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夜雨
第二天是黎湘语母亲的生日。
下午六点左右，黎湘语抵达了和城机场。
她来这的次数比较多，很快地出了出口，随手打了个出租车往家里走去。
小区的房子不算新，比黎湘语要大上十几岁，隔音不是很好。
黎湘语拿着钥匙站在家门口，就能听见里面“乒乒乓乓”的杂声。
打开门的瞬间，黎湘语的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笑意。
“我回来啦。”她轻快的声音响起。
厨房里传来匆忙的脚步声。
黎父手里拿着个铲子，穿着老头衫的肩上挂了一条白色的毛巾，脸上带着几粒明显的汗珠。
“哎呦，闺女回来了，你先坐着啊，我锅里还有个菜。”黎父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响亮的声音传来，也没等黎湘语回话，就匆匆地赶回到厨房里去。
黎湘语弯腰换了拖鞋，还没走出去，就看见黎母从她房间那边走过来。
“妈，生日快乐。”黎湘语对着她笑得灿烂，“礼物收到了吗？”
“哎呀收到了收到了，你说说你，人回来了就好了，还寄什么礼物，搞得那么有仪式感。”
“十八岁的生日当然要有仪式感，”黎湘语面不改色，她走过去瞥见黎母已经戴上的翡翠耳钉，装的一脸正义。
“您要是不喜欢，我明年可就不寄了。”
“喜欢喜欢，我闺女送的怎么能不喜欢，我今天出去打牌，你张姨都羡慕死啦。”黎母跟着黎湘语一起往她房间里走去，“我帮你把被子晒了晒，今天晚上能睡个好觉。”
黎湘语“嗯”了声，顺手将挂在肩上的小包放在自己的学习桌上。
她房间的格局一直都没变过，学习时用的书桌和书架也都一直放在这。
好像她还是那个每天都安安静静坐在房间里学习的少女。
母女俩聊了一会，就听到厨房里传来黎父喊“吃饭”的声音。
几个人围坐在餐桌旁。
餐桌不大，一面靠墙，三个人倒是刚刚好。
黎父以前当过一段时间的厨师，做饭的手艺很好，隔着香气几米远都能闻到菜香。
黎父黎母没有吃蛋糕吹蜡烛的习惯，过生日的时候会习惯性的吃面条。
面前的菜腾着热气，黎父给自己倒了一小杯白酒，黎母给拿了瓶红酒，顺手递给黎湘语一罐山楂汁。
“阿雨，晚上多吃点啊，我看着你又瘦了。”
黎湘语对她笑了笑，将果汁倒进了杯子里。
三个人的杯子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黎父酒一喝多了就喜欢絮絮叨叨，从政治历史讲到人文地理，最后盯着黎湘语一遍一遍地讲她小时候的事。
黎湘语就笑着夹菜吃，也没说话，任由他天南地北的事情胡乱的一遍遍重复讲着。
一边的黎母倒是看不下去了，嚷嚷着让他少喝点酒少耍酒疯。
黎父闻言不满起来，两个人面色坨红，边往客厅走边争吵起来。
黎湘语倒是习以为常。
她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安安静静地吃完了饭，然后将碗筷收拾了一下洗干净，最后将剩下的饭装好放进冰箱里。
她走出去，抬头看了眼全身镜上方的时钟，已经快十点了。
她先去卫生间刷了个牙，走出来的时候，客厅里的争吵声还没停止。
黎湘语小的时候，客厅里摆的是沙发，后来自从黎湘语长大开始睡得晚了之后，黎母就不能跟她一起睡，黎父黎母从很早开始就是分房睡的，于是沙发就被改成了炕。
此时坐在炕上看电视的黎父黎母还在你一句我一句不由分说地吵着，声音盖过了电视中观众的笑声。
“爸，妈，我明天飞机早，就先去睡了。”黎湘语淡然开口。
“快去睡觉吧阿雨，明天还要早起，别睡这么晚。”两个人也不知道现在是几点，只是顺着附和道。
“行，您俩也早点睡，熬夜对身体不好。”黎湘语转过身朝房间走去。
身后传来父母接着争论的声音。
黎湘语关上门，还是能听得清清楚楚。
她换了睡衣，关上了大灯，走到学习桌前将小台灯打开。
她静静地趴在桌子上听着门外好似没有尽头的争吵。
像是以前的每一天晚上一样。
过了一会，门外的声音逐渐小了，黎湘语听到隔壁房间里传来脚步声，接着是人躺下的声音。
不一会儿，客厅里也传来了黎父的打鼾声。
她起身关上书桌上的台灯，拉上窗帘空着的一角，走到床边轻轻踢掉拖鞋，盖上被子躺下。
即使快到夏天，和城的夜晚还是会冷，黎湘语怕着凉就没开窗。
她闭着眼枕在自己的枕头上，鼻翼间萦绕着熟悉的味道。她听着父亲因为醉酒咕噜着的梦话，睡得很快，好像早已习以为常。
……
半夜的雨来的很突然，退得也是。
黎湘语被雷声吵醒的时候，窗外只能看见偶尔一闪而过的闪电，除了窗上还挂着的雨珠，几乎看不见任何下过雨的痕迹。
她坐起身来，眼中一片清明，毫无刚睡醒的朦胧。她伸手拉开了一点窗帘，也没开床前的台灯，天空中银白色带着闪电的云团把房间照的清清楚楚。
黎湘语就安静的坐在床上看着窗外的电闪雷鸣，脸上面无表情，神情有些许的空洞。
过了好一会，雷声渐渐消散，雨又下起来。
细密的雨点快而急地打在窗上，发出格外清脆的响声。
声音不小，其实有点吵，黎湘语却觉得刚刚好。
她很喜欢这样的晚上。
好像雨水能冲刷走她心底压抑的暴躁。
她伸手从床头将手机拿下来，开机的瞬间，有些刺眼的光亮照在她脸上，她不适地眯了眯眼。
凌晨一点半。
她有些睡不着。
几乎是每一个在这里度过的这样的夜雨晚上，她都会睡不着。
听着外面渐缓的雨声，黎湘语渐渐觉出一丝困意。
她打开手机通讯录，盯着最上方的名字。
是昨天接机时给林衡打的电话。
以前的这种时候，黎湘语一般会随便找一点QQ动态里同学发的搞笑段子缓解缓解，然后逼着自己睡去，毕竟第二天要上学。
她不喜欢给别人找麻烦。
今天晚上却有些意外。
她盯着屏幕上显示的“林衡”两个字看了好一会，忽然鬼使神差的，按下了拨打键。
等她反应过来，电话已经被接通。
她听不见任何声音。
她第一次觉得窗外的雨声有些杂吵。
黎湘语再次带着点茫然地、顺理成章地点开了免提。
“喂？”林衡略带沙哑的声音传来。
她没说话。
“黎湘语？”对面的声音好像清明了几分，再次开口问道。
她还是没说话。
半夜惊醒带来的巨大的茫然感忽然涌上来，让她瞬间有些不知所措。
“你怎么了？”对面见她一直没有回复，声音有些焦急起来，隐约传来其他窸窸窣窣的声响。
“啊，”黎湘语又等了一会，在听到对面的声音后忽然清醒了几分，她缓慢地开口，“没事。”
“怎么这么晚还没睡？”林衡舒出一口气，声音缓下来，带着几分明显的轻柔。
“我就...下雨被吵醒了。”黎湘语抬了抬头，从天而降的雨滴极快的划过窗户，留下道道清晰的水痕。
“没事就好，”他带着关心的声音传来，顿了顿，又忽然变得温柔起来，“怎么给我打电话？”
“......”黎湘语默了默。
林衡就耐心地等着。
“我手滑。”黎湘语的声音很小，但是底气很足。
“哦。”林衡带笑的声音传来，明显的不信。
这样不行。
虽然黎湘语还是有些小迷糊，但是她习惯的想要拿回主动权。
“那个...没吵到你睡觉吧。”她声音轻轻响起。
“...没有。”林衡轻笑出声来。
黎湘语听到那声笑，莫名有些恼火。
“哦，你声音确实听起来挺...生龙活虎的。”她淡淡开口。
“是吗？”那边还是在笑。
黎湘语静了会。
“我要睡觉了，明天早上要赶飞机，下午有赵简的家教。”她忽然说道。
甚至带了一句很认真的解释。
“那...晚安？”
黎湘语还是安静着，没有立即答复。
雨声渐渐消失，只剩下不时传来的“滴答滴答”的声音。
“晚安。”她再一次突然开口，说完，第一次没等对面先挂电话，径直摁上了红色的结束按键。
黎湘语看着手机上最近通话中最上方显示的“刚刚”两个字，身后跟着通话时长。
不到五分钟的时间。
窗外已经没有声音了，连窗户上的水痕都已经渐渐变细。
黎湘语突然反应过来。
她猛的关上了手机。
她刚刚都干了些什么！？
下午六点左右，黎湘语抵达了和城机场。
她来这的次数比较多，很快地出了出口，随手打了个出租车往家里走去。
小区的房子不算新，比黎湘语要大上十几岁，隔音不是很好。
黎湘语拿着钥匙站在家门口，就能听见里面“乒乒乓乓”的杂声。
打开门的瞬间，黎湘语的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笑意。
“我回来啦。”她轻快的声音响起。
厨房里传来匆忙的脚步声。
黎父手里拿着个铲子，穿着老头衫的肩上挂了一条白色的毛巾，脸上带着几粒明显的汗珠。
“哎呦，闺女回来了，你先坐着啊，我锅里还有个菜。”黎父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响亮的声音传来，也没等黎湘语回话，就匆匆地赶回到厨房里去。
黎湘语弯腰换了拖鞋，还没走出去，就看见黎母从她房间那边走过来。
“妈，生日快乐。”黎湘语对着她笑得灿烂，“礼物收到了吗？”
“哎呀收到了收到了，你说说你，人回来了就好了，还寄什么礼物，搞得那么有仪式感。”
“十八岁的生日当然要有仪式感，”黎湘语面不改色，她走过去瞥见黎母已经戴上的翡翠耳钉，装的一脸正义。
“您要是不喜欢，我明年可就不寄了。”
“喜欢喜欢，我闺女送的怎么能不喜欢，我今天出去打牌，你张姨都羡慕死啦。”黎母跟着黎湘语一起往她房间里走去，“我帮你把被子晒了晒，今天晚上能睡个好觉。”
黎湘语“嗯”了声，顺手将挂在肩上的小包放在自己的学习桌上。
她房间的格局一直都没变过，学习时用的书桌和书架也都一直放在这。
好像她还是那个每天都安安静静坐在房间里学习的少女。
母女俩聊了一会，就听到厨房里传来黎父喊“吃饭”的声音。
几个人围坐在餐桌旁。
餐桌不大，一面靠墙，三个人倒是刚刚好。
黎父以前当过一段时间的厨师，做饭的手艺很好，隔着香气几米远都能闻到菜香。
黎父黎母没有吃蛋糕吹蜡烛的习惯，过生日的时候会习惯性的吃面条。
面前的菜腾着热气，黎父给自己倒了一小杯白酒，黎母给拿了瓶红酒，顺手递给黎湘语一罐山楂汁。
“阿雨，晚上多吃点啊，我看着你又瘦了。”
黎湘语对她笑了笑，将果汁倒进了杯子里。
三个人的杯子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黎父酒一喝多了就喜欢絮絮叨叨，从政治历史讲到人文地理，最后盯着黎湘语一遍一遍地讲她小时候的事。
黎湘语就笑着夹菜吃，也没说话，任由他天南地北的事情胡乱的一遍遍重复讲着。
一边的黎母倒是看不下去了，嚷嚷着让他少喝点酒少耍酒疯。
黎父闻言不满起来，两个人面色坨红，边往客厅走边争吵起来。
黎湘语倒是习以为常。
她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安安静静地吃完了饭，然后将碗筷收拾了一下洗干净，最后将剩下的饭装好放进冰箱里。
她走出去，抬头看了眼全身镜上方的时钟，已经快十点了。
她先去卫生间刷了个牙，走出来的时候，客厅里的争吵声还没停止。
黎湘语小的时候，客厅里摆的是沙发，后来自从黎湘语长大开始睡得晚了之后，黎母就不能跟她一起睡，黎父黎母从很早开始就是分房睡的，于是沙发就被改成了炕。
此时坐在炕上看电视的黎父黎母还在你一句我一句不由分说地吵着，声音盖过了电视中观众的笑声。
“爸，妈，我明天飞机早，就先去睡了。”黎湘语淡然开口。
“快去睡觉吧阿雨，明天还要早起，别睡这么晚。”两个人也不知道现在是几点，只是顺着附和道。
“行，您俩也早点睡，熬夜对身体不好。”黎湘语转过身朝房间走去。
身后传来父母接着争论的声音。
黎湘语关上门，还是能听得清清楚楚。
她换了睡衣，关上了大灯，走到学习桌前将小台灯打开。
她静静地趴在桌子上听着门外好似没有尽头的争吵。
像是以前的每一天晚上一样。
过了一会，门外的声音逐渐小了，黎湘语听到隔壁房间里传来脚步声，接着是人躺下的声音。
不一会儿，客厅里也传来了黎父的打鼾声。
她起身关上书桌上的台灯，拉上窗帘空着的一角，走到床边轻轻踢掉拖鞋，盖上被子躺下。
即使快到夏天，和城的夜晚还是会冷，黎湘语怕着凉就没开窗。
她闭着眼枕在自己的枕头上，鼻翼间萦绕着熟悉的味道。她听着父亲因为醉酒咕噜着的梦话，睡得很快，好像早已习以为常。
……
半夜的雨来的很突然，退得也是。
黎湘语被雷声吵醒的时候，窗外只能看见偶尔一闪而过的闪电，除了窗上还挂着的雨珠，几乎看不见任何下过雨的痕迹。
她坐起身来，眼中一片清明，毫无刚睡醒的朦胧。她伸手拉开了一点窗帘，也没开床前的台灯，天空中银白色带着闪电的云团把房间照的清清楚楚。
黎湘语就安静的坐在床上看着窗外的电闪雷鸣，脸上面无表情，神情有些许的空洞。
过了好一会，雷声渐渐消散，雨又下起来。
细密的雨点快而急地打在窗上，发出格外清脆的响声。
声音不小，其实有点吵，黎湘语却觉得刚刚好。
她很喜欢这样的晚上。
好像雨水能冲刷走她心底压抑的暴躁。
她伸手从床头将手机拿下来，开机的瞬间，有些刺眼的光亮照在她脸上，她不适地眯了眯眼。
凌晨一点半。
她有些睡不着。
几乎是每一个在这里度过的这样的夜雨晚上，她都会睡不着。
听着外面渐缓的雨声，黎湘语渐渐觉出一丝困意。
她打开手机通讯录，盯着最上方的名字。
是昨天接机时给林衡打的电话。
以前的这种时候，黎湘语一般会随便找一点QQ动态里同学发的搞笑段子缓解缓解，然后逼着自己睡去，毕竟第二天要上学。
她不喜欢给别人找麻烦。
今天晚上却有些意外。
她盯着屏幕上显示的“林衡”两个字看了好一会，忽然鬼使神差的，按下了拨打键。
等她反应过来，电话已经被接通。
她听不见任何声音。
她第一次觉得窗外的雨声有些杂吵。
黎湘语再次带着点茫然地、顺理成章地点开了免提。
“喂？”林衡略带沙哑的声音传来。
她没说话。
“黎湘语？”对面的声音好像清明了几分，再次开口问道。
她还是没说话。
半夜惊醒带来的巨大的茫然感忽然涌上来，让她瞬间有些不知所措。
“你怎么了？”对面见她一直没有回复，声音有些焦急起来，隐约传来其他窸窸窣窣的声响。
“啊，”黎湘语又等了一会，在听到对面的声音后忽然清醒了几分，她缓慢地开口，“没事。”
“怎么这么晚还没睡？”林衡舒出一口气，声音缓下来，带着几分明显的轻柔。
“我就...下雨被吵醒了。”黎湘语抬了抬头，从天而降的雨滴极快的划过窗户，留下道道清晰的水痕。
“没事就好，”他带着关心的声音传来，顿了顿，又忽然变得温柔起来，“怎么给我打电话？”
“......”黎湘语默了默。
林衡就耐心地等着。
“我手滑。”黎湘语的声音很小，但是底气很足。
“哦。”林衡带笑的声音传来，明显的不信。
这样不行。
虽然黎湘语还是有些小迷糊，但是她习惯的想要拿回主动权。
“那个...没吵到你睡觉吧。”她声音轻轻响起。
“...没有。”林衡轻笑出声来。
黎湘语听到那声笑，莫名有些恼火。
“哦，你声音确实听起来挺...生龙活虎的。”她淡淡开口。
“是吗？”那边还是在笑。
黎湘语静了会。
“我要睡觉了，明天早上要赶飞机，下午有赵简的家教。”她忽然说道。
甚至带了一句很认真的解释。
“那...晚安？”
黎湘语还是安静着，没有立即答复。
雨声渐渐消失，只剩下不时传来的“滴答滴答”的声音。
“晚安。”她再一次突然开口，说完，第一次没等对面先挂电话，径直摁上了红色的结束按键。
黎湘语看着手机上最近通话中最上方显示的“刚刚”两个字，身后跟着通话时长。
不到五分钟的时间。
窗外已经没有声音了，连窗户上的水痕都已经渐渐变细。
黎湘语突然反应过来。
她猛的关上了手机。
她刚刚都干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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