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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钱湘的对赌

    回望过去,人们都说钱湘入主海汇靠的是时运,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知道她能得到这份“幸运大礼包”起源于一场钱文正的阴谋。

    七年前,因为决策失误,海汇工业投产失败,产品落后于市场,库存积压量大,又遇上行业大转型的分界期,研发能力跟不上行业骤变的海汇遇上了二十年来的企业寒冬,多年应付未付的账款积聚形成的坏账超过警戒线,企业资不抵债,钱文正和方慧一边封锁消息一边转移资产。在方慧的挑唆下,钱文正将钱湘叫回来,让她做了分公司的法人,试图以她的名义进行融资担保,企业能活则活,若是实在救不了,钱文正就带着妻儿远走高飞。

    对钱湘这个女儿,钱文正多多少少还算了解,他知道,越是坑蒙欺骗钱湘越不好糊弄,干脆直接将海汇面临的困境对钱湘和盘托出,只是隐瞒了他和方慧有断尾求生的打算。钱湘在心里打了一场算盘,很快同意进海汇助困。

    见女儿配合,钱文正不仅没有悔悟,甚至挺得意,他对方慧说:“这个女儿我了解,像我,野心大贪心重,这次算给她上人生路上的第一课。等日后咱们缓过来,她就知道我的良苦用心了。”

    钱文正只当钱湘是过渡的廊桥,确实没想把钱湘逼上绝路,在他心里自己总有一天会东山再起,到时候再回来拉女儿一把父女债就两清了。但方慧不这样想,只是当时她没表现出任何异议,先走再说,只要走了钱文正不保证能回来,他毕竟老了。

    方慧是个只要对她有利她就忍得了委屈沉得住气的人,极端利己主义者的心里是没有义务拉任何人一把的,尤其钱湘。

    钱湘怀着小心思回了国,但她毕竟只是个学生,钱文正三言两语,在没有签任何代持协议的钱湘懵懵懂懂的被冠上了各种好听的名头,实际上扛起了债务清偿的连带责任。

    钱湘前半生唯一的好运是于正泽给的——她当年的恋人老于。在意识到海汇和钱湘都陷入麻烦,并且钱湘还被推进了“天坑”时,老于当即放下一切回国英雄救美。

    于正泽比钱湘大三十岁,比钱文正年纪还大,他是钱湘的老师,也是能源领域的专家,钱湘想不到自己曾经赌气选专业的操作能让风水轮流转,自己无心插到老于身上的柳,给海汇播撒了救命的阴凉。

    见了钱湘,老于气坏了,首先生钱文正的气,他就没见过这么可气的父亲,坑女儿坑的理所当然,偏心偏的没有底线!当然,他更生钱湘的气,这丫头明知父亲是什么人,竟然还敢信他!

    老于戳着钱湘的脑门,恨铁不成刚地责备她:“你回国时候怎么说的?‘我爸本命年,我就回去给他过个大寿’,丫头,学会报喜不报忧了?摊子烂到这一步你才找我,你是把我当老神仙了,还是你俩上演断不掉的父女情呢给我找恶心?”

    钱湘没主意,只是个哭,抽抽噎噎的说出了心里话:“我怕钱文正要是破产了,答应给我的那笔钱兑现不了,他还有一大半没给我呢!他说海汇不能完蛋,就要无所不用其极,我以为有道理嘛!我好心好意跟他共患难,结果他只破了我一个釜沉了我一支舟,是他老奸巨猾,总不能厨子做饭不好吃赖客人不会点单吧?”

    “贪心不足,因小失大!”于正泽气得发笑,“丫头,小聪明只会害了你,着急,贪婪,欲望你占全了,这是你走上社会的第一课,你爸是个‘好老师’。”

    厘清了前后真相,钱湘依旧没有拖泥带水,短时间调整好自己,但是她并没有收敛,而是把心里的账算得更大。有老于的支持,她这次慢慢来。

    再见钱文正,钱湘带着两样东西,能实实在在落地执行的计划和她更大的胃口:如果她能让海汇度过这场劫,她不仅要风光入主海汇,还要企业20%的股份。

    钱文正对这个浑身狼性的女儿又一次感到欣赏,但他不傻,钱湘也不至于扳正他过分失衡的偏心眼儿,于是两人签下了一纸对赌协议:钱文正用海汇工业十年后20%的股份或等值资产买钱湘十年大计,因为计划内有对于正泽研发团队的约定。但钱湘想在期满后拿走全额股份必须满足一个条件:海汇工业的业绩复合增长率必须超过30%,如果达不到目标,她一毛钱也带不走。

    钱湘不是不知道钱文正给她设置的要求有多过分,整个行业七年来的复合增长率只有百分之十几,自己这是要做到翻倍啊!可是钱文正的话也没错:海汇发展越高速,你的份额越值钱,你能做到奇迹,你就能得到奇迹。

    钱湘狠了狠心,签下了卖身契一样的协议,她很清楚有于正泽的支持海汇能活下来,至于以后的事她从不预设结果,她只知道,别人努力的事她要拼命做,别人拼命的事她要不要命地做。

    在机会面前钱湘不仅必须放下对钱文正一家的恨,还要拼尽全力投身海汇,无论如何,海汇都是钱文正的,她想彻底翻身没得选,她不甘心过普通生活,打工、攒钱、饿不死活不旺的拮据日子她早过够了!

    于正泽责备归责备,帮钱湘顶住那场大祸的力一分没少出,既然海汇由钱湘捏着,于正泽就没客气,他将自己团队研发的光电专利技术引入以传统玻璃制造为主的海汇工业,又联系自己的学生技术支持、改造产线、联系上下游采购商,经过于正泽在国内临时搭建的团队一番运作和政策面对科研产品的扶持持续走高,赶上好时候的钱湘在投融资市场左右逢源。

    三年后,海汇扛过岌岌可危的困境,一跃成为区域内打出了知名度的光伏玻璃制造企业。而在这个过程中,老于没让钱文正占到便宜,对于海汇的新团队来说,钱文正说话并不好使。

    当然,钱文正不是蠢货,在于正泽大刀阔斧改革海汇的时候,他拦住想插手的方慧,并告诫她:“大局为重,谁能救海汇就能救我们,不想后半辈子和盆盆再也回不来就别在乎那点儿权利,他们都是搞技术的,让他们好好搞,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海汇总归是我的。”

    海汇工业重新走上正轨,钱文正反而矛盾了,他又怕于正泽和钱湘反他,又虎视眈眈盯着二人手里能让海汇直上青云的专利技术,正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于正泽突然在一个艳阳高照的夏日带着一纸专利转让合同来找他。

    于正泽说:“我知道你想要专利的长期使用权,可以,这是我草拟的合同,我只有唯一的一个要求:附件里的内容你必须无条件同意。”

    霸王条款?钱文正担心地直接翻开合同看最后一页,看了那条内容他没多余思考就让法务走流程去了,因为能算作争议的只有一句:合同签订后若转让方身故,合同的权利义务自然终止,若受让方对此专利及后续因此专利产生的其他延续性研发有履约需求,将由转让方指定的代理人重新商定协议。

    “有意思,你说我跟你按什么身份聊合适?”钱文正从鼻子里哼笑一声,对老于说,“作为钱湘的父亲,我不同意你这个老头和她在一起,但我管不了她。作为合作方,我觉着你儿戏了,时代进步的速度比你我想象得快,现在来看,你的确快人一步,但科技的东西不好说,说不定很快你这技术啥也不是了,你定的霸王条款就是垃圾。不过作为局外人,不得不说,你和我女儿的忘年恋挺让我感动,一开始我真当你是个老流氓来着。”

    于正泽没回应钱文正的废话,他只叮嘱海汇尽快走流程,之后转身就走,钱文正琢磨不透他,但深觉老话说得没错,姜还是老的辣,老于比自己老,老于更辣。

    就在钱文正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老于制造的后续故事像是喝多了跑者,跑偏了——老于和钱湘分手了。是个人都出乎意料,他们二人明明顺理成章在海汇有了话语权,他们明明打造成功了自己的成熟团队,钱湘刚刚坐稳实权在握的海汇工业总经理的位置,一切向好前途光明的大好未来唾手可得,于正泽居然彻彻底底退出了钱湘的人生。

    当钱文正亲自将专利合同交给于正泽后的第二个星期,他辞去了海汇集团总工程师的职务,人事变动通知传遍海汇工业每一个角落,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因为钱湘在这两周里上班、下班、开会、吃饭都和平时毫无二致。

    齐司妙是唯一知道于正泽什么时间离开安阳的人,送走老于她立刻去了钱湘家,钱湘正非常平和地吃着晚饭追一部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古早电影。

    “你没事儿?”齐司妙问钱湘。

    钱湘一脸诧异地反问:“能有什么事儿?别的我不习惯,分别我可太习惯了,死皮赖脸是我妈的招,见多了,没用。我钱湘什么都做,就是不做无用功,我尊重老于的每一个决定,包括丢下我。”

    钱湘的话说得轻轻松松,没心没肺似的,堵住了齐司妙想关心她的嘴,她还对齐司妙粲然一笑,像丢弃了包袱似的呼出一大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