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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夜盲症(上)

    风过而幡旗飘,科学家会说这是因为气压差导致了空气流动,而旗的材料密度足够轻,面积足够大,足以对抗地心引力的影响;佛家会说没有风,也没有旗,动的只有你的心;疯子会抄起两把萱花板斧,大吼“爷爷李逵在此,纳命来!”然后把旗杆咔嚓砍断。同样的事情,在不同的人用不同的角度诠释之后,就会产生如此的差别。

    颜晖的工作有很大一份都是需要和人面对面沟通,为的就是以一个亲历者的角色去观察一个客观的具体项目,褪去其在或善意或歹毒的目的,以或高明或肤浅的手段润色之后的本貌。当然,真正坐在谈判桌边交流的基本都是人精,人精说的话都是精话(华),里面哪些信息是铺垫,哪些信息是烟雾,哪些又是其真正的意图,都需要在短时间内揣摩做出判断,而后做出相应的铺垫,打出相应的烟雾以及对意图做出相应的回应。每每做完这些,颜晖只想把瘫上一阵。

    比起这些,揣摩自家老婆的心思反而要更难一些。因为颜晖也不知道这个睡在他枕边的女人在到底想些什么,自己又怎么应对。颜晖自以为这种严肃关系的本质都是要真心换真心,但他确实不知道谢菲菲对他的真心是怎么理解的。

    谢菲菲哭了一个多小时才停下来。这一个多小时谢父一直在和颜晖说男人要谦让,忍一忍就过去了,不要和谢菲菲吵架之类的车轱辘话,但是颜晖尝试和谢父进行一些理性的沟通,但谢父和没听到似的,还是一直在说着谦让,忍耐,不吵架。索性颜晖就干脆竖起耳朵,仔细在客厅电视的背景音和谢母的大嗓门中攫取有效信息。而房内的母女二人用的是山城方言,加上主卧和客厅之间近十米的空间加上一道关上的木门,颜晖也只能抓住几个断续的不能构成逻辑关联的词组。

    谢菲菲哭完之后,谢母从主卧出来,一脸愠怒又尴尬的表情有些不可名述,然后把颜晖叫到阳台,本身她的言语就很感性,加上情绪也明显受到了波动,絮叨了半天颜晖也就抓到了她想表达的重点。谢菲菲觉得一下子亏了不少钱,以为颜晖会不高兴,但颜晖又没反应让她觉得心里没底,加上她这段时间没收入,心理压力也很大,一下子就情绪就崩溃了。

    颜晖听丈母娘不停的絮叨了好几分钟,没有插话,谢母见颜晖没反应有点急。“小晖,你倒是说话啊。”

    颜晖反应过来原来谢母一直等着自己说话,“妈,我刚才在听你说。”

    “别光听我的,你倒是也回答一下啊。”得,感情自己刚才一直在表示肯定的语气词和表情上的反馈都白做了。

    “妈,你放心,我没生气,那些钱既然让菲菲投也是我拿的主意,亏了就是我的问题啊。”颜晖诚恳的答复道。

    “诶呀,别你的我的,你别和菲菲说你的我的这种话啊,你俩都结婚了都是一起的啊。”得,这样沟通起来更费劲儿了。

    两人在阳台上叨咕了小一阵儿,谢母才明白颜晖是真的没有因为这个事儿生气,后面还打算带谢菲菲出去散心。因此她也才放了颜晖一马让他去陪菲菲。颜晖嘱咐二老早点休息后,就回到卧室陪谢菲菲。

    菲菲在床上蜷成一团,颜晖轻手轻脚的爬上床,从背后把谢菲菲紧紧搂到自己怀里。

    “你怎么才来。”谢菲菲感受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呼吸和味道,嗔怒道。

    “还不是被咱妈搅合了一下,看你哭的时候就想抱抱你了。”

    “那你不早点抱上,那样子妈进来就会出去了。”

    “老婆哭起来那娇滴滴的样子看着太美太心疼了,脑子笨反应慢了。”

    “坏蛋。”

    “晚点再让你哭一下好不好。”

    “坏蛋~”

    其实很多事情没有非管不可的必要,不是么?

    半周之后,颜晖就如愿找到了一个可以带着谢菲菲一起的出差机会。P公司在陇省在这周后面有一次内部会,加上年底本身就有公司年会而今年后面一个月那边的人都走不开。因此这次内部会也成了P司在陇省团队的一次团建。而P司那边的负责人是位女性,叫王萍,由她主导的团建大多是合家欢的形式,也就是适合携家带口。颜晖给孟浩宇和周章都通了气儿,孟浩宇说一个人更方便,颜晖表示媳妇没去过蓝城,带过去溜达一下;而周章就是叮嘱了一句别发朋友圈让公司后台人知道。这次他带着谢菲菲出差也就这么顺畅的敲了下来。

    陇省紧挨着古城所在秦省的西北,省会蓝城与古城的高速铁路刚通车不久,考虑到蓝城机场到城区的距离足有一百多公里,这次也就刚好体验一次高铁。出发前一晚,谢菲菲一边把她在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塞进行李箱,一边疑惑这次怎么不坐飞机了。颜晖就告诉他,在高铁没修通的时候,有一次颜晖去蓝城出差,下了机场就遇见高速封路,花了四个多小时在车里面的悲惨过往也就接受了安排。要知道普通铁路到那边也才6个小时。

    P司这边的日程是周四周五两天开会,最后来个聚餐,第二天的会议也只是名义上的开会,实际上就是让团队里面的几个人聚在一起玩儿。颜晖和谢菲菲是坐周四一早的高铁抵达,刚好早上是P司的内部会,颜晖这不便参与,他负责的内容是在下午。两人在酒店办完入住,谢菲菲想回去补觉,结果被颜晖拽出去拉她出去补早饭。在蓝城当地的牛肉面非常有名,并且一般作为早餐,11月的蓝城气温已在零下,路上谢菲菲被冻的够呛,一路的抱怨随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牛骨高汤烟消云散。小吃的魅力就在于只有在其发源地可以吃到最纯正的那一口,简单如牛肉面也是如此,在国内其他地方的汤口总是比这里的清淡一些。谢菲菲平时对面条不太感冒,即使在以面食闻名的古城她也是更喜好泡馍那种非面条的面食。在这边她却对这一口情有独钟,一个人连汤带面吃了个精光,还包括颜晖专门加的茶叶蛋和卤肉。

    二人挺着肚子回到酒店,谢菲菲心满意足地钻回被窝进行补觉大业,有这一顿扎实的早餐打底,午饭是可以免了。颜晖在出发前已经把蓝城市区有什么可以玩儿的地方早早给谢菲菲做过攻略,蓝城市区坐落在一片山谷之中,这是被岩河这条我国的母亲河自西向东,经年累月的切割所造成的一片小平原,因此蓝城市区东西狭长,南岸繁华,北岸相对荒凉。能逛的经典也就是有百年历史的钢索桥和一些沿河景观,一个下午给谢菲菲溜达也是足够。

    下午,颜晖给P司在这边的团队分享了今年与P司的几个合作成功案例,以案例为起点将B司的一些新政策传达了下去。孟浩宇在颜晖讲完之后,也对一些信息做了补充,P司这几年在陇省的业绩一直没有太大的突破,虽然都在任务的合格线之上,但增长点很低。西北五个省,古城所在的秦省人口和经济最好,也是孟的大本营,占了他将近5成的业绩,与陇省区毗邻的高原省、夏省人口太少,也就和陇省合成了一个团队,仅占业绩的2成出头,最西北的疆省则占了余下3成。这边也是孟自己心头的一个疙瘩。

    “今年我们这边市场上,S公司的势头很猛,我们的很多客户在先期沟通顺畅,采购意向很倾向于我们的情况下最终选择S公司。这个问题需要很大的重视。”孟先定了调。

    “S公司从去年开始,选择了一家与省财政有深度关系的经销商作为合作伙伴。因此在下一级客户的设备采购上,我们总会遇到这些不可抗力的干预。”王萍随后把今年的成交数据描述了一番,确实,在大医院的设备采购上,P司的数据很好看,但是下沉市场则占比很低。

    “所以这次让颜总过来,也是给大家提供一种新的思路,再碰到有干预的项目时我们有多一条路备选。”孟浩宇正色道。

    “各位放心,后面的项目我们紧密沟通,我这边会做好支持工作,有需要的情况我也会经常过来。期望在大家的合作下我们业绩长虹。”颜晖也跟着孟浩宇表了态。

    在P司,整个西北大区孟浩宇是总监,下面被分了三个小区,分别是秦省作为一区,陇、高原、夏三省作为二区,而疆作为三区。王萍作为第二区的实际一把手在这个位置上已经坐了快七年,但是在P司内部的职级上却没有提升,原因很简单,就是这个区域的产量确实一直达不到P司的预期。这里面固然有区域市场大小的客观原因,但是王萍本身的方向也有一定的问题,她在这边对于下沉市场的重视程度也确实不高。而这七年,已经够孟浩宇从一区的基层销售销售做起,升到整个西北的销售总监了,这个区域的增长量也一直是孟的心病。颜晖与王萍的合作也说不上顺畅,本身颜晖的自己的投资业务也主要集中下下沉市场,以地市和县级医院为主,而这一块儿恰恰是王萍一直不怎么重视的区域,今年没在陇地挂零也是依托这边P司做的两家私立医院贡献项目,以及除P司之外之前的老同事主导的项目刚好有资金需求。于私来讲,颜晖倒是蛮佩服这位行业大姐的,她在这边和几家头牌医院做了很多支持学会发展的大实事儿。并且王萍的起步很低,是这边一家医院的护士,在90年代离开医院开始打工,一步步走到今天,不光专业知识过硬,而且在圈儿里口碑也是很好。

    孟浩宇在后面的晚饭还要和王萍的团队聊些事情,颜晖也就知趣的没有参加。今晚颜晖约了之前的同事老杨,上次他俩见面的已经有大半年,也是和他一起做项目时。颜晖在进B司之前在C公司,也是一家外企,但市场规模离P司和S司有一些差距,处在第二梯队。老杨比颜晖大了十岁有余,从经销商那里进C司的时间和颜晖差不多,颜晖负责支市场支持,老杨负责销售,二人私交一直不错。这种情况下谢菲菲也自然是方便过来一起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