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迷 » 武侠仙侠 » 镇海八雄传 » 第十一章 老七生父

第十一章 老七生父

    趁着虬髯男子与万古尘缠斗不休之时,冷小姐和林从白悄悄爬下树,准备溜之大吉。

    只是他们没料到双方实力竟然如此悬殊,万古尘毫无战意,只是一心谋划脱身之计,最终却没有逃过宿命的围猎。

    林从白所在的古树高耸入云,他们向下攀爬到离地面还有四、五丈时,战斗便已经结束。

    林从白和冷小姐被一双有力的臂膀从背后抓住,一手一个,重新扔回了古树上。

    原来,林从白藏身的树干上方的另一截树干上,竟建有一座简易的小屋。

    二人才离狼口,又入虎穴,惊得瑟瑟发抖,不自觉地便挤在了一起,双肩相抵。

    虬髯男子没有理会,只是负手背对着他们,抬头望天,似乎正陷入沉思之中。

    万古尘斩同门在先,巧言舌辩在后,方才他做出的分明是自保求退的战斗姿态,他的所说所为无疑是想要博我同情放他一马,他说的那些话,到底有几分真假?

    见虬髯男子许久都没有动静,冷小姐低声在林从白耳旁问道:“他不会是那个吃人的青袍妖魔吧?”

    林从白摇了摇头,虽只有过一面之缘,但青袍妖魔俊绝天下的容貌确实不易认错。

    “是你偷了木牝珠?”

    虬髯男子低沉略带嘶哑的声音传来,冷小姐抬头望去,不知何时虬髯男子已转过身,正冷冷地注视着她。

    冷小姐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默不作声。

    “老五。”

    虬髯男子突然喊到。

    林从白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地望向虬髯男子,正好与虬髯男子目光相接。

    虬髯男子的确是在喊他。

    林从白满脑疑问,想要问个明白,但他现在正被恐惧支配,连句完整的话都无法说出口。

    虬髯男子也看出了他的紧张,微微笑道:“老五,你不必害怕,我是你七弟的。。。远方表亲,我不会害你的。”

    老七养父母皆乃孤儿,何来表亲之说?方才万古尘多次喊他殷兄,这让林从白豁然开朗,紧张的心情也平缓了下来。

    “叔父,老七几天前已将他的身世告知于我,你大可不必隐瞒。”林从白小心翼翼说道。

    虬髯男子眼中的诧异一闪而过,随后转做平和,笑道:“看来错儿很相信你,你们感情的确很深。”

    林从白疑惑道:“叔父,你一直都住在此处么?”

    虬髯男子道:“不错,老夫有不得已的理由,不能与错儿相聚,但又担心他无法独自生活,便悄悄隐居于此,暗中观察,多年来幸亏有你们代为照顾错儿,老夫感激不尽。”

    林从白脸有愧色,叹道:“没有,我们让老七受苦了。”

    虬髯男子转而面向冷小姐,虽衣着落魄,但全身却散发出一股凌厉威势,使人不敢小觑。他舒展眉头,语调转做略微柔和,道:“姑娘,你是玄冰门的人吧?老夫隐退多年,任何至高法宝都已经不能引起老夫的兴趣了。但那木牝珠关乎老夫一家,如若真是你盗取了那木牝珠,还请姑娘拿出来让老夫看上一眼,之后老夫定然完璧归赵,绝无贪没之意。”虬髯男子忽然语调一沉,严肃道:“如若不从,也休怪老夫无礼。”

    林从白转头望向冷小姐,他们心中都明白自己已是案上鱼肉,任人宰割。虬髯男子虽有些渊源,但林从白也是第一次见对方,并不了解对方脾气,只好眼巴巴地望着冷小姐,希望她不是什么桀骜犟种。

    冷小姐倒也识趣,当即满脸堆笑道:“殷叔叔,我是老五的娘子啊,是我偷了木牝珠,我们都是自己人,殷叔叔要的话,便只管拿去吧,就当见面礼了。”

    冷小姐从腰间摸出一颗淡绿色的珠子,递给虬髯男子。他接过来,将木牝珠捏在手中,细细端详。

    林从白闻言心中一阵悸动,瞬间兴奋了起来。不过,他兴奋的表情很快便转做了痛苦。

    因为,冷小姐一只手在后面狠狠地掐住了他腰部的皮肉。

    虬髯男子反复观看了片刻,似乎没看出什么端倪,便反手握诀,以真元催动木牝珠,木牝珠受到真元催动,瞬间闪闪发亮,随后发出一道绿色光芒,射向一颗小树。

    虬髯男子这看似漫不经心的一击,竟穿透两颗环抱大树,将其拦腰击断,不仅冷小姐和林从白,就连虬髯男子自己也被这雷霆万钧的一击吓了一跳。

    好在虬髯男子言而有信,他将木牝珠还给冷小姐,眼眶红润,颤抖着低声自语道:“柯儿,万老匹夫没有诓我,我们有机会一家团圆了。”

    近处的林从白听得清楚,他想起了已经故去的老七,心中泛起了阵阵悲哀,他鼻子一酸,眼睛一红,泪水夺眶而出,如山洪倾斜般汹涌爆发。

    林从白呜咽着把当日古剑狂、御乘风、慕容紫阳,青袍妖魔离海斗法,老七遇难的事详说了一遍。

    朦胧夜色中,苍凉的月光将虬髯男子映射得面如死灰,他闭目仰天,极力将眼眶中的泪水倒灌了回去,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原本挺拔的身形竟然有些踉踉跄跄,他颤颤巍巍地扶住树干,稳住了自己的身形,之后却茫然不知所措。

    没有撕心裂肺的吼叫,没有伤心欲绝的悲鸣,没有歇斯底里的疯狂,只有静如死寂的沉默。

    他的沉默让天地万物都惶恐不安,凝神戒备。

    许久过后,那棵几乎与天地同寿的参天古树剧烈地颤动了一下,之后,林从白便看不见虬髯男子的身影了。

    直到又许久之后,天际传来一声凄厉长啸,随后又是震耳欲聋的山崩地裂轰鸣声,同时夹杂着群兽惨烈嘶鸣声,再之后,便是无声。

    但愿山河无恙吧。

    ………

    危机终于解除,冷小姐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刚从生死边缘折返的她毫无困意,恰好子时已到,这正是修行疗伤的最佳时刻。

    林从白在冷小姐的指点下端坐入定,开始了自己的修行之路。冷小姐也自顾运功疗伤,二人相对而坐,淡淡月华轻轻包裹着二人,映衬得他们的身体如有清辉溢出,颇有脱尘出世的缥缈感。

    “安静和柔,不移自性,常守虚无,湛然不劳,乃得自然之道。”

    “真空妙有,妙有真空,即是先天一点太阴之气,以道心观天心,太阴发动处,当用之时,元神,元炁,同称谓玄。”

    “自然之炁,来自冥冥,降自虚无,妙中体妙,出入无为,专守一道,玄中悟玄。”

    今天的经历,使原本淡泊的林从白产生了极其强烈的进取心。那种发自肺腑想要舍命守护,到了危急关头却无能无力的挫败感,着实烫人心肺。

    林从白按照冷小姐的指点,正闭目随心感受着那片树叶上露珠的变化。冷小姐说,只要能用元神感觉到水珠的动向,那便是能感应到水炁,对炁有了感应,进而才能练习操控,虽然操控一滴水珠并无太大实际意义,但这已有了道术的雏形,这足以说明修者具备修行天赋,可以深入修习。

    林从白对此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闭目沉心,安守自信,默念道诀。不久之后,一阵枯燥烦闷气息袭来,林从白一阵倦意,枯坐着沉沉睡去,直到天亮。

    清晨,冷小姐睁开眼便看见林从白仍闭目端坐,纹丝不动,冷小姐既惊讶又佩服,这是她见过最刻苦勤勉的学徒。

    这种佩服持续了约一盏茶的功夫,然后便瞬间崩裂,因为,这个时候响起了林从白的呼噜声。

    冷小姐抬腿狠狠地踹了过去。

    ……

    共同经历过患难之后的人们,关系会自然而然地亲近许多,虽然不知其中道理,但大多数时候就是如此。

    林从白猛地惊醒,双眼呆滞,表情迷茫,似乎神游太虚,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等到林从白清醒时,他的肚皮也跟着清醒了过来,咕咕大叫,似乎在质问着他,昨日为何滴水不进。

    好在那个虬髯男子的小屋内有一些干粮,二人也顾不得礼仪廉耻,抓起便吃。

    等到二人吃饱喝足,冷小姐便关心起了林从白昨日的修行成果。

    林从白双手一摊,表示“一无所获”,“毫无进展”,这便是昨日的成果。

    随后,冷小姐象征性地鼓励林从白不要灰心,要沉心静气,随后得意洋洋地告知林从白自己参悟两个月之后便感觉到了炁的运行。

    林从白很识趣地顶礼膜拜了一番,之后冷小姐突然问到虬髯男子的具体身份。

    林从白摇摇头,表示一无所知。

    冷小姐道:“我上次猜的没错,你叔父极有可能便是殷战。传闻神火教副教主姓殷名战,天资卓绝,有过目不忘之能。他曾经三次大战无为子真人不落败,最后一次二人死斗三天三夜都未分胜负,实力可谓世间绝顶。昨日那七绝宫的万古尘也非泛泛之辈,遇上殷战竟连奋力一战的勇气都没有,世间能让万古尘害怕的人并不多。万古尘定是知道殷战力战七贤之事,不敢与周不二联手迎战,所以使出阴谋诡计妄图脱身。”

    林从白点点头,说道:“老七的确说过,他父亲乃是魔教之人。”

    “对了。”林从白突然问道:“你昨晚为什么掐我?”

    “因为你占我便宜。”冷小姐淡淡说道。

    林从白话语凝结,无声抗议,仿佛看见了七月的雪。

    二人闲聊了一阵,随后商量了一会接下来的去向,最后一致决定按原路返回,继续按计划前往洪江城。

    他们刚从树上下到地面,转过身来却被眼前的虬髯男子吓了一跳,也不知他何时无声无息地便站在了自己面前。他双眼疲惫,面如死灰,神情木然。值得注意的是,昨天分明是乌黑的头发,一夜之间却化作了一片雪白,不同于冷小姐清丽脱俗的银白色长发,虬髯男子的白发苍凉而潦乱,衬得整个人苍老如古稀老叟,异常憔悴。

    林从白见此情景不禁一阵心酸,双眼通红哽咽着说道:“殷叔叔,我们要走了,你要保重。”

    虬髯男子没有回应。

    林从白见状,轻轻叹了一口气,抹了抹眼泪,拱手弯腰向虬髯男子行了一礼,便跟着冷小姐向林外走去。

    “慢着。”虬髯男子声音嘶哑,如野兽低鸣。

    林从白回头:“殷叔叔还有事吗。”

    “不想和万古尘一样下场的话,不要往那边走,那里。。。危险。”虬髯男子说话有气无力,但却字字清晰。

    “啊,那怎么办?”冷小姐惊道。

    “老夫在此处耗时半年有余布了一座万雷阵,此阵守备严密,有进无出,若胡乱闯阵必死无疑。要出阵只能从此处正北方的第三颗梧桐树旁走出,然后沿着附近的大江一路北上,直到见到大江中间的横江路,便可从此路渡江,然后在大江西岸向南折返,便可回到岷山商道,切记,阵内不得御空,不可涉水渡江,到达江对面脱离险地之后,方可御空飞行。”

    “我记住了,多谢殷叔叔,告辞。”林从白又向虬髯男子行了一礼,缓步走远。

    虬髯男子望着林从白远去的背影,喃喃自语道:“错儿,待我救出你娘亲,便去杀了古剑狂和慕容紫阳给你报仇。御乘风救你兄弟却不救你,爹也会找机会杀了他。老五虽无害你之意,但如果他没有掉下水的话,御乘风便会救你了,他是你兄弟,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晚辈,如果死在爹手上,难免惹天下人耻笑。但你也别怪爹狠辣,前面有个老疯子,他连一只鸟都不会放过。。。等老五下去了,你也好有个伴。那个银发姑娘有天仙姿色,等那老疯子杀了她后,我便去收了她的尸与你配桩阴婚。你在时爹没能对你好,爹只能这样补偿你了。至于雷光。。。古剑狂有御乘风和慕容紫阳援手都没能击败他,爹也无能为力,希望你不要怪爹。对不起,错儿,爹没有保护好你。。。”

    森林深处,一个萧瑟苍凉的身影,被重重阴郁无比的哀怨戾气所笼罩,仰天怒视苍穹,发出阵阵凄厉残暴的狂啸声,仿佛想要毁灭天地,焚尽世间。