆数里内通通化作风水上的死地。不是说住不了人,而是长久之下,居住于此的人,都会落下各种毛病,亦会变为聚鬼闹邪的地界。

    日后若有机会,这些不为正史道的秘史自会慢慢道来。

    回到当下,我打量着数米外的纸人,身形不高,不过一米六左右,绘着一身带着古怪道纹的衣裳,扭曲邪异的纹路不像是国内的路数,不由让我猜测是否是东南亚哪些不知名邪神的教徒所为。

    最近这些年,这群疯子越来越疯狂了,就我所知国内好几处地方就闹过一些事出来。

    三口棺材也未闲着,正当我与奇异纸人对峙之时,棺盖猛然由内向外掀开,飞起又重重砸落在地上,尘土飞扬之间,三具枯瘦的身影以一种极为僵硬古怪、望之不似活人的姿势从棺中坐起,虽然黑暗中缺乏灯火,但身负佛家天眼通,夜视对我来说并非什么难事,我轻而易举便能看到在这三道人影脖颈、手腕等没有衣物遮拦地方的缕缕白毛。

    啐了一口,我不由暗骂一句。

    “他妈的出道没多久,怎么三天两头碰上鬼啊僵尸的,上次是一个活了一千多年的老不死皇帝,这一次又是三头白僵。”

    三头白僵,一男一女一小孩,当真是一家三口的模样,月色正浓,然而终归不是月圆夜,他们并未处在巅峰状态,而且被仓促唤醒,尚且有些蒙昧混沌。

    此方天地似乎被不知名阵法隔绝,我在内里如此一番动静,先前商议好破门而入的两人一狗却并未现身,只能寄希望于他们并未陷入比我更为艰难的麻烦之中。

    三方呈鼎立之姿,我身子亦出于半蹲状态,保证任何一方有何异动我都能第一时间轰出全力一击。男性白僵皮肤枯槁,眼球亦是干瘪,僵持之际,他诡异地摇摆着头颅,似乎是在尝试着,如何看清我们的模样和阵营。

    我貌似有些猜出对方为何都不选择出手,两边的灵智都不算高,这方院落应是被人当作停棺炼尸之地,这尊纸人则可能是被命令驻守在此,防止外人惊扰僵尸的守卫。只是如今双方背后的主人都不在场,这几只阴物分不太清该如何判断敌我。

    暗中思量的同时,我一边向院门退去,十个呼吸不到,距大门仅剩四五米的距离,期间纸人数次显露出暴起的企图,都被那尊男性僵尸的低吼声喝退。正当我庆幸兴许可以渔翁得利时,暗自松了一口气,男性僵尸似乎才醒悟过来,相对于干瘪的纸人,我这个生气勃勃的活人血肉更加吸引他。

    嘶哑如野兽的低吼声从他早已腐朽的声道中发出,三尊白僵同时从棺中跃出,影子将我笼罩,刹那间便将我围困,男性僵尸更是直接夹在了我和大门中间,高大的身影彻底封死我的去路。

    前边是纸人,后边是僵尸,进退维谷,我不由得面色大变,容不得我多做思量,顷刻间摇动摄魂铃,脚下弥散出大片阴影,一抹骇人的猩红也映照在我的背后,恍若凭空生出一双羽翼。

    深吸一口气,身形暴起,我骤然发力,哪怕修行尚短,但长年累月的基本吐纳法我可没落下,身体在这种情况下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如离弦之箭径直朝左侧那尊小孩身形的僵尸冲去。

    以一抵几,最忌讳就是硬碰硬。

    先要以点破面!

    女性僵尸虽然已经离世多年,但神魂深处的护子心切在这一刻依旧体现出来,从我的后方霎时朝我冲来,两只手直直向前,空气爆鸣,尖啸声响彻夜色,余光中我都能瞥见两根尖牙在夜幕中发出闪闪银光。

    与此同时,男性僵尸和纸人也反应了过来,先后向我杀来,然而如此,亦是晚了快两息的时间,这多出来的时间,已然足够我做出反击了。

    脚尖一拧,如蜻蜓点水,一股巨力在我脚尖迸发,将本就陈腐不堪的青砖轰然踏碎,身形扭转,我侧过身子,此时那尊女性僵尸恰好距我恰恰半米的举例,而本来要被我袭击的小僵尸却已经向远处退去,如何能对我造成威胁。

    我露出一个笑容,或许将给这个本就灵智不多的僵尸知晓,活人与死人不同的地方,不在于力量,而在于智慧,活人,永远要更为狡诈。

    右臂借着侧身旋转的力量,握着割鹿在空中画出一道弧线,恰好划过了女性僵尸那朝前直直伸出的双手,一代鬼仙白骨大帝炼制的符刀,斩掉一头小小白僵的双手简直是杀鸡用牛刀,两只枯瘦带着细长黑色指甲的双手就这般坠在地上。女性僵尸身死多年,早已丧失痛觉,然而本能的愤怒依旧让她发出狂怒的啸声。

    男性僵尸看到如此画面,眼神赤红,两颊处本就不多的血肉更显狰狞,身形较之刚刚又快了几分。

    “终究是死物,还没有太多灵智啊”。

    我在心底暗暗评价。

    场中无人注意的是,短短数秒的时间,大片阴影已经借着夜色的掩饰,悄悄铺满周围,沾染着猩红血液的黑色头发如同电影中的巨蟒,狂乱生长,顷刻间拽住了纸人双脚,将其拦倒在地,纵使那双经由特殊祭炼的利爪拼命斩断那些黑色头发,但下一刻更多头发源源不断生长出来,瞧着一时半会是无法脱离。

    另一边,也是猩红绽放,鬼气森森,红衣赤足的少女,如同神女降世,与男性僵尸缠斗在一起,然而一方是红衣,一方只是小小白僵,几个回合下来,男性僵尸节节败退。

    “妈的,几个小东西,真以为我没人啊。”

    此时此刻,女性僵尸已经丧失了大半战力,而那小孩白僵兴许是先天不足的缘由,更是连血池长发都难以突破,那么只要将这奇怪纸人给屠灭,潜藏的危机就去除大半。

    收回目光,我再度看向纸人,他脸上依旧挂着那抹诡异的微笑,桃红映衬着死人青,作为原型绝对可以拍出一部卖座的恐怖片。

    眼见着短时间内难以突破血池的阻碍,纸人面容上竟短暂地出现一抹人性化的纠结和畏惧,仿佛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紧接着,他收起双手,不再搭理那些顺着双腿缠上来的黑色头发,而是撕拉开自己的肚皮处,扯出一张古怪符箓,贴在自己面上。仓促间,未等我看清符上的内容,符纸便自燃殆尽,化作一捧灰烬随风飘散。

    随之,一抹淡淡的金光附着在纸人的周身,哪怕再蠢,我都知道这鬼玩意定然是用了某种秘法强化自身。迟则生变,我大踏步向前,掌执符刀。

    “大胆妖孽,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心意连通,我在心中默念道。

    “孟芝树,快退开!越远越好!”

    孟芝树不甚理解,但是纸人已然挣脱束缚,数米距离不过顷刻间便到我面前,慢动作中我可以清楚看到那双闪亮犹如钢材的纸爪有何等锋利,纸人狞笑着,似是下一刻就要捅穿我的喉咙。他那本就不高的灵智在此时兴许想着,这人怎么敢单手对双手。

    孟芝树本想向前替我拦截,然而那瞬间她似乎感到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已经张开的所有黑发瞬间全部收缩,如同被人触碰的含羞草,化作一摊血池急速退向远处。

    在我的心湖深处,赤金色的小雀眨巴着眼睛。而丹田处,一团火焰猛然爆发。

    朱雀真火瞬间弥散在我的双手,至阳至刚的火焰,对上阴邪的纸扎人,仿若六月的烈日照晒在冰雪上,万物消融,火焰顺着割鹿向前攀附,气势汹汹的纸人还未等发挥出秘法和符纸的威力,便在一声惨叫中化成飞灰。

    确实任谁或许都难想到,如今这座世间,居然还有人能掌握此等传说中的火焰,毕竟神话之中,那些无双的神灵,可用火法烹天煮海,亦可用雷达诛仙灭神。故而雷火于阴属的东西,最为克制。

    金色火焰燃烧之间,我仿佛看到虚空中有数十道面孔在微笑中解脱,那是被纸扎匠拘押炼制的可怜阴魂们。

    收回心神,我回过头,左手轻抬,摊开掌心,火焰化作的小雀缩成一团,坐在我的掌心之上,两枚金灿灿如太阳的眼眸盯着剩余的三头僵尸。男性白僵本就已经被天生的攻势压得抬不起头,枯瘪的肉身此时更显瘦弱,一些零部件更是被直接削落在地上,如同腊了数十年的烂肉。再感受到至刚至阳的朱雀真火,他的眼瞳中明显闪现出几分本能的恐惧。

    “唉……”

    我无奈,只能叹息一声,但是僵尸毕竟是不在三界六道里的东西,不死不灭,不腐不化,若不将他们消灭,日后说不定要被背后的炼尸人指挥为祸一方,又是一番因果。

    浓密的长发再度生长开来,捆住男性白僵的四肢,而天生则从后方抱住他的头,磅礴的阴气从纤纤如白玉的青葱中涌出,他纵然再如何挣扎也动弹不得,呜咽的声音暗示着他已然知晓自己的结局。

    手起刀落,寒芒闪过,一颗头颅掉在地上,尸首则向后直愣愣倒去,远处剩余的两只僵尸发出悲戚的哀鸣,尸气滚动,奈何实力有限,竟是突破束缚都做不到。

    “人道渺渺,仙道茫茫,鬼道乐兮!当人生门,仙道贵生,鬼道贵终。”

    嘴中念诵着经文,我心随意动,手指轻弹,三道火焰嗖的一声如飞弹般激射而出,两尊白僵在惨叫中与身首异处的男性白疆一同化作飞灰,却又有一种解脱般的释然。纵然知道这已是与人不同、不通灵智的僵尸,但是看着如四五岁娃娃的小僵尸如此惨叫,我终究有些于心不忍。

    “芝树,帮我收拢一下他们的骨灰。”

    吩咐之后,我重新走到三具棺材前,方才不得细看,此时打量着这张供桌,才发现有一柱香未曾燃尽,还有半柱约莫一根手指那般长,香柄用的不知什么木材,拿在手上散发出一阵余香。

    拿起香炉,依稀能在炉身上辨认出一些古老的符文,但此刻来不及细看,只能先收到背包里之后再细作研究。正当我准备倒出香灰再收起香炉时,天生闪现到我身旁,皱着眉头,眼神中带着一种明显的厌恶和畏惧:“别急着扔,这是佛灰。”

    我愣了片刻,佛灰?

    世人不见真佛,故造像以拜之。

    顾名思义,佛灰就是有人将本受人供奉佛像烧毁收集的灰烬,这类东西对于鬼物僵尸等邪物有着无与伦比的杀伤力。然而焚毁佛像,纵然佛陀的肚量不会因此生气,但佛陀座下可有那些罗汉金刚等护法,菩萨心肠却也有金刚一怒。

    如此行径,有失阴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